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炩风
炩风  发于:2009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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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拿来了罈桂花酿,就让我错过了时机,让老三先跟老五联系上,也不知道老三那只小狐狸是怎麽挑拨老五那好战鬼,让他临阵倒戈,连兵符都交了出来。」
皇甫非殇看著冷千寻自始至终都没碰杯子一下,「怎麽不喝?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酒里没下毒,那一夜你可是喝到酩酊大醉呢!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的酒量那麽差!」
醉?喝这种东西怎会醉?那一罈由皇甫玄麟亲手交给他的桂花酿,他当时怎也没想到会被动了手脚。
那是後来他才知道酒里被下了无色无味的药物,那种只对他会产生效果的药物,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平日吃的食物中就被放了很少量的药物,因为太少了根本就无法察觉,直到那夜喝了那罈桂花酿才引发出毒性。
怪他当时太年轻?还是怪他太轻信他人?即使那人与你相知相交十数年,不讳身份嘴里老挂著当你是知交的话语。
生活了十馀年,宫廷中的阴险诡计他应该看得比谁都清楚,但身陷其中时成了他人的棋子都还不自知。
那是他第一次,嚐到被背叛时,撕心裂肺的痛楚。
「丢了快要到手的皇位连命也差点不保。不过我也不算太吃亏,连老三都没碰过你,,做为你第一个男人这件事,我可是骄傲得很!」接著话尾的是一连串更猖狂的不绝笑声。
听到这难以置信的事实,当事人之一看不出心绪有何波动,被吊在半空中的三人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
「不过为什麽我会没死呢?我被押出毓庆宫後就被关进地牢等候三天後的处斩,我记得老二、老三和老五还有你都来探视过我,你是最後一个,好像你离开地牢後我就感到昏昏欲睡,当我醒来後,竟然是在一副已经钉死的棺材里,而且还是被一辆马车在石路上运送,那棺材硬得要死,还一路颠簸,我发誓死後绝不再躺棺材!
逃出来後我不断思考,能将人救出地牢偷运出皇城,做到这种滴水不漏的地步,还有可能对我施予援手的,只有你了......我後来也曾乔装企图潜入皇城,不过那时你已经离开了皇城。你不笨,知道兔死狗烹的道理,老二想除老三不容易,而且他还需借老三之力开疆拓土,干出一番政绩好名留青史,但对你只要安个罪名除你就简单多了,所以你早早藉机脱离皇城,避开杀手。」
皇甫非觞只猜到了一半,暗中调包将人运出皇城的是他没错,但是他私离皇城的主因却非是怕遭到鸟尽弓藏的命运。皇甫鍠日从头至尾都没表现过要置他於死的意图,又或许是当时的皇甫鍠日隐藏得太好,自己还看不出来,但是被同一人背叛一次就够了,他不想被背叛第二次,所以他私放了那两人的死对头,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人会回来,即使以他一人之力动不了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也势必成为两人心中大患,事成後他便私离皇城,隐姓瞒名换了新身份。
现在,这人真的回来了。
「现在该言归正传了,你说,这仇,该怎麽了?」
「你说怎了就怎麽了。」
「看在当年你也算救我一命,我也不会太为难你。这样吧,你自废武功,我就解了......嗯......这个家伙的金针并放了他。」皇甫非觞指向年纪最小的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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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两人呢?」
「让我想想,想到再告诉你。」
岂不摆明了要人一直受制於他。
「将三人都放了。」退让,有一定限度。
「要跟我讨价还价?」
「你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屈於威胁,更不是容易被掌控的人。适可而止,你还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但逼急了我,对我们彼此都没好处。」
他若是个轻易就能被控制的人,就不会让人了执著了十几年还不肯放手。也因此若如果没把握将人完全掌控住就强行将人困在身边,反而比养一只随时会反扑的猛虎更加危险。
所以饲虎之前,必须先拔掉其利牙与利爪。
皇甫非觞站起身,踱步到冷千寻身旁,坐到旁边的位置,眯起了锐利的双眸盯住他,「你这反倒威胁起我了?封煜。」
「封煜是过去不存在的人,我现在叫冷千寻。」
皇甫非觞一扬手,「好!那我就叫你冷千寻......千寻千寻......你在寻找什麽吗?」叫什麽都无所谓,名字不过代称。倒是名字背後的意义嘛......
「这不是重点。」冷千寻冷声道:「我要你将他们三人平安释放了,你要我自废武功也无所谓。」
「师父!不行!你不能自废武功!」夜影急著大叫。
「是呀!若失去武功,皇甫非觞更不会放过师父的!师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他们失手被擒技不如人最多就是赔上性命,但断不能连累师尊。
「你的徒儿真不错,我不过要你自废武功罢了......可没说要你的命,他们就巴巴地要拿三条命来换。你可真值得了,但你就忍心看他们为你而死吗?」
冷千寻抬起眼望向高台上的三人,硬声冷道:「没让你们开口就别自做主张,只需按著为师的话做。」
夜影不但没闭上嘴,反而更变本加厉的一句接一句,一边骂皇甫非觞,一边还想说服冷千寻改变心意。
皇甫非觞听而不闻,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面前的白衣人身上。从刚才开始,他就很想将那碍事的纱帽给扯掉。
纱帽下是十三年来,在他脑海里一直记忆如新的容颜。
「我刚想了一下,要把人全放了也不是不行,你先自废武功,再答应替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人。你说好不好?」
微微拧了下眉,「何事?」
「你先自废武功再说,放心,要你做的事很简单,就算你没了武功也能做到。你也别担心你自废武功後我会反悔,毕竟这三人的价值到时也已经用尽了,再留著对我也没用处。只是你这身功力没废掉,无疑养虎为患我怎能安心?」
「皇甫非觞,你知道骗我的後果,就算我功力全失,一旦你不守信诺我仍有办法让你为此付出加倍的代价。」冷千寻的声音没有丝毫退怯,即便他可能失去所有的筹码及胜算。
「你的能为我很清楚。我不会骗你,我也从未骗过你。」
对!骗他的是这个人的两个弟弟,也就是当今皇帝皇甫鍠日和之後被封为齐王的皇甫玄麟。
冷千寻站直了身,聚气於高高举起的右掌之上。
「不行!」三人齐声喊叫。
此掌劈下,後果不堪设想!
不给自己犹迟退缩的机会,一掌轰隆硬生生击落在胸骨之上,口吐鲜红,传来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
承受不了压力而连退数步的晃动身躯突然被一股助力稳住。
「不得不说,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是皇甫非觞及时移身来到他的身後,双手搭住他的肩膀稳住摇晃的身形,「我到今天才知道,你还挺有情有义的嘛......」
当初在宫中,怎不见他半点情义?
冷千寻不想去分辨他的话是讽刺还是真意,举起白袖抹去嘴边的血渍。
原本在肩膀上的右手移开了,探入乜诘目螅父骨岣Ч乜凇?BR>肌肤没外伤,但是身体内的骨骼皆断了,难以恢复如初。
迅速确认过伤势,长了茧的粗糙手指开始变得不安份。
还是一样......和十三年前几乎都没变......就是这个体温、这个手感,和记忆中的完全一模一样。
那指尖在接触的瞬间,还有像触电般的颤栗。
冷千寻察觉他的意图,硬是推开他转身倒退数步。
强行施力的结果导致又狂吐了血,胸前的白色衣料染上了一片鲜红。
「你再给我退一步试看看。」皇甫非觞没好气地吼著。
「解开他们身上的金针,放人。」
「你忘了你还得替我做一件事。」皇甫非觞扬扬手,得意地笑著。
冷千寻立即意识到他所说的将是什麽事,脸色很罕见地刷成了惨白,虽然没人看得到,他仍是维持一贯的冷静语调,「如果是指这件事,那你要失望了。」
「原来你竟没想到我在想的是这件事。我以为像你这麽聪明的人,一定早就预料到了。」皇甫非觞带著压迫感强烈的气势一步一步走向他。
什麽?他们说的是什麽事?飞影和流影不明究理。而流影好像想到了什麽,一脸被激怒的神色。
现在的冷千寻避不了,只得任他来到自己面前。
他又非先知,怎可能预料到所有的事?
观察事情的细节,推测合理的变化,做出合理的推论,所以能防范未然。
但今日,连日操劳加上意外变故,他确实心焦了。
更何况他根本没料到皇甫非觞还会抱持这样的心思。
「很碍眼的东西,拿掉它,让我看看你......」伸手揪著从一开始就让他看得很多馀的白色头纱。
「你会後悔的。」
後悔?皇甫非觞眉一扬。
等了十几年的东西,若不看他才会真的後悔。
一把抓住冷千寻的手臂把人扯向自己,一手探入纱帽底下。
他的手摸到了什麽!?
难以置信与意外愤怒的情绪一拥而上,夹著强大气劲的掌风掀翻了白色纱帽。
目光一触及现出的面目,男人的眼睛霎时变成暴怒的红色,骤起的杀气卷起了狂风沙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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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纱帽掀翻滚落地,杀气卷起了狂风,随即扬起的是暴躁的怒吼,「你搞什麽鬼!你为什麽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好像一直寻寻觅觅,长久得不到的珍宝,终於寻获之时却被发现已经被砸碎破坏得什麽也不剩一样。
皇甫非觞很生气,非常生气。
「说过你看了会後悔。」
揪住冷千寻的双臂,瞠大血红的眼,「凭你的能耐怎麽可能被火烧成这模样?还有那个面具又是怎麽来的?」
「火是阴山之火,至於面具已与血肉相连。」
阴山之火其毒无比、血肉相连不可分割,这张脸毁容得可够相当彻底!
「这样,还引得起前大皇子的兴趣吗?」
皇甫非觞握紧了拳头,将人推开半步。
恨恨地,「哼!就算把你整个脸皮剥了换上个新的,我也要它恢复原本的样子。」
语落,剑指迅速连点冷千寻身体要穴,缓缓送入一道柔和的真气至他体内。
「我已经封住你的穴道抑止你的伤势。」拽过冷千寻的臂膀,「我要你现在跟我走。」
冷千寻冷睇他一眼,「这和我们的约定不同。」
「那里不同?你现在和只小蚂蚁一样,我一根手指都能捏死你,更何况是云雨......你撑得过吗?我也还不想现在就弄死你。再说我对你现在这副面孔确实很不感兴趣,简直就是倒胃口。所以我自然要等你养好伤,再把你的脸皮换回来,再押你上床继续刚才的......爷我才爽!所以这段日子里为防你搞鬼你一步都别想离我。还有,」皇甫非觞手掌摸进他的腰部,拿走系於腰际的紫笛,「你的这只笛就先放我这里代你保管。」
防他可防得真紧。
他执著的不过是那副过往的皮相。人的执念真是匪夷所思。
「皇甫非觞,要就现在一次了结,要我一直受制於人,不可能。」
皇甫非觞对他的弱点已是了若指掌还相当会利用,「我会先把你的宝贝小徒弟们都放了,如何?对你,我可是特别破例特别宽容了。」反正不过三只小兔子,要再抓再擒还不容易。

才是中秋时节,却已经有了冬天的寒意。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吗?
陆渐云身体刚痊愈,便带著佩剑到庭院练起剑来。
秋水堂内,近日来格外冷清。
向来沉默的冷千寻不在了,老是隐於暗处待命那和自己相看两不顺眼的三兄弟也不在了。
解散秋水堂......
这回,他该照那个人的意思,还是继续一意孤行?
解散了是如何?不解散又如何?
他不可能认输的。
无法专心一致,剑式已呈凌乱之势。
陆渐云剑锋入回剑鞘,转身恢复一堂之主的威严,「出来吧。」
「陆堂主。」灵巧的身段自屋檐轻跃而下,朱璘衣微微欠身。
「有事吗?」
「璘衣是特来辞行的。」
「嗯。」陆渐云并不觉太意外,多一个少一个好像也没差了。虽然他仍感到胸口有些闷闷的。
「璘衣进秋水堂的心愿已达成,堂主也已康复,此时该是求去之时。」
陆渐云先是不免一惊,随即回复镇定,左手握紧剑鞘,「你......不可能,你不可能败得了他。」
「璘衣确实不是二堂主对手。」
「但你也见过他的真面目了?」
「嗯。」
「你知道吗......从他不慎毁容後,就从不在我和他们以外的人面前现出真面目的。他很信任你?」
他们?谁?
「你和他交手多次,你对他的实力怀疑过吗?」
「嗯?」
「我的意思是,难道你不曾怀疑过,以他高深莫测之实力,为何秋水堂会是我为主,他为副吗?」
她是曾有过此疑问。
她不曾与陆渐云交过手,无法明确知道他到底到何种程度,就外头传言及战迹,那绝对是高手无疑,但她与冷千寻几次交手下来,深知对方从未尽全力过,也就是真正的深不见底,论武功论才智,陆渐云未必在冷千寻之上;论年纪,很难从冷千寻的外表去判断出他的真实年龄,但是就那份深沉,理应也在年轻气盛的陆渐云之上。
那为何事事皆在他之上的人会甘愿屈居第二?
「其实,你口中的冷堂主,他是我师父。」
啊!
「也不算是,因为我没拜他为师,不过我的武功是他传授的。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他和我有过约定,他要助我登上武林的巅峰。」
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找个人说了出来後,心情在倾刻好像轻松了不少。
如果她对外宣扬,以後陆渐云三字在武林上将被置於何地?冷千寻三字又将被传扬成什麽样子?
不,她不会说的。虽然他并不算了解她的为人,但是冷千寻信任她不是吗?
「不过,我不想靠他之力了,我想证明他办得到的,我也能办得到。」
「所以冷堂主离开了?」
陆渐云俊朗的脸庞轻轻笑开,那笑意却有点让人莫名发毛,「你离开後,如果他日有缘碰见他,替我转告他,秋水堂我会守住,无论要付出什麽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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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谷之後的一座无名深山中,竟然隐藏了一座杀手楼,就是皇甫非殇花了十年建立的根据地,旗下百人杀手,专干收银买命的勾当,生意无论大小,只要价码出得起就来者不拒,经过十年粹炼经营如今是江湖上名号响叮当的黑道杀手组织,皇路不成便走上黑道,这倒是很像皇甫非殇此人的作风。
冷千寻就被带到了这里。
回到杀手楼的皇甫非殇换回了一楼之主的装扮,气势更胜之前,俨然判若两人,尽管那张脸孔仍然没变。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大皇子已死,不过皇甫非殇向来谨慎行事,为避免引来怀疑,这些年来单独外出时都会刻意的低调,换上毫不起眼的装扮以避皇城的眼线。
皇甫非殇抓来了江湖上某个赫赫有名的名医来替冷千寻的数根断骨接回,但即便如此仍不可能恢复如初,别说三十年功力毁於一旦,甚至也为以後落下了病根。
「都几天了,还像看门狗一样守著,你是怎麽教你徒弟的?一个比一个更死心眼,连个脑子都不长.......」皇甫非殇以不怎麽节制的力道推开软禁冷千寻房间的房门,大步迈进。
流影与夜影一直在守在杀手楼之外,至於不见人影的飞影推估是寻找外援了。
「守在外面又有什麽用?浪费时间罢了。」
一开始皇甫非殇还会命手下驱走那两人,但是怎麽赶也赶不走,加上他答应冷千寻不会为难他们,乾脆也就随他们去了,留著倒还有点乐趣,反正他也不信这三只小兔崽子能干出什麽事?
皇甫非殇以刀鞘挑开冷千寻的衣襟,拿著一瓶黑色瓷瓶倒了些黑得发亮的药膏的在掌心。
他微低著头,放低了声调,探入衣襟里面上药揉擦的力道却刻意加重了些。
「这是黑玉断续膏,能续脉生肉滋生骨骼,不过有个缺点......」刻意停下动作,瞄了眼那微微凹陷而忍耐著的眉头,「就是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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