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枪走火————非予
非予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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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还一直站在这的话可能就会。」管雍临从电脑里抽出时间瞄他一眼,意有所指。
讲话也可以惹人厌到这种地步,也只有乌贼才办的到吧?吐出来一口黑,什麽也看不清;就像管雍临一样,从他口中讲出来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那天管雍临还是顺利的交图了。幸好,省得第二波乌贼大战又再公司里展开,林朗丞实在不想把上班的气氛弄得这麽不愉快。
这张订单到订金确认汇款後正式施工,公司部门各司其职,把部份工作发包给委外厂商,一些工厂里能自行作业的就会让工厂来做。
然而在一切的工作进行到一半,委外的箱体终於送回来,在工厂进行成品组装时发生大问题:因为防水凹槽的存在,导致所有螺丝加盖无法锁紧,整个箱体根本无法密合。
已经进入组装程序才发现这种情况,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严重到总经理把相关人员全部叫到会议室来,进行一场小组会议。
「这是怎麽回事?这种问题怎麽没人发现?」总经理不可思议的敲敲桌子,质问鸦雀无声的众人。
「经理,标规这麽注明要螺丝,原本我们还没画到这地方,当初我有请小管帮我画上螺丝那个部份。」林朗丞率先充当炮灰开口。
「所以呢?你要告诉我标规是错的?你会这样跟客户讲吗?」
林朗丞当下被赏了一张语言的巴掌,打得无力还击。
「小管画的图也有问题吧,如果换个方式画螺丝的部份,今天这种问题就不会产生。」另一边有负责的专案同事吕大伟看著图面,很中肯的给予建议。
「还是会。」被人点名的管雍临立即出声,出来捍卫他当初的说法:「当时朗丞要我加的时候我就跟他提醒过了,他还是坚持要加,今天不是画的地方错误,而是本来凹槽就跟螺丝不合,所以这部份的规定有瑕疵,他应该要去跟客户谈才对。」
这话非常轻巧的把责任全部又丢还给林朗丞,他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刹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先解决问题!这个疏失我等一下再追究。小管,你看现在有什麽补救方法?」
「嗯......我要先想想。」
「好,那先散会。」当同事们一个个鱼贯离去,在林朗丞踏出会议室之际却被总经理叫住:「朗丞,你留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谈。」
死了,现在是要准备写下一份工作的履历表了吗?林朗丞僵硬的走回座位,不经意的与管雍临错身而过,那张死人脸还特意瞟了他一眼,表情一样是欠揍的冷淡漠不关心,想必再给管雍临多一些时间,也许他会在会议室里落井下石也说不定。
总理经叫住他开始进行工作教育,语气谈不上严厉但十分慎重,总经理说这类问题不应该是交还给RD让他们照著标规画,即使是业务对自家产品也需要一些基本认知......总之他就是完全败给了管雍临那只乌贼。
林朗丞垂头丧气的走出会议室,整个人低沉到某种境界。

3
整整两个礼拜,林朗丞客户工厂两头烧,深深觉得这几天简直是活在地狱里。
交期还是如期的赶出来,没赶出来也一定要赶出来才可以,只要没在限定时间内交货,依照合约是会扣款的,因为兹事体大,林朗丞这票货可以说是从头盯到尾,连假日工厂加班时他也会来探班顺便帮忙做加工。
事情最後还是交由研发那边在想办法解决,管雍临想出螺帽再圈上一层防水软胶,应该可以改善一些情况,暂时抒解燃眉之急。只要能全部组装好最重要,其它事後产生的问题只能见招拆招。
赶在交货期内出货,目前来到第一阶段的三天安装测试期,看起来机器一切正常运作,林朗丞那颗吊得老高的心终於徐徐落定,肩上扛著巨大的压力这才松懈下来。
几个业务部的同仁三五成群,邀约他周末去吃个饭狂欢发泄情绪,林朗丞摇摇头婉拒。
「我现在只想赶快回家睡觉。」他说。
其中一个交情跟他颇熟稔的同事吕大伟知道他的意思,出来打圆场赶人。
「好了好了,那我们自己去,让阿朗一个人回家休息。」临别前,吕大伟还很够义气的拍拍他的手臂,用手比比自己说:「记著,你欠我们一顿。」
「知道了。」林朗丞很潇洒的一笑,用拳头槌自己的胸膛几下,以表铭记在心。
同事吵吵闹闹的离开,方才对谈让他带著轻松的笑意整理自己的办公桌,一边心底盘算今天晚餐的著落。将文件夹一份份归档收到柜子里放好的时候,一抬头好死不死跟管雍临四目相接。
「......再见。」虽然不怎麽情愿,基於礼貌林朗丞还是主动道别。
管雍临非常微乎其微的轻轻点动他的头颅,林朗丞在心里自动解读为『嗯,我听到了,再见。』
直到死人脸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後,林朗丞忍了许久的低咒才蹦了出来:「死乌贼,就会摆一副喷墨脸。」他很快将管雍临的乌贼脸抛诸脑後。
虽说没什麽事,但等到林朗丞步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是过了用餐时间的的八九点钟,饿过头的他也没什麽胃口再找东西吃,很直觉到一间私底下很喜欢的Piano Bar报到。
这家Bar说来十分不错,他某天下班无聊瞎逛发现的。气氛不错,看起来也不是什麽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最主要是这里的钢琴师非常对他的胃,以纯欣赏的角度来这边听音乐喝酒,的确有助於身心放松。
「Tonight」的霓虹招牌不是很显眼,却别有一番风致。他开门进去,正巧发现那位琴师在吧台边不知道和吧台的调酒师聊些什麽。
「嗨!好久不见啦,Asa。」林朗丞积极的打声招呼,不忘附带自若潇洒的笑容。
那名琴师侧过头望著他,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的说道:「我们......」
「你忘了?之前你还请过我一杯酒的。」林朗丞敲敲桌面,对调酒师说:「两杯马丁尼,谢谢。」
Asa亮了眼,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後,才略带惊喜的问:「Kent?上次我请喝酒的Kent!」
「真伤心,居然不是直接认出我,而是靠两杯马丁尼才想起来。」他的表情看不出什麽伤心欲绝,将其中一杯推给Asa,颇挑衅的举杯致意:「我可是你的忠实老顾客,只要是你的场子我都准时出席,难不成有人破了我连续三个月都来你这报到的记录?」
「Kent,你足足消失了两个礼拜,我的忠实老雇客怎麽可以缺席这麽久。」Asa有著音乐人的优雅,却又带著个人风格的叛逆,他那张脸孔看起来十分稚嫩年轻,但眼神却散发超乎他外表的成熟。
「别说了,我好不容易才解决那些鸟事。」林朗丞狠狠灌了一杯,努力忘却工作上的烦闷,他扭开领带闷道:「最近烦都烦死了,终於有机会来你这边听你弹琴,来首『多少柔情多少泪』吧!」
Asa噗嗤一笑:「你是认真的?」
「你们这里只能弹爵士或古典?」
「当然不是,你想听『背叛』也可以。」Asa笑了笑,缓缓走向舞台中央的白色钢琴弹奏几曲耳熟能详的流行乐。
林朗丞欣赏认真的男人,只要认真的人做什麽都好看。
安安静静的听了几首,Asa改变曲风弹起轻柔的爵士,舒服的音符洗涤他两个多礼拜来的疲惫,音乐果然是最佳抒解压力的工具。
Asa一直弹到有人接替他之後才结束演奏,他一向在钟点结束後就会到後台自行离开,不过这次他却慢慢走向林朗丞,选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一个人喝酒不寂寞?」Asa手支下巴偏头看他。
「不是有人陪我来喝了。」才想举杯示意时,Asa却握住他持著酒杯的手,就口饮下。
「今天晚上也是一个人吗?」Asa舔舔唇角,莫名散发勾引的邀请。
「你来就不是了。」埋伏了三个多月,今天终於有机会啊......
林朗丞不仅欣赏认真的男人,他也很「喜欢」认真的男人。这个琴师Asa也是他会一直来Tonight光顾的原因,他敏锐的察觉对方散发出同类的气息,只是没想到Asa对自己也有点意思。
Asa此刻大胆抚摸著林朗丞的手,淡淡的开口问道:「你家还是我家?」
「都可以。」
「呵......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声,我只当1号,这样没关系吗?」
「我也老实告诉你,」林朗丞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为了你我可以只当0。」
Asa眼睛为之一亮,他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十分期待的望著林朗丞。
一拍即合,双方达成完美共识。林朗丞准备用欲望来宣泄自己一身的压力,适度的做爱可以调剂身心,位置的区分他不是很在意,反正选到的对象也顺眼就行。隔天休假不用上班,代表今夜可以尽情狂野做到挺不起腰,这种偶尔纵欲的感觉也不赖。
两人在酒吧里暧昧相贴著,直到Asa难耐的触摸挑逗,林朗丞才赶紧带著他离开。
热情如火的Asa在一进车子里就先扑上来压住他,他讶异於他心急的态度,试著从热吻中脱困,但又被Asa挑情的抚摸勾引的忘了理智,最终他也弃守坚持放肆的回应对方,欲望的崩解就在那瞬间──
馀光瞄见车子斜前方好像站著个人,一开始林朗丞以为是什麽路人甲乙丙,乍看男人间的激情拥吻吓傻了眼,时间久了自然会离去;不过这个路人未免也伫足太久,难不成他也想跳进来玩3P?
林朗丞试图抽离Asa热情的深吻,他别过头,任由Asa顺著脸侧一路吮吻到自己的颈项。
他不以为意的往路人停留的方向看去,眼睛顿时瞠大,几乎不可置信。
林朗丞使力推开缠挂在身上的Asa,想再次确定那个人影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拜托,等一下......」
「嗯......为什麽要等......嗯,你的味道好棒......」Asa不因被他打断就丧失积极的热情,他更为火热的贴著他不放。
「等、等、等一下──!」林朗丞火大的把沾黏在身上的人推开,眼睛直视车外那个路人。
Asa玩味的扬了眉,顺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只有一名戴著眼镜看上去很斯文俊秀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而且正面无表情的往这边看。
「干嘛,你男人?」现在是偷吃被抓包了吗?
林朗丞低咒几声,他连忙发动车子尽速离开案发现场,期间林朗丞心跳加速紧张到手心冒汗,就连跟人家搭讪都没有现在情绪波动来的起伏剧烈。
「你没弄错吧,你的男人还站在那边等你下去认错喔。」看著他紧张又迅速驾车逃离的模样,Asa有些吃惊的问。
「我没这麽衰有那种男人,他是我同事!」
林朗丞驱车离开前再度看一下後照镜,那该死的乌贼脸他绝对不会看错。
他懊恼的拍打方向盘,咒骂几声:「妈的,连这种事都会被赃见!」
看来他不只跟管雍临八字不合相冲,连相遇的时机都很不对盘。

4
星期一,每一个上班族或多或少患有的病症:星期一症候群。病情依个人情况轻重不一,症状通常是精神萎靡不振、严重睡眠不足、没来由的心情怠惰厌倦提不起劲,而且永远都会在早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装作没听到,继续埋进棉被里拒绝清醒。
林朗丞没想到自己也有,而且症兆十分严重,已经严重到想请假不去上班的地步。但如果真的请成了,他的「星期一症候群」马上会变成「星期二症候群」,往後以此类推......
再怎麽不愿面对的事物,该来的躲不掉,最终还是得提起精神鼓起勇气去面对。
说不定那只乌贼什麽都没看到......林朗丞在心底很驼鸟式的自我安慰。
那天从看到管雍临出现的身影後,他立刻开车闪人,驾车时不停地窥视後照镜里的反射,从昏暗的灯光跟管雍临贫乏的表情来看,他实在没把握他到底看到多少。当下什麽寻欢的心情都没了,马马虎虎的随便打发掉Asa,这两天闷在家中足不出户。
虽然林朗丞个人坦然面对同志的身分,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摊在阳光底下任人品头论足。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在公司公开出柜,那晚被管雍临这样无意撞见,万一管雍临想藉著这个把柄搞掉他......林朗丞不敢再细想。
林朗丞将公事包丢进去车子後座,整个人甩进驾驶座,心情郁闷的趴在方向盘上。
「唉,真不想上班......」他出神的凝视车窗,亡羊补牢的想:如果现在去贴完全不透明的隔热纸,不晓得一片车窗玻璃要花多少钱?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
林朗丞沉重的脚步缓缓跨进公司门口,不管是步伐还是心情,跟前两个礼拜的水深火热相较之下,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无精打采的打卡,行动迟缓的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今天星期一,他难得的成为第一个进来公司里的员工。渐渐的接近上班时间,同事一个个进来公司,态度也很自然的应声早安,看起来没什麽异状。
「可能是来不及说......」他走到茶水间,在倒咖啡的时候喃喃自语著。心神不宁的他没注意即将满溢的马克杯,结果导致流溢而出的咖啡烫到自己的手。
林朗丞低咒几声,硬生生吞下惊呼忙急搁下咖啡杯,随意抽起一旁的擦手纸处理衣物和地上的残汁,看到自己红通通的手指才想到「冲脱泡盖送」的烫伤五大救急步骤。
正要附诸於行动时,他转头随即看见最不想再见到的人进来茶水间。
两人都微微一怔,面面相觑。
林朗丞先回过神来,他尴尬的点点头,连冲水消红肿的要事都忘了,拿著擦拭过地板的拭手纸就要往外走,管雍临出声提醒他:
「咖啡。」他下巴朝著那杯咖啡横了一横。
「啊,对。」林朗丞迅速踅回来拿了杯子想快步离去,管雍临眼睛一直盯著他不放,像是在打量什麽。
「你的衣服。」他的视线放在被咖啡喷沾上的袖口,那里已经染上一块深褐色。
林朗丞低头瞄一眼烦躁的嗔啧一声,到洗手槽那边冲刷袖口的污渍。
在这中间,管雍临连动都没动,林朗丞深刻感受到胶著在身上的视线,他快要被这道无言的凝视给逼疯。也不管到底弄乾净了没,他甩甩手想尽速远离这个尴尬的茶水间。
「你喜欢男人?」
管雍临的话如一记直球,敲得他躲避不及眼冒金星。
「你看错了,我那天没有跟什麽男人接吻。」义正言辞的话冲出口,林朗丞马上後悔的想咬舌自尽。
现代版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最佳代言人非他莫属。
听到他说的话後,管雍临的表情煞时变得很诡异多变,不管是哪一种,那绝对称不上是欣喜的神情。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林朗丞不睬理他想出去,本以为就这麽轻松了事,哪知道管雍临不放过他,继续接著问:
「两个男人接吻是什麽感觉?很爽吗?」
太过平铺直述的口吻听来更是刺耳,反讽的话语如同点燃火苗的引信瞬间引爆,在林朗丞脑中轰然巨响,他一时失去理智,拎捋起他的衣领想给他一击狠拳,耳边却听间隐约的人声脚步往茶水间走来,理智不停地告诉他放下拳头,不要选在这时候忍麻烦......
林朗丞悻悻然的放下拳头,但揪住管雍临领口的手不肯放松。经过的人没有留意茶水间的剑拔弩张,再度缓缓远离。
窸窣的人声脚步远去,徒留下压抑的尴尬和波动的怒力在两人之间,像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等待一次强烈的爆发。
他愠怒的瞪著管雍临,明明就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牌脸,不知怎麽看来就是带著一股不屑又惹人厌的骄傲,再仔细看久一点他怕真的克制不住冲动抡他几拳消气。
林朗丞愤懑不平的甩开他,警告似的威胁:「你给我听好!如果有其它人知道这件事,我这拳绝、对、会揍你的脸!」他不甚客气的推了管雍临一把,头也不回的离开。
被推开的管雍临维持著同个站姿几秒钟,才慢慢的伸出手撢撢拍拍自己的领口,脸上表情依旧沉静如昔,彷佛刚刚那幕是恐吓也好、还是鄙视也罢,与他没有关系。

也许是威慑起了作用,这几日没有林朗丞预想的轩然大波出现,他和管雍临也相安无事的渡过一个礼拜,他紧绷的情绪才逐渐舒缓放松下来。
不过因为这件事,林朗丞便得更加讨厌管雍临,从性向、性格、言语到外表??......好吧,他必须公平的承认对方外型还不错,但也没好看到可以抹杀心中强烈的厌恶。林朗丞不是一个循私忘公的人,必要的工作接触他也会按捺烦闷的情绪,中规中矩的讨论公事上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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