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饮————芸夫
芸夫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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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几个年轻女孩子声音的主人,已经认出我是谁了。心里顿时有些慌,讷讷的想要转身寻找桠桠。故作镇定的估摸着方向走了几步,那几个人居然一直跟了上来,我更加心慌了。
"你们有什么事么?"终于忍不住停下来。
"那个......"她们倒不好意思起来。
旁边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喂,那不是最近常在娱乐报纸上出现的人么?就是......就是那个什么黎......黎诗桠的同性恋情人!对,就是他!"
是个男人的,很不友好的声音。
"嘁......还有脸上街......真不要脸!"
我咬住嘴唇,暗中告诫自己:比这还屈辱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这点小儿科算得了什么?所以,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我以为我会受到如小说中所描写的那种待遇:当众被人羞辱,甚至殴打。但是几乎被我忘记的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真是少见多怪!人家两个人你情我愿在一起碍着你什么啦?看不惯就关上门别看呗,唧唧歪歪对别人指手画脚!"
是一个听起来让我想起梅梅的颇为泼辣的声音。
"你们这些小女孩子懂什么,那么恶心的事......"男人似乎有些退缩的声音。
"恶心?人家至少敢承认自己喜欢同性,像你这种假道学的人,道貌岸然,骨子里不知道有多龌龊!"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真是,不知所云!"
"都什么时代了,还那么保守!这人真讨厌,哎呀现在这样的人怎么这么多呢,世界真是可怜啊......"似感叹又似讽刺。
我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
"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那男人好像要撤退。
"哎,留个联系方式吧!"一个温柔的女孩子的声音。
我很吃惊。
"干、干嘛......"那男人有些好奇有些害怕的声音。
"你骨子里的那些东西退伍了,需要改造,我们会慢慢的帮你改造的......"
我差点厥过去,这个细声细气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强悍!
"莫名其妙!"那男人再也不敢留,跺脚离开了。
后面的女孩子唧唧咕咕笑成一团。"哎呀,最讨厌那种人了......"听声音,大概有三个。
"谢谢你们......"我也笑了,突然感觉很温暖。
"不用客气啦!"她们好像很不好意思起来:"你真的是黎诗桠的爱人?"
我还不是很习惯爱人这个词,觉得脸都烧了起来,点了点头。
"哎呀太可爱了,你还脸红欸!"
这下我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嘴角开始抽搐。
"小非,你在哪里?"不远处,是桠桠的声音,大概是被遮挡住了,所以没看见我。
"这里!"我举起手示意他。
身边的女孩子又激动成了一堆。
桠桠跑过来,紧张的一把抓住我的手:"没事吧?"
一阵倒吸冷气和激动的声音。
"没事,我很好。"我咳嗽了两声来提醒他身边有人,要注意影响。
"怎么,感冒了?"他立刻紧张万分。
我差点厥过去,这个笨蛋!
"哎,她们是?"j
谢天谢地,后知后觉的人终于注意到了。
简单的将事情经过什么的都讲了,他一直捏紧我的手。最后舒一口气:"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我请你们吃饭吧!"他说,
那群女生立刻很高兴的连声答应,我很奇怪她们为何这么兴奋。
一群人兴高采烈朝火锅店而去,是女孩子们提议的。就在这时,桠桠的手机响了。
"喂,妈?"他很自然的叫,我立刻明白了,是老妈。
"嗯,小非就在旁边,您跟他说?"
把电话递到我手上,又帮我贴到耳边,果不其然的又听到了熟悉的兴奋的窃窃私语声。"妈?"
"实在艰难,就和桠桠回来吧......"
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应该天打雷劈:"你......"
"这边还好,大家都不怎么看电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们回来吧。"
我很想说:好的,妈。可是我说不出口,我眼睛的事还没敢跟他们说,就这样回去,难免不会让二老再次伤心。
"再说吧,其实也没那么难,只要你们好便是了。"我故作轻松的笑笑:"现在我们还在逛街呢......你听听,还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对吧?"
"唉......好吧,反正想好了回来便是,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和桠桠,敞开着。"妈无奈的声音,还有话筒里隐约传来的爸安慰她的声音。
桠桠接过电话:"妈,我......父亲,找过你们了吧?"
我一下子怔住了。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他那边,我会电话过去的......啊,你们放心,虎毒还不食子呢......嗯,我会照顾好小非的......呵呵,瞧你们说的,他没有欺负我......嗯,嗯,知道了,妈、爸,再见,你们保重身体,我和小非过阵回去看你们。"
是否是强颜欢笑得来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欢笑的时候,也让人落泪。
"你们把联系方式告诉我吧,改天有空了再请你们吃饭,今天,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他对那几个女孩子说。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饭呢,即使是没事,也用一个理由来搪塞过去。
电话里的事情,想必她们也猜到几分,倒是很爽快同意了,临走时还很好心的提我们加油。那个让我想起梅梅的女孩子还说:"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就尽管说好了,支持你们的人还是挺多的!"
朝她们笑笑,挥手作别。我和桠桠神色有些凝重的拦了出租车往回赶。
"我需要和他谈谈。"进门的时候,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他说的谁,动作顿了顿:"他没对我爸妈怎么样吧......"
"没有,可能只是言语威胁,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咬牙切齿,或者斩钉截铁,都可以说明桠桠目前的样子吧。
"或许......我们该告诉他们所有的一切?"我迟疑着,并不知此决定是对是错。毕竟,博取别人的同情并不是桠桠或者我的风格,但是有些事,除了经历过的人,别人又如何能体会呢?他们认为我们不该在一起,不过是看到了表象,并没有看到我们为此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小非,你只管等着,我会圆满的解决这一切的。"他抱紧我,保证道。
我喃喃的应着,敷衍了事。
我们俩,就像孤岛中的两个求生者,互相拥抱着取暖,驱除孤独。我们都不敢想象,若是没有父母,那如阳光雨露般的所在,我们是否还能如此乐观的撑下去?但这样也很幸福,两个人相互偎依,至少是互相信赖着,互相喜欢着。
只是事情的解决,实在是让人难以预料。

桠桠预定隔一天,也就是第三天飞回Z城,与他父母好好谈谈。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向公司提出了推出演艺圈的请求。可以想象,公司自然不愿意放他,因为很可笑的一个事情是:虽然有如此闹得风风雨雨的事情,虽然桠桠的一切活动都停止了,但他的作品反而卖得更好了。若不是冷云压了下来,公司大概还会火上浇油的,哦不,他们或许会说是锦上添花的再炒作一番。
大众喜欢暧昧,桠桠这样苦笑着跟我说。
冷云没有再次纠缠桠桠,他或许害怕了我的无所畏惧,或许只是良心发现。我懒得去想,反正那次他的底下摄影棚被警方曝光已经让他失尽颜面,他暂时会安静点吧,即使是,暂时。我很乐观,因为经历了太多,不得不为暂时的风平浪静而乐观。
哦,几乎忘记说事情是如何解决的了,出人意料的人员,直接找到了桠桠的父母。嗯,或许可以称为铿锵三人行,虽然后来又加入了两个人......不,好像加入了很多人......

第 33 章
是父母打了电话来,就在桠桠快要出门飞回去时。桠桠举着手机,听了一分钟后果断的说:"妈你等着,我和小非马上回来!"
我还在后边可劲问怎么了怎么了的时候,他早已捡了我俩的几件衣服,装上证件,把还茫然站在原地的我牵了出去。"我们回Z城!"
"我也去?"唱的哪出?
"你也去!"他七手八脚把我塞上出租车:"机场,快!"
"再快的话航班也不会提前飞啊。"我笑他,"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他没说话,直接两片嘴唇贴了上来,半晌才气喘吁吁的移开来:"你不要担心,是好事!"
我比他喘得还急,想着既然他不愿意说,也不比勉强。
"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跟男人接吻啊?"他忽然吼。
忽然醒悟到是在什么地方,醒悟到刚才的一切早已被司机看了个遍,脸刷的就烫起来。无地自容啊......
那啥,人家的确是没看到过男的之间接吻么,多震撼的一个场面!想我当年,不但没看到过,连想都没想到过。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和男人有了那种关系,还是,最深层次的那种关系......
顺顺利利上了飞机,买的是经济舱,桠桠还在抱怨,我敲他一下:幸亏不是客流高峰期,否则能不能给我买到票还是个问题呢。桠桠很强势的要求别人和他换座位,硬从头等舱换到了经济舱,坐在我身边无微不至。我听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已经知道不少人认出我们来了,不过无所谓,我已经不在乎了。
下了飞机直接往家赶,两边路上加上飞机上的时间,一折腾也有了五六个小时。
好几年没到我家,桠桠还是轻车熟路,拉着我走的虎虎生威。只叹我想要跑起来却又看不见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到家的时候觉得气氛不大对,不是往常那种平静的感觉,也没有吵闹的声音,就是觉得比较欢快。看不见周围,也看不见桠桠的表情,郁闷的我直想撞墙。
然后一个人扑了上来,抱住我:"小非,你的眼睛......"
是妈。
"暂时的啦,妈我好想你!爸呢?"竖起耳朵捕捉周围细小的声音。
"在这里。"爸的手握住了我的肩。
"你个死人头!"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我吓得差点没把舌头咬掉:"梅......梅梅?"她怎么也在?
"这么大事你也不跟我说,你太见外了吧啊?你以为我会看不起你?你也太小看我陈梅了吧......"她噼里啪啦说着,我能想象到她的表情。桠桠捏我手更紧了,我能感到他浑身打颤。这家伙......在笑!
"你......回来了?"
这个声音一出来,我和桠桠都全身僵硬:他怎么也来了?
有人推了推我,妈的声音:"人家龙梓是来帮忙的......快,进屋去坐着。"
接下来更加震撼的两个声音,让我差点趴下。
"哈!老师!黎诗桠!"
文馨和关小磊!
今天是怎么了?
桠桠显然也愣住了,但好歹是娱乐圈里边混的,很快就用喜悦欢快的声音来和这两个老同学打招呼。我听见他们边打趣边询问一些近况,包括我的眼睛什么的。
其实我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些人,聚在一起,到底是干什么?
龙梓还带了一个女孩来,跟我握了手,介绍说是他未婚妻。那女孩毫无芥蒂的跟我握了手,很开朗:"你男朋友很帅!"
我有些尴尬:"谢谢。"
我还是搞不懂这样的状况......
桠桠被老妈拖出去了,其他人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我由于眼睛不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龙梓走到我身边坐下:"小非,你现在幸福吗,即使是有这么多的阻碍?"
我坚定的点头,露出微笑:"幸福。"
他叹口气:"那样就好,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能补救,那也好了。"
哈?有些迷糊,胡乱的点着头。
"你的眼睛,我没想到那么严重......"
我不想提起很多年前的往事,微微笑:"没关系的,还有机会复明,只要心理压力小些。"
他不再说话。
有人走了进来,我听出来是桠桠的脚步声,站起来:"怎么了?"
"车来了,衣服也送来了,妈叫我给你换衣服。"
"嗯?"
越来越古怪了。
他不说话,我听见龙梓走了出去,然后桠桠引着我进了房间。在我开口想要问的时候,他吻住我:"你不要说话,只要乖乖照做。放心,不是坏事。"
我把即将问出口的话吞回肚子里。
他轻柔的给我换衣服,我摸了摸,"西装?"
"嗯。"
"为什么穿这个?"好奇怪。
"别问,一会儿就知道了。"
换衣服的过程中,难免不被他吃豆腐,不过我也吃,总算是没吃亏。
记得......我还没吃午饭,现在已经是下午,嗯,五点了吧?再一次,被七手八脚塞进一辆车里,桠桠过了一会儿才进来坐在我身边。
车启动了。
"妈他们呢?"
"在后边的车上。"他声音里藏着笑意。
"刚才我听见有陌生人的声音......"
"嗯,来接我们的。"
"哦。"
他似乎,不大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总之后来,我俩没再说话,我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这到底唱的哪出。
被人搀扶出来,好在还是桠桠握着我的手。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非常茫然而可笑,因为我听见了轻轻的一声,绝不会错的,来自梅梅和关小磊的笑声。但那笑声下一刻便没有了。我捕捉周围的声音,只能听出人很多,脚步声来来往往,好像是在,一家酒店。
"来了?"
我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这绝不会听错的,桠桠父亲的声音。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嗯,谈判的?
可这阵容,也太庞大了一点吧?
"是的。"桠桠的回答,一样的简洁。
不管了,现在我要做的,不过是全心备战。虽然之前桠桠说过不要我亲自面对他的父亲,但是此时改变主意,还是让我很开心的。至少,他肯让我参与进来了,肯与我并肩作战了。于是,笑。
问题是......老妈他们怎么也来了?
被引到一张桌子前,周围悉悉簌簌的衣袂摩擦声,坐下了很多人。我直觉,那是很大一张桌子,开饭?我脸上黑线:边吃边谈?
呃,举手。
哪位好心人告诉我这是怎样一个状况?
服务员来回走动上菜的声音,我觉得我要爆发了:你们这是欺负我看不见,是吧?NND!再不开口,我要爆发了!
正这么想着呢,终于有人开口了。
"各位,今天聚在这里,理由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嗯嗯,我知道,边吃边谈判。
"请来的,都是对这事出力最多的各位。"
哈?
"亲家公亲家母,这杯酒,我敬你们!"
等等......
这怎么回事儿?
桠桠低低的笑声。
"也敬你们!"
绝对不会听错,二老的声音!
"昨天爸妈还有其他人,一起去找我父母啦......"桠桠终于良心发现,看见我一个人在这里阴晴不定坐立不安,小心解释了一句。
"然后?"我追问。
"然后他们同意了呗!"一副理所当然的调调。
"为什么啊?"我才不信那么轻易就同意了呢!
"当然过程很艰难,结局很圆满啊。六个人轮番轰炸唉......"
"那简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啊......"插进来的是龙梓,坐我左边。把耳朵凑得很近,还有玩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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