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妃嫣
妃嫣  发于:2009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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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的长城,我哪里高攀得起,是我哥哥的。"
"......"萧子夜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才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檀意映似乎对他已经毫无期待,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所有罪责皆是臣一个人的,不要牵连臣的部将。"
"好,你就在牢中安心颐养天年吧。"檀意映冷笑一声,"你既然如此为部将着想,你的部将当然也不惜以死相报。想要助你一臂之力的人肯定不少,要是你逃得了的话,就尽管逃吧,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就眼不见为净,但是我哥墓地在此,你舍不得走,不是吗?"
萧子夜不说话,倔强的双唇抿成一直线
檀意映清楚地知道萧子夜绝对不会逃,因为天生傲骨作祟,一旦你逃了,那就再也不是萧子夜了,只是区区的一只丧家犬!
消息传出,玄武北国立即出兵进攻白虎西国。
檀意映大怒:"北狄欺朕朝中无人耶,难道抓了一个萧子夜,白虎西国就没人会打仗了,哪位爱卿愿意挂帅?若是"
朝廷上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檀意映,却不出声。
"众爱卿为何一言不发?若建军功,荣华富贵朕有何惜?"
"富贵又如何,军功大如萧子夜,还不是只能在牢中度过余生?" 孟离疆是左相兼枢密使,当下直言众人心声。
"你这是在替萧子夜叫屈了?"檀意映脸色大变。
"旦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过阴山!"孟离疆却是毫无惧意。
"荒唐,这白虎西国难道是萧子夜一个人的,玄武北国对我国一直虎视眈眈朕就不信满朝文武一无所知,而萧子夜只是恰好做了导火线而已。"
"但是陛下本不该自毁长城。"即使事实诚如檀意映所说,蓄谋已久的战事只不过捉住了时机,凡是终究是檀意映让人家有机可乘。
"所以你们现下都来要挟朕了,是不是要朕放了萧子夜,还恭恭敬敬送他出征,让他有了兵权继续对朕喊打喊杀的。告诉你们,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朕做不出来。" 话音未落,檀意映的手已经重重敲在龙椅的扶手上,表情愤怒无比,扮演起暴君来。
"陛下息怒!"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出声,只有李傲凌想召回他的理智。
"息什么怒,你们分明是想气死朕,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去,那么朕御驾亲征。"以君主的权威指示,檀意映低低的怒吼在寂静无声的宫殿里回荡,颇有吓人的气势。
六兵不发莫奈何,他到今日才知道自己其实那么孤立无援。
"陛下使不得,臣既然是枢密使,理应由臣出战。"孟离疆只得主动请战。
但是他是读书人出身,枢密院长官由文官担任,只不过还是为了"以文驭武",抑制武将,真要他带兵打仗,那怎么成。檀意映稍稍冷静,"孟大人是左相,哪有丞相带兵的道理。"
"无妨,陛下只要派给臣得力副将即可。"
"诸爱卿可愿相随?"
"打仗原是苦事,何必劳烦各位大人,陛下牢中自有重罪囚徒,自该为国服役,就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岂容他白食百姓米粮。"李傲凌给足檀意映面子,檀意映也就顺水推舟点头。
名义上孟离疆是主将,但是他完全放手交给萧子夜率兵,士气大振。战场上敌方主帅
"你为那无知小儿效力,他却辱你至极,如今大名鼎鼎的萧子夜在孟字帅旗下为人打仗。不如趁早降了我国,我玄武北国最重英雄。"
"还是你趁早降了吧,你既然知道我萧某人,也必然知道遇到我只有两种选择,投降或者战死。"萧子夜再不废话,正式开战,斩杀数名敌将,万马军中,取对方首级,如探囊取物。
看顾后营的孟离疆,见萧子夜归来,迎了上去。 "你一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大获全胜呢。"
"哪是什么全胜,这才开了头,慕容义是个厉害角色。" 萧子夜并无多少喜色。
"大战的事情,不能急。"c
萧子夜叹气道: "但是这战事总归是速战速决的好。"
孟离疆闻言劝道: "陛下已经派兵增援,要胜不难。"
"但愿如此。"萧子夜的忧虑并无稍减,陛下的心思太难猜测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依赖他的孩子了,若是发起狠来,那可真是后果难料。
萧子夜先后与慕容义交战三十多次,虽然取胜次数略多,但是慕容义也并非一败涂地,两人僵持不下。玄武北国增派轻骑兵来截击,萧子夜率军追击,追到一半,孟离疆命人来告粮草被烧,萧子夜只好率大军返回营中。然而有逃走投降玄武北国的士卒,报告给慕容义军。
慕容义当机立断,追击萧子夜大军,一时军心涣散,人人自危。萧子夜利用夜色的掩护,命士卒以沙充粮,边量边唱出数字,然后用军中仅剩的一点谷米覆在沙子上。
第二天早晨,慕容义见到萧子夜军中的粮食还很充裕,怒极就以欺军之罪杀掉了那个降卒。同时调遣重骑兵包围萧子夜军。
萧子夜命令军士们都披上铠甲,而自己则穿着白色的便服,率领军队缓缓地出城。慕容义以为萧子夜有伏兵,不敢逼近,而且还稍稍撤退。
如此坚守数月,粮尽,士卒们只得用烟熏出老鼠,烤熟吃掉,然而朝廷的援兵还是未至。
"叶子,你已经尽忠了,是我没用,对不住你。"萧子夜流泪抚过爱马的眼睛,杀而烹之,与士兵共食。
这是檀意成送他的礼物,多年来,与他同生共死,他平日里连打一下都舍不得,此时无奈只得杀了它来救众人性命,心中真如刀剜一般。
城中见萧子夜如此,越发齐心协力,便是树皮草根也充作可食之物。

第 30 章
"陛下,您不能再吃木樨糕了,就算边关战事吃紧,陛下有心与军士同甘共苦,也不能一日三餐吃木樨糕。"谢瑞看着檀意映如此自虐,只得进言。
但是看来他反而弄巧成拙,檀意映本来就已经吃得要吐,这话一听再也吃不下去,厉声下令:"退下,朕要静一会。"
想也知道陛下是为了什么事情烦恼,谢瑞心里直喊苦。
萧子夜这次带兵出关之后,檀意映就没有露出个好脸色,不是大发雷霆,就是暗自生闷气。
谢瑞觉得自己真比萧子夜还危险,萧子夜虽是打仗,却还不一定有危险,他要是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只怕随时都有人头落地的危险。
他不敢多话,赶紧颤着身子回禀道:"那奴才告退了。"心想还是让檀意映自己想明白了,说不定怒气就会小一点,大家也会稍稍松心。
虽然众人都退下了,房内仍是气氛沉重,檀意映枯坐着,手中拿着萧子夜送他的水玉,只觉前尘往事汹涌如潮,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亲手杀萧子夜,他下不了手,这次萧子夜带兵,粮草被烧,可是天意?
只有萧子夜死了,他的痴念才会断绝吧,所以他明明收到孟离疆的求援,却故意不派兵,但是为什么心里却是那么难过?
他一定要忘记萧子夜,再喜欢的,只要研究了就好,这么想着,檀意映抓起几块木樨糕往自己嘴里赛去,如此美味,这几天暴饮暴食下来,他已经看见就觉得胃里泛酸。
突然他眼前一黑,房中已经多了一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胡媚娘。不是平日的锦衣华服,而是一身夜行衣,手中剑已出鞘,直指檀意映,一脸怒容,"小兔崽子,你想逼死萧子夜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是大内禁地,来人啊......"
"少摆你的狗屁皇帝架子,老娘杀人的时候你连毛都还没有出齐呢,你的那些大内高手早就被我摆平了。别说你这些侍卫,就是乱军之中,老娘要取谁的脑袋也没有失过手呢。"
"你要干吗?"*自由*自在*
"还有脸问我,你自己干的好事你心里清楚。我倒是要问问你萧子夜欠了你们檀家什么了,给你哥做牛做马还不够,带大了你这狠心短命的,你还要杀他,杀他还不够,还要那么多人陪葬,也不想想,没有他,你们姓檀的能有今天?"胡媚娘越说越怒,剑已经往檀意映脖子上招呼去。
檀意映到底也是习武之人,急忙躲避,胡媚娘的剑光却如阴魂不散般紧缠着不放,走了几招,檀意映已经处于下风,胡媚娘的剑架上檀意映的脖子,却也不杀他,只是喝道,"你出不出兵?老娘虽然立过誓大仇得报再不用剑,但是你要杀萧子夜,这仇也不比蛮族杀我家灵宝小。我总共只得这么一个老友了,还能毁在你这小子手上?"
"就算你逼朕出兵了,他若回来,朕也早晚杀了他。"
"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刚才逃命的时候还紧紧攥着呢,不就是萧子夜给你的水玉,你上次在温柔乡就宝贝得不得了吧?你若真要杀他,还用等他回来,一百个萧子夜你也早就杀了,他对你也没有防心。"
胡媚娘就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大笑了起来。
檀意映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紧握着那水玉不放,原来在生死之际依然是放不下那人吗,不由一惊,手中的水玉滑落在地,不可挽回地碎裂。
胡媚娘和他同时惨然变色,这兆头太不吉利了,胡媚娘喝道,"你还不出兵,难道想要为他收尸?"
檀意映拾起地上的碎片捧在手里,顾不得手被割得鲜血淋漓,颤抖着说,"即刻出兵。"他那时刺了萧子夜一刀已觉痛不欲生,再想到要永远的失去他,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虽然出兵了,他还是放心不下,亲自赶到战场,见到萧子夜没事,只是瘦了很多,不禁舒出一口气。
"我以为害死你了,上天保佑,你还活着,太好了......" 这些日子的思念,越是想要拼命压制越是无可控制,在见到萧子夜之后,他顿时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抱住萧子夜。
萧子夜却推开他,"你是害我呢,还是想害死所有军士?教了你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那时在内湖捅我一刀呢,我若是冒犯你了,要怎么解气你尽管冲着我来。觉之真是死得好,不然也迟早被你活活气死。"他真是气极了,再也顾不得君臣之礼。
"是我不好。" 檀意映虽然被他痛骂,心里反而是高兴的,真好呢,他的萧子夜还活着呢,就算是被他骂也好,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和哥哥争什么了,只要萧子夜好好的就成了。
他又伸手紧紧拥抱住萧子夜,吻他的脸,吻他的唇,他的颈......
力气之大吓了萧子夜一跳,不由下意识伸手回抱他。 方才发觉他浑身冰凉,只得半拖半抱把他弄到自己帐篷里去了。
檀意映又亲又抱一直缠着萧子夜不放,萧子夜对他本有冲天怨气,在他这样痴缠之下也发作不得,只是烦躁地想要推开他,檀意映哪里肯依,两人拉扯之间,竟然将檀意映的衣袖撕了下来。
檀意映此刻对他负愧在心,本又爱他入骨,反倒伸手将自己衣衫除去,"你怨我上次对你无礼是不是,我现在还给你。"说完就顺从地倚入萧子夜怀内,萧子夜哪里还忍得住,将他整个人按在榻上,也不管他是否准备好了,直接大举入侵。
檀意映眼前一阵发黑,冷汗淋漓,虽然觉得比起以前他对自己有点不同,却只道他是在军中久了对自己也很思念,所以迫不及待,并不挣扎,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忍着痛任他为所欲为。
萧子夜在他体内越来越剧烈地动作着,他痛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心里却越发愧疚,原来那么痛,那日萧子夜一定也很不好过吧。他正这样想着,却实在是痛得受不住,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檀意映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帐篷里点了蜡烛。初经人事的身体,像花朵一样生嫩而羞涩,每动一下都是残酷的折磨,那样温柔蚀骨的疼痛和甜蜜。
然而檀意映心里是欢喜的,偎向一边的萧子夜,"静思......"
"陛下,身体好些了吗?"萧子夜的表情却有些冷淡。
"别担心,你并没有伤到我,我很高兴,你是喜欢我才......"一定是萧子夜在生死边上,也想明白了,他上次都不肯碰自己。
萧子夜凝视着他, "陛下,刚才我碰你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那只是我想证明自己绝处逢生而已。你不是军旅中人,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军中司空见惯的。每次大战过后没有阵亡的兵士就会去找女人,这一次我不过是借用了你的身体......"
他这番绝情的话使檀意映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第 31 章
他正欲发作,转念一想,若是再和萧子夜闹起来,只怕两人就越走越远,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这次来可不是和萧子夜吵架的,他已经想好了,要和萧子夜好好地在一起。
既然萧子夜也是个死性子,他们两个人总有一个要退让,算他吃亏点好了,谁叫他那么喜欢萧子夜,当下忍住怒气,做小伏低地赔笑道,"又气我,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真把我气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恼我,八成是因为舍不得叶子,那是真正可惜了,我也那么喜欢叶子的,我给你赔不是,再给你找匹好马,你就别再气我了好不好?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好的......"
"赔给我,你能把活生生的‘叶子'赔给我吗,你不知道你毁掉了什么?"萧子夜解下自己腰上的一个锦囊,打开来,轻抚着里面收着的"叶子"的一块骨头。
"这不公平,马是你自己杀的吧,是你自己看重别的胜过了那匹马,才杀掉‘叶子'的,怎么现在全都怪到我头上来了?我哥送你的马,你连骨头都要留着,我送你的马你都不肯要......"
"你凭什么与他相比,当年我受困被围,觉之不顾众人劝阻,强行突围来救我,到最后我与他共乘一骑,我那坐骑也是有灵之物,虽然中箭依然带着我们冲出了百里,才力竭而死。他怕我伤心,养好伤之后,千方百计寻来‘叶子'。你已经夺走了白虎玉佩,现在连‘叶子'也被你害死,他留给我的念心儿,全都没有了。"
昨晚的缠绵悱恻,身上的证据分明还存在。可是萧子夜说得那么冷酷,好像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檀意映再也忍不住,冷笑道, "凭什么,就凭我睡过你,他没有......"
"滚,你给我滚出去!"萧子夜惨然变色,大喝一声。
檀意映也是怒极,随便抓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话也不说就出去了,还有什么好说呢,萧子夜把他看得比一把马骨还轻。
这战场在白虎西国与玄武北国交界之处,已是十分靠北,常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檀意映怒奔而出,身上衣冠不整,顿觉遍身寒透,然而走了几步,身上还有萧子夜留下的粘稠,心里只觉耻辱万分。
恰好走到一个深潭边,潭水早已结成厚冰,望下去白茫茫一片,深不见底。其时北风正烈,只到潭边一站,已然寒气逼人,檀意映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然而他心里难受至极,不顾一切,只求洗净自己,当下走入潭中。
使出浑身力气,一拳狠狠砸在冰上,冰上顿时裂了开来,他跳了进去,只觉那冷如出鞘的利刃一般,从四肢百骸里气势汹汹地刺了进来,虽然运起内力,仍然觉得冰冷澈骨。
这刺骨的冷却追究比不上萧子夜那一句,"你不知道你毁掉了什么。"
我不知道毁掉了什么,你又知道你毁掉了什么吗?
檀意映解下自己腰上的水玉,抚摸着上面的裂痕,不由悲从心来。
碎掉了就是碎掉了,即使他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地碎片,再请能工巧匠把它们拼在一起, 也不能自己骗自己说这仍然跟以前的一模一样。他和萧子夜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便是他万般小心,千般讨好,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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