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朝纲————我意逍遥
我意逍遥  发于:2009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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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怀生睁着一双漆黑湿润的眼睛,抽泣了一声,怯怯道:"阿花没有了。"
赵景业听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皱了一下眉,隐约记起好像听柳意之说过,阿花是他们家养的猪。于是他又问道:"为什么阿花没有了?"
柳怀生垂着眼帘,哼哼道:"前些日子司徒大人的轿子被一只牛冲撞了,皇上下了圣旨,说京城里不让养牲畜,哥哥就把阿花送走了。"
赵景业攥了攥拳,勉强道:"阿......阿花你们当宠物在养,平日里也没有放出去,养在你们家也没有关系。"
柳怀生擦了擦眼泪,扳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圣旨既然下了,王子也不得违反,即使我舍不得阿花,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做出下作事情,还连累哥哥清誉。"
赵景业怔怔地看着柳怀生,小小的脸满是稚气,泪痕交错的,偏还作出大人模样,不由得噗哧一笑,道:"柳意之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弟弟?"
柳怀生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他忽然发现赵景业刚刚说他可爱。那一刻,他忽然发现,除了他哥哥,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怎么样。你哥哥文章写的真好,这个交给你哥哥,你哥哥在么......他们与他说话,从来都是为了柳意之。虽然柳怀生同样懂得琴棋书画,同样善于文章,却从来没有人注意过。柳怀生终于明白,原来他一直生活在哥哥的光芒之下,但是他还来不及为这个发现感到悲伤难过,他就已经遇到了赵景业。

第七十三节
生辰宴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探究朝中党派关系,拉拢武将权臣。梁舟已经入狱一月有余,即便不得不放,也得有个说法,做个交待。
今日的天好不容易放了晴,冬日里显得格外清朗,月色怡人。席上那般咋呼热闹,赵景业开怀饮酒,心里却冷得像冰一样。
闷酒易醉,扮着春风得意的笑脸频频举杯的闷酒更易醉。等到赵景业散了酒席,被太监总管一步步扶回寝宫,才模模糊糊的觉得,秦慕归只在开席时带头敬了他一杯酒,然后就没了踪影。
他还没有来得及想下去,走进寝宫的小院子,腊梅下不就坐着那个青衣的青年。
赵景业的心忽然松了下来,仿佛千钧的担子在看见这个人的那一刹那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他挥退了太监总管,笑着朝秦慕归走过去。
圆桌上放着女儿红,晶莹剔透的玉杯在月色下流转生辉,赵景业坐在那人边上,自然而然地一起赏月饮酒,不须言语,不要礼数,熟捻得仿佛在心头梦里盼望已久,做起来似乎是日日都这般度过一样。
那月亮升到最高,开始慢慢落下去。赵景业头一点一点,靠在桌上睡了。秦慕归正要给他倒酒,瞧见他的睡脸,手顿了顿,就放下了酒壶。
赵景业的长相其实并不那么威严,长长的眉,挺挺的鼻,睡着时微翘的嘴,竟依稀有些孩子气。秦慕归忆起当年马车上的小男孩,忽然想,不知道赵景业更小的时候,还没有登上皇位为黎民苍生而活的时候,是不是也粉粉嫩嫩,任性妄为过。
赵景业睡着的时候,眉心里打着一个结,几条皱纹竖着,秦慕归伸手去把皱纹抹平,赵景业嘟囔了一声,把他的手抓在掌心里。
秦慕归怔了怔,在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时候,嘴角上扬,画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他俯身下去,把赵景业扶起来,歪歪扭扭地把他弄进屋子里,放在床上睡好。他够着身子到床里去拉被子,手指触到那人衣服里硬邦邦的玉玺,他望了赵景业一眼,伸手到他衣服里去取,身下的人忽然伸手搂了他的腰,用力一带,将他压到身子底下去。
温热的呼吸吹拂到他身上,秦慕归全身僵硬,只觉得肌肤颤栗,他推了他一下,却推不动他,秦慕归低低地叫了一声:"景业。"
赵景业睁开眼睛,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漆黑寂静的夜里,微弱的月光下,他们看着心头缠绕爱也不易忘也不易的那个人,不知是谁先吻上了谁。
最初是唇齿柔柔的触碰,舌尖细细地勾勒着美好的唇型,小心地刷过齿贝,一点点深入进去,然后欲罢不能,一遍又一遍地交缠。接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渐渐地加入了喘息。秦慕归双手支撑在床上,仰起头来吻他,宽大的龙床处处精雕细琢,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秦慕归伸出手去攀住赵景业的肩膀,指尖深深抠进肉里,他挣脱开赵景业,在他的肩上重重咬了一口。
两人分了开来,秦慕归望着赵景业的面孔,也在他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脸。他撑起身子搂住赵景业,肢体和肢体交缠,轻微的碰触带出颤栗的触感。他低下头来,眼里忽然有了泪水,他轻笑着,喃喃自语地说道:"也好。"
邀请不用发出第二次,赵景业用力地搂住他,用牙齿解开他领口的盘扣。玉色的肌肤一点点暴露在夜色里,胸前两点突起绯红,弥漫着诱惑的味道。
赵景业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未经人事的身体急剧的颤抖起来,秦慕归慌忙伸手去挡,赵景业拉开他的手,轻轻地舔他的食指。
秦慕归的脸迅速地红起来,赵景业望着他,不觉笑了起来。他把他的头埋进自己胸口,轻轻地吻他的耳垂。
秦慕归咬了咬牙,把冰冷的手伸进赵景业的衣服里去,恶劣地狠狠掐了一下他的乳尖。赵景业闷哼一声,扯开秦慕归,拉开了他两条腿盘在自己腰上,低头咬噬他的腿根。秦慕归想要挣扎,他按住他的腰,含住了他的下体。秦慕归惊叫了一声,想要动又不敢动,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集中到那个地方去。他的手死死扣住龙床,发出急剧的喘息,渐渐变成带着哭腔的呻吟。他的身体抖动着,软软地求着:"景业,不要亲那里......"
赵景业不听他的,反而咬了一下,秦慕归一下子哭起来,伸手抓住赵景业的头发。赵景业松开他,握着他的手把他赤裸的身体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亲吻他,低低地哄着:"别哭。"
秦慕归一生之中从未遇见过这般丢脸的事情,他抓着赵景业,把自己的脸按在他胸口上,怎么哄也不肯抬头来看他一眼。
赵景业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将他的腰抬起来,食指在那个幽闭的小口打了个转,慢慢地滑进去。
秦慕归惊得像兔子一样跳起来,往床边爬了几步,赵景业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回来,秦慕归又踢又打挣不开去,索性翻过身露出赖皮耍泼的本性,龇牙咧嘴红着眼睛道:"要来就快一点......"
赵景业望着他,幽深的眼里迷乱中染上情欲的色彩,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吻住了秦慕归开合的唇。
悠长的情爱变得激烈起来,仿佛要在这一刻用尽所有的欢愉,每一次交缠、亲吻、抚摸,都带着绝望的味道,越是痛苦无奈,便越是要将那个人嵌在身体里,刻在记忆里,哪怕醒后是深渊地狱,也甘之如饴。
汗水密密地沁出来,在胸口汇聚淌下,拉出一条细长的银丝,秦慕归躺在龙床上,喉咙里不可抑制地发出轻微的声音。他闭上眼,敏感的身体捕捉着赵景业的每一次碰触。他的心上突如其来的回忆起许多过往,那些欢乐的日子美好得仿佛是他的幻梦。他似乎觉得快乐,又似乎更是伤怀。他感到赵景业的欲望抵在那入口处,将自己的腿分得更大一些。
赵景业进入他的时候,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一下子睁开了眼,压在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汹涌而出,他捂住脸,指缝中流出越来越多的泪水。他哭得全身发抖,只觉得心里咸涩不安,几乎再也承受不住。他顾不得撕裂一般的痛楚,突然撑起上身抓着赵景业,喘着气,焦躁急切地在他耳边道:"赵景业,你看清楚,在你龙床上的这个人,不是耶律言卿,也不是柳怀生!"

第七十三节
他的话被堵进一个温柔缠绵的吻里,赵景业紧紧地搂着他,他们下身密不可分的交合在一起,赵景业将他的泪水含在嘴里,含糊地轻轻叫了一声。
他叫的是什么,秦慕归不想再去分辨。
春宵短,君王不早朝。
太监总管来唤赵景业起床,他与平日一样踩着碎步迈进寝宫里,掀开屋子门上的珠帘,正要叫"皇上",一抬头冷不丁看见一室淫糜。
秦慕归赤裸着身子睡在床外侧,他身上红痕交错,一看就是欢好的痕迹。太监总管吓得倒退了一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听不见了,秦慕归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起身。身体一动,下身就传来痛楚,腰也直不起来,他吃力地从床下捡起自己的衣服,那件惯穿的青衣被揉得不成样子,他直接把外面的大衣裹上,慢慢系好。
赵景业还睡得熟,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秦慕归不敢回头看一眼,从他的衣服里翻出玉玺,在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上盖了一个章。他将圣旨收好,扶着墙壁慢慢走出寝宫去。
他一路走到天牢里,与前次一样独自进了梁舟的牢房。梁舟在天牢里已经呆得不耐烦,见了他一把抓住,问道:"怎么样了?"
秦慕归站不稳,险些跌倒去,身子一晃,袖子里的圣旨掉出来。他弯下腰把圣旨捡起来递给梁舟,无力地道:"皇上下旨,将你凌迟处死,以平息天下民愤,慰柳怀生在天之灵。"
"你胡说!"梁舟劈手夺过那圣旨,冷笑道,"我朝一向重文轻武,我那些钱财以解边疆之急,皇上若为此下旨杀我,他就不怕激起兵变?"
秦慕归懒洋洋地笑了一笑,柔声道:"梁大人莫非没有爱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怪梁大人不该杀了柳怀生。"
梁舟气得脸色发白,秦慕归偎过去,笑道:"为今之际,梁大人速速逃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了命在说。"
梁舟揪住秦慕归的衣领煽了他一个耳光,骂道:"我堂堂兵部尚书,若是逃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你想害我又害不了,就伪造了圣旨来诓骗我!"
秦慕归偏过头吐了一口血水,冷哼道:"梁大人不知好歹!你睁开眼睛看看那玺印,这也是区区秦慕归做得了假的?"
梁舟愣了一愣,脸色霎时灰败下去,抱住头在牢房里来回打转,喃喃道:"这怎么好......"他咬着牙问秦慕归,"天牢里守备森严,我怎么逃得出去?要是我死,我就把你和那辽国大将军的事抖出去,好歹也要拉个垫背的!"
秦慕归望着他,目光冷寒,淡淡道:"你劫持我出去。出了皇城就自己逃命去!"
梁舟攥着拳想了一想,又看了那圣旨一眼,一用力将黄帛扯成两半扔到地上,上前勒住秦慕归的脖子。
天牢里骚动起来,看守们却也不敢靠拢来,眼睁睁看着梁舟挟着秦慕归出了天牢,只能一边叫人来,一边在后面紧紧追着。
梁舟愤怒慌张之下力道太大,秦慕归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腰腿痛得厉害,踉跄地追着梁舟的步子,只觉得跑了许久,周围人声鼎沸,众多人影在眼前飞跑开去。
他抓住梁舟的手臂,勉强松了松桎梏,喘了几口气,猛然看清了四周,心里一慌,惊叫道:"你走错了,这里是后宫!"
梁舟慌不择路,身后追兵越来越紧,再前面就是耶律言卿住的芙蓉殿,秦慕归心里焦急,拼命捶打挣扎,梁舟那里顾得了许多,径直往里跑去。
耶律言卿正在院子里教着一群女孩子跳舞,猛然见到梁舟杀气腾腾而来,众多女子惊吓得作鸟兽散,耶律言卿怀着身孕行动不便,被几个吓坏了的女孩子撞倒在地上。梁舟被这一耽搁,身后的追兵聚集上来,刀枪剑戟在阳光下明亮刺眼。
秦慕归只顾着去看耶律言卿,有几个宫女去扶她,几条血丝顺着她衣服下摆流下来,秦慕归慌得叫嚷道:"快去请太医,请皇上!"他身体扭动挣扎,梁舟关了许久,又跑了一路,已经有些累,竟有些掌控不住他,禁卫军乘机一拥而上,秦慕归挣扎出包围圈子,爬到耶律言卿跟前,问她怎么样了,耶律言卿脸色苍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被宫女们拥到芙蓉殿里去了。
梁舟夺了刀正战成一团,他身上已经挂了彩,鲜血滴了一地,他砍着杀着,恶狠狠地骂道:"秦慕归,你骗我!你根本没想帮我走!"
冬日的风寒冷彻骨,秦慕归站在风里摇摇欲坠,他咧开嘴呵呵一笑,道:"那又怎么样?"
梁舟的刀被砍落在地,他疯狂地抱住一个禁卫军滚倒在地上,几把刀一起招呼到他背上去,他嘶哑着喉咙,用血淋淋的手指着秦慕归叫道:"你是个妖孽!你......"他双目圆睁,用尽力气对四周喊道:"你们把他抓住!他勾结外贼祸国殃民......"
秦慕归仰天笑起来,他笑得那般肆意,那般酣畅淋漓,泪水流出眼眶。他跪下来用力捶了捶大地,他想,柳怀生就埋在这地底下,赵景业就守在这地上头,这天下谁来平定、谁来护佑......

番外 一世清明
赵景业小的时候,其实是个迷迷糊糊、软绵绵、粉嫩嫩的孩子。
大约是他母后太过威风八面英明神武的缘故,赵景业反应生来就比别人慢一拍,学文学武都不如同龄的孩子。太子太傅和其他几位师傅明面上夸奖他,暗里都唏嘘不已,只叹着还好皇上醉心于玩物而不是男女情事,只和皇后有这么一个儿子,不然赵景业太子的位子一定是保不住的。
皇上整日里感叹花开花落,皇后娘娘逡巡后宫,这个唯一的儿子长得像一团肉乎乎的包子,怎么看怎么可爱,被两个人当成宠物玩,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期待。君王权术一点都没有教给他,当然也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就不会的缘故。赵景业像是小毛球一样被捧在手心里长着,天真得好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柳意之在那时也不过是个毛孩子,却已经有些名气了。他做的诗句流传到宫里来,大家啧啧称赞之余,不免就和某个笨小孩比较比较,一比二比传到赵景业耳朵里去。小太子再笨也听得出来不是好话,跑到皇上那里,坐在小板凳上默默呜咽。
皇帝心里涌出伟大的柔情,把小太子抱在怀里,哄道:"不聪明也没有关系。你只要做个好皇帝就行。"他牵着小太子的手把他带到城墙上面,他指着脚下那片大地对他说,"你看,这天下以后都是你的。那些走来走去的人都是你的子民。"他望着小太子,叹息道:"做皇帝太苦了你。但是,你不能对不起这整个天下。"
赵景业似懂非懂的听,他看着脚下繁荣昌盛熙熙攘攘的情景,心里升起一种奇妙的情绪。
那时候,户部侍郎知道太子不聪明,一次在御花园里遇到,一边拿了宫里吃不到的梨花膏给他吃,一边哭诉自己如何勤政爱民,皇上如何忽视自己,循循善诱了半天,小景业屁颠屁颠地吃光了梨花膏,又吃了凤梨酥芝麻糖八宝丸子,最后摸摸户部侍郎的头,安慰道:"不哭不哭。"拍拍屁股走了。
户部侍郎回到家里摔桌子摔椅子,逢人就说小太子迷糊透顶。直到短短几年以后,太子变成了皇上,他看着赵景业治国平天下,又恍然大悟说原来当年小太子是年少有为、真人不露相。
其实,并不是赵景业小时候就懂得不受人情,而是那几年,那个曾经天真的孩子被逼的成长得太过迅速。
皇上一命呜呼,一夜之间九岁的赵景业成了帝王,在灵堂里,守着父亲的尸骨,一向威风凛凛的皇后抱着他泪流满面,说:"这朝廷风起云涌,你怎么担得起。"赵景业坐在棺木的阴影里,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开始学习怎么杀伐,怎么沉默,怎么忍耐。虽然他还不过是个该哭该笑该闹的少年。
后来司徒未起兵谋反,行事败露,居然挟持了皇太后,赵景业看着包围圈里气急败坏的司徒未,看着司徒未手上惊慌失措的母亲,心里动摇了一下。只是这一下,司徒未率残兵冲出皇城,与外城伏兵会合,沿路烧杀抢掠补充军饷。梁舟将军追了半月方才拦截住他,激战了一天一夜,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赵景业穿着龙袍走上战场,他看着残肢断臂鲜血淋漓,胸中翻滚几乎就要呕吐出来。梁舟将军把奄奄一息的皇太后抬到他面前,赵景业蹲下来,轻轻地抚摸他母亲的脸。皇太后用尽力气推开他的手,抬手打了他一个巴掌。她已然说不了话,只是指着血淋淋的战场露出悲伤哀悯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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