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上——月朗风清
月朗风清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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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哦了一声,道:"那倒是!不过他们也真怪,我瞧来接应的那几个人,对那几个货箱似乎毫不在意,却对前日半夜里忽然送来的那辆马车紧张兮兮的,总镖头,你说那马车有什么特别的么?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门道来!"

  老者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哼,这话,咱们出去可不能乱说,我没也发现什么,就是发现那马车啊,明明里头没东西,车辙却不浅,里面啊,摆明了有门道!"旁边几人失声道:"总镖头的意思,里面藏了东西?"老者连连摆手,道:"胡说,胡说!我就见着那车辙有些奇怪罢了,里面哪里有什么东西了?我可什么也没见着!"

  身边众人恍然,齐声道:"总镖头说的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一人道:"我瞧那马车造得极是精致,怕是比其他几个货箱里的东西都还珍贵些,那些人紧张一些,也不奇怪!"余人纷纷赞同,都道必是如此。

  47

  晋王府周围仍有凤王府的人毫不松懈地盯着,晚间时分,照例有人前来向言照非汇报,果然并无可疑情况。

  言照非早有所料,虽然失望,也是无可奈何,只道:"继续盯着,有事及早来报。"那人应了声是,却不立即退下,言照非道:"可是有事?"那人犹豫一下,道:"不知道这事有没有关系,昨日中午,王爷搜查晋王府出来不久,七皇子府的马夫便赶了车出来了,不过那马夫说道自己前夜喝醉了,故此留在晋王府中过夜,那车我们也查过,里边是空的,没情况,只是……"

  言照非道:"只是什么,快说!"那人道:"今日属下忽然想起,那马夫前夜喝醉,昨日才出来,那前夜赶了七皇子的马车出去的,又是谁呢?当时属下也跟着王爷去的,大家都只顾着看那戏子,并没注意到车夫,兴许……"

  言照非一拍桌子,喝道:"有这事,怎不早说?"那人吓得立即跪下,叩头道:"属下刚刚想到,王爷恕罪!"言照非也知此事不能怪他,恼得半晌,却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起来,那车夫不是他。"那车夫若是楚心尘,不过就是换身衣服,低了头罢了,自己岂会认他不出?就算一时没在意,只需目光稍稍一瞥,哪里还会错过?

  那人松了口气,谢罪站起,虽然不知言照非何以如此肯定,却不敢再问了。

  言照非默然片刻,忽然想到一事,喝道:"你说,昨日那车夫是赶着马车出来的?"那人道:"是!"言照非盯着他半晌,咬牙道:"都是一群没脑子的蠢货,只知道去搜马车,没人便算!那车夫赶着马车出来,你们竟然还想不到其中有蹊跷?"那人扑通一声重新跪下,冷汗涔涔,道:"请王爷明示!"

  言照非冷冷道:"马夫喝醉了,换个人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连马车都换了!我问你,后来可见到送七皇子出去的那马车回来了?还有那代替的马夫呢?"那人嗫嚅道:"都……都不曾见着!"言照非咬牙切齿道:"我早知没有!好一个计中计!原来蹊跷不是那几个戏子,连那调虎离山之计也只是个幌子,真正有问题的却是那马车,那马夫和那戏子,自然便是接应的人了!快给我带人去白梨苑,找那日的那戏子!"

  候那人匆匆带人赶到白梨苑,哪里还有那日那戏子的踪影?便连另两个分别跟了言照莘和八皇子出去的戏子也已统统不见!至于白梨苑的老板,一问三不知,问得许久,只是毫无头绪,言照非心知对方早有准备,早将所有线索抹得干净,只得命人先行回转。

  那马车果然有些特别,昨夜那几人接手之后,即刻将马车赶到一处荒地停下,有人上了车,在侧面一处地方按了按,拍拍座椅,道:"小王爷,出来吧!"里面有人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座椅掀起,有人自里面钻了出来,衣襟头发都有些散乱,可不正是楚心尘?

  原来这马车座椅底下竟是空的,而且设计巧妙,关上容易,要打开却需里外一起按动开关,是以进去之后便可说是万无一失,绝不会被人发现。那日夜里楚心尘便藏在此处,跟着七皇子等人一路出来,赶到新安客栈附近时,言照时身边的戏子扶着醉得晕乎乎的言照时上了等着接应的另一辆马车,一路赶去七皇子府,这辆马车则被悄无声息地送入了新安客栈,交到了威远镖局人等的手中。

  来人欢欢喜喜地扶了他出来,道:"可算把你接出来了,小轩总算可以放心了!"楚心尘略有迟疑地看着眼前三十余岁的精壮男子,道:"舅舅?"那人哈哈大笑,摸着他脑袋道:"乖,是舅舅没错!我先领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安顿着,过几日小轩便会来和你相聚了。"那人正是言照轩的舅舅,文其仲的次子文正溪,此番言照轩正是写信请了他来做外围接应,他听楚心尘和言照轩一样乖乖巧巧地叫舅舅,心里极是欢喜,亲亲热热地拉了他手下来,换过了一辆马车,向事先安排的地方驶去。

  那地方却是不近,直过了四五日方到,已是到了北方了,离祁阳不远不近,百余里地。风景却是极好,山清水秀,直可入画,文正溪带了楚心尘到背山面水的一处宅子里住下,里面服侍的管家仆役等人都已候着了,笑嘻嘻迎了数人进来,那管家道:"已接到王爷传来的消息了,说是一两日就到。"

  文正溪道:"更好!那我便等他到了再走。"向楚心尘道:"这些人都是我爹亲自挑选的,虽是仆役,可也都是好手,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只要不是大军压境,担保也不会惊扰了你,你只和小轩安心在这里住着!"

  楚心尘点了点头,心里总是不安,心想难道这样躲躲藏藏一辈子?知道这话和文正溪说也无用,便只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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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得两日,言照轩果然便带着几名随从到了,见了楚心尘,虽然早已收到消息,仍是欣喜若狂,只是长辈面前,不敢太过放肆,拉着他手笑了一笑便罢,先向文正溪行礼道谢。文正溪哈哈大笑,道:"我知你早盼得焦急了,我不打扰你们,用过中饭我就走,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罢!"言照轩讪讪笑道:"舅舅取笑了!"他和外公一家向来亲厚,和这个舅舅年岁相差也并不大,自小玩闹惯了的,听他说要走,也就不去虚意挽留。

  文正溪正色道:"我不取笑!我还得赶紧回去跟爹说一声,本来他也要来瞧瞧你的,只是他老人家身份不同,若来此处,少不免要引人注目,怕惹人疑心,所以就不来了。祁阳那边的事,你可安排了?"言照轩笑道:"早安排好了,那边的事,我都交给张池、唐业他们几个去查,拖上几个月再说。言照非既然要调我出来,我哪里有急急忙忙就回去的道理?"张池颇有谋略,唐业身手了得,两人都已随他多年,向来是他得力之人,此去祁阳,另还派了几名高手跟着,可算万无一失。

  文正溪点头,又摇头,道:"但贪官污吏之事,事关民生,还是要早早彻查才好!"言照轩端正了脸色,道:"舅舅说的是!我已私下给了张池唐业密令,命他们方便行事,若真有其事,拖是要拖的,可是人只管先抓了再说。真不行,让他们几个管祁阳一段时日也没什么。"文正溪这才满意点头,道:"他们几个行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文正溪果然过午便即离去,管家送了他后回转,道:"公子可要四处去走走?只要不走出方圆十里之地,就都有自己人暗中看着,不会有事。"言照轩大喜道:"舅舅办事,果然妥当!不过今儿有些乏了,明儿罢。"急急忙忙牵了楚心尘回房。累不累的倒是其次,这许久没见他,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两人入得房来,言照轩紧紧关好了门,这才拉着他坐下,问道:"想我不想?"楚心尘想也不想地道:"想!"

  这一个"想"字说得毫不迟疑,言照轩竟反而一愣。楚心尘前尘尽忘,这段时日虽然有他尽力陪伴,心中总是惶惶,虽然事事顺从乖巧,但言照轩心里有数,与其说他已经爱上了自己,倒不如说是六神无主中不得不依赖着自己,这时骤然听到这一个"想"字,一时竟然呆住。

  回过神来,心中狂喜难抑,抱住他叫道:"尘尘,你说真的么?"楚心尘点头道:"真的!"

  言照轩哪里还按耐得住?捧着他脸深深吻了上来,吻得一会,也不管还是青天白日,扯了他衣裳按倒在床上,颠鸾倒凤起来。

  楚心尘并不抗拒,一直默默地迎合。

  终于结束的时候,言照轩抱着他喘息一会,待气息稍定,如往常一般扶着他坐起,分开他双腿替他清理,一探之下,才发现密处已是红肿不堪,微有血丝渗出,抬头看去,果然见他脸色微微苍白,一时手足无措,道:"对不起,尘尘,我还以为不会有事的。"他刚到此处,身边不曾备得有润滑剂,方才情动之下,难以自控,匆匆用手指扩张一下便进去了,只道这段时日两人业已习惯,小心一些不会有事,谁想后来情难自禁,做得过火了些,竟是伤着了他。

  楚心尘将头埋在他怀里,不作声。言照轩心里发疼,低声道:"等沐浴过了,我替你擦药。"楚心尘默默点头。

  晚上就寝的时候,两人自然没再行事,言照轩抱着他轻轻拍抚,问道:"尘尘,你怎么疼也不说?"楚心尘半天不作声。言照轩看着他郁郁模样,苦笑问道:"尘尘,你是真的想我么?"楚心尘闷闷道:"真的!"言照轩道:"那怎么我来了,你也没有多欢喜?"楚心尘默然良久,道:"我说实话,你别生气。"言照轩道:"你说实话,我怎么会生气?"楚心尘看了他半晌,道:"除了你,我没别的人可想。"

  正轻轻拍抚他的手慢慢停下,言照轩心里一片苦涩,原来他想自己,顺从自己,终究还是因为,如今他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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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心尘道:"你生气了?"言照轩摇头道:"是轩哥哥不好,怎么会生尘尘的气?"楚心尘摇了摇头。言照轩怕他再多想,便道:"尘尘,前些日子是没有法子,如今既然已经出来了,轩哥哥带你四处去走走,你就不会闷了,你说好不好?"楚心尘道:"轩哥哥,你知道我不是闷。"

  言照轩默然。他自然知道楚心尘不是闷,唯其知道,才更加害怕。他先前听从言照莘的主意,只让严飞卿给他治好了喉咙的伤,却没给他忘前尘的解药,另编了套故事出来哄他,说道他父母双亡,自小同自己住在一起,楚心尘虽然有些茫然无措,但也没说不信,原本只道自己好生宠他爱他,过段时日,他自然慢慢忘却,谁想他终究还是不能释怀。但这时便是后悔也迟了,骗了他这么久,若此时再让他记起前事,哪还有自己的好?便是他肯原谅自己,自己又哪有本事去解救羽王爷夫妇?

  楚心尘道:"轩哥哥,严哥哥什么时候再来?"言照轩知他是因忘前尘解药之事,道:"凤王府的人盯着他呢!若来这里找你,只怕会有麻烦,再说他也不知言照非究竟给你用的什么药,如今还没制出解药呢,等过段时日,解药出来了,事情也淡了,那时再说,可好?"

  楚心尘怔怔不语。言照轩柔声道:"以前的事,真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轩哥哥待你的心意,你最清楚了,一定会一直陪着你,好好照顾你的,是不是?"楚心尘点头,又摇头,道:"不同的,轩哥哥,你知道不同的。"

  言照非和言照轩所说他身世之事截然不同,他对言照非是不由自主地害怕惊惧,对言照轩却是自然而然便有亲切之意,何况言照轩说起两人往事来如数家珍,必是自己极亲近之人无疑,他心里自是偏向言照轩一些,却不知怎地,总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或者言照轩所说也未必便是事实。他心里本已困惑混乱之至,偏生自他醒来之后,这段时日又是变故迭生,纷至遝来,分明事事同他有关,他却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既不知何以如此,更不知事将如何发展,除了任人安排之外,更无他法,此情此境,言照轩待他再好,又怎能消得了他心中迷茫惶恐之意?要消除心中疑虑,只怕只有恢复记忆一途。

  言照轩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抱着他,不断地亲吻拍抚,直到他终于松懈下来,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他携了楚心尘出来四处闲走游玩,想着此处风景绝佳,或可解他心中烦闷。这法子果然不错,楚心尘毕竟年少,况他本非多愁善感之人,见着外面天然景致,虽然烦愁,言照轩加意讨好之下,连着几日下来,果然渐渐开颜,言照轩总算能放下心来。

  过得几日,二人已将附近山山水水走了个遍,言照轩见并无风吹草动,想着此处远离京城,不致有差,索性不再限于方圆十里之地,携着他一路游山玩水,竟是越走越远。向南是京城方向,于是一路向北而去,纵情山水,闲揽风月,景致时时变幻,好坏不同,二人却是一般的兴致勃勃。楚心尘是生性活泼爱闹,又是久居牢笼,一旦脱困,自然欢喜无限,而言照轩虽然自小得父母宠爱,毕竟碍于身份,何曾如今日这般肆意放纵过?更何况身边还有念兹在兹的心上人相陪,这一路走来,但觉便是上天做了神仙,也断无这般欢喜快活。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多日,反正二人所到之处皆属晋地,只当视察民情便是,待数月之后返京之时,好歹不至于对这段时日的拖延毫无交代,是以言照轩游得心安理得,悠然自在。

  这一日入夜时候,二人在客栈里歇下不久,正自亲热,忽听有人匆匆奔来,敲门过后,压低了声音道:"言公子,急信!"言照轩离京在外,不欲人知,是以在外时不称王爷,只称公子。

  言照轩皱了皱眉,扯过被子盖住楚心尘,披衣起身,开门出来。那人闪身而进,跪下道:"公子,祁阳急信!"双手呈上一封信。言照轩接过打开,匆匆看过,大吃一惊道:"罗必升好大的狗胆!"

  那人道:"事情有些棘手,不然属下也不敢来打扰公子!"言照轩沉吟道:"倒也简单,我亲自去一次祁阳,瞧他还敢不敢扣人!你且出去,我们着好衣裳,即刻起程!"那人道:"是!"退出带上了门。

  楚心尘起来着衣,边问道:"祁阳出事了?"言照轩道:"嗯,张池唐业已经摸着了些眉目,谁知罗必升忽然说道有人刺杀于他,藉机大肆搜城,竟抓了张池唐业一行人等,说他们形迹可疑,又带有兵器,一口咬定他们和刺杀一事有关。"楚心尘诧异道:"罗必升这么大胆?他们该持有晋王府的令牌啊?"言照轩恨恨道:"可恶便可恶在这里!张池不得以出示了我的令牌,罗必升居然说道便是晋王府的人,也不能说明他们就和此事无关,将他们全给请到了府衙里,说是协助调查,其实是给软禁了起来,张池他们如今还没拿到他贪赃枉法的确实证据,不能出示我命他们直接抓捕的密令,这才束手无策!"

  楚心尘道:"那咱们去那边,便会没事么?"言照轩道:"他有几个狗胆,见了我还敢不放人?不过这事有些奇怪,按理说,他知道张池人等是晋王府的人,绝不该还敢如此胆大妄为。"瞧了楚心尘一眼,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虽然北边不是我外公的势力范围,但江湖还是江湖,朝堂上或许我逊他一筹,江湖上,言照非须赢不了我!就算这事真的和他有关,我外公暗中送给我的人,可全是他亲自挑选的一流好手,保护我们两个绰绰有余,你只记得千万牢牢跟在我身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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