寒月舞痕————仲心宛琴[中]
仲心宛琴[中]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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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红尘?"玛沁皱起两弯细眉,仔细想了片刻,最终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怎么,有人中了这种毒么?"
"你没有听说过......那么,神一定要带走若寒么......"方文轩失望地自语,镌刻于他深碧眼眸中的伤痛,让人心疼。
"若寒?"玛沁有些不知所措,快乐如她,想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方文轩会那样忧伤,她小心地望着他,忍不住想为他分担,"很美的名字,是你的恋人么?你一定很爱她吧。"
"我是很爱他,但不是男女之爱,他......是个男孩子。"方文轩微微苦笑着回答,他注视着玛沁清澈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是我的神!"
玛沁怔住了,她一瞬不瞬地望着方文轩玉石般的瞳仁,那一湾深邃的碧色下,有一种令她无法抗拒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使一个少女变成女人!
这是玛沁之后才明白的,现在她却只是无知觉地沉沦,她拉起方文轩的手,笑如清泉,"走,去我们寨子里,去问我爷爷,他或许知道‘叹红尘。'"
方文轩一怔,已被玛沁拉着,迈开了脚步。
玛沁住的苗寨离林子并不很远,约摸走了一个多时辰已到了。方文轩细看去,这是个中等大小的苗寨,约有数百人,聚族而居,整个寨群之外,却都用竹子围成一个大篱笆,形成一个竹城堡的样子。
寨门有两个剽悍的年轻汉子把守,穿着蓝色苗装,背上都背着弓箭,两人见到玛沁,喜出望外,一面打开大门,一面向寨子里喊:"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
顿时,寨门口聚集过来许多人,有少有老,有男有女,一个个笑逐颜开,都望向玛沁与方文轩。
玛沁亦笑着向她的族人点头致意,同时携了方文轩的手,向众人道:"大家先回去忙,今天有远客到,晚上咱们开篝火会。"
众苗人发出一阵欢呼,向着方文轩善意地笑着,微微施过礼之后,便各自散去了。方文轩见玛沁如此得族人的欢心,不由泛起一丝暖笑:"原来你还是小姐啊,那么你父亲是族长了!"
"你们中原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玛沁拉着方文轩进寨,笑得有些顽皮,"我们是白苗族啊,族长一直是女子担任的,我的母亲就是上任族长了。"
"上任族长?"方文轩微微一诧,不由止住了步子,望着年轻清纯的苗人少女,失声问:"那么,你就是现任族长?"
"你很聪明哦。"玛沁赞许地拍着方文轩的手臂,装作很老成的样子,开玩笑般地说:"所以现在你在苗疆,有一个很坚强的后盾哦。"
方文轩淡淡地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玛沁回吊脚楼换了一身白色的苗装,与一干族人去族中长老会中谈了一会话,便又回来找方文轩。据她所说,白色的苗装是白苗族族长的服饰,平常很少见,硬是要方文轩好好欣赏。
方文轩一心只念着冷若寒,满脑子"叹红尘,"随便"嗯啊"地应付着玛沁,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玛沁见他这副样子,虽然心中失望,但也知道他心中挂记着他的"神",无论如何也无法开怀,只好敛住了嘻笑,对方文轩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我爷爷,他住在这附近山上。"
两人出了寨子,向西爬上一座山,待到山腰坳子里,便有一座小木屋,这小木屋被山树掩着,颇有几分山野情趣。
玛沁两三步跑上前,叫道:"爷爷,爷爷,你在家吗?我来看你了!"
片刻之后,小木屋吱呀吱呀响了起来,一个苗族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地走了出来,他脸上的皱纹都笑的挤在了一起,笑呵呵地应着:"哟,是我的小玛沁儿呀,爷爷想死你啦。"
"爷爷!"玛沁欣喜地唤了一声,飞奔上前抱住老人,撒娇般地笑着:"爷爷,玛沁好想你啊。"
祖孙二人嘻闹了一阵,玛沁忽然说道:"爷爷,我带了朋友过来噢。"说罢便拉过方文轩,有些骄傲地望了望两人道:"爷爷,这是方文轩。文轩,这是我的爷爷,苗疆第一蛊术师那西!"
苗疆第一蛊术师?!方文轩心中一沉,不由打量起老人来,但见他年纪虽老,但一双眼睛却隐约透出精锐之光,便知他也杀高人,当下垂手道:"晚辈方文轩,见过那西前辈。"
"什么前辈晚辈,蛊术这玩意,我可有二十年没碰了。"那西和蔼地笑着,一手携玛沁,一手向方文轩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他延进小木屋中去了。
木屋虽小,倒还整洁雅致。那西请方文轩坐了,便命玛沁去打水泡茶。玛沁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向方文轩眨眨眼,便径自去了。
"玛沁那丫头,从不带外人来我这。"那西点了一袋旱烟,一面抽,一面眯起打量着方文轩,压低声音问:"看你这身打扮,该是来自中原,看年纪该是下一辈了,我且问你,你可认识冕的靖边将军方锦程?"
"正是家父。"方文轩敛容答道。他的父亲方锦程在二十五年前的确是靖边将军,当年在任上邂逅一波斯女子,娶了亲生了一子,立即便被调回京师去了。"他老人家二十五年前便已不在靖边任上了。"
"那打什么紧,我与你父亲也算忘年的交情,你好歹算个故人之子。"那西嘿嘿地笑了两声,又问道:"这苗疆穷山恶水的,你跑来这里做甚?"
"我......"方文轩想起玛沁的嘱托,略略坐直了一些,恭敬地向那西道:"听闻前辈是苗疆第一蛊术师,晚辈特要请教,不知前辈是否听过一种‘叹红尘'之毒?"
那西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一把握住方文轩的手,笑着说道,"哎呀,你真问对人了,这整个苗疆也只有我晓得这东西!"
"前辈知道解药吗?"方文轩登时狂喜起来,他几乎来不及多想,"卟嗵"一声跪在那西面前,央道:"请前辈告诉我解药,方文轩愿以死相报!"
"哎呀,快起来。"那西赶忙去扶他,这一幕正巧被端茶进来的玛沁见着了,她扔下茶,一个箭步上前拉起方文轩,娇嗔道:"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文轩,他哪里得罪你了。"
"你不明白事情,就怪起爷爷来,真是女生外向啊。"那西笑着在孙女的脸上拧了一把,又望向一脸窘态的方文轩道:"你以死相报也没用,我没有解药,也不知道解药,不过,我知道谁有解药。"
玛沁被那一句解药不解药绕的头大,还没弄明白,却听方文轩道:"请前辈赐教。"
那西沉吟了片刻,道:"你是中原人,该当听过梵净山翔凤阁,其实这‘叹红尘'便是百年前他们一个老祖宗闲得无聊弄出来的,说什么天下无药可解。可笑这海口夸大了,最后这毒还是让他自己的子孙解开了,不过那翔凤阁死活不肯将那解药流传出来。"
"这么说,翔凤阁的人可以解这‘叹红尘'了?"方文轩心中一动,问道。他心思细密,稍加联想,便七八分料着冷若寒应该不会有事,稍微放下心来,眉宇间的哀伤也似乎淡了几分。

月影剑心
那西笑着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若寒一定不会有事了。"方文轩喜不自禁。几乎是脱口喊出来了。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漾开,沁人心脾,温润和煦。
玛沁心中又起了一阵涟漪,那暖暖的笑,让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起来。
当下三个人又说了一阵,玛沁看看时候不早,便同方文轩别过那西,一同回村寨。
"现在放心了?"玛沁望着方文轩无法抑制的笑容,也同他一起开怀。她拉着他的手,快乐如同蝴蝶翩飞,"我好怀疑那个冷若寒,真的不是你的恋人吗?"
"你胡说什么!"方文轩忍俊道,他想起韩子衿,要这个表弟听了这句话当是高兴到极点吧。
玛沁咯咯笑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止住笑,问:"你要做的事做完了,你会很快离开么?"虽然两人相识不过半日,玛沁却开始依恋方文轩,热情如火的苗人女子,可不懂什么矜持,喜怒都写在脸上。
"自然是要快去找若寒的。"方文轩低声道,望见玛沁极为失望的神情,温和地笑了笑,"不过,在这之前,也要先休息两天。"
"嗯,你是我们全寨的客人。"玛沁重又高兴起来,苗人没有汉人那么多的忌讳,他握住方文轩的手,轻轻在腮边蹭蹭,叫着:"文轩最好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到苗寨,玛沁命人为方文轩准备了一间屋子,又让两个人带他前去沐浴更衣。方文轩无衣可换,只好入乡随俗,换了一身苗装。白底蓝纹,上面坠些珠子,越显出方文轩沉静高贵,气宇不凡。
方文轩将自己的短箫、香囊、玉佩等物收入怀中,扫视了一下这间小屋,便要去寻玛沁。刚刚跨出门,却被一年轻的苗人拦住,"方公子,请留在屋内。"
方文轩认得这苗人正是上午守着苗寨门的,但见他一脸凝重,因此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年轻的苗人勉强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小姐请方公子在屋内稍侯片刻,不要离开。"
方文轩见状,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向那苗人礼节性地笑着,一双眼睛游离着望向四面,只见到寨门口一溜儿的骏马,纯黑的皮毛,不掺一丝杂色。
"好壮的马!"方文轩似笑非笑地赞道,一个闪身逸向那些骏马,年轻苗人哪里拦他得住,低低惊呼了一声,快步跟上前,"方公子,那些马是黑苗族的,别碰!"
"黑苗族?"方文轩见到年轻苗人惊惶的神色,知道其中必有什么事故。但是这个苗人也一定不会说。他略思忖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伸手便轻抚其中一匹鞍上镶银的骏马。
"方公子......"年轻苗人骇然变色,正欲说什么,忽然一阵刀风掠过,直削方文轩的手臂,方文轩悠悠然手腕一转,便已擎住挥刀之手。
那是一个粗大的汉子,一身黑色苗装,怒目瞪着方文轩,骂道:"小杂种,你也配碰我家主人的马,看我不砍了你的手?"
方文轩是汉族与波斯族的混血,对"小杂种"颇为忌讳,当即心中大怒,强劲的内力迫入黑苗汉子体内,冷冷道:"你说什么?"
黑苗汉子哪禁得住方文轩这般内力,当即扑倒在地,可是他自恃有后台,嘴里依旧不干不净,"你们,你们这群白苗的猪,敢动你大爷,你们那个什么玛沁小妞,早晚求着我家少主人骑......"他叽哩呱啦地骂,哪里管那一群围上来的白苗族人的怒目相视。
方文轩冷哼一声,手中稍稍用力,"咯嚓"一声已折断了黑苗汉子的腕骨,还未待他哀嚎,已用手封了他的哑穴,"下次出口不逊,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方文轩一手便提起了身形几是他两倍的黑苗汉子,转过头望向已是惊呆了的白苗族人,深碧的眸中冷光粼粼,"玛沁在哪里?"
先前的年轻苗人木然地指了指远处一座极为别致的吊脚楼,结结巴巴:"在......在长老会......"他的话音未落,方文轩早已提了那黑苗汉子到了吊脚楼下。
方文轩仔细观察那吊脚楼,他的武艺虽然不说已入化境,但在这种情况下,大抵还应付得来。于是暗藏在吊脚楼侧的暗影中,窥测楼中的情景。
一众白苗族老者合圈跪在楼上,中间坐了个黑苗装束的年轻人,玛沁与那年轻人对面立着,似乎极为气愤。
"玛沁,你可想清楚了。"那年轻人戏谑地望着玛沁,脸上俱是淫邪之意,"你不听话的话,可会给白苗带来灭顶之灾。"
"你竟要我们纯洁的白苗族人做这种事。"玛沁怒不可遏,浑身愤怒地发颤,"狙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自然下得了手,可是主人要你们动手。"年轻人淫荡地打量着玛沁,舔了舔嘴唇。
"那是你们的主人,可不是我们白苗。"玛沁抬起头,宛如高傲的白孔雀,"我们办不到。"
"你们白苗可是我们黑苗的奴隶!"年轻人冷笑着站起来,踱到玛沁身侧,强托住她小巧的下颔,"现在,你的主人我,黑苗未来的族长丹桑,命令你,带领白苗族人,狙杀已进入苗疆的大冕护国亲王世子!"
"不!"玛沁挣扎不开,含泪别过脸,不愿多看丹桑丑陋的嘴脸,她决不会妥协!绝不会伤害无辜!
丹桑冷笑着,心中已起了淫意,便要强吻玛沁,不怕她不就范。
"嘭"一声巨响,黑苗汉子如同大球般被扔了进来,早已昏死过去。丹桑大惊,急弃了玛沁,正欲开口喝问,方文轩已如鬼魅般逸了进来。
"文轩!"玛沁万分惊喜,忙躲到方文轩身后,拉着他的衣角,打量着他冰冷的面孔。方文轩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的让人恐怖,深碧的眸中蕴着杀气,盯住丹桑冷声问:"你是黑苗族的少主?"
"......是......你,你是谁?"丹桑早已吓得呆了,几乎瘫倒在地。
"大冕护延将军方文轩。"方文轩的声音冰冷干涩,他倏而欺近丹桑,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冷笑"亦是护国亲王世子冷若寒的护卫。"
"饶......饶命......"丹桑被他吓得七魂散了六魄,连声地哀求。
"我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假了半分,你可以试试。"说着,方文轩的手紧了紧。
丹桑拼命地点头:"一定,一定。"
"护国亲王世子的情况?"
"护国亲王世子......一行四个人,昨,昨天......刚刚入了苗疆,他们,他们从梵净山来,目的......目的不明,似乎要......要去见云南王,就这样......这样了。"
"为什么要狙击他?"
"是,是我们黑苗族主人的命令。"
"你们主人是谁?"
"是......是瑞夫擎天王朝的大皇子,是叶尔羌殿下......"
"叶尔羌在苗疆么?"
"不,不知道......"
方文轩长叹一声,锁起眉头,放开了丹桑,转头对玛沁道:"把这个小子扣着,别让他回黑苗报信。"
玛沁点了点头,丹桑却惊叫起来,"不,不要,我不要被扣在这里......"
"要我现在杀了你也行。"方文轩不耐烦地甩下一句,径自离开了吊脚楼。
天空依旧湛蓝,若寒,你真的已经脱险了么?为什么来苗疆呢?是知道什么还是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上你么?
玛沁出了吊脚楼,望见对着天空发怔的方文轩,心中不忍,于是走上前去,轻声问:"在想什么呢?"
"若寒......"方文轩低叹,表情莫名地温和恭敬,"他到苗疆来了,他没事了,可是我,我好想跟在他身边,为他战斗。"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对他如此,他真的是男人吗?"玛沁不解地问。
"你不明白的。"方文轩笑了笑道:"十七年前他诞生的那天起,我便发誓,追随他,守护他一生,这不是爱,你知道么?我是他手中的剑,我只要做他的剑就可以了!"
"能让你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冷若寒是神吗?"玛沁亦望向碧落,似乎看见云端有一张完美的面孔。
"对我来说,他的确是神。"方文轩微微笑起来,清风吹散他的头发,那一双如水的深碧眼眸,虔诚的温暖的柔情倾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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