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云烟之碧海蓝天————尚云七
尚云七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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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一个回廊便是雕梁画栋,与客厅的朴素相比是极为不同。北宏财信步慢行,余光扫了扫两边。
回廊的右侧是一个水塘,碧波荡漾的一片绿色,水塘周围种植著各种花草,此时正怒放得绚丽多姿,满眼的湖光春色。
回廊的左侧是怪石林立的假山,正好遮挡了内宅的动静,只是透过假山的缝隙,还是能隐约看见几株翠竹。
北宏财有些心惊,这钱公子来此不过一个多月,竟然能将原本荒废的宅院布置得如此出色?据他所知,这个钱公子未从久安雇用一个工人,而且他的大门整日紧闭,不见任何工料进出,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会法术不成?......
正想著,三人已经走到一处开阔的院落里。
抬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朱红的柱子和琉璃的屋檐,在阳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耀眼。那房梁处的精美绘画则根本来不及细看,便已觉得非同一般了。
北宏财暗暗皱眉,别说刚才那个回廊了,就连这院子里的房屋,没有个三五月怎麽可能完成?
"玫儿,贵客到了。"只见钱公子微笑著轻轻轻唤,脚步声渐近,一个窈窕的身影挑帘出来,而後北宏财的眼里便是柔媚的粉色。
一身上好的粉色锦缎,漆黑的发挽起著一半,插了一支金钗,钗的上面简单的只有一颗珍珠,但那却是一个指甲大小的上好珍珠,没有几百两银子买不下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饰物,但越是如此,越能衬托出到她高雅不凡的气质,若是俗物多了,反而累赘。
尤其是那眼睛,里面蕴藏的智慧和灵动尤为吸引人。
只见那女子莲步轻移,来到三人面前,粲然一笑。
那笑容让北宏财想起富丽的牡丹,这种华彩非一般人物所能拥有,此刻竟出自一个女子。
"公子,是何等的贵客,竟能让你请到内宅来?"北宏财看著这个娇媚动人的美丽女子,一时间弄不清她的身份。
说她是钱老板的夫人,她却唤他公子;说她是钱老板的亲友,他怎可能无故地让自己的亲友抛头露面;说她是钱老板的丫鬟,她却满身的绫罗绸缎,见到自己的主子也不行礼......
"这是久安大名鼎鼎的北宏财北老板,你一会儿要拿上好的茶叶招待。北老板,这是我的贴身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这前一句是对那女子说的,後一句自然是对北宏财说的。不过在北宏财看来,这个钱公子对这样一个"被惯坏的丫头"可不是一般的纵容,感觉她更像个亦主亦仆的人。
"小女子见过北老板,刚才若有失礼,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那女子盈盈一笑,福了福身子。
"姑娘言重了。"北宏财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那明媚动人的脸庞,怕自己被那亮丽的容貌夺了理智。
美貌的女人,他得见多了,不说世间绝色都被他看了遍,却也差不许多,可像这样全身都闪动著灵气和智慧的女子却太少了。
如此一个玲珑美丽的女子,世间不可多得,竟然只是这钱公子的一个丫鬟吗?
看来在他的信息中,有太多疏漏的地方,需要好好督促下面......
"北老板,请吧。"钱公子的话打断了北宏财的思绪,他拉回心神点点头,跟钱公子进入内室。
室内香烟缭绕,古色古香的布置很是典雅,北宏财与那钱公子坐在圆桌旁,玫儿端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白嫩的手指在北宏财的眼前跳跃,仿佛每一个动作都似舞蹈,优雅而灵巧。
"玫儿,去把‘思乡'拿来与被老板观赏。"落座不久,钱公子便道。
"......"待那玫儿恭敬取出一个卷轴时,北宏财有些不解。
难道是今天观看那珍贵的瑰宝?
不等北宏财将疑问出口,那玫儿已然将卷轴打开,映入北宏财眼帘的,是一副并不十分奇特的画卷。
一个悠然的背影站在月下仰望天上的月牙,脚下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四周只有淡淡的夜色和一些树影,并无更多景致。
此画一时间看不出年代,不过画者的笔法流畅,让人有身历其境之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画,但这样一副并不新奇和也没有什麽意境的画作怎能是比悠远更加珍贵的宝贝?莫不是在与他开玩笑?
"北老板不要以为我是在愚弄老板,这确实是我方才说的宝物。"钱公子不等北宏财开口,便淡淡地说道。"北老板此刻只看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看到,如果北老板不嫌弃,就在我家多待几个时辰,等子夜之後,自会有令北老板惊奇的东西出现。"
北宏财听後寒暄了几句,并未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来,对方既然说他未看到全部,他也不好过多评论;二来,看在对方的身份如此神秘莫测的份上,他也不会在此刻对对方口中的宝贝说出什麽不合时宜的话来。
於是玫儿收起画卷放进盒子里,两人便悠然的谈论起古董来。
越是与这钱公子交谈,越是惊奇的发现此人才华横溢。从古至今,几乎没有能难住他的地方,说起古董,更是夸夸其谈,丝毫不逊色於任何一个摆弄古董几十年的老掌柜。
北宏财暗自佩服,表面上还是老样子,不显山不露水,尽可能的掩藏自己的一切。
只是在这其中,北宏财对钱公子身旁的小厮很是在意。
那小厮正是上次去他府上送画的少年,此刻他恭敬的站在一旁,低垂著头,不多说一句话。
可北宏财就是无法不去注意他。仿佛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他,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厮。
何况,让北宏财在意的是,按照那日小厮的话,这钱公子应该是个狂傲不羁的人,可这两次的接触都从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狂妄,若一个人日常的言行举止都显现不出来,那这个人不是太深藏不露,就是并非狂妄之人。这个钱公子,到底属於哪一种?


北宏财与钱公子聊天的时候特别注意观察对方,也尽量从两人的谈话中找到有用的讯息,只是那钱公子很是洒脱,谈起话来天南海北,北宏财光是跟著对方的话题已经费神了,若再分神去想其他难免有些不强求,到後来只得作罢,专心聊天。
有话题可聊,时间也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了。
用罢晚饭,两人又说了会话,北宏财看了看时辰,还有一段时间才到子夜,可他却已没有什麽耐性等下去了。
这画到底有什麽奇特之处,非要等到子夜才能知道?北宏财很想这样问问钱公子,可想到对方很可能另有深意,便又不好开口,只得耐著性子坐下去。
"今晚的夜色不错,不如我们到外面走走?"钱公子这样建议,北宏财巴不得离开屋子透透气,於是点头道好。
两人先出来,小厮跟在後面,玫儿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没过多久,也拿著装著画卷的盒子跟了出来。
钱公子带北宏财穿过一个过道,来到刚才两人所在屋子的後面,那是一大片幽静的竹林,清风掠过,细长的竹子左右摇摆得好似舞蹈。
竹林里有一个凉亭,钱公子与北宏财走到凉亭里坐下。四周都是竹林,清幽得很,北宏财第一眼看见这个凉亭便十分喜欢。
这钱公子真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如此优雅的景致竟被他弄到自家的庭院里来了。
"公子今日得遇知己实在不易,不如温一壶酒,小酌一番如何?"玫儿将盒子放在两人的旁边,然後站在钱公子身旁笑道。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北老板愿意赏光否?"钱公子微笑著看向北宏财,後者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於是一壶酒很快便端了上来。
看著面前的酒壶,北宏财暗暗皱眉。他真是自找罪受,光是拜访也就罢了,却弄了个鉴赏宝画;光是鉴赏宝画也可忍耐,却非得等到子夜;光是等到子夜他也认了,却又被眼前的形势逼得喝上了酒。他真是有苦无法言那。
虽无酒量,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两人边饮边谈,不知是不是景致优美的缘故,北宏财的心情很是不错,并没有想像中那般痛苦,似乎跟著月色一起醉了。
"公子,时辰到了。"玫儿为两人倒满酒笑著提醒。
北宏财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满月,想起今天正是十五,怪不得院子里的灯不多也并不昏暗。
"北老板,你可要看清了,待会可不要推说是喝多了眼花所至。"钱公子笑著站起,亲自拿起盒子里的卷轴打开。
有的画在月色下会有所变化,所以北宏财瞪大眼仔细的观看了一阵,可终究没有什麽异样的地方。还是那个只有背影的人,还是一片夜色和一些树影,还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北宏财不明白对方的用意究竟为何?
"这......!!"刚想抬头询问,北宏财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忽略了一点,就是画中的月亮,方才还是一个月牙,此刻却变成了一轮明亮的圆月,仿佛真正的月亮被从天上拿到了画中一般!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北老板没有看错,此画名叫‘思乡'就是由此得来。平时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可每逢月圆之夜,此画中的月牙便会变成圆月,天一亮即恢复如初。我初得此画时也曾大为感叹作画者的鬼斧神工,不知北老板能否看出画者用了什麽方法?"钱公子看出北宏财的不敢置信,於是开口介绍了一番。
"......"看著那副神奇的画卷,北宏财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更找不到话语形容此刻的心情。
此画说是神卷也不为过,简直太神奇了!他生平所见珍宝无数,还未见过如此了不起的画作!
"......在下才疏学浅,无法领会其中的奥妙。"半晌,北宏财才回过神。
"可惜啊,连北老板都鉴别不出此画所用的手法。"钱公子惋惜的叹了口气。
"......在下有一非分请求,无礼之处还望钱老板见谅。"北宏财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低垂的眼睛中透过一缕精光。
"北老板何必如此客套,有话请讲。"钱公子让玫儿收起卷轴,伸手去扶。
"在下愿倾尽全部家财,不知钱老板能否将这副‘思乡'割爱?"北宏财知道自己的请求不是一般无礼,换作是谁也可能将如此宝画卖人,但心底叫嚣著希望得到的渴望,无论如何也无法压制,他宁愿放手一搏,若错过这个机会,他将抱憾终生!
"这......北老板,你这叫我如何是好......"钱公子一副为难的样子,踌躇满面。
"求钱老板成全!"北宏财满面诚恳地恳求。
"唉!罢了,反正此画也不是我的传家宝,就冲北老板没有收下‘悠远',这幅‘思乡'我也不能再驳了北老板的面子。只是此画与‘悠远'不同,我不可能送与老板,不过既然是老板想要,我也不会为难你,老板只需拿出十万两黄金即可。"钱公子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北宏财却仿佛被雷劈到一般愣在当场。
十万两黄金?!他在开玩笑不成?这些钱足够买下除国都盛平之外任何一个城镇里的所有店铺!
如果这都不算为难?那如何才算为难?就算他倾尽家财,一时间也凑不出那麽多黄金那!
可是......
看了看趟在盒子里的画卷,北宏财的心隐隐抽痛。
如此难得的珍宝,怕是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了,错过今次,他还要等多久?找多久?......
"......好!既然钱公子肯割舍,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一下子拿不出十万两黄金,不知钱公子能不能变通一下?"北宏财深吸一口气,恳求地道。
"说句不敬的话,我家公子肯割舍‘思乡'已是天大的情面了,早先东云皇室的人想要买此画,我家公子可是一点颜面都不给,无论多少钱都不卖呢!如今北老板却说拿不出那麽多钱?既然拿不出,不如舍弃如何?正好我家公子也舍不得此画。"北宏财没想到说话的是那个端丽的玫儿,此刻她那双明亮的大眼正直直地看著他,眼中有著无法错认的冷意。
这番话虽说很是无礼,但北宏财也知道,对於喜爱古董的人来说,要卖掉一件旷世珍宝是多麽不易的事情,何况对方还说无法给足黄金,想拿别的办法折衷,这分明是不知好歹,对方会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玫儿不得无礼。"钱公子冷下面孔训斥,那玫儿虽面有不甘,却不得不退到一旁。"不知老板想如何变通?"转过身,钱公子淡笑著问,丝毫没有不愉之处。
"在下想拿自己手中的珍宝与钱老板交换。"事到如今,北宏财也只有硬著头皮提出来。
钱,他是拿不出来那麽多,但手中的珍宝却不在少数,如果是变卖,匆忙间卖不到好价钱不说,还会耽搁了时日,如果期间有谁捷足得将宝画买去,他岂不是白忙一场?
"呵呵,‘悠远'我家公子都不放在眼里,难道北老板有更胜一筹的宝物不成?就算有,我家公子也不希罕。北老板该不会是想凑钱数吧?"一旁的玫儿好似听到什麽好笑的话般开口嘲讽道。
北宏财没想到那个初见时觉得聪慧美丽的女子竟然如此的伶牙俐齿,两番话将他说得无地自容,找不到反驳的话。


确实,自己家中的那些宝物,这个钱公子是看不上眼,他也无非是看那钱公子一出手就是惊人的大气,才抱著碰碰运气的念头,将那些宝物拿来凑钱数罢了,没想到被这个女子看得透彻无比。
"无妨,北老板不要在意玫儿的话,对我来说,由北老板变卖那些古董和由自己变卖那些古董没有太大差别,既然是成人之美,我又何必计较太多。"钱公子洒脱一笑,言语间很是豪气。
听到这里,北宏财大大出了一口气,这才惊觉背後已是一片湿冷,酒也醒了大半。
"如此,在下於明日将家中古董送来让钱老板挑选,万望钱老板遵守诺言,不要将‘思乡'卖与他人。"北宏财拱手笑道。
"这几日我还有事,就让我的小厮挑选吧,这幅‘思乡'北老板可以先拿走。"钱公子说著将画卷放到北宏财的手中。
"这......这万万不可......"北宏财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将如此珍宝先交与自己,这也太大胆了!
"哈哈哈!北海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我想在北海找个人还不难,何况我信得过北老板的人品,你先拿去无妨。"钱公子一摆手,并不在意。
"难得钱老板如此信任北某,我先行谢过了!"北宏财心想这话其实是在暗自里提醒他,若无一点本事,又怎敢在久安落脚,又怎敢将一幅价值万金的宝画交与自己,所以要他好自为之,免得得不偿失。
呵呵,好一个钱老板,果真的厉害!不过若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否还会发出如此豪言?......

第二日,北宏财如约将家中众多宝物装进箱子里送来,久安的人好奇的看著那一车车的箱子从最最吝啬的北宏财家中运到那家神秘的宅子里。
议论纷纷自然在所难免,不过却再也无人得知其中的真相了。
刚进了院子,便见钱公子的贴身小厮笑著站在廊下,仿佛等候多时。
"我家公子料到北老板必定是回去连夜准备,今儿一早便会将东西送到,所以命我在此等候,免得怠慢了贵客。"小厮的话让北宏财暗暗皱眉。
这个钱公子倒是将他的心思摸了个透彻,只是总觉得这家主人有什麽说也说不清楚的地方让他琢磨不透,他也算见多识广了,竟连个比自己还小的人都看不清楚,实在有些汗颜和不甘。
更气闷的是,别说钱公子,就连眼前这个小厮也带著迷离的神秘让他看不透彻,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也不简单。
"不敢。"北宏财客套了一下,便命人将箱子抬上来,然後逐一打开。
那小厮背著手看了看面前开启的几口箱子,微含笑意的嘴角抿了抿。
"都收下,这些东西我给你算作七千六百两黄金,北老板没有意见吧?"话音刚落,便见有人上前记录封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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