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关雪燕[上]
关雪燕[上]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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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凡--"
这个声音--
好熟悉。
宁子凡循声望去,狂跳不止的心也在瞬间停止。浅浅的呼吸穿过耳畔,停摆的时钟里只有一个男人在缓缓朝她走来。脚步声那样沉重,敲响在心间。
方琰......
瞟了一眼西装笔挺的男人,龚维叶转过头去,子凡的表情--他了然于心地低下头,不再需要任何解释。
"子凡。"方琰走到他们身边,笑对着宁子凡,一双犀利的眼眸不经意间瞥向站在旁边的男人。
已经一个星期了吧!整整一个星期他没有见到这个男人,这种事有多久没发生过了。刻意冷却的热情竟出乎他意料的变成了思念。习惯的可怕他也第一次领教了。
总是下意识地看向手表;总是在下班时间第一个冲出办公室;回到冷清了多年的家,再也看不到时时出现的笑脸;脱下西装,打开已然空荡的冰箱,朝着冷清的空气大喊,"怎么搞的,冰箱又空了。快换好衣服出来,一起去买菜。"回应他的也是一室冷清;颓丧地煮了面来吃,才发现摆上桌的是两副碗筷和下多的面;躺在他以前从没认为大的床上,蚀入心脏的孤寂和思念会滚滚而来。原来这张 床真的很大。这幢房子实在太大了,大到他走不到有人烟的边界。一个人占据的位置竟使心也不觉得空荡;当清晨的曙光洒到室内时,他睁开双眼,从床上爬起,光着脚快步跑到 客房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没有温度的房间,找不到它的主人。他没有回来。
养成一个习惯很容易,要改变这个习惯却变得难上加难。当初是怎么为了他打破十年来独自一人的习惯,将他溶入自己的世界。
龚维叶,一个曾经毫无意义的名字,如今却被他时时念叨在嘴边。甚至在签文件时,"刷刷刷"几笔,一个个苍劲的大字跃然纸上--龚维叶。
待最后一笔也完美的峻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沉默的对着这个名字发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拎起西服,驱车赶到了这里。只要不放弃对宁子凡的追求,应该就能见到他 。只要找到宁子凡,就会见到那个永远只愿待在她身边的男人。
果然,他猜得没有错。老远就看到一男一女状似亲密地站在一起,如今还挽着胳膊。一股无名火又"噌"地窜上。
龚维叶,你以为你的名字是和谁相连,红色大纸上旁边会有她的名字吗?
别做梦了!
"子凡,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好吗?"
"嗯,很好。"宁子凡松开放在龚维叶胳膊上的手,低着头,小声询问。"你今天不忙吗?"
"啊,前阵子实在太忙了,抽不出身。收留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流浪狗?"宁子凡好奇地拧起眉。
龚维叶抬起头,正视他刻意投过来的目光。
"对,一只看上去很乖巧、温顺其实是忘恩负义的流浪狗。"方琰用好玩的目光与他对视。眼神交流着思念的情绪。
"忘、忘恩负义?"宁子凡有些听不懂他的火星语言。
"可不就是忘恩负义嘛!看他可怜,好心收留他。供他吃、供他住,时不时还带他出去溜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可他倒好,刚一找到新窝,就立刻拍拍屁股走人,连一点感谢 的意思都没有。噢,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咬我一口算是报恩。唉!"
像听天书一般,宁子凡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才抓住重点。"你,被咬了?那,有没有去打针,咬在哪,还会痛吗?"
"已经没事了。都一个星期了。算了,别提那条扫兴的狗了,一起去吃饭吧!算是给我压惊,好吗?"王子的笑容灿烂得让人不忍拒绝。
"好是好,可是让我看看你的伤吧!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
公主担忧的神色那么明显,明显到站在一旁的龚维叶深感自己的多余。
有些感情一旦发现就像泄洪的湖水,汹涌澎湃,再也关不住。
眼里承载着满满是那个人的身影。艳阳下肆意挥霍的笑容,只为身边的公主展开。卑微的期望那有一点能转身施舍给他。
多可笑、多肮脏的想法。龚维叶,你还要让自己再丢脸多少次才肯甘心。
拼命的阻止、拼命的压抑,那种不该有的想念还是像疯长的野草怎么也除不尽。当他刚搬回宿舍时,同寝室的小王戏谑地说:"龚哥,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女朋友那儿乐不 思蜀了呢!"
他苦笑以对。女朋友?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的三个字,在以后的生命中还有可能吗?
小凡,小凡,我曾经多么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曾经多么希望和你一同走上红地毯的另一端,白色手套牵住誓约,走完余下相依相靠的人生。子凡,遗憾的是你一定从未做过这个 梦吧!
是你一如以往的拒绝,还是打击得太多,自尊有些受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开始慢慢变质。过了有效期的坚持渐渐褪色、变淡,找不到最初的甜味,如白开水一般。 感觉,溜走在从未抓住的指缝间。
方琰,方琰......
"让我告诉你什么是一生。就算她结婚,就算她生子,就算她白发苍苍,也绝不放弃得到她的信念。如果连这种话也说不出来,那就收回你短暂可笑的爱情吧!"
"我们不熟吧!怎么听你的语气,好象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似的。龚维叶先生,这次是个意外,你以为以后我们还会有什么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吗?和你聊天真是乏味透顶,谢谢你 给了我这么不愉快的经历,希望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
"龚维叶,如果你抱有这种想法,那就趁早给我滚出这场游戏,因为你到最后只能成为可怜的落败者,我可不想看到你泪流满面地抱着她的腿求她选择你的丑样,不想输的体无完 肤的话,现在就给我滚。"
"你生气了吗?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以后我通知你,还不行吗?只要小凡给我打电话或同意我的邀约,我就给你打电话,这样总行了吧!"
"所以说你是注定的输家,还是早点承认吧!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男人,能追到宁子凡这样时尚的女孩,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谁跟你讲以后啊!以后你不认帐怎么办,就明天晚上,少废话。"
"那种廉价的东西,你以为我会稀罕吗?"
"那我不喜欢她,你可以不喜欢她吗;我不再追求她,你也可以就此放弃吗?"
"是吗?那我要你放弃宁子凡呢!"
"对不起......我下手重了点,可我绝对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有点生气,白天的事。"
"我说过,你不用走,我不会赶你走,就住在这里,我--我不会再随便跟你发脾气。"
"从今天起,我会加快对她的追求,这场游戏,就尽快结束吧!我会让你看到我们有多幸福。"
一头及肩、微卷的长发,挑高的眉眼,上扬的唇角,时时展露傲气和不屑。在你心里一定从未想过要对我这个穷人"和颜悦色"吧!极尽所能的侮辱、谩骂,甚至成了流浪狗的代 名词。忘恩负义的流浪狗,好贴切的形容。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微笑也不屑给我的你,我从何时起,一点点把你珍藏到心底,一点点增加不可逆反应的好感,一点点堆积心动的感觉。到了一定的极限,一旦找到宣泄口,就如 火山熔岩爆发,焚尽一切理智,毁灭二十几年的信念,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宣嚣着一种声音,吵得我的脑子几乎就要爆炸。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小凡,我只愿爱着你的从前......
为什么明明那么讨厌我,厌恶至极的情敌,卑微的从没放在眼里的角色。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给我那么多的温柔。伴随着嘲弄的手机;无意识的剥好的开心果;几乎每天都见的约 会;毫不考虑的邀约。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打扫,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晨昏相伴的一起,数过繁星,览过朝阳的一起。睁开双眼,你的容颜就近在眼前,连呼 吸也如清晨的第一道微风拂过我的脸颊。就连挨打过后也会细心的帮我上药,有些讨好意味的阻止我离去。
方琰,是你的温柔将我推向了无法返回的悬崖,跌落的深谷找不到相伴的人影,就这样彻底的沦陷,连呐喊的勇气和力气也没有。
悄然的将喜欢两个字摆上台面,这么沉重的感情,谁又能承受得起。
对你,我却不能说出爱,不能去爱,不能去堂而皇之的像对待小凡那样要求你的--
龚维叶闭了闭眼,刺眼的阳光、灼伤的温度,化不开的心痛,有哪一样能告诉我,我可以--爱你。
站在阳光底下的永远只是耀眼的你和亮丽的她,像童话,像小说,那种唯美的画面,炫目得让我睁不开留恋的双眼。
即使你们只是天底下最普通的一对,但只要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就是一个被人祝福的故事。
而我--
该退出了不是吗?
可悲的配角,还想再留在故事中待多久,验证他们的爱情需要多少坎坷吗?这个任务,还是早点结束吧!
龚维叶转过身,朝着背光的方向走去。那里是属于我的地方,不再被世人想起的地方,就让你们自己去完美自己的童话吧!
"意大利菜怎么样,味道很不错噢!"面对着宁子凡,眼角余光瞥向那个男人--
方琰转过头,诧异地注视越走越远的男人。
强烈的失落向他袭来,龚维叶......
一向视为珍宝的女人,竟看也不看的走远。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此放弃,从此远离,从此--
无形中拉大的距离让方琰无所适从,这距离就好像代表着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越扯越大,到最后竟是天各一方,到达不了的天国......
他来不及多想,迈出大步,向前跑去。
如果真要有一个人来拉近这距离,那就让他来吧!
抓起龚维叶的手,把他带向自己,"你去哪!"
手背上是他炙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心里的冰凉。方琰,你--"我,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甩不开,无论他多么用力,竟甩不开这种看上去轻而易举的纠缠。他抬眼与他对视,那个男人眼中装着的是什么--固执和坚持。
你坚持什么,你要坚持的是什么,是在你后方的女人,为什么不去抓住她的手,别再放开。
方琰,够了,别再对我用你带着不屑和讽刺的温柔,承受不了的重量,就让我们分道扬镳,从此走远。
"有事,你有什么事?既然约了小凡,你还能有什么事。"不容许他的狡辩,方琰咄咄逼人的向前紧盯着他。
"我,我是临时想到--"
"少跟我胡扯,你以为你骗鬼呢!"
"你--"龚维叶用着疑惑的眼光回敬他。"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方琰,我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这样,还不行吗?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单独在一起,你不是应该放鞭 炮庆祝吗?为什么要拦住我,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谁要你给我机会,你给的机会,我还不屑去要。我会靠我自己的努力得到我想要的,没有竞争对手的游戏会失去想获胜的心情。"
"你--"
方琰,松开你的手吧!这温度已经开始让我害怕,我害怕我想得到更多。攀爬上来的欲望,从你接触的那一点扩散到全身。
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敢再迎视你的目光,点燃我心中如死灰的欲念,疯狂的炙热。
龚维叶用劲力气也抽不出自己被他钳制的手。头顶上那道逼人的目光,他没有勇气去看。
你还要把我再推向什么样的绝境才肯甘心。连想躲避的心也逃不开你的逼迫吗?如果你知道我的可怕想法后,你--
嫌恶的甩开我的手,鄙视的眼神,傲然的唾弃,绝情的离去--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走到那一步。
"维叶哥,一起去吧!"宁子凡不解的来回望向他们。一丝丝不安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感觉到他手中的力道减小,龚维叶猛地抽出手,走向宁子凡。"好。"
既然逃不掉,就让这成为最后的晚餐吧!
忽视背后抹上忧伤的眼神,划下终点的坚决在一点点加深。

龚维叶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环顾咖啡馆的四周,到处是情深依依,你侬我侬的情侣在窃窃私语。
叫了杯咖啡,低头等着大学旧友的到来。要不是这里离自己的工厂较近,他才不会选这么个不适合谈事的地方。
室内的空调缓缓送来凉风,吹向他稍嫌躁热的心。
已经是五月底了啊!又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现在就开始热得不像话了,强光伴着树荫点点洒在桌上。龚维叶抬头望向窗外。
长裙飘飘,拖过艳阳的炫丽,扯下绿叶的清新,夏日午后,悠然走来,甜美、清纯的女孩散发着耀眼的活力。
那曾是他半生的向往。
浅绿色条纹衬衫配上白色长裤,袖口处略微卷起,手插在裤子口袋中的男人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
那是他无法去想的向往。
走近了,停下了,在与他一窗之隔的地方。
女人在和男人说些什么,如花笑靥随着强光明晃晃的闪动。
男人先是挑起眉,随后将脸转向他。弯下身,目光如矩地直射近在咫尺的他。
漏跳了一拍的心随着冷风拂来渐渐转向平稳。追随着男人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移开过。
龚维叶知道这是单面玻璃,窗外的男人根本看不见他。
所以,他也知道,他可以肆意将这个男人看个透彻,装在心里,弥补余下人生的孤寂。
男人对着窗户抬起手在前额拨了拨。女人边笑边摇头,男人转过去看她。
手,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意识,慢慢扬起,停在冰凉的镜面上。
柔柔轻抚,随着它的移动,落下串串指纹,清晰可见。
穿透过玻璃,落在你的脸颊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我感受那里的光滑和柔软。
男人转过头,对着窗子不停地瞅,嘴里不满地嘟囔。g
手指抚上你的额头,饱满光润的显露少许,我想为你掀开额前的长发,将它看个真切。
弯月形的指纹是我在轻划你的眉,坚毅的眉峰,还会为谁而挑。
覆上你的眼眶,顺着上下眼敛转过一圈。你看,我记住了你的眼睛,黑矅石的光芒,琥珀色的陪衬。可惜,那里面住不下我的身影。
直直的下落,挺俏的鼻,我该怎么画出它的弧度。总在那里发出的单音,是你给我最多的记忆。
停在你双唇上的指尖轻颤着无法移动。我找不到那里的温度,不该是这份冰凉。
移开手指,龚维叶身体前倾。
托起他的脸颊,闭上双眼,靠近,落吻。
方琰,方琰......我能熔化这玻璃,贴上你的唇,感应你的温度,与我纠缠。
今生的吻只有这一个,我已满足。得不到的一切,感谢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即使这种方式,也是最深的接触。
方琰,我的唇在你的唇上蠕动,告诉你一个声音--
"我、爱、你。"
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不在乎你知道后会怎么想,不在乎我是不是一个可耻的同性恋--
最后一次的放纵,让我进行到底。
让我再吻你--多一秒。
方琰直起身,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视线缓缓下移到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好像在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去追寻......
"走吧!"宁子凡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噢!"最后不解地看上一眼,他转过身,随着宁子凡一起离开。
你离开了。
是啊!怎么可能会给我多一点。你选择离开,才是最真实的。
方琰,就在这里告别吧!我不可能的爱,荒诞无稽的爱,刚刚晓得的爱--就在这里结束吧!
我们是在一条公路上的两条平行线,断开一点,延伸的方向永远相反,背道而驰,即使地球多圆,也走不到一起。
曾经悲怜的交集,成为了情敌。而如今,连这一点也要被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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