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异宝————陶夜
陶夜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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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衣衫的少年忙伸手拦人,道,"不可,他是公子心爱之人,公子对我们有恩。"拦的却是那穿水青衣裳的。
此人眉头早倒竖起来,此时听他一说,不由悻悻然收回手来,抹下捋到胳膊肘的袖子。即使动作如此不雅,此人仍是风姿绰约,让泠默几乎呆掉。
那墨绿衣衫的少年又对泠默微笑道,"你不要叫他花花,他不喜欢,嗯,你叫他花落便是了。"
泠默呆若木鸡,半天才傻傻的点头。
那身穿轻浅到几乎发白的水青衣衫的,可不正是泠默在长津紫葭阁遇到过的那位绝色美人儿,名唤花落满庭芳的。泠默见花落仍在横眉瞪视自己,不由一惊,闭上嘴,向后缩缩。敢情他是忽然想起了那日有个阿旺叫了一声"花花",便被美人儿打翻在地,还用力踩了几脚的情景。
没等他缓过神来,小船已经转向山岔,到得这里,河面愈加狭窄了,两岸树木也愈加浓密,许多枝叶都伸展铺垂到河上,挤挤挨挨,几乎拂过水面。小船轻盈地穿过枝叶,突然前面一片明朗,却是一片十分开阔的谷地,河水由此分成数十条小溪,在竹林花树间缓缓流淌,水声淙淙,岸边有几处小小屋宇,掩映在绿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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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在坡下的渡口旁泊好,两人连着泠默一起迈上小小栈桥,走两瞳,便到了岸边,脚下绿草如荫,夹着星星点点小花,柔软舒服。一条小路直伸向那小小的青瓦白墙院落。刚走到近前,黑漆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浅藕色滚深紫色牙子衣裳的少女正挽着一只竹篮儿向外走,抬头见到他们,"啊"的一声,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扬声招呼,"小落,飞儿你们回来啦?咦,这位便是你们要去接的小小贵客么?小公子长得真可爱。"声音清脆如银铃。
这少女看着十七八岁模样,长像虽不是顶漂亮,却十分甜美可人,皮肤白白嫩嫩,腮上红粉绯绯,便如只苹果一般。泠默瞧她半晌,小脸微微有些红,心道这个姐姐长得也可爱。花落满庭芳一见她便飞扑上去,满脸笑容搂住她一阵乱摇,道,"未夕姐姐,好久不见,今儿还给我煮那酸笋汤来吃好不好?"
那少女笑个不住,道,"好好,正巧今天钓了一尾好大草鱼。"
墨绿衣衫的少年微笑向泠默道,"小少爷,这是我家阿姊,你唤她未夕就是。"
泠默忙鞠一躬,叫道,"未夕姊姊。"
未夕"啊哟"一声,甜甜笑道,"你是飞儿主人家的小少爷,未夕可不敢当。"
泠默有些纳闷,这少年是叫飞儿么?又什么主人家?他小脑袋还未想明白,未夕已经一手挽了花落,招呼道,"快快进来,早盼着你们呢,可还走么?"
那名唤飞儿的少年答道,"要的,先住两日,待公子来了我便跟落儿先回去,冷翼精着呢。"
花落在前头"嗤"一声,嘟嘴道,"她倒真把自个儿当鸨娘了。"
未夕"咯咯"笑起来,大声道,"掌嘴!给冷姑娘听见了还得了?"飞儿也在一旁微笑,瞧着花落,满脸柔情。未夕瞧他几眼,唇角挑起来,道,"飞儿,你也好久没见小落了吧?"飞儿回头看她,脸上一红。花落却未察觉,用力点头道,"可不是!今儿一早才在三里铺碰头儿,连话都没说几句,未夕姊姊,你阿弟一点儿也不曾想着我哩。"说着拿眼去斜飞儿。
未夕抿嘴笑道,"昨儿我在后头林子里下了套子,你们去瞧瞧,若套住了什么野味儿正好拿回来我给你们炖汤喝,顺手再把那山菇笋子拣些回来。"
花落眼睛一亮,急忙过来拉着飞儿便走,一边急急道,"嗯嗯,后山那样大,我们多逛一些儿再回来哦。"
说着这两人径自去了,单扔下个懵懵懂懂的泠默和笑个不止的未夕。
笑半晌,未夕才停下,歪头看看泠默,道,"小少爷,你作什么一脸想问的样子?"
泠默挠挠头,十分不好意思,"......嗯......我都不明白来着......"
未夕笑着拉他坐在桌边,倒出碧清的茶来叫他喝,道,"阿弟说,他家公子爷护得你紧,今日看来倒是真的。怎么你都从来没见过小落与飞儿么?"
泠默呷口茶,听她问,忙道,"花落我见过的,我见他踩人来着,还上去跺。飞儿没见过。"
"哦,"未夕点点头,"我家飞儿的主人便是你哥哥许大公子,大公子待我家飞儿和小落有恩,所以他们便心甘情愿侍奉你哥哥呢。"她说着十分得意的样子,道,"我家阿弟在江湖上可有名呢?他可是烟雨楼第一杀手,轻功好的不得了,所以咱们都叫他风之飞儿呢......烟雨楼你知道么?"
泠默一脸迷惘地摇摇头。
未夕眨眨眼,似有些遗憾,不过转头想想,又笑起来,道,"那么紫葭阁你总知道的吧?我家阿弟还是紫葭阁的第二红牌呢,他长的是不是很漂亮?我原说他该是头牌呢,不过既然小落也在,那么小落当然是头牌。"
泠默想半晌,迷迷糊糊道,"......紫葭阁......是哪里?"
未夕"咯咯"笑起来,道,"紫葭阁就是烟雨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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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泠默绞尽脑汁,直想弄明白为啥米紫葭阁便是烟雨楼,烟雨楼又是哪里,单说花落满庭芳拉着风之飞儿,不管不顾直奔后山而去,施起轻功,直扑向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里。
风之飞儿轻声道,"阿姊下的套子不是在这里,定是在那边的野树林里。
花落满庭芳狠拧他手一下,道,"那边不如这边舒服。"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片空地上,头上苍翠竹林也空出一片,落下暖暖阳光,照在茸茸草地上,听听耳边沙沙风声竹声。
站定了,花落满庭芳回过头来,拉着风之飞儿的手,一双美目灿如星辰,似笑非笑看他,突然间贴近了吻过来。两人唇瓣顿时火热的胶着在一起。
风之飞儿搂住花落满庭芳,用力将他带向自己怀里,几欲将他细腰勒断,听他在自己怀里发出细细喘息,唇瓣焦急地辗转于唇上面颊上,不由的热血沸腾,轻轻叫出来,"落儿......"
花落被他亲的几乎透不过气来,身体却如烧了一把火般,热的无处发散,在他怀里拱了几拱。这一下可点着了热油。风之飞儿呻吟一声,猛力抱着他跌倒在草上,却是先将自己垫在下头,然后一个翻身将花落又压在了身下,急不可耐地伸手扯开他水青色衣衫,晶莹如玉的肌肤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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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天近黑,风之飞儿与花落满庭芳才相携着回来。说是相携,其实花落整个人都被飞儿横抱在怀里,他星眸微眯,一只手懒懒圈在飞儿脖子上,似是连说话都懒得说。
泠默正帮未夕将菜端到桌子上,见了不由有些奇怪又担心,小心翼翼问飞儿,道,"花......他......那个......生病了么?"
飞儿脸上略一红,迟疑一下才道,"嗯。"
花落扯起唇角微笑,十分妩媚地扫了呆呆的泠默一眼,凑在飞儿耳边悄悄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傻?难道公子爷都没教过他。"样子是说悄悄话儿,声音却极大。
泠默听的一愣。
这时未夕自灶间走出来,手中端着一大碗鱼头酸笋汤,香气扑鼻,见到飞儿与花落,嘻嘻笑道,"我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小落是要在这里吃呢?还是要先躺一会儿?不然叫飞儿陪你床上吃去?"
飞儿脸更加红,花落却蛮不在乎的撇撇嘴,道,"屁股腰有些痛罢了,飞儿已经帮我揉过了,就在这里吃,省得回头洒在被子上飞儿又要说我。"
飞儿轻声分辩,"我何曾说过你了?"
花落眼儿一瞄,"你不说更糟,直接便到我身上来吃了,未夕姊姊却怪我淘气。"
飞儿涨红了脸,"不过只那一次......"
未夕已经忍不住,忙忙把汤碗放下,掩着嘴咕咕笑,一边道,"我那是不晓得,知道你们好,自然就不说了。"
他们三个说的暧昧万分,泠默却是有听没有懂,傻傻地瞧着,被未夕拉着坐下来。飞儿也坐下,却一直没放开花落,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抱着他。花落赖了巴叽,硬要他喂汤喂饭,飞儿样样奉行不怠。泠默看到后来,饶是迟钝,也略明其意了,不由得小脸飞红,有些不好意思,更多却是羡慕,想到哥哥若在,自己跟哥哥一定也是这样亲亲密密、甜甜美美,不由得更加思念起云笙来,这一夜竟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起,眼睛下面淡淡发青,看着着实可怜。
飞儿似知道他心思,吃过早餐,见他坐在堂屋里,时不时向外张望,走过来温和地笑道,"莫急,公子爷心里惦念着你,办完了手头上事儿,一定飞似的便赶来了。"
泠默有些不好意思,乖乖点了点头。
他们却没想到,这一等,竟等了足足三天。
话说淮州城里,许云笙自宝贝弟弟被海寒世子带走,一时面沈似水,不言不语,坐在那儿径自生了会子闷气。
家里仆人都不敢吭声,到了下午头儿,福伯进来一本正经道,"大少爷,几家店的掌柜还在前头厅里等着议事呢。"
云笙"砰"一声将手中的茶碗丢在地上,摔个粉碎,道,"没瞧见我心里烦着呢?有什么事儿回头儿再说。"说着起来叫小厮备马,要出去散心,福伯不敢再作声,送他出大门外,刚上马,春奶奶追出来,直掉眼泪,叫道,"大少爷,你真的就不管小少爷啦?他一个人在外头,还不知吓得怎么样呢。"
云笙气道,"他是长沙王府里头尊贵的小王爷,奶奶想叫我怎么着?跟长沙王抢人么?过不多久,还不知道人家认不认识咱们呢!"说着打马便走,春奶奶哭着泪人一般,被福伯一干下人拉回宅子去,一路哭到后宅,春奶奶将眼泪一抹,没事儿人般,赶紧催着雪夜余寒悄悄拾掇起东西来,一边唠叨,"小少爷不在,我待在这里也没差事,不如走罢。"
雪夜吃吃笑,道,"春奶奶这话说给谁听,咱们枫红轩里有余寒在,连个外头的蚂蚁都进不来,您老省省吧。"
春奶奶正色道,"你这丫头不懂事儿,我这叫做进入角色,免得出门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
雪夜乐不可支,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老说的是,您接着说罢。"
且不说许宅里前前后后几个人正悄悄打点,只说许云笙,快马加鞭,一路沿着淮州河散心,不多时见前面一间酒楼鲜亮气派,旗幡高挑,上书"闲云楼"三个大字,忽地想起这正是城里新开的那家酒楼,于是来至近前,甩蹬下马,把缰绳丢给迎出来的店伙儿,走了进去。
柜头后头正有一颗头一上一下用力在擦拭,云笙探头一瞧,脸儿挺熟。那小个子抬起头,见到云笙,呼一下跳起来,水汪汪眼睛里满是敬畏,"许公子。"
云笙"啊"一声,"你是狗蛋。"
那孩子嘴张两张,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这时,旁边有声音含笑道,"这孩子现如今叫水水呢,大公子莫不是忘了?"
云笙转头,见梨花烟雨一袭轻衫,两袖飘拂,满面笑意正瞧着自己。
梨花烟雨看他几眼,笑道,"许公子心情不好么?小店刚巧进了几坛好酒,品之忘忧,不妨试试。"
云笙摇头,"也没什么心情不好,只不过......"他停住话头,叹口气。
梨花一笑,挽着他向楼上走,"来来来,坐下慢慢说。"又回头吩咐,"水水,请厨房里朱师傅拣拿手的下酒菜做几道来,就说我要请客用的。"
水水答应着跑去了。
梨花与云笙上了楼,推开一间雅座的格扇门,两人进去。屋里早有一人等在那里,一身素净青衫,是个面容严肃的男子,看似寻常读书人。此人一见云笙,立刻站起来,道,"公子来了。"声音很低,未加掩饰,却是女子音色,听声音,正是那紫葭阁的鸨娘冷翼。
(41)
云笙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面上却带出微微笑意,道,"翼儿?你来的到快。"
冷翼见到他,目光明亮,表情有些兴奋,"公子,帝宝弄到手了?"
云笙岔开她话头,"瞧你说的,什么弄到手,小默是个人,又不是个对象。"
冷翼笑,似乎心情十分好,并不在乎挨了说,又道,"是是,那么,公子已将他接回来了?"
云笙淡淡应了一声。
冷翼有些急切,问道,"现在哪里?"
云笙道,"我叫人将他带到偏僻之地藏起来,暂不露面。"
冷翼连连点头,"甚是,如今他已不能再用许府小公子的身份儿露面了,还是公子想的周到。"她顿一顿,又叹息道,"公子终于肯用功了,有了这帝宝在手,咱们大周的江山有望了。"口气十分欢喜。
云笙瞧她半晌,忽道,"翼儿,倘或你不是勇威将军的玄孙女,便不用这么辛苦了,自可逍逍遥遥的过日子。"
冷翼面色端严起来,恭敬道,"公子说哪里话来,冷翼侍奉公子是心甘情愿的。"
云笙忽尔微笑,"不是因为我是大周王后裔?我才在想,若我不姓许,也轻松多呢。"
冷翼一怔,"公子怎可这么想。公子是真龙临世,贵不可言,这是百姓的福气,也是公子的天命。"
云笙唇边笑意不减,侧过头去,一时未说什么。
冷翼心里渐渐觉得有些不妥,却又不敢开口。这位少主人,表面看起来和蔼可亲,却总是教人心存敬畏。
梨花烟雨一直没有插话,只在一边听着,此时开口微笑道,"冷嬷嬷此次来是另有事情要秉告公子吧?"
他这话却是解了围,冷翼笑起来,道,"你如今也不是我紫葭阁的红牌了,还叫什么嬷嬷!"
梨花烟雨笑嘻嘻的挽着手,"多谢嬷嬷心善,放我从良,梨花才有今日。"这话却分明是说笑了。紫葭阁三个红牌,花落满庭芳、风之飞儿与梨花烟雨,另一重身份是烟雨楼的杀手,其实都是一百年多前大周许氏皇族的亲近臣子之后,代代侍奉许氏族人,图谋再起的。只不过这百数年过去,各人心里都有了异念,虽表面不表示,像冷翼这样死心塌地一味认死理的却越来越少了。
冷翼给他一提醒,方才想起来,道,"正是,我是来请示公子的,咱们积蓄力量也是经年了,这帝宝问世更是天赐良机,连老天都在帮咱们,事情岂有不成的,如今各地都已准备妥当,公子,是不是......"
云笙站起来,摇头,"翼儿,你太心急了。这事儿先暂缓缓,你仍回长津去罢。"
冷翼满心热切地来了,却是话未说完就被他淡淡驳回,不由愣怔,还要再说,云笙已经似笑非笑转头看她,"你只管好好坐镇烟雨楼,经营你那江南江北四十七帮,这一来银子也有了,权势也有了,哪还用得着多操这些个心哪!"
冷翼神色大变,"扑通"一下跪下,颤声道,"公子明鉴,冷翼不敢。"
云笙大为惊愕,梨花烟雨却几乎笑出来。云笙无声地叹息,只得上去扶她起来,哭笑不得道,"翼儿这是干嘛,我同你开玩笑的。"
冷翼抬头看他,见他一脸无奈地笑着,神情温文如常,心里才慢慢松懈下来。要说起来,却也不怪冷翼心里惊疑,两人虽为主仆,但自小相处,并没有特别的上下之分。云笙虽精明沉稳,性子却算是好了,待人也温厚。只可惜冷翼总是不明云笙心里在想什么,一腔的忠心耿耿,总盼得这位主子能快些行动,登基为王,恢复大周江山。这一来行动里不免总是有些急急切切地催促,她可不知道云笙偏偏最不耐的就是这一件事儿,由此也不免对她的热心觉得气恼起来,行动言语间带了机锋,倒让冷翼觉得越是大了,主子的脾性越是喜怒难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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