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上——月朗风清
月朗风清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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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飞卿拿筷子往他头上一敲,道:"笨!方法多的是,你知道我就是要你把人放在谁家马车里带出去的么?"言照轩缩了缩脖子,苦着脸道:"那还有什么法子?"严飞卿道:"一时还没决定,反正今儿先请戏班子,剩下的,我夜里再慢慢计算着。"言照轩点头,抱怨道:"你怎的和我二哥一样,老爱拿筷子敲我脑袋?"严飞卿惊奇地道:"容王爷也有此癖好?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言照莘含笑道:"得与飞卿同见,实是照莘的荣幸!"

  言照轩不解,道:"不过都是拿筷子敲我罢了,什么同见不同见的?"言照莘含笑看他一眼,并不作答。严飞卿斜他一眼,道:"我们都觉得你有时候太笨了点!"

  言照轩默然。

  言照莘忍住笑意,道:"飞卿的主意,自然是好的,既如此,你我今日便去白梨苑,只是要请这么多人来,总要有些借口。"言照轩道:"也不用什么大借口,万一惊动皇上,反而弄巧成拙。如今梨花仍盛,但不久便谢,我瞧,便做个诗会,请大家来赏花吟诗好了,便有人觉得奇怪的,也只当我是突发奇想罢了!"

  严飞卿拍手道:"这个主意好!只是照轩,赏花我知道你是会的,吟诗这样勾当,怕你不太成!"

  许是深受外公和母亲影响,言照轩素性爱武,身手是不错的,吟诗作词的手段却未免欠缺了点,他尴尬一笑,道:"到时我自然是忙着安排心尘弟弟的事去了,哪有空真和他们吟诗作对?"目光转向言照莘道:"二哥诗词功力了得,那边,就交给二哥安排了!"

  言照莘笑道:"要我做什么?你只排下来便是了!"严飞卿道:"好!你们即刻去白梨苑请戏班子,诗会也作,大戏也唱,搞得越热闹越好!我迟些再去找他们,若是和你们一去出去,定要被凤王府的人盯上。"言照轩道:"飞卿去找他们,可是还有安排么?"严飞卿得意笑道:"自然!这戏班子里头,可有不少我认识的江湖朋友,到时少不得要请他们出手相助一二!"言照莘大喜道:"这可更好了!"携了言照轩告辞出门,果然直奔白梨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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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朝,忽有人奏报祁阳巡抚罗必升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事,请王命彻查,凤王启奏,因祁阳属晋,而晋为晋王言照轩之封地,此事当由晋王作主清查。庭上一番商议,皇帝下旨,令晋王言照轩速往祁阳微服私访。

  言照轩心知这是言照非要调他离去,好在早有所料,也不惊慌,只推说要准备一二,定了三日后启程。

  当日夜里,京城诸皇子公主和各王公大臣,便都收到了晋王府送来的请帖,请诸人于两日后赴晋王府赏花听戏。祁阳地遥,此去不知几时方得回转,诸人只道这是言照轩要在离京前热闹一番,更无疑虑,纷纷答应下来。

  两日后,黄昏刚至,晋王府里已是宾客云集,一片欢声笑语。来客之中,身份自以凤王言照非最尊,他来了之后,言照轩便一直殷勤招呼,相陪左右,言照非竟也不动声色,兄弟俩言笑晏晏,相谈甚欢。过得不久,言照非便道初次前来,想请言照轩带着四处走走,言照轩也不推拒,亲自领着他府里各处都走了个遍。

  言照非倒没打算就这么把楚心尘给找出来,他心知言照轩必是早已做了妥当安排,哪能这么走走就能把人给找出来?不过要带人先瞧瞧晋王府情况,到时当真下手时方便些罢了。

  两人走完一圈时,梨花林里诗会和另一边的唱戏都早已开始,诗会里各人都要吟诗作词,作得好的有彩头,作得不好的要罚酒,看戏之处则自点翠楼等几个有名的歌舞里坊里请了许多女伎,除几名公主外,余人身边大都有人相陪,不住向人劝酒,再加台上唱戏的几个角儿都是名角儿,扮相唱功俱不同凡响,不时博得满堂喝彩,场面自然极是喧哗热闹。言照非心里冷笑,心想这是要趁乱脱身了!

  诗会和唱戏直到半夜时分才结束,这时除了早些退去的公主们和少数几名大臣外,余人大都已醉意朦胧,有些便由晋王府下人们领着去了安排好的房间歇息,有些则陆续告辞了出来。

  一辆辆马车自晋王府里驶出,分驶向各个方向。每一辆马车驶出不久,都会有人暗中跟上,悄然一路跟随,直至那车回府,亲眼看着里面的人下了车,证实了没有其他人暗中随车出来,这才回转。

  这样连续十余辆马车出去,都是一无动静。有人暗中前来报知时,言照非仍是不动声色,刚出去的那几人本就和言照轩交情普通,楚心尘跟着出去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言照轩走了过来,笑道:"五弟今晚可要留在此处么?"言照非道:"还是回去的好,二哥呢?"言照轩道:"二哥等一下才走。"言照非道:"是么?那我等下和二哥一起好了。"言照轩道:"好!"

  正说着,有人匆匆过来,将言照非请到一边,附耳道:"七皇子带了个人,往后门出去了!"

  言照非瞥了言照轩一眼,见他明显有些紧张,暗自冷哼一声,道:"可看清了带的什么人?"那人道:"看不清,一直低着头,穿的女子衣裳,身材却高,而且七皇子方才明明不胜酒力,已经和白梨苑的一名戏子一起进了一间厢房歇息,弟兄们看过了,这出来的和进去的,身材大不相同,肯定不是同一人,不知……"

  言照非点了点头,走回言照轩身旁,微笑道:"四哥,七弟呢?我有事要和他说,你领我去见他。"言照轩微微一僵,道:"他醉了,已经歇下,明儿再说吧!"言照非道:"是么?怎么却有人在后门见着了他?"

  言照轩脸色微变,道:"必是有人看错了,我亲眼见着七弟进去歇了的!"言照非道:"哦?那莫不是他偷了你府里的东西,所以要悄悄逃走?四哥,咱们且一起去瞧瞧!"不由分说,拉了他就走。

  言照轩拉住他道:"五弟,这话可不能胡说,若是……若是当真有这事,咱们就更不好去了,总得给七弟留个面子!"

  他越推脱,言照非自然更是起疑,含笑道:"咱们只去瞧瞧,不说破便是。"推开他手,带人急奔过去。言照轩只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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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匆匆奔到后门,七皇子言照时正一脚踏在地上,一脚踩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大发脾气,面前站了几人,不用问,自是凤王府的人,正拦着他恭恭敬敬地说着什么,见了这边几人赶来,言照时摇晃着过来,怒气冲冲地道:"五哥,不是我说你,你府上的这些个下人,委实该管管了!"

  言照非微笑道:"七弟说的是,我回去自会好好管教他们,不过七弟刚才明明已经歇下了,怎么突然又要走了呢?可不是悄悄地带了晋王府的什么好宝贝吧?"

  言照时顿时有些慌乱,支吾道:"哪有什么宝贝?我想着……外面睡不舒坦,还是回去的好,这才又起来了!"

  言照非道:"外面睡不舒坦,晋王府里东西,还不如你府里的不成?七弟,听说你带了个人出来,且让我们见见!"原本拦在言照时面前的一人道:"禀凤王,人在车里。"言照非点了点头,举步便往马车走去。

  言照时大急,伸手拦住,道:"是我府里侍妾,不是外人!"言照非冷冷道:"侍妾?你来的时候却没带!"一把将他推开,早有人掀起马车车帘,里面一人垂首端坐,面上还罩了纱,言照非定了定心神,微笑着柔声道:"你出来吧!"忽然脸色一变,里面那人也是身材高挑微瘦,却和楚心尘颇有不同,旁常人或许一时难以分辨,但他又怎能分辨不出?

  那人低头慢慢走出,言照非一把扯去他面纱,竟果然是白梨苑的一个戏子,言照非记得他方才唱的武生,生得倒是十分俊秀,低垂了头,一声不吭。言照时跺了跺脚,抢过他手上面纱又给人戴了上去,脸色尴尬,道:"五哥,他……他面皮嫩,不肯让人知道这事,我才悄悄地带了他回府,五哥,这事,你好歹帮着隐瞒一二,只当没见过他……"

  言照非哪还有心思听他说这些,铁青着脸道:"你带进房的人,明明不是他,怎么出来就变了?"言照时脸上微红,小声道:"他……他喜欢我,就事先进了那房里等我,我也……也很喜欢他,就带了他出来了。"

  言照非怒哼一声,知道言照时也不知详情,白梨苑的这戏子八成也是言照轩的人,故意勾引他演了这出戏将自己调来这里。

  他狠狠瞥了言照轩一眼,见他脸上笑容诡异,知他必是另作安排,只怕楚心尘如今已被趁机转走了!正想着,果然已有信号传来,分别来自西面和南面。此时大部分人手都暗中跟他来了北边的后门,他咬了咬牙,道:"都跟我走!"这时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再隐藏形迹,上了马带人往南便奔。奔得一会,道:"分三队,一队跟我往南面,一队跟连侍卫往西,余下的,给我继续守着晋王府!"

  他匆匆奔到南面信号传来之处,一人正候着,见了他便跪下道:"启禀凤王,容王爷带了个女子出去了,那女子身材很是高挑,蒙了面纱,看模样,和王妃有些相像!"

  容王爷,言照莘?!言照非怒道:"他带人出来,你们不会先拦着么?"那人道:"属下拦了,只是拦不住,如今其余的两位弟兄,已经跟在后面了。"

  言照非哼了一声,知道这几人确实拦不住言照莘,不再多说,带人直往那人所指方向奔去,追得片刻,心里更是确信,这哪里是回容王府的路?竟是直往郊外赶去!这下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

  一行人风驰电掣般急追而去,只是他刚才在后门处耽搁不少时辰,言照莘早去得久了,追出许久仍未见马车踪影,那路线却变了,竟又绕了回来,改向容王府驶去,言照非暗暗皱眉,但若说人已半路离去,追踪的人必有线索留下,既是没有,那么便是还在车里了!

  直追到容王府门前,这才见到了那马车,车帘掀开,一人扶着言照莘出来,听见这边蹄声急促,言照莘抬头看来,微笑道:"五弟,有劳你一路护送!"

  言照非缓缓勒马天下,言照莘身边那人身材高挑微瘦,也蒙了面纱,自然便是他自晋王府里带出的人了,眼波流转,看得出是个美人,却不是楚心尘!那么楚心尘呢?

  他咬牙立马片刻,拨转马头,喝道:"回晋王府!"

  众人赶回晋王府时,追去西面的那一队也已有消息传来,八皇子自西侧带了人出去,带的果然也不是楚心尘,而是白梨苑一名戏子!

  守在晋王府周围的人则回报说,那之后便再无人自晋王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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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竭力沉住了气,道:"叫连侍卫那一队去守住城门,另让人往城外各处要道上追踪,常牧,去叫门!"叫常牧的便是那日带楚心尘入无相寺的侍卫,也是他得力之人,答应一声,上去敲门。

  这时黎明将届,晋王府里一片沉寂,过得好一会,才有人出来应门,正要问话,言照非哪还肯跟他啰唆,带人直闯了进去。

  言照轩很快赶来,笑容满面,道:"五弟怎么回来了?可是又想在四哥这里过夜了么?只是夜色已尽,五弟,你似乎迟了啊!"言照非咬牙半晌,强笑道:"丢了样要紧物事,要带人在四哥府上找一找,四哥不会不答应吧?"

  言照轩慨然道:"这有什么不好答应的?五弟只管搜!"

  言照非心知楚心尘只怕已然送走,但思来想去都想不通究竟是何时转走,这晋王府里不搜上一搜,无论如何,心中不甘!只是晋王府虽然没有凤王府那么大,却也很是不小,这时已顾不得遮掩,索性将外面人马尽数传了进来,浩浩荡荡搜索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中午时分,更无所见,连侍卫那边也是一无所获,来往行人都一一查过,并无异常。

  言照轩一直笑眯眯地在旁看着,这时才道:"五哥可找到了么?"言照非咬牙半晌,道:"没有,想是被人捡去了!"言照轩哦了一声,道:"那可真可惜了!只是五弟,今日四哥便要起程往祁阳了,你瞧……"

  言照非心知多留已是无益,暗哼一声,道:"四哥一路走好,弟弟告辞了!"

  言照轩哈哈笑道:"五弟好走,做哥哥的还要收拾着,就不送了!"

  言照非带人一路赶回凤王府,连侍卫也已带人回转,一见言照非便跪下道:"禀王爷,四处城门都已查过,从昨儿夜里至今,并无可疑之人出过城。"

  言照非道:"当真没有可疑之人?"连侍卫道:"夜里一直无人出去,凌晨开始,出去的除了一些来往商旅和进城卖菜的农民,便只有一队走镖的。"言照非眉头一皱,道:"走镖的?哪里的镖局?"连侍卫道:"不是京城里的,城南百里外的威远镖局,送一批红货到北面四百里外的昌乐县,昨日黄昏时分到的京城,歇在城北新安客栈,文书手续,都是齐备的,货箱上都上着封条,属下也都派人抬起来掂过,没有异常。"

  言照非道:"那各处要道上呢?可都派人去追了?"连侍卫道:"派了,只是目前都无异常发现。"

  言照非默然半晌,道:"常牧,派人给我盯着言照轩,我就不信他会不和王妃联络!"

  这时哪里还有他法?便连楚心尘到底还在不在晋王府也是茫然一片,无从猜起。常牧应了声是,自去安排人手跟踪。

  但一直到了第二日黄昏时分,传来的消息都一无异处,言照轩带了几名高手便装出行,一路向北,赶往祁阳,一路上既不特别紧赶,也绝不有意拖延,然而就在走到百里之处时,却忽然在一处密林里杀了个回马枪,截住跟踪的几人,一番混战,候几人尽数受伤倒地之后,言照轩说了一句:"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以前的事,谁对不起都好,我都只略过不计,但往后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不讲情面,要和他拚个上下!"

  回报的人叙说完毕,言照非半晌没有作声,良久,挥了挥手,道:"罢了,派人直接去祁阳。"

  此时城北一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优哉游哉地晃荡着回来,众人无不兴高采烈,车头上威远镖局的旗子插得歪歪斜斜也无人去理睬。

  一个道:"这趟镖酬金这样丰厚,送货来的人又神秘兮兮的,还半夜里加送来一辆马车,我只道路上必有争杀,谁想竟然这样平安,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另一人道:"平安也罢了,本来说的是京城四百里地外的昌乐县,谁知昨儿夜里才送到百多里地外,就有人来接手了!这样好事,我可真做梦都梦不到!"又有人道:"总镖头,不会把货给错了人吧?"

  一名形貌威武的老者呵呵笑道:"不会!那人送镖来的时候就交代得清楚,或许便会半路上有人来接应,只要对方说一声桃李满天下,我就把东西和马车给他,这趟镖就算结了!"再有人道:"总镖头,这样主顾,以后大可多接他几笔生意,往后再和他亲近亲近。"那老者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得倒美!你道那人是谁?是天下第一神医孟澄仲的弟子严飞卿!我和他亲近?我拿什么和人家亲近哪?开头弄得这样紧张,要不是来的是他,我也不会接这趟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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