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醉成这样怎麽开?你朋友呢?"子楚觉得快被陆昃折腾死了,现在不仅睡意全无,还烦躁了起来。
"刚走。好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见。"陆昃说道,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陆昃,听著,你在那里等我,十五分锺,别走开,我过去找你。"
子楚交代一番,用力按掉通话,坐在床上发愣了一分锺。
然後,认命般的,子楚起身穿好衣服,拿了钱包,出了门。
凌晨两点,街上车辆稀少,等了会才有载客的的士过来。
子楚赶到XXX夜总会大门口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锺,不过远远还是看到灯光闪烁下的大门外停著一辆熟悉的跑车。
陆昃坐在车内,看到前方子楚的身影,立即打开了车门。
"你就这样跑过来了?鞋都没穿。"陆昃取笑道,他带著醉态,但意识还算清楚,并没子楚想的醉得那麽迷糊。
子楚是只穿了双拖鞋就出门了,也没有披件外套。
"你还好意思说。"子楚恨恨地说道,来的路上又急又担心,现在见到陆昃,他真想揍陆昃一顿。
"喝得烂醉,还开车,你到底有没有安全交通意识?"子楚生气地叫道,不过没等他抱怨完,陆昃已经将他拉进车内。
"我很清醒。"陆昃否决道,然後抬手揉了下额头,他显然头又痛了,不过这次是因为饮酒过量。
"你手怎麽了!"子楚拉过了陆昃的手,虽然街道灯光并不明亮,但还不至於连血迹都看不清楚。
陆昃的衬衣袖子上沾有血迹,血迹还是湿的。
子楚解开陆昃衬衣袖口的扣子,拉高袖子,不过并没看到伤痕。那血迹,显然是别人的。
"不是我的血。"陆昃拉下袖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子楚阴著脸,显然很生气。他是不了解陆昃的生活,陆昃的生活方式与他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子楚过著的是小老百姓的生活,陆昃过著得,是有钱少爷荒唐的生活。
"车有没有地方寄放一夜?"子楚问陆昃,他不会开车,而陆昃喝醉了,让他开著又不放心。
"子楚,我还没醉得那麽厉害。"陆昃笑著说道,刚出夜总会的时候,他是有些醉迷糊了,但等子楚在外头被夜风吹了二十分锺,他也有些清醒了。
"好吧,你开吧,我陪你回去。"子楚也知道这样一辆车也不合适顺便寄放,也只能这样了。
"子楚,你这人真不错。"陆昃笑著,手臂搭在子楚肩上,揽著子楚。
"我是真倒霉才对。"子楚甩开陆昃的手,抱怨道。
陆昃扬了扬嘴角,看起来有些得意,根本没将子楚的不满当一回事。
"你今晚就在我那睡好了。"车开动前陆昃愉悦地说道。
这麽晚了,街上车辆稀少,算是路况极好。而陆昃开得很慢,虽然有几次车子还是险些蹭到了路中央的铁围栏。
总之,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陆昃的居所。
********
陆昃的居所,宽大舒适,装潢高档。上次到来时,子楚就注意到了,不过他没进入陆昃睡觉的房间。
怎麽说呢,床上的被子没有叠,一套脏衣服丢在床上。鞋架上,好几双鞋子堆在上面,放得乱七八糟。
"你家没有人清理吗?"子楚抱起陆昃那套放在床上的脏衣服,将之堆放在椅子上。
"清洁工刚换人,明天才会有人来打扫。"陆昃解著衬衣扣子,平淡说道。
"子楚,你困的话,就先上床睡吧。"陆昃脱下西装裤子,他正准备洗澡。
"嗯。"子楚应了声,看著陆昃走进浴室。
他确实有些困,本来这个时候他是该在自家床上舒服的睡著的。
子楚将手机、眼镜放在桌上,然後躺在了床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他几乎是刚挨枕头就睡著了。
陆昃洗完澡出来,看著缩在床边,睡得安详的子楚,笑了起来。
房间里开著空调,气温有些低,子楚并没有盖被子。怕他著凉,陆昃拉了被子盖住子楚。
然後,陆昃坐在了床边,打量著子楚的脸庞。
没戴眼镜的子楚,五官看起来十分俊秀。有著英挺的,好看的鼻子,与轮廓优美的双唇。
陆昃带著笑意抬手拨去子楚额前有些过长的刘海,子楚的头发很柔软,散发著淡淡的清香。
子楚身上总是散发著淡淡的清香,他是个十分爱整洁的人,身上很少有汗味。
"子楚。"陆昃轻摇了下子楚,子楚并无反应,显然睡沈了。
陆昃关上灯,爬上床也准备睡了,毕竟已经是凌晨了,再加上饮过酒,他也有些疲倦。
身子挨著子楚躺下,拉起被子盖上。
本来应该很快睡著的,但枕边有著子楚发丝的气息,那清香里有著著子楚淡淡的体味,让陆昃难於入眠。
陆昃伸手揽住子楚,将子楚拉入了他怀中,以一种拥抱著子楚的姿势入睡。
陆昃很喜欢子楚,而且可以说是非常的喜欢。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以前陆昃并不相信,但遇到子楚後,就有点相信了。他看子楚很顺眼,也极其喜欢子楚呆在他身边。甚至像这样安静的躺在他怀里,碰触到他的肌肤,有种丝丝入扣的情愫在心中弥漫开。
陆昃没做多想,没去想子楚是个男子,也没去想性取向之类的问题。 这夜,他睡著很舒适,很惬意。
********************
手机设定的闹锺刚响了几声,子楚就醒了,他关掉了闹锺。爬起床时,发现陆昃的手臂搭在他腰上,於是轻轻地拿开了。
子楚看了陆昃一眼,见他还在熟睡,便帮陆昃拉了下被子,然後尽量不弄出声响的下了床,走出寝室。
清晨8点,妹妹应该已经起床了,可能正在准备早餐。
子楚打了家里的固定电话,果然是若娟接的。
"哥?"听到子楚的声音,若娟十分愕然。
子楚跟她大致的说了他昨晚凌晨接到一个酒醉朋友的电话,然後去送他回家,便在对方家过夜了。
"你哪个朋友啊?这麽没品。"若娟听後有些受不了的说道,在她看来她哥就是太好说话了。
子楚听到"没品"这句也笑了,陆昃这人确实是很没酒品。
吩咐了一番,子楚挂掉了电话,抬头却见陆昃站在他身边。
"这麽早,偷偷摸摸打给谁?"陆昃穿著睡衣,脚下穿著室内拖鞋。
"打给我妹,我昨晚突然不见,家人还以为我被UFO给劫走了。"子楚揄耶道,也不想想是谁害他凌晨钻出被窝跑上街的。
"还UFO呢,真扯,你家人顶多以为你跟人大半夜私奔了。"
陆昃轻笑道,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
"你家有没有多余的干净的牙刷与毛巾?"子楚也不跟陆昃辩论,他今天一早还得去发掘现场呢。
"牙刷有,毛巾你用我的洗,蓝色那条。"陆昃慢条斯理的说道,边说还边打哈欠,他极少这麽早起床,根本没睡饱。
陆昃浴室的漱洗台上确实有盒未拆封的牙刷,而挂毛巾的挂架上也有条蓝色的毛巾。
让子楚吃惊的是,浴室门後挂了条红色的女式丝蕾睡衣,漱洗台上竟有一个拆封的避孕套包装纸。
来过陆昃家两次,没见过陆昃有女朋友,但很显然陆昃确实是有,而且不只一个,只是子楚不知道而已。
子楚刷了牙,洗了脸,便出了浴室。
"你等我下,我们再一起去吃个饭。"
陆昃见子楚出来,便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来,他也该去换衣服刷牙洗脸了。
陆昃其实可以继续回房睡觉的,但是他想带子楚去吃早餐,然後送子楚去工地。
子楚点了点头,只好坐在沙发上等陆昃收拾一番了。
陆昃打著哈欠进了浴室,开门的时候,他留意到了门後挂的那件红色女式睡衣,刷牙时,他看到了那张避孕套包装纸,事实上他还想到了漱洗台下的垃圾筒里有用过的避孕套。
有一小会儿,陆昃脸黑了下来,然後有种想咒骂无辜辞职与即将上任却迟迟不来的清洁工的欲望。
他男女关系很混乱,对性也是随随便便,但不知道为什麽,就是不想让子楚知道。
从寝室里出来时,陆昃已经收拾妥当,手上拿著车钥匙,他搭著子楚的肩出了门。
****************
陆昃带子楚去他常去吃早餐的酒家,那是间粤式酒家,早上九点左右有早茶。
广州人有喝茶的习惯,一天还分早茶下午晚茶。陆昃本是广州人,自然也有这个习惯。
"这家的鲜虾肠粉不错,应该会合你口味。"陆昃自作主张帮子楚决定了主食吃什麽,然後拿著单就去端茶点了。
子楚坐在桌旁,看著陆昃前往售卖处点茶点,他单手端著四方盘子,一手拿单拿茶点,显然有些不方便。
子楚看到和普通食客挤在一起,忙碌著点菜的陆昃,觉得有些怪异又好笑。
"你点这麽多,吃得完吗?"子楚走过去,接过陆昃端的盘子。
"两个大男人,这点东西还吃不完?"陆昃说时又拿了个蒸笼。
蒸笼里都是些精致的小点心,量确实不大,但一个个蒸笼堆在一起看起来是有些可观。
拿了茶点,返回桌上,两人面对面坐著用起了餐。
西安有早茶喝的粤式酒家算是比较少见,而子楚也是第一次吃到肠粉。子楚吃了几口,感觉味道还不错。
"这叫肠粉?"子楚用筷子夹下粉条沾著酱汁,这单听字面意思还以为是什麽奇怪的东西。
"要不你以为是什麽东西?"陆昃笑道。
"你早餐都吃什麽?"看著子楚细心的吃著肠粉,陆昃问了句。
"油茶麻花,豆腐脑,水煎包之类。"子楚平淡说道,他早餐吃的也就是普通西安民众早餐可能吃的东西,这些东西都很平常。
"这都什麽东西?"陆昃露出困惑的表情,毫无疑问他不仅吃都没吃过,更是连听都不曾听过。
"你不知道很正常。"子楚笑道,这就是地域差别啊。
"烧卖是我最喜欢的,吃一个试试。"陆昃从蒸笼里夹了个精致的小点心放子楚碗里。
"快吃,吃完吃这个榴莲饼。"陆昃将放榴莲饼的小盘子推向子楚。
子楚吃著烧卖,露出无奈的表情看著陆昃,他当他有几个嘴?
"你就这样塞东西给我,看著我吃?"子楚有时候真的觉得陆昃挺难理解的,像这样笑著看他吃东西,自己也不动筷子,真不知道他乐什麽。
"我嘛,看著你吃就饱了。"陆昃笑得诡异,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
"你没毛病吧你?"子楚咽下最後一口烧卖,挑著眉头看著陆昃。
"来,喝杯普洱,别咽著。"陆昃愉悦得笑著,倒了杯普洱递给子楚。
"谢谢。"子楚接过茶杯,习惯性的应了声。
"那你也吃个饼吧。"子楚笑著夹了个榴莲饼放陆昃碗里,陆昃根本不知道他不喜欢吃榴莲,而且很怕榴莲的味道。
两人一个夹来一个夹去的,也没留意到旁桌的一家子正看著他们。一个女孩凑她另一女孩耳边说著:好像是基。说时还兴奋的捂著小嘴笑。粤语"基"谐音"GAY",用来指同志。
用完餐,结了帐,陆昃居然还打包了三份烧卖提手上,这是他自小就喜欢吃的小吃,在西安也只有这家店做得最正宗。
填饱肚子後,坐著陆昃的车,风吹拂过子楚的头发,颇为舒适。因为昨晚没有睡饱,子楚此是有些昏昏欲睡。
身子靠在汽车靠垫上,眯著眼看著一旁悠然开车的陆昃,还有那放在一旁用快餐盒装著的烧卖,子楚脸上带著笑意。这样一个开著辆几百万跑车的家夥,居然会如此喜欢吃七八块钱一份的烧卖,想想确实有些好笑。
"陆昃,你身上有榴莲味。"子楚头稍微靠著陆昃的肩头,昏昏欲睡中,呢喃道。
"这不是很香吗?"陆昃故意说道,他适才在酒店里吃榴莲的时候,子楚很显然拧过眉头。榴莲的味道,爱它的当是熊掌,惧它的当是砒霜。
见子楚没回应,陆昃回过头,却见子楚已经睡著了,身子倾向他。
陆昃抬手拨了下子楚额前的刘海,专注的看了子楚一眼,那动作带著几分陆昃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怜爱。
************
发掘现场,自从掘出四件位於墓葬四方位的镇墓兽与清理出几片疑似来自玉衣的玉片後,市文物研究所便派人下来了,而新闻媒体进行了相关的报道。
一座墓葬规格可能为王陵的墓葬,却只出土一些很显然表明墓主为侍中的封泥。这样超越规格的墓葬以前从不曾见过。这座墓葬本身有太多的迷团了,也正是这些迷团使得它受到瞩目。
文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负责为墓葬出土的锈损的青铜器做修复,这是项很重要的工作,去掉锈色的青铜器,或许会有铭文出现,只要有铭文就有墓主相关的信息。
子楚这几日一直在发掘现场、研究所及博物馆,文献所奔波,忙碌到三餐都顾不上。
此时在研究所保存室里,技术人员正在分析牛石岗墓葬(由於工地附近的那片石头山叫牛石岗,於是便命名为牛石岗墓葬。)出土的那几片在甬道发现的玉片。
"从玉片微型钻孔里发现的金属,虽然很微量,但确实是金。"
一位穿著白褂的研究人员,正在观看显微镜下的物质,同时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肖尚,你确定是金?不是丝缕?"子楚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肖尚从显微镜上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笑脸。
"老弟,这次你准备扬名考古界吧。"拍了拍子楚的肩膀,表情有些夸张。
"钻孔的方式与玉衣玉片的钻孔也吻合?"子楚显然高兴不起来,只是平淡地问道。
"看著,我比较过玉带玉片与玉衣玉片的差距。"肖尚将两片玉片并排在桌上。
"你们出土的这些玉片钻孔与玉带的玉片钻孔都不吻合,只能说极有可能属於玉衣的。"
肖尚不容置疑的说道。
"子楚,这是金缕玉衣的玉片,你们可是发现了陵墓啊。"
肖尚激动地说道,一个考古工作者干个一辈子都有可能遇不到最高规格的墓葬,这是非常难得的机遇。
金缕玉衣属於最高规格的陪葬品,是属於陵墓规格的。
"肖尚,墓葬里出土的大多数封泥属於侍中这职位,只有少数属於宫廷机构,这墓葬能是汉皇帝的?"
子楚苦恼的说道,墓葬有太多让人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另外,墓葬占地太小,作为皇陵未免太寒酸了。"
子楚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这是一座皇陵。汉皇陵经常是从皇帝登基那日开始建起,是十来年几十年的大工程,不会是占地如此之小的一个工程。
"考古就是这样,当年发掘曾侯乙墓葬的时候,不也是一大群人犯愁,从来就没听过春秋战国还有个曾国,这出土地点应该属於随国才是,可器物的铭文却是‘曾'。"
肖尚笑道,考古总是伴随著迷团,有些经过几年几十年的研究会得到解答,有些永远也得不到解答。
"这次可不一样啊,这可是侍中墓葬却有皇帝墓葬规格,怎麽说也说不通。"子楚也笑了,这鉴定结果要是传出去,大概就如肖尚所言的,牛石岗墓葬会惊动整个考古界。
"好了,我也该走了。 "
鉴定结果出来,子楚也准备离开了。他先在工地忙了一天,利用傍晚的时间才到研究所看结果,根本还没休息过。
"你家人正在催你呢,我都听到好几次手机的震动声了。"
肖尚有些不明白子楚干麽将手机改为震动关掉铃声。
子楚拿起了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走了。"子楚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研究所。
出了研究所大门,子楚回拨了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阵怒吼,子楚只得将手机拿离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