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玦————巫羽
巫羽  发于:2009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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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陵以凿山为葬和积土为封两种,所以,可能位置在於南面的采石场区域,也可能是南面的任何地方。"
严队长继续对勘探队的成员解说到。
"我很好奇,你们怎麽就确定这里一定有墓且是陵墓。"
一位勘探队的年轻队员迷惑的问道。
"因为有陪葬坑的出土必然有墓葬。"
严队长掏出了烟点了起来。
"陪葬坑出土的陶偶是汉代的风格,那就可以知道此陪葬坑是汉时的。在汉代有陪葬坑的墓葬是可以确定为皇陵或王陵规格的。而西安郊区是汉皇陵的主要葬地。"
严队长边抽著烟边滴水不漏地说道。
"听起来很神奇。"由於专业的不同,身为一位地质勘探的工作人员,显然是懂考古学的。
考古学之所以在外人看来如此的神秘,就在於它的深涩。
"你们这些仪器也挺神气的。"严队长打量著勘探队运来的大量仪器,笑著说道。
地质勘探有寻找地下矿物的能力,而这种能力也可以用来寻找墓葬,因为墓葬里有金属陪葬品,汉代的墓葬一般会有青铜器用具及相对少量的铁器兵器,所以能在仪器里有反应。
按常理而言,只要仪器有了反应,就能基本定出墓葬的所在位置。

与地质勘探队交换了下看法,严队长便走出了木棚小屋,查看队员们下的探井是否有收获。
将洛阳铲系上长绳,功夫好的,可以打至一二十米深的土层。
文物工作队的队员们划分区域下探井,寻找可能有的地下遗迹。
而地质勘探队的队员,主要的责任是工地南面的废旧采石场,满是石矿的地方,洛阳铲是起不了作用的。
"土层有没有异常?"严队长寻问正在下探井的队员。
"土层没有被扰乱,共两层,为耕土层与生土层。"队员铲上来一铲土,将之倒在一侧,低头查看,仍旧是生土层。
"换地方下探井,这区域可以排除了。"严队长拍了下队员的肩膀,安慰道。
烈日炎炎,在没遮没拦的工地上长时间干体力活,那是非常辛苦的。
"长昊,可有什麽发现?"不远处,子楚用手遮了下太阳,正朝严队长走来。
"暂时没有。"严队长蹲下身子正不甘心的检查著洛阳铲从深地层里带出来的那一铲又一铲的泥土。
子楚走到了那小堆翻出的泥土前,也蹲了下来,细致的查看。
"耕土层。。。"子楚摸了摸一些棕色的泥土,比较松软,得出了个结论。
"生土层。。。"子楚抓了把纯黄无杂质的泥土,打量了一番,喃喃说道。
所谓的生土层,就是没有受到人类活动干扰,没有留下任何人类活动痕迹的土层。发现这样的土层,就标明已经是到底了,再探下去也毫无意义。
"没有早期人类活动的痕迹,非常纯净。"子楚拍拍手上的沙土,从地上站起。
"连续下了几个探井都没有收获,找不到古人活动的痕迹,更别说什麽墓葬陵园之类的遗址。"
严队长皱著眉头,脸色有些愁苦。
"或许是‘凿山而藏'。"子楚轻轻一笑,眺望著不远处的那片荒废的采石场,几位勘探组的成员正艰难的往上头运载仪器。
"我记得你导师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河南发现过车马殉葬坑,结果找了十来年都没能找到墓葬。"
严队长笑了笑,同看向远处的采石场。
"黄老师说他是运气不好,他常说一位考古工作者不仅需要严谨的学识,还需要超常的运气。"
"不过,你相不相信直觉?"
子楚回过头来看向严长昊,微微一笑。
"我觉得它就存在於这里,有幽长的甬道,申字型的墓室,黄肠题凑,五重棺。"
子楚露出了神往地表情,就仿佛他亲眼看到一般。
"你啊,要不要参与文物工作队的工作?"
严队长失声笑道,有时候子楚会给人怪异的感觉。虽然认识他的第一天,就觉得此人浑身上下流淌著皆是历史的血脉。
*****************
"陆老板,怎麽上这来了。"
一见到那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开进工地,驻守工地的老钱就迎了过去。
一辆有著飞翼车门设计的跑车,虽然颜色选择的是中规中矩的银灰色而不是常见的、标志性的橙色,但还是挺招摇的。
陆昃下了车,打量起老钱身後那几位身材魁梧的跟班。
"这两天有没有人来闹事?"陆昃掏出烟抽了起来,他眯著眼看著前方工地照明灯下尘土飞扬的工地。
因为工程要赶进度,所以工人们日夜轮班。
"闹事的倒没有,不过每天都有不少市民跑进工地看那些人挖墓。"
老钱不屑地说道,在他眼里,文物工作者不仅怪异而且完全无法理解。
"没人闹事就好,闹的话,摆不平就叫老黄唤些警员来。"
陆昃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口里的老黄,是著一片区的警队队长。
说完这些话,陆昃眺望著工地远处那片明亮的发掘现场,文物工作者很显然还在奋战。这帮人到时真挖出什麽皇陵来,他就有得麻烦了。
西郊这片工地,是陆昃亲自选的。竞标前,他还看过相应的资料,知道此地不属於汉陵的保护区。
不过凡事没绝对,不属予却又偏偏遇上,几个亿建公园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想想也是奇怪,公司北上进军西安本身可能就值得商榷;而不在市区竞标用地,跑郊区来,现在看来更是值得商榷。
问题是,他何以会选择这样的地点。最初,在他眼里,这片不起眼的地方,到底是如何吸引了他呢?鬼使神差啊。

陆昃正难得得望著远处工地感喟著,却见一个人推著辆自行车,缓缓走来。
工地的工人也就算了,即使是文物工作队的人员也无所谓,但那身影却十分的眼熟。
有些过长的刘海,一个平实无华的眼镜,隐隐可辨认的端正的五官。穿著的仍旧是在陆昃看来不上档次的素色衬衣,一条深色的西裤。
修长的手臂推著车,不慌不忙地走著,散步似的。
真是胆子不小啊!居然还敢上工地来。
陆昃看著那身影不怀好意的笑著,这麽一个无钱无权的年轻教师可是摆了他一道,他无疑是太小看他了。
"老钱,将他带过来。"
陆昃将香烟丢地上,嘴角微微上扬。
得到指示,老钱与另一位手下便朝子楚冲了过去,一个踢倒了子楚的自行车,一个拽住了子楚的手臂,子楚挣扎了,但老钱挥了一拳在子楚的腹部,子楚吃疼几乎趴下。
看著好戏的陆昃,看到子楚挨了一拳,挑了下眉头。
很快,子楚被丢在了陆昃面前,子楚在昏暗中摸回了自己的眼镜戴上,爬起身还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他似乎一点也不慌乱。
"若老师,又见面了。"调侃的口吻,还带著几分惬意。
子楚看著陆昃,死死盯著他,脸色因为愤怒而有些潮红。
"你想怎麽样?"子楚冷冷地问道,他被挨了一拳,知道是遇到寻仇的。
"给你一个教训。"陆昃笑道,他打量著又一次对他露出横眉冷对表情的子楚,竟很满意。
子楚冷哼了一声,旁若无人的朝後面倒地的自行车走去。他还不信了,工地那麽多工人在著,这些人还能将他怎麽样。
就在子楚靠近自行车那会,老钱竟冷不丁的将子楚打倒了,他一拳挥在了子楚脸上,子楚倒地,随即老钱一脚抬起就踹。

"住手!"本来只是在一旁看戏的陆昃出乎意料的大叫了一声,老钱懵了一下,再次抬起的脚这才放回了地上。
子楚痛苦的咳嗽著,弓身在地上,他本就是个缺少锻炼的人,皮肉不实骨不硬,挨这几下子,很吃力。
"我有叫你打他吗?"陆昃怒声道,同时人赶了过来。
老钱一幅丈二和尚摸不著头的表情。老钱不明白,以前,这种事不是经常干吗?何况他根本就还没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下狠手呢。
"喂,没事吧?"陆昃蹲下身,推了推子楚。
子楚仍旧痛苦的咳嗽著,适才,老钱那脚显然踹得狠,搞不好是踢到了脆弱部位。
没听到回声,陆昃有些不安,伸手去拉起子楚,子楚被打伤的嘴角有血,脸色竟有些苍白。
有些人就是不经打,何况是被一位魁梧大汉退役阿兵哥如练沙包般的打了。
陆昃想拉起子楚,已经缓过气来的子楚推开了陆昃,他摇晃站著,此时他眼睛都有些血红了。随後,让人吃惊的是,子楚竭尽力气挥了陆昃一拳,同打在了陆昃嘴角。
陆昃痛得裂嘴,但同时制止住了要前去教训子楚的老钱。
子楚喘著气,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後弯身拉起了自行车,动作有些困难的跨了上去,朝门口缓缓地骑走了。
他本该回去发掘现场,因为他受伤了,需要帮助,但他又不想让严队长及其队员知道。

子楚忍著疼痛,骑著自行车,在路上缓缓的前进。由於天色已经黑了,又是郊区,街灯昏黄,小道昏暗。
子楚本想撑著骑出郊区,前往最近的医院检查下,但因腹部实在疼痛难忍,且一身冷汗直冒,使不出力,於是停在了路边休息。
说心里不难受是骗人的,他活了这麽些年,第一次被人打伤,而且还无还手之力。
趴在自行车头,缓著气的子楚,听到身後有车轮声的时候,他抬起了头。
一辆眼熟的跑车,还有一个绝对眼熟的人。
车门像蝙蝠翼一样打开,车内的人探出身子,说了句:"上来,我送你去医院。"
"有病。"子楚第一次如此骂人,他趴在自行车上,目光满是怨恨。
"上来。"车内的人再次催促,子楚不理会。
陆昃看著橘黄灯光下那张满是汗水的脸,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低声咒骂了句,竟下了车去强拉子楚。
子楚挣扎著,但力气不及对方,硬是被拖上了车。
"你做什麽!还讲不讲理!"子楚怒叫道,但陆昃将之挡在车厢里头,油门一踩,便飞速的前进。
废话,他要讲理,也就不会折腾你了。
"我的车。。。"
子楚怒极的叫声,消失於空荡的街道。

 

3

敞蓬收起,夜风呼呼的引面吹拂,子楚额头上的冷汗被吹干了,怒火似乎也被吹散了。
子楚沈默不语的望著前头,车子已经开近了市区,只是不知道这个姓陆的商人打算将他载到哪去。
陆昃也一反常态,只是专心的开著车,没有消遣子楚的意思。
陆昃一直与文物工作者是有接触的,比如文物局等文物机构的上层人员。
这些人比其他的官员来得容易收买,尤其与建设部门相比较。
在陆昃的印象里,文物工作者就是"土",土里土气的,不仅是穿著,连气质都是。而且因为大多数待遇并不高,且受贿的途径较少,很容易被买通。
陆昃打心底是看不起这些人的。
但他确实没有接触过低层的文物工作从事者与保护者,尤其是子楚这样的。很难说具体是什麽感觉,但不厌恶就是了。
说也奇怪,看著清瘦的子楚被打,他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忍。
车子停在了市医院门口,陆昃启动车门,子楚从身侧下了车,一声不响的往里边走。
挂号在一楼大厅,子楚自己走过去排了队。
陆昃翘著脚坐在大厅长椅上看著子楚,他掏出烟抽了起来,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子楚离开挂号窗户,就朝电梯走去,陆昃随即跟去。
诊室里已经有病患在看病,子楚只好坐在诊室外的椅子里等著。他的冷汗又开始爬上额头,显然又感到了疼痛。
等了十来分锺,终於轮到子楚。子楚起身,缓缓走进诊室。同时,陆昃也跟了进去。
医生老练的询问一番,便说先去拍个片。就低头开始鬼画符。
陆昃先行接过医生开的表单,问了到哪交钱拍片。
"你到三楼等我,我去交钱。"陆昃对子楚说道,也不管子楚同不同意,很快离开了。
子楚身体不适,也不想跑上跑下的,何况,医疗费由肇事者担负,天经地义。
陆昃拍了照,又拿来给医生看,医生说无大碍,不过得住院输液,便又开始鬼画符,开起了药方。
也不知道陆昃在想什麽,总之他是耐心的在医院里奔波,最後帮子楚开了间不错的单独病房,同时垫了全部的医药费与大笔押金。

当子楚躺在病床上打著点滴,从抵达医院那刻到现在已经折腾了一个多锺,两人皆还没有吃晚饭。
"他是否可以吃些东西?"陆昃拿起病历给护士看,适才他也问过医生了,由於是腹部受到外力打击,腹部大片皮下组织淤血,所幸并无胃或脾肺出血之类的严重情况,要不就麻烦了。
"可以,清淡些的,好消化的都可以。"护士温和一笑,挂好点滴,就走了。
"喂,你可以走了。"子楚有些不悦的抬头看向陆昃,他真搞不明白他在玩什麽把戏。
"我怕你告我呢。"陆昃脱下西装外套,将之丢放在椅子上。看著子楚,无赖的说道。
"哼。"子楚冷哼,他是有些明白了,像陆昃这样的人,养了个把打手,也不知道在平日里"教训"过多少人,还怕被人告?他就是要告他,恐怕也控告无门。
看他因为热脱下外套,将外套丢在病房的椅子上,转身走了,显然是还没打算离开。
子楚看著陆昃离开,掏出手机,拨到了家里,简略的说了他将在发掘现场过夜。
反正伤得也不重,点滴打完,身体舒适了,搞不好明天就能出院。他实在是不想让家人知道他遭遇到袭击,他一向安分,突然被人打,家人还不吓坏了。
十来分锺後,陆昃端了份米粥进来,将之搁放在床头桌上。
"估计不会好吃,医院食堂里打的。"
陆昃悠然地说著,拿起了自己适才脱下的外套,整了下领带,显然是打算走了。
"等一下。"子楚叫住陆昃,同时将那只没插著针头的手伸了出来。
"一百三十块,自行车钱。"
子楚瞪著陆昃,陆昃露出了些许愕然,然後很愉快的笑著掏起了钱包。
也不知道他这人到底有啥毛病,阴阳怪气的。
"如果医疗费不够的话,我还会去找你,还有误工费。"
子楚愤愤地说道,无缘无故打伤他,又带他来医院,现在又露出那种十分有趣的表情的男人,真不知道他脑袋是什麽构造的。
"清算完了吗?"陆昃将一百三十块给搁在了床头桌上,笑著问道。
"你折腾人很快活啊。"子楚不快的拉起了被子,身子一侧,不再理人。
"那要看折腾谁了。"陆昃饶有兴趣地说道,转身走了。
"有病。"子楚恨恨骂道,算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使用这个字眼。
****************
生物锺作祟,一大早子楚就醒来了,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太早了,得等下再打电话去学校请天假。昨晚问过换点滴的护士,今天还有瓶点滴要打,打完就可以出院了。
揭开被子,拉起衣服,打量了下腹部,随後又压了几下,痛得直拧眉头,估计完全康复也得几天的时间。
子楚下了床,他想去浴室洗把脸,病房里有单独的浴室,可惜没有漱洗用具,不过用手捧水洗把脸还是可以的。
推开浴室的门,却看到了摆放在浴室里的脸盆毛巾牙膏牙刷,牙膏和牙刷都是没拆封的。
不对啊,昨晚没见过那位姓陆的奸商买过这些东西。
拿起牙刷正迟疑著的子楚,却听到身後响起了声音。
"若先生,怎麽这麽早就起来了。"给子楚换点滴瓶的护士,正笑著看著子楚。
"这是怎麽回事?"子楚举起牙刷,不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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