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逆天而行————阿舞
阿舞  发于:2009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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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后悔当初不该轻易放走邱雨凉!"弘啸将三把钥匙握在掌心随即攥紧了拳头,发泄般的往桌案上重重一击,那双漆黑的眼眸好像凭空燃烧起两团火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声气却依然平静的道:"无论他此时躲在谁的府中,我一定要把他给揪出来,将他千刀万剐替亦霏、火影、大哥报这个仇!"
蓝儿心疼的拉起弘啸的手,拿起帕子帮着拭去他手指骨节处因磨破皮而流出来的鲜血,轻声问道:"那么,十三爷和十一爷明儿一早还走么?"
弘啸这才想起原定好明儿和弘远离开京城远走高飞一事,心立即如针刺般尖锐的痛,忙转头向弘远望去,却瞧见他那纠结着复杂与单一,充盈着希翼与矛盾的眼神。弘啸的心开始抽搐起来,握紧的拳头不由得松了下来,任凭那三把银色的钥匙"啷当"坠地,流着血的手指还犹自不住地在空气中颤抖着,低声喃喃道:"哥......"
弘远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把拉过弘啸受伤的手,在唇边轻轻吹着气,皱着眉道:"疼不?傻小样儿,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手当棒棰砸呀,伤了不是?"说罢转头对着蓝儿道:"蓝儿,你去小艾儿那里,向她讨些药酒过来。"蓝儿忙应了一声去了。
弘啸此时心内犹如五味杂陈,翻江倒海,若让他不计新仇旧恨,也不顾亦霏的生死冒然带着她按原定的计议上路他是断断做不到,但他心底也十分明白,如今局势在京城多留一日,能成功脱身的希望便小一分,如此两难的局面真是让素来果敢决断的他也是左右为难。
弘远瞧着弘啸迟疑不定的眼神,突然伸出双臂温柔的搂住了他的肩,俯在他耳际温言道:"十三,别当我小孩一样不懂事,现在亦霏出了这种事,我自然不会吵着要走而让你为难的。这邱雨凉来的正好,就让你我再多留几日把这事儿给办了,待了结了这桩心事再走也不迟嘛。"
听弘远这番话,弘啸心里头一阵温馨暖热,感激他能为自己着想,然而却又略带一丝对他的愧疚和酸楚,低垂着头黯然道:"哥,真对不起了,这一回,我只能对你食言了,只是如今亦霏的事儿还全无线索,我......"哥,我只怕,等此事了结以后,我们却已是走不成了,老天爷啊,为何偏偏要如此为难你我二人,让我们受此折磨......
窗外,弦月高悬,夜色清冷。这一夜,弘啸和弘远都陪在重伤的亦霏身边,躺在一旁的春榻上,弘啸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弘远却拥着他慢慢睡着了,只要有十三在他身边,他的心里头,总是充盈着暖意,弘啸就象是寒夜里的一盏灯,充满着希望,可以让他忘掉一切情绪,安下心来。
弘啸凝神望着手中的明黄荷包,直想到头晕目眩,却还是想不出个眉目,待转头去望弘远时,他却已睡熟了,暖暖的气息轻轻柔柔的呵在自己的额前,仿佛天鹅的羽毛般轻轻飘浮着,让自己那疲乏的身心顿时都放松了下来。瞧着弘远圆嘟嘟的嘴微张着,又开始流口水,弘啸忍不住叹了口气,拥着他一起渐渐沉入梦乡。


变生不测

星河渐落,天边,启明星正在闪耀,混沌的地平线下,一轮红日正在地底酝酿,很快就将喷薄而出。曙光熹微,晨光透过茜色窗纱,穿过一室幽微静谧的空气,细细洒落在那两个沉睡的人身上。
蓝儿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进了房,淡金的晨光已是把春榻上相拥的两人完全包围起来,蓝儿望着那弘啸那平静而安详如婴孩般的脸庞,少年的稚气早已褪去,柔和的线条细腻的描绘出他那俊秀清朗的轮廓。蓝儿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触着,挺秀的鼻子下面是粉色的双唇,长而密的睫毛下面是一双勾人心魄的眸子,只是,只会望着弘远的时候才会有着那无比动人而如阳光般灿然的笑意。
弘啸惊醒的很,感觉有些异样便睁开了双眼,蓝儿慌忙缩回了手,讪讪的道:"十三爷,你醒来啦,昨儿睡得太晚,你和十一爷又挤在这张小小的春榻上头,想必睡不踏实,要不要再回房歇息片刻?"
"不用了,这会子再睡也是睡不着的了。"弘啸轻轻拉开弘远搁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翻身起来,蓝儿忙拿起搁在一旁的衣裳帮他穿上。弘啸还未等衣裳穿妥当便忙忙的走到床榻前,坐了下来伸手去探亦霏的脉息,直到摸到她那微弱跳动的脉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蓝儿从春榻上拿起那个明黄荷包,转头问道:"十三爷,可是还没有什么头绪么,要不,我拿着这荷包去恒尚书府里让恒福晋认认看,想来她是常在各贝勒府、王府走动的,说不定便会认得呢。"
"不妥,上回亦霏的事儿已是让恒尚书担惊受怕的告了病。"弘啸微摇了摇头,轻蹙着眉道:"我不想再有什么事儿牵连到他们一家,这荷包绣工如此精致,若有人戴着在紫禁城里头叫我遇上了,凭我的记性我断然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见只有两种可能:一,这人从不将这荷包戴在身边;二,这人把这荷包贴身戴着不外露。"
蓝儿走上两步将荷包递到弘啸的手中,望着躺在床上的一动不动的亦霏,皱着眉道:"堂主拼了命夺回来的三枚钥匙虽说还不知道派什么用,但一定是极要紧之物,此人既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荷包里头,想来这荷包必定是他心爱之物,随身带着的,我想,十三爷所说的第一种可能性极小。"
弘啸望了蓝儿一眼,嘉许的点了点头,静若深潭的眸子突然萤光流转,沉声道:"如果是这样子的话,他将这荷包贴身戴着便只有一种可能......"说罢,弘啸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掌中明黄色荷包上那娇艳欲滴的玉兰花儿,自言自语道:"不知,谁家福晋的小名儿叫玉兰......"
正在这时,小艾儿手中端着一碗汤药推门进来,听到弘啸后头一句,便诧异的道:"十三爷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棣亲王的侧福晋乌雅氏的小名儿不就是叫玉兰儿么,前天她所生的小格格百日,为了讨棣亲王欢喜,我还特特准备了一幅惠绣的千枝玉兰图作为贺礼之一让福晋送过去的呢。"
"棣亲王?!""三叔?!"蓝儿和弘啸齐声惊呼,亦霏那晚赴筵回来后的异样顿时一幕幕都在弘啸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弘啸倏得腾身而起,难道是亦霏那晚在棣亲王府偶然见到了邱雨凉,便故意支开了晓晓,昨儿晚上便孤身一人去棣亲王府中欲找邱雨凉寻仇?
弘啸越想越真,只是这邱雨凉如何会在棣亲王府中?这三枚钥匙亦霏又为何要拼死夺回?难道......弘啸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正在这时,府里的总管匆匆前来,跪在垂花门外道:"十一爷、十三爷,宫里头的王公公来了,在正厅候着,说是有旨意要传,请两位爷速去。"
弘啸心头一震,这大清早的宫里头会有什么旨意传出来呢,忙唤醒了弘远只胡乱洗漱了一番便急急赶到王府正厅。只见王公公脸色青中带灰,死人般难看,正在厅里头急得团团转,见两位阿哥爷进了厅忙立于大厅中央南面而立,扯着公鸭嗓道:"有旨意,着诚郡王弘远、宝郡王弘啸跪听!"
弘啸弘远互望了一眼,俱是心中惴惴不安,忙撩着袍子扑通跪了下来,叩头道:"臣弘远、弘啸恭聆圣谕!"
王公公便打开卷轴,扬声道:"奉棣亲王允迪传谕圣命,着诚郡王弘远、宝郡王弘啸火速前往乾清宫面君。钦此!"
"遵旨!"弘啸心中一惊,料定宫中必定出了什么变故,而此旨意是由棣亲王传出来的,更是让他多了一层疑虑。
那王公公传罢旨也连不及和两位郡王爷寒喧片刻,急忙忙的掉头便走,弘远一把将他扯住,似笑非笑的道:"你个老阉货,怎么今儿个连赏钱都不要便走,这幅模样儿,究竟是宫里头起反了还是天塌地陷了呀?"
王公公急得直跺脚道:"好我的十一爷呀,这会子谁还有功夫要什么赏钱哟,两位爷还是随我快快回宫要紧!快快快!"说罢,竟拉开了弘远的手撒腿便跑,走得甚急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当即连翻了好几个跟头直摔到正厅前的石阶下,一骨碌爬起来也不掸灰,便直奔院外上了马扬鞭急驰得无影无踪。
弘远弘啸几时见过一向稳重的王公公这幅模样儿,情知大变在即,顿时唬得脸上都失了色。弘啸微定一定神,忙踏前一步站在阶上扬声吩咐底下人备马,又转头嘱咐一脸惊慌的蓝儿道:"蓝儿,我和弘远带着侍卫一起进宫,断然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心在府里好生照看着亦霏,若有什么事,便派人及时进宫来报,莫误了福晋的病。"
蓝儿听一句,应一声,又将两位阿哥爷送到了院外,望着两人骑着马一阵急蹄远去无踪这才怀着极度不安之心缓缓回房。

乾清宫。

乾清门处乾清宫与太和、中和、保和三座大殿之间,弘啸和弘远并众位随身侍卫便在乾清门下了马,此刻突然刮起一阵狂风,由北向南子午线中轴出去直到正阳门,所有的龙楼凤阙都笼在一片飞沙走石之中,望去一片朦胧,远远只的依稀可见八名乾清宫带刀侍卫钉子般的站在丹墀上,两位阿哥爷便顶着大风沿着甬道向北匆匆往乾清宫而去。
待两人到了殿内,只见四周按卦位点燃着六十四支小儿臂粗的金龙盘绕的大红烛,直将殿内照着烛火通明。棣亲王允迪、简郡王允柬和除了被禁闭的二阿哥、在外游历的十阿哥外的十二位阿哥,还有军机处大臣陈尧川都到齐了,唯独不见皇上的身影。
弘啸弘远和众位阿哥彼此望着俱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不知其所以然,棣亲王见人已到齐便清了清嗓子道:"诸位雅静。"
众人顿时一齐停住向棣亲王望去,允迪环顾四周,轻蹙着眉叹息道:"今日凌晨,有大不幸之事发生,皇上昨日已有弃世出家之念,经我和简郡王相劝无效,终于于今晨卯时初刻带着几位从人出宫而去,周瑾,你将皇上留下的字幅呈给诸位阿哥们看吧。"
站在一侧的周瑾忙拭去了眼角的泪,将一张雪白的宣纸展开,众人忙凑上前去看时却正是皇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瘦金体所书的一首诗:
三生石上忆旧魂,哪堪香销玉俱殒。
惭愧此心无所寄,了结尘缘性长存。
诗中之意甚为明了,显见是因情之一字再无心恋红尘,这才抛下大清基业挥袖而去。只有大阿哥弘伟、八阿哥弘笙和十三阿哥弘啸是知晓内情的,还算不太感觉突兀,其他众人看罢都不由得心头大震,一个个脸色苍白,神色苍茫难顾。
陈尧川稍摄心神,上前一步对着允迪道:"棣亲王,皇上这一去便算是大行了,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棣亲王主持大局先定了储君大事,方可一应按制度办理丧事,以免人心慌慌朝局大乱。"
允迪点头道:"陈大人所言甚是,好在皇上之前留有金册传位诏书,且让我们遵皇上遗命便是了。"说罢立在金碧交辉的须弥座前面南而立,正色道:"奉先帝遗命,金册传位诏书由我及军机处大臣陈尧川、一等侍卫拜英格哩.阿砺共同拆封,请诸位阿哥和大人跪候。"
传位遗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面存放,听得棣亲王吩咐,早有太监将三个高大无朋的木柜抬了出来,一层层搭起,正好抵在匾额之后,棣亲王待柜子搭好便撩起袍子,迈着沉重的步履亲自拾级而上直到殿顶,在匾后一翻动作后取出一只围棋盒子般大小的小金匮,又小心翼翼的下来,站在丹墀上,陈尧川便和阿砺同时上来,和允迪一起自胸口自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钥匙,同时插进小金匮三面匙孔中,轻轻一旋,机簧"咔"地一声,金匮已是大开。
见允迪三人取出那三把银色钥匙,弘啸心中有如电光火石般的一闪,立即明白了亦霏搏命带回的那三把钥匙是派什么用的了,当即瞪大了眼睛,冰冷的目光一刻不离棣亲王的身上。
陈尧川小心的双手捧出传位诏书,沉声道:"这是满汉合璧国书,请棣亲王先宣国语,由我宣汉语。"说罢便将诏书递到允迪手中,又道:"现在宣读皇帝遗诏,请诸位阿哥跪听。"
众阿哥便都磕头道:"万岁!"z
待棣亲王宣过了满语,陈尧川便接过诏书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十一子弘远龙日天表资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即由弘远嗣承帝位,以继大清丕绪。钦此!"


出乎意料

此刻,便是有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弘啸的面前都不会让他如此震惊,昨天下午皇上明明在法华寺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要将皇位传给他,君无戏言,一国之皇位也绝非儿戏,皇上绝无可能一夜之间便改了主意,再想起昨晚亦霏带回来的那三把和开启存放传位诏书的小金匮极为相似的钥匙,弘啸几乎可以断定,这份传位诏书定是假的!
至此,弘啸越发肯定了亦霏昨晚一定是在棣亲王府受的重伤,那个"木"字旁边加一横不正是"棣"的起笔么!事情的起末弘啸虽未亲见却已可以将几个小细节都串连起来:
前天,亦霏以十一福晋的身份去棣亲王府为允迪的侧福晋乌雅氏送百日礼,偶然间见到了邱雨凉(这也就是她那日回府之后神色有异的真正原因),回郡王府后她便找个借口支开了晓晓,第二日她便可以独自待在房中,待到了天黑,便又只身去到棣亲王府,却意外见到了棣亲王与人(也许就是邱雨凉)商议阴谋篡位,将传位诏书偷梁换柱之事,这才不顾生死夺回了允迪篡位的证据:开启小金匮的三枚钥匙。
想到亦霏此时生命垂危,弘啸死死盯着允迪,眼中几要喷出火来,却突兀的发现允迪望向弘远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异样亲切,不由得疑虑丛生。若说这份假诏书中无论传位给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位阿哥,乃至允迪索性胆大包天的将皇位留给他自己,弘啸都不会象现在这般感到奇怪,但这份诏书居然把皇位传给弘远?!
弘啸忍不住转头瞧了弘远一眼,只见他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憾中,望向允迪的眼神却有些个古怪。弘啸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弘远难道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不成?不,不会的,弘远是不可能和棣亲王勾结篡位的,这绝无可能......虽是这样想,但弘啸的心头却避无可避的掠上了一层阴影,挥散不去......
乍闻皇上的遗诏是传位给弘远,大阿哥弘伟和八阿哥弘笙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昨日皇上的话犹自历历在耳,怎么这遗诏却与皇上口谕全然不同?
弘伟略一踌躇,此时情形,他若冒然说出昨天之事,是必要无端得罪十一阿哥弘远,且是弘啸这个正主儿这会儿也尚未提出异议,想到这儿弘伟忍不住侧首瞟了一眼跪在他右后方的弘啸,只见他紧抿着唇,眉头紧蹙正若有所思的直盯着棣亲王允迪。
弘伟突然想到,弘啸与弘远平日里素来交好,且皇上昨日的口谕与他相关,他怎好冒冒然站出来为自己说辞?想罢,弘伟便不再迟疑,撩着袍子站起身来,与此同时,跪在他左后侧的八阿哥弘笙也在同一时刻站起身来。棣亲王允迪令人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沉声道:"弘伟、弘笙,怎么,你们两个难道不奉诏?"
弘伟不动声色的踏前一步,淡淡的道:"三叔切莫误会,实是事出突然,究竟阿玛是意欲传位于何人,还得从长计议。"
允迪双目炯炯直逼视着面前这位素来淡泊名利却甚得人心的大阿哥,双眉一挑缓缓的道:"皇上遗诏之中不说得明明白白,着传位于十一阿哥弘远。弘远自小甚得皇上喜爱,是十五位阿哥中唯一以军功晋封为郡王的,可见皇上对他之器重。我瞧不出,此事可还有什么好计议的?"
棣亲王所言确是无懈可击,当下众人都转头向弘伟望去,瞧他有什么话好说。弘伟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是说十一弟当不得一国之君,只是我和八弟、十三弟、阿砺等四位一等侍卫,还有阿玛身边的贴身宫女周瑾昨天在法华寺可是亲耳听到皇上的口谕,是传位于十三弟弘啸,怎么隔了一晚就改了诏书呢,是以觉得有些个奇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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