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祀风
祀风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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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灼突然拿起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有节奏地敲着桌上摆着的放辣椒酱的白色陶瓷瓶,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嘴里轻轻地哼着: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林灼低着头敲得很认真,唱得专心致志,唱完了一遍抬起头冲徐耀扬笑,少有的干净的笑容,单纯的像18岁那年头顶上的那片蔚蓝的天空。

18岁的今天,林灼借了辆车对徐耀扬说想去山顶看日出。
山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他们逃了一天的课,照着地图穿过大街小巷繁华的市区陌生的高架。
然而到了傍晚的时候,车很不争气的坏在了半路。
"今天我生日。"
"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我想去看日出。"
"小灼,车坏了,下次好吗?"
"我想去看日出。"
"我们去吃面吧,生日要吃面才会长寿的。"
"我想去看日出。"
"小灼,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以后每个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我们可以看很多次日出。"
林灼想了一会儿,说:"只要一碗面就好了。"
老唐的拉面店就在他们的左手边。
以后,无论在城市的哪里角落,无论是在一起还是分开,他们都会遵守这个约定。

不需要蛋糕蜡烛烛光,他不相信许了愿就真的会实现。
不需要别人唱的生日歌,他觉得自己给自己唱也一样动听。
现在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已经足以让他感动得想流泪。

时间静静地流淌,老式的吊扇在头顶发出吱吱的声响。小小的拉面店里,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离开了面馆,老唐夫妇也开始准备着收铺。两个人走到街上,一辆辆的车从旁边飞驰而过,行人却绝少。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始终没有交合。
"小灼,想要什么礼物?"两人静静地走着,徐耀扬突然问。
"我,"林灼想了片刻,说,"我想要恒久不变的东西。即使斗转星移天崩地裂轮回转世,它还是不会改变,一如最初的样子。"
徐耀扬停住了脚步,问:"你相信这存在吗?"
已经走到了徐耀扬前面的林灼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月光安谧地照在他脸上,显得白皙透明,有微风吹拂过来,拂过他的鬓角发端,他的眉间唇边。
林灼说:
"不信。"
意料之中的回答,干脆的没有犹豫。
徐耀扬没再问什么,浅浅地笑了,算作回应,只是心里却在默默地叹息。

其实,他也不信。

原来,他们都不信。

他们都渴望却,都得不到给不了。

在十字路口,他们的车站在两个方向。徐耀扬左转,林灼向右。
一轮上弦月高悬空中,清冷的月光投在路边的树上,影影绰绰,斑斑驳驳,叶子摇曳,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路灯明亮,照在柏油马路上,显得身影更加细长。明暗重叠,黑白交错,满地寂寞。
徐耀扬一直目送着林灼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而林灼始终没有回头。

这个画面伴随着徐耀扬很多很多年都不曾淡去。

太深刻的寂寞。
太伤人。

林灼回到家里,翻看被落在家里的手机,他故意地不带出去。
23个未接来电,5条短信,满满的电几乎被董毅舒打到自动关机。
电话这个时候又来了,林灼刚接通,那头就传来厉声的指责:
"为什么不回电话?一个晚上你都疯去哪里了?"
林灼不答,只是抿着嘴笑。
"我现在过来接你,待在家里别到处乱跑。"董毅舒说,不容人拒绝的语气。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要睡了。"
"不许!等我过来,给你过生日。"
林灼看看手表,露出一个狡猾得意的笑容。"对不起董先生,现在是十二点零五分,我的生日,你错过了。"
林灼说完挂了电话,才不管董毅舒在那里气急败坏的模样。
今天,半分半秒,他都不留给别人。
十二
大阴天的,阿笑戴着浅灰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有气无力地倚着墙,心里在不停地在埋怨,那个一大早像催命似地把他叫出来的人自己却还没出现。
阿笑所谓的一大早实际上已经是正午时分,只是他习惯了夜生活不睡到下午两三点不起床,所以才要戴副墨镜出来遮掉他这张还睡眼惺忪的脸。由于经常性的化妆、睡眠不足,又没有好好护理,三十还不到的皮肤不化妆已经见不得人了。
想到这里,阿笑满不在乎地笑笑,再过几年,大概就真的混不下去了吧。
老远的,阿笑就看见了林灼。不紧不慢的很悠闲,就像是在轧马路,完全没有个迟到的人该有的匆忙。
"你看看,迟到多久了?"阿笑指指自己的手表,假装板起脸来责备道。
"也没多久啊,"林灼一脸的无所谓,伸手搭在阿笑肩头,说,"睡过头了。"
"你......"阿笑无奈,只有自认笨了。想想认识林灼这么久,他准时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哪次不是要等上了半小时才姗姗来迟,可自己还是傻兮兮地提前点到,就怕让他等了。
"喂,这么急叫我出来干什么?"
"一个老同学明天结婚,出来买几件衣服去参加婚礼。"
"又不是你结婚。"阿笑不满地嘟哝了句,竟然就为了这点破事威逼利诱地骗他出来。

商场里。
"这件怎么样?"
林灼从试衣间里出来,在镜子面前臭美的半天,才问阿笑意见。
黑色的西装,丝绒的面料显得很华贵。"嗯,不错。"阿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打哈欠。
显然他敷衍的态度丝毫没有影响林灼,"我再去试试白色的那件。"
天呐,他们已经逛了三个多小时了,阿笑在心里叫苦不迭,"林灼,你是去吃喜酒的还是去抢新娘子的,新郎的风头都要被你抢走了。"
"我是去抢新娘风头的。"林灼神秘地一笑,关上了试衣间的门。
而阿笑还是一头雾水,没有搞清楚状况。

买好东西出了商场,阿笑长舒一口气,任务完成他总算可以回去补眠了。
"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再去美容院做皮肤护理。"
"等等!谁答应要陪你去了。"阿笑恨得牙痒痒,可林灼完全无视他的抗议。
原本是很好的氛围,轻松,愉悦,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全都改变。
阿笑不知道是谁先看见了他,是谁先停下了脚步。他从他的视野中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然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林灼。
看到徐耀扬,尤其看到他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阿笑就会担心起来,因为他清楚,林灼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人,却有着近乎偏执的独占欲。
林灼没什么表情,甚至他的嘴角好像微微地勾起,阿笑不确定他是否在笑。
女人从包里拿出了瓶矿泉水--后来阿笑从林灼那里得知她叫席容,喝了口,递给徐耀扬。徐耀扬接过也喝了口,又递还给席容。
阿笑还来不及去看林灼的反应,就感觉有人双手捏着他的肩膀,嘴唇也随之被覆盖上。
他主动吻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吻过。毕竟有客人喜欢热情主动的,也有的喜欢害羞扭捏的。吻,不过是他为顾客提供的服务,无关乎感情,如此而已。
可这个吻给他的感觉是苦涩的,就像烈日下的地面,土地干燥表面是一道道裂开的痕迹。从对方唇齿间弥散到自己这边来,连喉咙也变得难受了。
阿笑看不见此时徐耀扬的表情,但他知道两个人并肩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停留,而席容似乎说了句什么,没有听清,参测是恶心不要脸之类的。
幸好他和林灼都是不在乎的人。
等两人走了过去,林灼才放开了他。神情木然,继续往前走。
阿笑在原地愣了一下,小跑了几步才赶上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无聊很幼稚?"
林灼点头,直言不讳地承认。"嗯,知道。"
"那你还......"阿笑气结。

他们选了家新开的店吃泰国料理,然后又去了美容院做面部护理。
今天天色比往常都要黑得早些。早早的,就华灯一片。

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太骄傲。
十三
新郎是林灼大学时的室友。
林灼收到请柬的时候很惊讶,怎么都没有想到同一寝室的八个人里面,他最先结了婚。
大学时期的大部分记忆都停留在徐耀扬那里,对他真的没多大的印象了,但在婚宴上见到的时候,还是有种熟稔的亲切感。矮矮的个头,一米七五不到,人却是胖胖的,笑起来的时候肉就往脸颊两边挤,看起来有些滑稽。即使板起脸来还是一副憨厚的样子,实在没有凶人的资本。记得当初他是寝室里读书最用功的一个,后来听说考了研留校做了老师。
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了,偶尔的几次同学聚会林灼也都没有去。大学对他来说的意义,似乎只有徐耀扬。
徐耀扬也到了,新郎的同学基本上都被安排在了一桌。
他就坐在林灼旁边。
席间,多年未见的同学之间询问近来的情况,客套几句再留张名片,人还是那些人,只是早已不复大四吃散伙饭时的那份热血豪迈。幸而林灼对当年的事印象淡薄,不会见现在的场面而唏嘘不已。
他们在谈论工作谈论老板谈论福利的等等,林灼安静地坐着,默不作声,嘴角含笑,像是在愉悦地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默不作声地,将一只手放在徐耀扬的大腿上。
刚开始的时候,徐耀扬忍让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别人聊天。身体尽量往前倾,怕旁人看到。没想到林灼玩上瘾了,那只贼手缓缓地往上挪,并且往内侧探索。
手掌的温度和西装裤与皮肤的摩擦,让徐耀扬隐隐产生了快感。
徐耀扬转头瞪了林灼一眼,以示警告,若再让他这样胡闹下去,只怕自己就要顶着个小帐篷早早的离开了。
林灼冲他笑,笑得很妩媚,手却继续往上探,并且变本加厉地来回轻轻摩擦,挑逗着他。
"够了,停手!"徐耀扬压低了嗓音,狠狠地说。
林灼捉弄他也够了,收了手,一个人笑得前伏后仰,同桌的人都很莫名地看着他。
"呵呵,你们两个感情还是那么好。"有人开口打趣道,大概是看大家都尴尬想缓和气氛。
不待徐耀扬回答,林灼接口说:"是啊,我们都快结婚了。"说着,将一只手搭在徐耀扬肩上,气定神闲地看着方才说话的人。
所有人都愣了,僵了几秒,不知是谁先笑了几声,大家也跟着笑了,诡异的气氛就这样化解在尴尬的笑声中。
所有人都认为是笑话。
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林灼没有说什么。看着别人在笑,徐耀扬也在笑,大家都在笑。可他的心里却一阵阵透着寒意。

喝了好多酒,都没有觉得暖。
喝得越来越多,可意识还是清醒得让人想哭,
无助......

徐耀扬没办法,只好吧喝得烂嘴的林灼带回家。
总算进了屋,原本打算把他放到床上,没想到被林灼抱住腰就势往床上一倒,反而被他压在了下面。
徐耀扬推推他,"小灼。"
林灼就像睡死了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寂静漫延。
视线模糊,只剩下林灼消瘦的脸庞,像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连神情中的安谧都看得清清楚楚。
徐耀扬不知道他是在装醉还是真的醉了,一直都记得他的酒量好得像个无底洞。但连续喊了几声,林灼都没反应,徐耀扬也就放弃了,无奈地叹气,闭上眼,由他就是了。
他不知道他是在装醉还是真的醉了,就像他不知道他是爱他还是只是依赖他,他不知道他是爱他还是只是想宠他,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能不再放浪形骸收敛了性情,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放弃一切不管不顾地只在乎他?
没有答案的,他知道,却还是纠缠了他一夜又一夜一年又一年。
明明只有两个人,
却谁也给不了谁答案。

徐耀扬伸手从林灼的肋下抱住他,然后手掌有慢慢地往下挪,一寸寸的热度传到掌心,才有了安全感。感觉他很真实地存在,感觉他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感觉他,又瘦了。

突然胸部传来一阵颤动,睁开眼正巧对上林灼那双狭长的眼睛,微眯着,带着戏谑的笑容。
"徐耀扬,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要摸的话也脱了衣服再摸,我的皮肤可是很好的哦。"说着,林灼就真的自顾自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神经。"徐耀扬气结,干脆闭起眼,不再理他。

十四
林灼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发现身边的人不在,大概已经上班去了。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已经有多久的多久,睁开眼,看不见那个人对他宠溺的笑容。只有白色的墙壁充斥着视线,让人生厌。干脆闭了眼,翻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又继续睡。
偏偏此刻电话响了起来,林灼本来不想接,可铃声响了一阵又一阵没有停的意思。林灼无奈,只好接了,幸好徐耀扬家除了客厅里的一个电话,卧室里还摆了一个在床头柜上。
"有事快讲!"林灼声音低低的,还带着几分鼻音。
"还没起来?"徐耀扬问道,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你在公司?"
"......今天是星期天。"
"是么?"
"不要再睡了,起来洗个澡。我在超市,很快就回来。"
"嗯。"
"你的西装我拿去干洗店了,过几天才能拿。"
"哦。"
"洗发水是不是还要柠檬味的?"
"嗯。"林灼随口应了声,实在困得不行,也不管徐耀扬讲没讲完,就把电话挂了,翻身就睡。

再次醒来是被迫的。
徐耀扬看到他还赖在床上,上来就直接掀了被子,板着张脸抱胸看着他。
冷风嗖嗖地就往身上吹,想他还是浑身赤裸的,冻得林灼直皱眉,去拉被子又被徐耀扬夺走,比力气自然比不过他。林灼瞪了他一眼,干脆直挺挺地躺在那,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看吧,看吧,让你看个够好了。"
看到林灼无赖起来,徐耀扬也没有法子,唯有苦笑,不得不把被子又替他盖上,柔声说:"好了,随便你。"然后离开了卧室。
他前脚刚走,林灼立马就起来了。
其实,早就没了睡意,只是不知道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徘徊有什么意义,除了让自己想逃离,
除了让自己更想他。

徐耀扬正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就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过来,是林灼穿了双拖鞋从浴室出来。刚洗完澡的他只穿了条四角的平底裤,上半身赤裸。
"阿嚏!"林灼走到饭桌前刚坐下,就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徐耀扬微蹙眉头,责备道:"还不快去加件衣服,当心感冒。"
林灼不耐烦地摆摆手,"先吃饭再说,饿死了。"
"阿嚏!"
徐耀扬实在看不过去了,说:"我去拿。"
林灼就心安理得地管自己吃饭。
这时电话响了。
"喂。"
"小徐啊,我是吴姐。"
"嗯。"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表妹吗,前些日子他们公司组织去海南旅游去了,刚回来。那你下个星期有没有时间,约出来见上一面?"
......

徐耀扬拿了件外套来,见林灼正低头讲电话,轻轻替他披上。转身又去倒了杯温水,连同感冒药片一并递到林灼面前。此时林灼已经挂上了电话,也没伸手接,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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