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我们以前是什麽样的关系呢?」
问得含蓄,虽然他已经猜到两人关系不浅,但还是想听听小安怎麽说,可惜对方单纯的脑袋并没有搞懂他的言外之意。
「不就是主子和下人的关系吗?」
主子不会是被雷劈得脑子有些退化了吧?这麽简单的事也要问我。
「...我是指我们之间,以前很亲密?」这样够清楚了吧?关翰清暗忖。
「亲密?嗯...还好啦!只要我又摔破茶杯时主子你别骂得那麽凶,小安会更忠心於你的。」摸著下巴喃喃地说道。
敢情这小家伙对他并没有绝对忠诚呀!想著,就有把火在肚子烧起。
正想发飙,外头来了访客,让关翰清不得不把这事先向後搬,慢些再找小安算帐。
「小安,我带阿宝来探亲了,你相公对你好不好呀?不好我就替你揙他一顿!」
嘲讽的语调说有多惹人厌就有多惹人厌,有总说话者才该被打一顿的感觉。
他真的是住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吗?怎麽想进来就进来,想离开就离开,跟外头随处可见的客栈没什麽两样,而且这一身鲜艳色彩、引人注目的男子上次带小安来,这次又带另一个人来,皇宫什麽时候对外开放普通老百姓随意进入参访了?关翰清刺地想著。
「阿宝,管管臭道士啦!不只人品臭、脾气臭...全身上下最臭的就是那张嘴...」我厥起唇,装可怜地对阿宝撒骄,顺便骂骂臭道士。
「死小鬼,想吵架啊!!」凝阳子怒瞪小安一眼,腰上一痛,立刻脸一甩,用讨好谄媚的嘴脸面对阿宝。
「阿宝~看好啦~死小鬼还是那张蠢脸,没少眼珠子多刀疤的,身材还是那麽矮,没缺胳膊断腿的,虽然不确定他脑子有没有变得更糟,但瞧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在这准定住得舒舒服服,过不久就会被养得白白胖胖,你就甭担心他了,这三天你挂念他的心思都白费了,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我......」
臭道士比老婆子还会叨念...
「阿宝...你看他又欺负我...」
凝阳子一看小安开始往阿宝挨进,立刻出手把阿宝拉进怀里,天知道阿宝和小安抱在一起之後要花多大的力气和多少的时间才能把两人分开,跟牛皮糖似的...怎麽阿宝和自己抱在一起时就没这股劲?
看著小安不放弃的表情,凝阳子立刻作出此地不宜久留的结论。
「好啦好啦!小鬼已经看到了,咱们办正事去!」说著就强行将阿宝往外带。
「你们要去哪?」我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再去闯一次祭司塔啦!说不定我师父就在里头,我赶著救师父去,你就别碍事了!」
「我......」
我还想说些什麽,可是道士一副我在浪费他时间的表情,急冲冲地带著挣扎不已的阿宝跑了, 我只是想提醒他们不要也被雷劈著罢了...
「主子,你想他们这样去...会不会有危险呀?」我再三回望臭道士和阿宝消失的方向,担心地问道。
对於凝阳子和阿宝,关翰清已经从小安那听说了,自己现在会什麽都不记得,就是因为和他们去祭司塔然後被雷打中所导致,所以关翰清对那两人没什麽好感,由其是凝阳子常常让他想过去一掌把人打翻...
「他们的死活,关我啥事?」关翰清低眉看著自己圆润如玉的手指甲,懒懒地说。
冷血的主子......但是我就是担心呀...
「小安,我和你除了主仆关系真的没其它的?」
「主仆就是主仆呀!其它的什麽?什麽其它的?主子你问得好难,小安不懂。」
关翰清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可惜对方的心早已飘去祭司塔,回答他的是一连串语无伦次。
「我问的是......」
关翰清受够小安的迟钝没脑筋,当他决定把话说白时,却只说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然後转头看向门,一脸烦闷。
「主子,你话怎麽不说完?」这样吊人胃口...
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主子用力一哼,将头偏开,而我则跑去门边,从道士没掩紧的门向外看。
「小影?」
站在门外的就是三日不见的小影,长发扎得整齐,额头被一条黑色皮制发带覆盖,在後脑勺绑结,碧绿色的眼眸沉静平稳,脸上没什麽表情一如往常,身穿黑羊毛长袄和长裤,腰间挂著镶水晶的宝刀,脚下长靴及膝缠著复杂丝线,今天的小影还是这麽帅气亮眼。
「祭司要见你,小安。」
声音还是这麽冷淡呀...
「你们祭司找我有什麽事呀?」
「去了你就会知道了。」
小影来得真是时候,我挺担心臭道士和阿宝的,而且去见祭司时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道士师父的消息,这样臭道士就欠我人情了,我绝对要跟你讨报酬!
「主子我...」我转头正要向主子报备,却给主子打断。
「我也去。」主子表情严肃地说。
「主子也想去看看祭司呀?小影可以吗?」
「不行。」小影说得简洁有力,眼神毫不闪躲地和寒了脸的主子对看,两人之间彷佛有火花四溅。
我知道小影对主子有著敌意,虽然我用人格保证主子会出现在古南公主身边并没有任何不良企图,但是小影还是不相信,我说破了嘴也没用,当然不是我的人格有问题,而是小影生性太多疑,如果我将主子失忆的事告诉小影一定不会有这个问题,只是主子不肯,若是我胆敢向外人透露我就完蛋了!
和小影瞪视中的主子突然甩来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眼神,我只好急急去求小影通融,可怜巴巴地望著小影。
「就算他跟去了,祭司也不会见他。」小影皱著眉头说道。
可仅管小影如此说了,主子还是坚持要去,双眼不停在我和小影身上来回打转,不知在想些什麽想得咬牙切齿的...
禁不起我的可怜攻势,小影叹了口气後就带著我和主子前往被茂盛树林围绕,只能看见土灰色尖尖顶端的祭司塔。
「小影呀!你们宫里最近要大翻修吗?」我看著沿路被打掉半边的屋子和围墙,还有满地上的残骸问道。
「嗯。」都成废墟了,能不重新修建吗?
「那你们为什麽要每一栋屋子都先打掉半边,留半边?有什麽特殊意义吗?」
「...我想应该没有,这问题你可以问你主子。」
「主子?」为什麽要问主子?
「西殿现在这模样,完全出自他的手。」关翰清替他们免钱的拆房子,而且并不是他们要求的...
这个......我汗...
转头看向一脸『我什麽都不记得』的主子,我无言。
到了树林外缘,看到了一个积水的大坑,小影说那是雷劈的,而主子就曾经躺在那坑里,我听了一阵心惊肉跳,主子则是皱了皱眉努力试图回想,不知有无收获,等回去了再问他。
祭司塔外围的林子其实并不大,但是却花了半个时辰才穿过树林,因为小影带著我们在里头弯来拐去,我当然有问小影为什麽不能好好走,他只回了我一句『因为还不想死。』,然後我就很乖很安静地跟在他身後。
终於来到祭司塔旁,土灰色的圆柱向上伸展,有种穿入云霄的感觉,绕著塔走了几步就看到攀附青藤紧闭的黑色大门,门外左右各站了两位侍卫,看到我们的到来,其中一人就敲响腰上挂著的一个小铜钟发出响亮的叮当声,等了一会门被缓缓推开,走出一位穿著黑色斗蓬的老者,右手拄著一只把柄镶著红晶石的红木拐杖,白色的长胡子让我想到了我师父,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哪云游,有些想念他。
「祭司大人,这位就是若元的九王爷高乃安。」小影恭敬地向老者介绍我。
原来这老人家就是奴尔的祭司,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麽事?
「高乃安,进来吧!」祭司苍老的声音带著威严,向我招了下手。
我抬脚向祭司走去,左手然被拉住,转头看向脸色有些阴沉的主子,伤脑筋呀~不知这祭司吃不吃我装可怜那套?
「多馀的人就留在外面。」
老者的声音传来,声音并不大却让我又种震盪的昏眩感,我看到他摸了一下拐杖上的红晶石,红晶石突然爆出了红光,一片红色刺目让我眯起了眼,下一秒红光散去,我眼前的景物已完全不同,而且主子和小影也已经不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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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祭司塔的顶端,室内很昏暗,虽然有一扇小窗落下一道阳光却无法照亮多少,眼前的事物就像蒙上一层黑纱,在黑暗之中回望著我。
突然在我的右侧墙壁上,一团幽蓝的火焰凭空冒了出来,悬在半空中,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沿著墙绕了室内一圈,原本看不清的一切都在蓝光之中展现在我眼前,这地方竟然没有门,墙上挂了六大张的旗帜占满了所有的墙,每一张的图案都不相同,但都画著奴尔族骄傲而辉煌的历史.
在离我脚尖一小段距离的地方,石砌的地上铺了一张缝制成圆的棕色毛皮地毯,五座捧著水晶的黄金兽人像立於地毯的五个方位,而圆形的地毯之上放了一张圆形的大床,但只铺了一层床垫就没其它东西了,不知是什麽人会睡在这麽奇怪的地方?
绕著地毯之外走了半圈,除了一张什麽都没放的木桌之外,我没再发现什麽特别的东西,好奇心满足後,我开始烦恼要怎麽从这没人没出口的地方出去,难不成要我爬那小窗出去?那个大小大概只能勉强塞进我的头吧...我认真地思考著,却被突然出现不属於我自己的声音吓得原地一跳。
「参观完了?」
我慌张地四处看,一个人也没看到呀!这有些空洞的人声是从哪冒出来的?
「既然参观完了,就陪陪我吧...」
在那张大床的上方,一个几乎透明的影子,不知在低声呢喃著什麽,原本不清晰的影子渐渐被斑烂色彩填满成一个人形,大放的光芒完全遮盖了原本满室的蓝,颜色不断变化著,或青或黄,或红或紫,鲜艳刺目,看得我眼都花了。
好一会後,那些变换不停的色彩才暗淡了下来,室内又回到一片蓝光的状况,但此时出现了一个人以横卧的姿势飘在大床之上,含笑地看著我。
那是一位相貌平凡的年轻男子,引起我注意的是他细长的单凤眼,白晰得好似透明的皮肤,笑得意味深远的嘴角,还有就是那身鲜艳的七彩长袍,让我想到刚才几乎害我瞎眼的光芒...
「一直很想见你一面呀...初次见面,高乃安。」那人仍然保持著横卧,只左手一摆算是向我打招呼。
「你是就是祭司?」我想起会被带来这里的原由。
「是,也不是。」他一手撑著下颚,又向我投来那暧昧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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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他笑容的含意,立刻问为什麽。
「这个国家的祭司是那个喜欢穿一身黑的家伙,啊!就是下去接你的人...不过他早就不行了,只剩下长久的寿命,而我才是真正在做事的人...我来到这是多久前的事了呢?」
所以祭司有两个罗?
似乎在思考著问题,那人终於坐起身来,仍然是在半空飘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但范围不超过床的上空,低著头喃喃自语。
「那你找我有什麽事?」
「只是想看看你罢了...」那人稍稍抬起头来回答我问题後,又把我晾在一边,低下头去继续想著事情。
我有什麽好看的?而且...现在应该看完了吧?是不是可以把我放出去了?
「那个...如果没事,我可以走了吗?」我看那人真的没打算理我的样子,只好厚著脸皮问道。
那人似乎对於我又打断他的思絮很不耐烦,抬起头瞪了我一眼。
「急什麽?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
那就说呀!我又没说不听,为什麽又当我不存在地想自己的事?真是莫名其妙的怪人!但是我又不知道怎麽出去...看来只能等了!
站得脚都酸了,我走近那圆形地毯,一屁股坐在边缘上休息,心里不停偷偷骂著。
「你进得来?」
声音像鬼魅似地突然出现在我耳边,吓得我心跳差点停止,一回头,那人平凡的脸近在眼前,我立刻站起身来,然後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像。
那人双手就像受到了什麽阻碍,宛如面对一面水晶墙似地无法向我伸来,怎麽回事!?我刚刚没碰到任何东西呀!
我维持惊讶的表情,慢慢把手向那人伸去,什麽阻碍也没有,而且我也确实地碰到了那人微凉的皮肤,他在耍我吗?
「我出不去的,这里设了结界,不信你看!」
说完那人维持扶著墙的姿势,抬高下颚,然後一头撞下,发出了一大声『碰!』似乎真的撞到了什麽无形的东西,我正想问怎麽回事,位在五方捧著水晶的黄金人像却突生异变,手中的水晶伸出了无数蓝色长鞭,宛如活物,以破风的力道全往我眼前的人背後挥来。
「後面!」我惊叫出声,那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閒适表情,给了我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无数长鞭就像一堵蓝色的墙,那人连一点闪躲的空隙也没有,受到压迫的我情不自楚向後退,一不小心就跌在地上,闭紧双眼不确定那些鞭子是否也会打到我,答案很快揭晓,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担心著那人,我赶忙睁开双眼望向前方。
那人毫发无伤,站在原地对我笑,在他的背後却是红与蓝交缠的画面。
「那是你用的?」我瞪著眼问,他没有回答我,也许认为并没那必要。
那人背後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火焰漩涡,拉出长长的红色线条将蓝鞭挡隔在外,快速地打著转,将鞭子卷进去,然後消失在高热之中,如此持续了不知多久,我只是愣愣地看著这神奇的画面,直到蓝鞭渐渐变少,最後和火焰一起完全消失。
那麽炫丽的火,这人让我想到一个人...臭道士!
「...你认识凝阳子吗?」
「当然...我可是那臭小子伟大的师父。」
那人又笑了,笑得比刚刚的火焰还要灿烂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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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塔外的关翰清怎麽也无法平息在心中窜来窜去的不安,前一刻小安明明就在离自己不到一个手臂的距离,却在下一刻毫无预警地凭空消失,莫名的著急和不安侵袭他的全身,几乎是反射性地,他往站在黑色大门前身影渐渐淡去的祭司冲去,一只手好似早知道他的打算,立刻挡住了他的去路,脚步一滞,祭司的身影也完全消失乾净,关翰清头一偏,目光凌厉地瞪向那阻碍自己不知死活的家伙。
「祭司哪容你冒犯!」牙师冷著脸回应关翰清杀人的眼神。
关翰清和牙师都知道对方不会就此罢休,早有了想一较高下的念头,此时不斗更待何时?两人皆以不输对方的气势对看著,四周的空气就像凝滞了一样,宁静沉重的气氛令守著祭司塔大门的四个无辜卫兵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险些憋死。
林子里,一声幽长的鸟啸,拉开了两位高手的对决。
关翰清最先动了起来,双袖一甩,数条利刃银丝像网一般撒了出去,将牙师包围其下,牙师『唰!』地一声,抽出腰上挂著的那把镶了水晶的宝刀,一把不同刀鞘那般华丽的朴素银刀,舞著朵朵剑花,将来势汹汹的银丝斩成一断一断,一旁的守卫紧张牙师的险象环生,看牙师已轻松将威胁卸下,松了口气,却又在关翰清的下一波攻击中提起了小心甘。
关翰清并不惊讶牙师手中会有一把对付利刃银丝的武器,在奴尔族无人不知利刃银丝的削铁如泥,毕竟是自己族里珍宝般的东西,最了解的当然也是奴尔族,找出克制的方法当然也不是问题,现在就看是他利刃银丝动得快,还是牙师斩得快了!
关翰清控制利刃银丝的手没有丝毫停滞,飞快地甩动著,将牙师一层一层包围,迎面而来的威胁速度一次比一次快,牙师也不慌张,一双眼冷静地判断银丝的踪迹,在划上皮肤之前早一步将其斩断,一时之间,两人就这麽僵持了下来,看关翰清的样子是打定主意非耗完利刃银丝不可,看得一旁的守卫心痛不已,利刃银丝的材料和造价都非常昂贵的...哪有人这麽浪费的,不过那外族人哪来这麽多利刃银丝的?好像取之不尽似地...
「你说左贤王大人厉害?还是那外族人厉害?」守卫甲问向同伴。
「当然是左贤王大人了,那外族人是什麽东西!瞧他把利刃银丝当什麽了,呀...看得我心都痛死啦...」守卫乙一手捂著胸口,双眼怒瞪著好整以暇地舞动手中银丝的关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