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下——月朗风清
月朗风清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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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继续翻山越岭,好在也不是太远,过午时分,一行人穿过一片小树林,在其后一片空地里停下,眼前两间草屋,一个青年正在房前低头劈柴,听到这边声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欢声叫道:"阿业你回来啦!"跟着咦了一声,道:"你的朋友……真不少。"

  唐业大步奔过去,夺下他手里的斧头,道:"小轩,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事,等我回来再做,你歇着就好!"那青年道:"反正闲着嘛,又不辛苦。"

  楚心尘呆呆看着那青年俊朗的面容,几疑是在梦中。不可能,怎么可能?

  言照莘已经大步过去,狠狠将那青年抱在怀里,却说不出话来。那青年惊讶地挣扎了一下,挣不开,也就由他,目光迷惑地看向唐业。

  唐业扑通一声跪下,道:"对不起小轩,不,晋王爷,我……我不是您的远亲,我是您的下属。"方成璧和其余几名江湖汉子点了点头,几人神色遽变,呆了一呆,一起跪下,齐声道:"拜见晋王爷!"

  那青年,竟赫然是早该在祁阳附近丧生的晋王言照轩!他茫然看着众人,浑不知究竟。言照莘放开他,牵了他手,向跪下的那几人道:"几位先请起来,个中究竟,等会再和诸位细说。"向楚心尘招了招手,道:"我们到里面去说。"说着先行走入屋中。

  楚心尘缓缓跟了进去,严飞卿不等人招呼,拖着唐业一起进去。

  里面布置十分简陋,仅有一床一桌,并几张长凳,言照莘按着言照轩在床上坐下,道:"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言照轩茫然摇头。唐业惶然道:"容王爷……"言照莘摆了摆手,道:"京中形势复杂,小轩在这里先过段日子,也很好。"

  言照轩皱眉道:"你是谁?你和阿业刚才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言照莘展颜一笑,道:"我是你二哥,咱们都是当朝皇子,你排行第四,封的晋王。"指楚心尘道:"这是心尘弟弟,是我们一个王叔的独子,自小和我们兄弟感情最好的。"

  又指唐业道:"他原本是我下属,身手很高明,我瞧你性子毛毛躁躁的有些不稳当,就暗中派了他去你府里保护你。后来你在祁阳附近出了事,虽然你带去的人都死了,可是有唐业在,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你会跟他们一般去了,只是我后来怎么也找不到你们两个,只好先放下,谁想原来竟是他带了你隐居起来了。"

  他说的这些话真真假假,唐业却立时明白过来,立即道:"是,当时情况很不妙,我心里没底,晋王爷醒来后就失了忆,我不敢就带他回去,就想先找个地方住下,后来见京中情况似乎一直很是复杂,就暂时没有离去的打算。"

  言照轩将信将疑,道:"是这样的么?"目光在众人脸上扫得一圈,不由自主地盯在了楚心尘身上,他呆呆地看了又看,只觉得熟悉异常,亲切无比,可是说什么也想不出来这人究竟是谁,他和自己之间,又有过什么样的往事。

  楚心尘缓步走到他面前,良久,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道:"轩哥哥,你还活着,真好!"他想要伸出手去,拥抱眼前的这个人,却怎么也无法做到。慢慢地,他开始浑身颤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绝望和震惊涌来,蓦地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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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已是天色渐暗,床边只有言照莘一人坐着相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上紧紧握了他手。

  楚心尘微微笑了一笑,道:"我没事。"言照莘点头道:"飞卿给你看过,你放心吧,没大事。"楚心尘嗯了一声,道:"轩哥哥呢?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呢,你叫他进来。"

  言照莘说了声"好",却迟迟不见动静,半晌,缓缓道:"心尘弟弟,刚才飞卿给你看过,他说你是惊怒过甚,一时气血攻心,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见到四弟你会这样惊怒,他说啊,你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儿,我听不懂,你想明白了什么?"

  楚心尘淡淡一笑,心想,原来严哥哥知道了,倒也奇怪,自己都是刚刚才明白,他怎么就知道了呢?他反手握住言照莘的手,柔声道:"没什么,莘哥哥,我有些冷,你抱抱我。"

  言照莘怔了怔,惊喜夹杂着茫然和苦涩,双手却毫不犹豫地伸出,俯身抱住了他。楚心尘轻轻抚摸着他俊秀的脸庞,微微笑道:"莘哥哥,你以后会不会一直待我好?"言照莘道:"会!我活着一日,就会对你好一日,就算我死了,若有鬼魂,我也定要守在你身边。"

  楚心尘笑着点头,将被子掀开一点,道:"你上来。"言照莘脱下鞋袜,钻入被窝,紧紧抱住了他。他知道楚心尘忽然这样做,其中缘由或许不会让人太欢喜,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始终能守在他身边,替他遮挡风雨,给他以温暖和安慰,其余的,都可以不必太计较。

  楚心尘看着他,脸上笑容缓缓展开,将头靠了过来,脸颊轻轻在他脸上磨蹭。

  言照莘转头吻住他,激烈地和他唇舌交缠,心想,我真是疯了,居然这个时候……

  可是,那是苦苦相思了这么多年的心尘弟弟啊,疯就疯吧……

  楚心尘的手探入了他衣襟,近乎蛮横地撕开、扯下,他需要,这个人,就从这一刻起,占据自己所有的心田,将曾有的一切彻底驱逐出去!

  言照莘疯狂地亲吻他,双手灵活地褪下他所有的衣物,用最快的速度让两人赤裸相对,然后他膜拜般吻遍他的全身,连那畸形隆起的、在男人身上再古怪不过的肚腹都热烈地舔吻过,动作有力,却带着绝对的温柔和怜惜。

  没有润滑剂,他抬起楚心尘的双腿,唇舌划过敏感的粉茎和玉球,柔韧灵活的舌尖随即探向底下蜜穴,他用舌面来回舔舐,用舌尖进进出出地戳刺,不断地刺激那颤动的花蕊,让它渐渐地绽放、变得润湿,当楚心尘扭动着发出仿佛是痛苦的焦躁呻吟时,他半跪着将自己送了进去,一点点地缓慢挺进,终于齐根没入。

  当他开始抽插时,楚心尘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言照非在梧州对他说过的话,他下意识地拒绝相信,可是现在呢?这样膜拜般的亲吻,这样热烈的爱抚,甚至连抽插的动作都带着无尽的呵护和爱意。这绝不陌生的温暖,某一天,当他还失明时,他曾在黑暗中体会过。

  莘哥哥,为什么是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言照莘停下了动作,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吻去他的泪水,无声地安慰着他。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悲伤,就象不明白刚才见到言照轩未死的时候,本该惊喜的他为什么会惊怒交集,竟致晕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懂楚心尘的,这个单纯得像一页白纸,清澈得如一弯碧泉,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在自己了然的目光下,他所有的心思,不管是爱恨情仇,还是喜怒哀乐,从来都会明明白白地显示出来,无所遁形。

  然而这一次,他似乎在身周布下了层层迷雾,让自己再也看不透他的心思。这一点认知让言照莘瞬间手足无措,不由自主地感到阵阵的慌乱。

  是这段时日的经历终于改变了他,还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了不得的事?

  这些他都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这样抱着他,温暖他,安慰他而已。他甚至不想去探问事情究竟。等他自己说出来吧!他想。

  楚心尘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门外有人轻轻一敲。言照莘悄然掀被下床,无声地开门走了出去。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的时候,楚心尘坐起身来,镇定地着袜、穿鞋,披好外衫,这才打开木门。月辉泻在他脸上,照出满脸苍白。他像个幽灵一样向脚步声离去的方向飞快地掠去。

  他的轻功并不算太高明,尤其此时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更是难以施展轻功,但今夜却不知为何,竟而轻盈无声,脚步更是又快又疾。

  奔出半里地后他听到了前面不远处隐约的说话声,目光四下一转,在一块岩石后藏好,仔细倾听那边的说话。

  这些事,必定是他本该知道,却不被允许知道的。他隐隐知道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将会如何惊心动魄,也许会和自己重见轩哥哥的时候一样,狂浪滔天、山崩海啸都不足以形容,可是奇异的,此时他心中却一无波澜,平静得不可思议。

  言照莘的声音传来:"唐业,你做得好啊!"唐业的声音带着哀求:"王爷,晋王他……他毕竟是您的兄弟。"

  言照莘淡淡道:"所以我才命你在言照非下手的时候,务必保住他性命。"

  唐业颤声道:"是,属下知道王爷已经十分顾念兄弟之情。不过我带了他远走高飞,只要文家找不到他,就定会当他已经死在言照非之手,势必不计一切报此血仇,王爷大事,一样可成。"

  言照莘哼了一声。接着是严飞卿的声音:"照莘,这事是我的主意,你别怪唐业。你要事后带晋王回来,也不过是怕人找到他,坏你大事罢了,可是我一颗忘前尘下去,把人往荒山僻野一送,天大地大的,又加人人都道他已死,哪有人能找得到他,结果还不是一样?兄弟一场,你让他离了这场争斗,也算全了兄弟之义。"

  言照莘悻悻道:"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祁阳一事,言照莘自己自然是去不了的,严飞卿却是暗中跟着去了。

  他默然片刻,缓和了口气,问唐业道:"那日小轩和你,都没受什么伤罢?"唐业摇头道:"没有,秦兄弟一早给了我暗号。我和晋王还有大家伙儿到了罗必升那厮的外宅,言照非带凤王府的人一撤,我立刻就暗中扣住晋王,带着他往外跑,火药一炸,跟去的人全都炸得粉身碎骨,就我和晋王没事。"

  想起当日惨死的晋王府众侍卫还有赶来相助的一众江湖汉子,唐业一阵黯然,这些人虽非他所杀,但他知情不报,任人送死,实与杀之无异,他虽是言照莘派遣,实非晋王府之人,毕竟数年同僚,彼此哪能毫无情义?

  言照莘点了点头,道:"早上你怎么会赶来的?"唐业嗫嚅道:"方兄他……他是我知交好友,本就是受属下所托去保护王爷的,他知道我住在这里,就发长啸通知了属下。幸好是在这附近,否则属下也无法相助。"

  言照莘讶然道:"他是受你所托?不是文家找来的么?"

  说起这点,唐业不无自豪,道:"以方兄身手,和他在江湖上的声名,文家可不一定请得动他。"

  言照莘点了点头,以他身份,又有文家相助,身边高手来得容易,但像方成璧这样的高手,还是让人不免讶异,却原来是受唐业所托。

  以他那几招花拳绣腿的功夫,虽然隐约听说过方成璧的名头,只是要理解对方真正的本事,委实不无困难,但想能接得住吴儆六箭,而此处离早上受围之处虽不太远,也有十余里之遥,他一声长啸,竟而声传十余里,其身手之高,何须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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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怒的就是唐业竟敢不听他命令,私自带走言照轩,但既然他托了方成璧这样的高手来保护自己,足见忠心,何况方成璧还确确实实救了自己性命,这么一想,心气立平,脸上微露笑容,道:"罢了,好歹如今这事也快要结束了,只等言照非一倒,你尽管带小轩回京,总要让他母子团聚。"至于这一段时日的失踪,反正言照轩已失忆,随便寻个借口,又有什么难的?

  他并非天性冷酷之人,但这一回,争的是命,争的是帝位,争的是他这一生一世最爱的人。有道是成王败寇,又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自幼受的是帝王之训,当断则断,当杀则杀,绝不会有丝毫犹豫,否则必受其累。利用言照轩,固然对不起他和自己的兄弟之情,但利用之余,尽力保得他性命,事后再让他母子团聚,一切尽复原状,在他看来,实在已是仁至义尽。至于此计中死去的其余人等,反正又没多少人,却绝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唐业又惊又喜,道:"真的么?这可太好了,恭喜王爷!"言照莘笑道:"还不到最后时刻呢,比如现今,咱们可不就在他的地盘上?这一路过去,平安不了。"唐业搔搔头,为难地道:"论理属下该当随行保护王爷,只是晋王那边……"

  言照莘道:"你随行什么?你只好生看顾小轩,别让人发现了他,就是帮了本王的大忙了!好了,你起来罢,不用跪着了。"

  原来唐业方才竟是一直跪着,这时才敢站起身来,呐呐道:"王爷不怪属下了?"言照莘哼了一声,道:"下不为例!"唐业连声应是。

  言照莘道:"飞卿,你日里叫人回梧州去做什么?"严飞卿道:"自然是通知何鄞,请他配合咱们的计划了。"言照莘道:"你有对付言照非的法子了?"严飞卿轻笑一声,并不详说,道:"唐业,明日我们启程之后,你这里也不能住了,赶紧带着晋王另找个地方安顿。"

  言照莘和唐业齐声问道:"怎么?"

  严飞卿道:"我们路上并没留下明显的行踪,言照非为什么能找来,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早上那群蜜蜂来得古怪,而小王爷──"

  他沉吟一下,道:"我昨夜就觉得奇怪了,他衣服上有一股熏香,本来也没什么,但偏偏,我记得小王爷他是从来不用熏香的,所以我怀疑这熏香是言照非动的手脚,那群蜜蜂就是跟着熏香来的。既然如此,只怕这里他也会找到,不过这一路过来,都是险山恶水,无路可走,咱们过得来,普通将士可过不来,所以今明两天还是安全的,我们明日撤走就好了。"

  言照莘竦然一惊,道:"的确像是言照非会做的事。只是这一回咱们是把心尘弟弟劫出来的,他也没换的衣裳,咱们的衣服给他又不合适。"说着不由十分为难。严飞卿道:"这有什么?夜里还有些时间,找人帮他沐洗一下,衣裳洗了之后烘干就好了。"

  言照莘啊了一声,笑道:"说的是,我糊涂了。"

  楚心尘缓缓后退几步,站立片刻,转身悄然奔回。接下去的话,他不想再听,也没有必要再听,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言照轩被害一事,是言照莘刻意为之无疑,为的是文家连皇帝也不得不忌惮的江湖势力,为的是让言照非背上弑兄的恶名,失去皇帝的宠信,还顺带除去了一个能和自己争夺帝位、争夺他楚心尘的人,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言照瑾一事,方才两人肌肤相亲的一刻他就已明白。那一夜,答允尽力解救他父母,和他春风一度的人,是他言照莘,不是言照瑾!

  后来杀言照瑾的,自然也是他言照莘。言照非说过他很可能在大皇子府派得有人,下手的就是他派去的那人,这时看来,答案已是肯定的了。言照非身边他派了人,言照轩身边也派了人,有什么理由言照瑾身边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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