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不守尸————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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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这时,姑姑领着几个侍女,捧着水进来。男人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草草抹了一把脸,漱口。而姑姑则是默默走过来,给他系好衣服,稍稍整理一下。
等一切就绪,男人叫进一个太监,命令道:
"叫人来把龙将军抬进宫。"
"是。"太监淡然应声。不多嘴永远是在帝王身边安身的第一秘诀。而明显,姑姑也深黯此道。因为他见姑姑听到他话后只斜睨太监一眼,便又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了。
而就在那位公公步出门槛时,一位身穿华服少妇匆匆忙忙奔了进来,与之迎面撞上。要不是跟着她身后的女婢及时扶住,恐怕她一定像那公公一样跌得四脚朝天。只是她的脸苍白极了,毫无血色。
"将......将军夫人!"太监马上爬起来,跪下磕头赔罪。
原来"龙"已经有夫人了呀,而且算得上清秀呢!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女人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或许生前他和她接触过吧。
说起来,那这皇帝对"龙"的......这女人知道吗?
少妇越过太监,径自走到男人面前,盈泪双眼饱含着恳求,樱唇轻颤。她"扑通"一下子跪下来,柔荑扯住男人的衣袖。
一句"皇上",嘶声力竭,包含了多少惊慌,多少哀求。
皇帝淡淡地俯视她,不以为意说:
"龙夫人,先起来再说吧。"
"不,皇上。"女人摇头,紧抿唇考虑再三,才幽幽地继续道,"皇上......将军府不能没有将军呀!"
皇帝不为所动,轻扶起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龙的妻子,不语。
"皇上......"以为自己说的话终于有效,她急急站起来,面露喜色。
"现在龙将军是不是在将军府都没区别吧。"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语调毫无起伏,让她更确认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一直把自己宠上天的皇兄了。全身开始发冷。
"那......让我进宫照顾他,皇兄......"女人作出最后的请求。
"将军府不能没有将军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男人放开她,径自往外走。
就像一瞬间失去了支撑一般,她整个人往下掉落,跌坐于地。女人只能茫然看着众人慌乱地把他和"龙"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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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他不意外他的床被"龙""霸占"了,而他只能屈就窗前卧榻,就如在"龙"的房内情形一样,只是这里摆设稍微多了一点。相比起这,他更喜欢"龙"那里。因为在那里,他有种错觉,觉得他原本就属于那里的。
自从"龙"和他共处一室后,这殿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但也仅止于室外行走。能自由进来的,只有姑姑和那个男人。
每天,男人都会来看望"龙"。时间不定,有时是清晨,有时是深夜。而他来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龙",有时会让姑姑把他抬到"龙"的床边,一如之前所做的。
他不止一次听到男人高潮的时候叫唤着"龙"的名字,只是他一直无法适应过来,每次都有种莫名怪异感。他甚至有股冲动,想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喊出"龙"的名字。
一直以来,他都极少称这男人为皇帝或皇上。不单单是因这种尊卑礼数对他这死物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更因为他对男人没有那种由衷的敬仰。他对他,有的只是怜悯与有时莫名出现的讨厌。
不过,最近对于他,他还有了感激。因为他让他和"龙"可以长时间共处。尽管至今他还是没能看到"龙"的"真面目",但是他就是觉得"龙"身上有着一种他一直寻找的东西,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而且,"龙"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不动,不说话,就足够让他感到心里平静、愉悦。他享受这种安宁的感受,渴望永远也不要被打破。
只是,天总是喜欢捉弄世人,就连他这死物也不放过......

4
清晨,冬日光还没照进打开的窗户,外面就传来细碎的争吵声。
人不去比较是不会知道自己是那么卑微的。以前这房是决不会大开窗户的,是为了保护他这具尸体,免遭过多日晒雨淋,同时保持室内清凉低温,以免腐烂。但现在,"龙"来了,窗户整天整夜地开着,因为活人需要新鲜的空气与阳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否则他现在合该腐烂已久了。
争吵声渐渐接近,终至门外。
"国师,皇上吩咐了,没有经过他同意任何人都不可以进逸龙宫。"他估计此时姑姑一定是背靠门挡住,努力劝说国师吧。
"让开!事出紧急,本国师一定要进去。"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国师,您不说出原因,寒沁是不会让开的!"姑姑的声音依然坚定。
"天机不可泄漏,更何况本国师还要去确认,一时不可能清楚告诉你。"国师语气开始不耐烦。门晃动了一下,似乎想硬闯。
"既然国师没有充分的理由,那寒沁当然--"
"怎么了?"男人终于来了。
"皇上。"他清晰地感觉到姑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亦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当那个国师要硬闯的时候,他甚至感到心慌。他总觉得,有什么就要发生,一直小心维系的东西就要破坏,宁静的生活很快就将失去,一直掩盖的真相会被无情揭开,露出血淋淋的过去,悲哀的伤。
他希望男人可以阻止国师。说他懦弱也好,自私也好,他都无所谓。与其面对未知却一定恐怖可怕的结果,他宁愿在无尽的长河中孤单飘荡,能时而触到美丽的阳光。
"皇上。"国师毕恭毕敬唤道。
"国师怎么来了?" r
"回皇上,臣刚才一回到宫中便看到逸龙宫上空有紫红光晕,明显是异象,所以马上赶过来。"
"这样呀......现在里面住的是龙将军,你看到异象大概是因为龙将军昏迷不醒之故吧!"男人语气淡然。
"龙将军昏迷?!"国师十分惊讶。
"嗯,国师出去游历了几个月,怕是消息还没传到你那里。"
"是这样吗?"国师虽然仍有怀疑,但不再多说,"既然如此,那臣就先告退了。"
"嗯。"
脚步声远去。但他知道国师一定会再来的,一定。
"寒沁你也下去吧。"
"是。"姑姑随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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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推门进来,径自走到"龙"的床边,握住"龙"的手,闭眼低喃,一如往常。男人对"龙"说的话,其实也不外乎那几句,反反复复。
但他并未觉得厌烦,相反,在日日夜夜听他对"龙"的低语的这个过程中,他对他除了刚开始时候的怜悯与感激外,还多了由衷的喜欢与欣赏,喜欢他的深情,欣赏他的不顾一切。连开始时对他唤"龙"名字的厌恶也渐渐消失了。
他不否认,从点点的蛛丝马迹中,他知道他对"龙"好的同时,不知道伤害了多少人,多少颗心。上次"龙"的夫人就是其中之一吧。甚至可能还包括"龙"他自己。只是与他为"龙"不择手段,背弃众人却得不到一丝一毫回应的深沉悲哀比起来,后者更让他震动。
尽管自私,但他真的觉得这样很好。
一个深睡的将军,一个孤寂的帝王,和一具可悲的尸体,在这个寂寞冰冷的房度过一日又一日,平静,安详。他时刻祈祷着,"龙"不要醒来,皇帝不要灰心绝望离开,他也不要意识在某天突然消散。
但有时候,祈祷只是可笑的装饰,怎么也挡不住真相的洪涛......
夜凉如水,寒风稀微,室内在月光中明如白昼。
男人又来了。
他再次被抬到"龙"的床旁边,二榻紧贴,毫无间隙。男人依旧赤裸着骑坐在他腰肢上,解开他的上衣。须臾,男人细碎的呻吟从薄唇逸出,越发急促高昂,伴着不知所措与压抑,快感最终喷薄而出,溅在他胸前腹上。
男人以手肘支撑自己上半身,脸与他相对,相隔不足五厘。他清晰地看到他汗湿的胸膛宽肩在月光中泛着柔和的微光,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湿漉漉的发亮长发凌乱,披肩散开,显得妖艳非常。
他从不知道一个阳刚至此的男人,一个千万人之上的君王,会有如此妩媚的时候。恍惚间,他竟然由此产生了莫大的快感与愉快,为这皇帝竟臣服于他这死物。
当然,他也清晰地看到他此刻眼里的厌恶与仇恨。他不知道他生前做了什么,竟让这个男人恨他至此。但正因男人恨他,却又不得不屈服于他,那分愉悦已经抵过一切了,其他都无所谓了。
待休息够了,男人坐直身。但却并未如常下榻穿衣,反是保持赤身裸体地小心翼翼爬到了"龙"的卧榻上。
男人今夜准备不穿衣入睡?他以为以他对"龙"的重视,他会一直和"龙"保持距离,绝不越雷池半步的。
但事情明显超出了他所想范围。
男人竟然开始脱"龙"的衣服!
"龙......"他低头伏身在"龙"身上,隔着纱帘,他依稀可以看见他亲吻着"龙"的脸,"龙"的额,"龙"的鼻梁,以及......"龙"的唇。淫秽的声音让他知道男人撬开了"龙"的唇瓣,伸进了舌头。
他不知道男人何时越过了心中那一条界线,让心中的野兽狂奔而出,叫嚣发狂。但他知道,此刻有什么在变,不好的预感再度出现,且更形强烈。
不要......不要,不要!停下!住手!不要再继续了!
他在心中不断地尖叫大吼,他从没有比此刻更渴望自己不单单是一具终将要腐朽的尸体,他能说话,能......扑上去推开那个男人。
男人并未听到他的呼喊......呵,他自然听不到。
男人依旧动情地亲吻着,双手贪婪地摸索着身下人的每一寸肌肤。但明显的,男人觉得还不够。他伸手潜入"龙"的后背,霍然使力,把龙上身抬了起来。而因此扬起的风使纱帘飘动,落在他的脸上。
至此,他终于看清"龙"卧榻里的一切,隔着放大了的网眼。而"龙"的脸赫然面对着他。
之前在"龙"的家里,男人也曾这样抱起"龙",只是因为角度的关系,他未能看清。如今,他看清了,也震撼了。
他不可置信。看着那张脸,他几乎要--不,他不能做什么。此时的他,除了在心中喊"苍天"一千遍,一万遍,还能做什么?
事情怎么会这样?
这个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到底是对谁有意,对谁无情?他爱着的又是谁?
这两个月来的回忆和更久远之前的记忆纠结在一起,就像一团乱而无序的线,理不清了;片断与片断之间互相穿插,到底哪一些才是真,哪一些才是假,他已经分不清了......
特别是当他看到皇帝把"龙"放下,用自己唾液沾湿自己后庭,抓住"龙"的手指往里面送时,他整个意识都停滞了,懵了。
谁能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该高兴吗,为这个男人最终选择的是"龙"?但......谁能保证他对这具尸体的主人旧情未忘呢?不然,他又怎么肯如此悉心照料他?
他承认此时妒忌与无措占领了他整个心思。但这是因为他知道......
他,这会思考却被束缚在尸体里的灵魂,原来是属于"龙"的呀......


5

最后一片斑驳落叶在秋风中翩跹飘落,终落在他宽阔的肩上。
提剑伫立在正门前已经有半个时辰,一向不多的耐性已经被磨得一干二净。随着时间的推移,怒火在他眼里渐渐集聚,薄唇抿得紧紧,浓眉高高隆起。刀削般的脸棱角分明,泛着冷酷之色,让人望而却步。
"哐当!咿呀--"随着内锁落下,正门被推开,走出一个一身华服的俊美少年。
"苏逸。"他按剑往前一步,皱眉问少年,"皇上呢?"
"喔,原来是龙将军。"慵懒地靠在门侧,苏逸扬眉浅笑,故作为难道,"皇上还在休息,一时三刻恐怕还不能出来,苏逸劝龙将军还是先回去吧。要不,有什么事龙将军可以先告诉苏逸,由苏逸转告皇--"
"别开玩笑了!你算什么身份?军机密事可是你这种人能知道的?"隐忍已久的怒气终于在他说出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后喷薄而出。他大声怒骂后,往前拾阶而上,欲径自走进。
"哎!"伸手挡住他的去路,苏逸对他的话不怒反笑,且笑得幸灾乐祸,"可皇上就为了我这小小男宠不去早朝整整一个月,军机密事更是无一不说。"语气中的挑衅毫不掩饰。
"你--"他有点不可置信,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他刚回皇城听蜂拥而至的大臣们诉苦时,他还不怎么在意的。毕竟自古人君皆风流,一时沉迷女色并不鲜见,更何况此代君主自制力一向很强。便是对难一见的美貌男宠,他相信皇上也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但料不到皇上不早朝便罢了--毕竟还有几位枢密使和两位宰相辅助。但居然连关系国家兴亡的军机大事亦尽道于此贱奴便太过了!
祸水!--此为他对苏逸的唯一评价。
此时,一人从内堂走出来,渐行渐远。一身龙袍穿戴整齐,双目清明,表明他早早便起来了。
"龙?!"来人--皇甫暮一见到是他,惊喜乍现,快步走过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竟然骗他?!--暗暗横了苏逸一眼,苍龙才略显冷淡地回答:"回皇上,臣是特地提早一天回来的,您亦知道臣最怕人潮涌动的场面了。"
"哎,那倒是。"皇甫暮点点头,扭头又见苏逸鼓着脸瞪他,便马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捏一下他的脸颊,"怎么了,谁惹小逸生气了?"
"哼!"反正不是你的龙将军!但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来,只能冷哼一声,任性状扭头不理,径自执起特意加长的衣摆,往自己院落走去。
看到两人如此旁若无人地调情,苍龙终于忍不住皱眉。
皇甫暮耸耸肩,径自领着苍龙往御书房走去,他知道苍龙找他必定是为了公事。除此之外,他和他之间的话题再无别的了......思及此,皇甫暮脸色不禁黯然。
而唯一值得欣慰的,恐怕便是两人对彼此完完全全的信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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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拜托你啦!"御书房内,长得酷似的一男一女正为某事争论不休。
"朕说了,这事等西北战事完了再说。"埋首在公文之中的皇甫暮头也不抬,冷淡以对。
"可是,皇兄,你不会忘了龙将军说过什么吧?"本来还坐在椅子上说话的皇甫蓉儿已经顾不得习得的礼节,走到书桌前,手撑桌面,俏脸绷得死紧,义正言辞道,"龙将军说过等西北战事一完,便要辞官回乡。到时候才下旨就来不及了,皇兄!"到了最后她几乎是用吼的了。
皇甫暮头依旧低着,但心下已因她的话翻起千层浪了......
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初龙会接受他的邀请来京辅助他时便已经定下了十年之约,而今年便是第十年。向来不慕名利的龙,对官场权力均丝毫不感兴趣,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拖住他,他最后一定毫不留恋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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