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千年————红河
红河  发于:2009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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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天神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汉密斯派遣使者曼彻斯来到了拉齐莫。
曼彻斯说,我将代表诸神,对你们执行最严厉的惩戒,我会让你们明白你们的不可饶恕。
如果他真的实施了,那么对路维尔莱而言,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但最后他没有。因为路维尔莱的首领站出来对曼彻斯说,没有拦阻日益蛮横的族人,是身为首领的自己的责任,他愿一人独担所有罪孽,为全族换得一次生机。
曼彻斯应允了他的要求,但换了一种方式,将原意的惩戒改为任命他完成一项使命。只要他将使命顺利完成,证明诚意与改过之心,路维尔莱将受大赦。
「一直忘了告诉你,」阿卡路尔似乎突然想起,无谓似的口吻道,「我来自拉齐莫,而路维尔莱的那个首领就是我。」
尽管在他叙述的过程中早有模糊的预感,但当洛塞提亲耳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免不了身心一震,乌云般的阴霾爬上眉宇。
心中那股惹人厌恶的感觉,越发的清晰鲜明。
阿卡路尔定定注视着始终沉默的洛塞提,察觉到屋中气氛隐约的变化,倏地笑了笑。
「曼彻斯交给我的使命,就是让我到乌尔来,保护国王伊比辛以及他的王国。这很匪夷所思对吗?凭我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做得到?当初我也这么问过,但曼彻斯告诉我,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只要我来到乌尔,我就可以做到,我也必须得这么做。」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所以,我来了。为了完成使命,我会不计后果去保护乌尔及乌尔王,不允许任何人的侵犯。包括妖魔,包括你。洛塞提。」
终于,从先前就一直徜徉在脑海的不快感得到了证实。洛塞提呼吸变得粗重,强烈的愤怒化成千百条毒蛇,紧紧咬住他的心脏。
天神,天神,又是天神!
到底有什么不受他们的摆布?这该死的神手安排,他真是受够了!
虽然明知这一切不是谁的过错,阿卡路尔也只是为民族承担重责,不得已而为之,但盛势的怒气遮蔽了思想,对洛塞提来说,挑在此刻以诚相告的阿卡路尔就像是天神的同伙,合作导开这一出荒谬的闹剧。
而他,已经不知不觉陷在其中。一切只在,那日他答出的那个字--好。
好?好?!一点也不!这根本糟透了!
「如果我真要杀伊比辛,」洛塞提终于开口,低沉的声线愈加低沈,犹如高山流下的雪水,冰冷漫过人的全身,「你阻止不了我。」
「能不能阻止我很清楚。」阿卡路尔淡淡地说,手指下意识梳理着短辫,然而心里面有些东西却怎么也理不清。
「我只想告诉你,我将会怎样做,这无关你的选择,因为这是你我各自的决定。我们有不同目的,你尽可以专心去做你要做的,而我,我也一样。」
如此冷淡又疏离的一番话,连阿卡路尔本人也很意外,竟可以这样轻易从自己嘴里吐出来。说完全无所谓是假,但是他没有其它选择,只能撇清彼此立场,以免拖泥带水。
即使能理解他的苦衷,洛塞提仍顿感怒不可竭,攥紧双拳狠狠道:「我再说一次,你护不了他!」
「够了,什么都不必说。」阿卡路尔闭上了眼睛,低低地说,「就算对手有千军万马,我还是会保护他,拼尽全力。」
「!」
黑色的火焰在洛塞提眼中寸寸结冰,他恼,恼得直想立刻冲出去杀了伊比辛,再血洗乌尔城。
为什么?
为什么从头到尾,这个人都不问问他准备这么做,就这样兀自下了决定?难道说,变成敌人也根本不在乎吗?!
什么使命?什么保护乌尔?他倒要看看,把这一切统统摧毁之后,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还拿什么来与他对峙!
一片死寂中,房中只有阴云弥漫,有如暴雨将至,迫人的气压挤磨着,将这偌大空间压迫得只剩小小一块面积,让人透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死寂形成的云层,被一声声冷彻肺腑的长笑划破。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把伊比辛的尸体带给你。」
洛塞提讥诮的道,「到那时,你再对我说你会保护他,多么拼尽全力的保护他吧。」
看不见的雨水随着话语滴落,淌进了阿卡路尔沉闷不堪的心口,冰冷而抽痛。
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吗?他以为只要摆正位置,就可以各做各事互不牵涉,可是为什么,只要他一想到与对方针锋相斗的情景,就觉得心脏宛如被无数利爪狂撕,甚至感到一丝从没有过的后悔?
后悔......吗?r
他的唇角缓缓轻扬,也笑,笑得笃定却晦涩。
「我会的。洛塞提,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再对你说这句话。」

第十一章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再对你说这句话......
就这样一句话,使得洛塞提一夜难以安睡,反复揣测其中的寓意。当然,仅凭猜想是得不到结果的。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和阿卡路尔被伊比辛共邀一道巡城时,就什么都明白过来。
整个下午,洛塞提一言不发,看似慵懒地抱着双臂斜靠在软绒座背上,但视线一秒钟也没离开过,坐在马车对面与伊比辛交谈的阿卡路尔。
对方的表现倒泰然自若,像是感觉不到那两道足以在脸上烤出洞的凶光。而伊比辛对这两位贵客之间的诡异气氛全然不察,一路为他们介绍城内情况,哪知道对方根本心不在此。
顺便提一提乌尔现况,虽然还不至于人迹凋零市景残败,但确实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莫说平民,就连理应气势骄昂的士兵,看起来也情绪萎靡,仿佛只要经历一点风浪就会一蹶不振。
这样的国家,即使保住了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指望现今这位无才无量的乌尔王将其复兴吗?......阿卡路尔这样暗忖,不过这就属于他分外的事,想过就罢,懒得再去深究。
巡城一直持续到晚上,回到王宫用过晚饭后又小谈了一阵子,便各自分开了。
在伊比辛为阿卡路尔安置的居所后有个露天水池,一座方亭坐落池岸。这里曾经是观看似锦繁花的好地点,现在已美景不再,只有一圈上了年岁的柳树傍水而生,因为长时间没得到修理,枝条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有的已经插进了水里。
不要说人,如今即便鸟虫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它被遗忘了,被人,被世,被时光。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成为了今夜阿卡路尔的驻足处。他站在方亭的圆柱边,看着投影出皎洁月光的水面,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站了很久,站累了就坐一会儿,然后再站起来,如此反复交替到不知第几次的时候,洛塞提也来了。
他们俩并没有做过约定,但只要洛塞提想,很容易就能找到他,所以他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
洛塞提走路时轻盈如飞,凭耳朵根本听不见声响,但他就是知道洛塞提来了,并且就站在他身后不远,他甚至能清晰感到那两道似要射穿他胸膛的锐利目光,比起白天时更为凶厉。
望着水中因为被风拂过而扭曲的月影,他说:「洛塞提,其实我不想说这些,但如果你真的想听,我可以重复给你听。」
转身,直视那光火明灭的红眸,一个字一个字,慢得像从极深的地底抽出来的字符,带着空洞的回响,如此说道:「我会保护乌尔王,竭尽全力,在所不惜。你......输了。」
令人惊奇的是,历来狂暴的妖魔这次没有发怒,更没有冷语讥诮,只是望着他,像要闯进他的灵魂般,那么深刻地望着他。
短暂的静默后,洛塞提张了口,听不出情绪的音调如一条直线:「把永恒之索送给他的时候,你是怎么让他接受的?」
「我告诉他这只是一份礼物,凝聚着我对他以及乌尔的祝愿。我还告诉他,那条永恒之索并不是哪个女人送给我的,我知道的只有这一条,所以它于我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因此,他欣然接受。」
「是吗?」自说自话般问了一声,洛塞提忽然低笑,笑声震荡在这片静谧的夜空下,惊惶的柳条齐齐颤抖。
「很好!」他说,每个字节铿锵有力,仿佛咬在齿间弹跳出来,「你赢了!他戴上了永恒之索,从此我连他一根寒毛也碰不了。这次,你赢的彻彻底底!」
阿卡路尔雕像般站着,依旧没有表情的脸,不带丝毫得意或是自满,静若死水。
「不对,我赢的不够彻底。」他摇头,淡淡地,只是听起来淡淡地说,「我失去了永恒之索。」
闻言洛塞提长声大笑,月照下,尖利獠牙反射出惨白而凄厉的光。
「不错!你失去了永恒之索,你的保命符!」
笑声好似被刀切断,他粗哑着嗓子,森然道:「现在你的命就握在我手里,我可以立即把它撕成碎片。」
「是的,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阿卡路尔挪开视线注视地面上,那一抹被拉长的对方的影子。
听着这无情无绪的口吻,洛塞提无双的俊颜陡然间扭曲狰狞:「你宁愿不要命也要保护他是吗?!」
「是。」心在一次次叹息,你,听不到吗?......不自觉牵动嘴角,如昨夜一样,泛出一缕坚决而隐晦的笑意。
「你不了解路维尔莱对我的分量和意义。我必须这么做,即使为此丧命。」
刹那间红色充斥满眼,遮天蔽月,当阿卡路尔被狠狠撞上身后圆柱时,整个人已几乎被蛛网般的红发缠绕成茧。
洛塞提一步步向他走来,那周身肆放的妖邪气,碾碎一切的压迫眼神,突然令他想起了两人初会的那个夜晚。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他为了保护别人,放弃了本用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洛塞提来到他面前,用力扼住他的脖颈,利甲如鹰钩扎进皮肤,细细血丝顺沿而下,带着蛰心揪肺的凉意,漫过了妖魔的手指。
心肺都被指尖的鲜血咬得生生作疼,这更使洛塞提怒恨交加,拽起对方披落肩头的长发向后拉扯,像要连头皮一块剥落,毫不收力。
「我真想杀了你......」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仿佛也抹着血,淬着毒。
听见这种声音的阿卡路尔,当即从耳朵一直痛进了胸腔。
他闭上眼,有意冷淡地说:「现在你可以了。」只愿你终有一天能够明白,为什么我会选择这样的做法......
扯住头发的手却蓦然一松,耳边传来浑浊而凌乱的喘息,像被谁用刀一下下剜过绞过,找不回原本的规律。
「如果可以倒好!」洛塞提嘶声低吼,缠绕在他身上的长发开始软软滑落。
「你这笨蛋,你这该死的笨蛋!」怎么骂也不够,惟有杀死对方一途才能泄恨,然而......
「我怎么会......怎么就是下不了手?」
洛塞提喃喃问着,蓦地一口咬在他颈上,任那凉血涌进喉咙,登时心痛更甚。
这是惩罚,也是自惩。
这个冷血的人类,和这个残忍了几百年,到如今才突觉不够冷血的自己,都该狠狠地惩。
双臂如钳把身前人扣得死紧,洛塞提松开口,脸庞逼近到一眨眼睫毛都能扫到对方眼皮的距离。
「我永远都不会放了你。」字字坚硬如铁。
阿卡路尔怔住,一瞬间心那么痛,却忍不住有笑意爬上眼角。
「你的意思是,」本性不改,他故作茫然,「你打算一直这样箍着我箍到死吗?」
「你这......」
话未完就被推回腹中,纠缠在口里的舌尖似水冰凉,却热情如火,瞬间就燎原了冷却已久的心。
这个吻,隔绝了几个月,却仿佛久违了许多许多年,怎样都填不满那深深的虚与需求。
遗憾的是最终它还是结束了,擅自撤离的阿卡路尔微微笑着,口吻却认真肃重,不掺进半分戏谑或玩笑。
「这话是你说的。如果将来你放了,我就是追到天边也要灭了你的老巢。」
心口激荡不止,空落的郁涩尚未过去,又有微妙的充实感涨满其间,洛塞提不禁豁然大笑。
「你如果杀到我的老巢可等于去送死。」顿了顿,他收起笑,断然道,「不过,不会有那么一天。」
「好。我记住了。」
阿卡路尔捧紧他的双手,长发浸透在夜氤中,如有碎银闪烁,逼退了羞于相比的月光。
「现在,你跟我来。」
风,终于渐渐地静止了,垂柳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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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在床前脱衣服是为了睡觉,那么一个人在床前于另一人(咳咳,妖魔)面前脱衣服,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洛塞提也搞不懂,看着正在一根根解开衣带的阿卡路尔,满眼迷惘,外加一点点玄之又玄的深奥。
阿卡路尔目光坠地,低低道:「无论如何,我都对你的任务造成了干扰。永恒之索是我亲手给红戴上,也就相当给你,却被我主动放弃,是我有悖于它也于你。阻挠了你我很抱歉,也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像你说的,现在我的命已经握在你手里,所以......」
话音未落却被另一双手捏住指尖,阿卡路尔抬起视线,映入眼帘的是洛塞提深沉的脸,阴霾的眼瞳。
「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他说。
「我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想过会做这种事。」阿卡路尔长吁一声,「但是,唉,怎么说......我不喜欢心里有愧的感觉,因为当初是我邀你一道,现在却干扰了你,你也一度因此大动肝火,这都是我的责任。」
洛塞提紧紧皱眉,显然不可认同。
「作为首领,你为了民族尽心尽力我可以理解,坚持自己的原则也是理所应当,你不需要为此歉意,更不必为了补偿而这么做。」
「喔?」
阿卡路尔讶然挑一挑眉,不再接话,正准备抽出被捏紧的手,忽然只听嘶啦一声,幸存衣上的几条缚带,终是逃不过壮烈牺牲的命运。
大掌按在他肋骨下方,享受着那里的光滑手感,轻笑出声的洛塞提这才魔态毕露。
「这种事应该由我来做。」他说,一如既往的霸道、邪肆、高傲。
错愕过后,阿卡路尔彻底无语。
这反差迥然的一前一后,究竟是妖魔的反复无常呢,还是深藏不露?
还没等他想出结果来,就已被大势全开的妖魔摁倒在床。
在颈肩胸腹不断落下的,是吻么?怕是啃咬还差不多。
「你是想吃了我吧?」他忍痛咕哝道。
「你今天才认识我吗?别忘了我是个妖魔。」
洛塞提不以为然,看着眼底那片曾经白皙无痕的肌肤,逐渐显现出他所刻上的印记,满意地笑了。
吐出舌尖,沿那含义暧昧的痕迹一路滑行,在经过红突突的那一点时,坏心地用牙叼起,咬啊咬。
「我说......」
阿卡路尔抓抓他的头顶,后怕地叹息着,「你能不能另挑个地方开吃?」若是那儿被妖魔的尖牙卡嚓一口下去,谁能受得了?
洛塞提爽快答应:「好。」
应言松开牙关,却还不忘就地狠狠吮上一阵,没来由的冷汗登时从阿卡路尔背上渗了开来。
然而当妖魔邪气无比的舌尖袭到另一处地方时,那渗出背的汗丝一下子升出了热气,旖旎着淌过全身。
对方的高温与自己生来低冷的体温,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由更觉灼热逼人,犹如浸在湿火中,没有焚烧的不适,惟有肿胀,隐隐作疼。
但,并不只有疼这一种感觉而已吧......
「喜欢吗?」撤口,指尖按在已濡湿的顶端,洛塞提微眯着双眼这么问。
凭这么长时间相处的了解,不难看出对方不是经受过这种事的人,为此,历来随性所欲的他,这次可真是难得地用足了耐心和照顾。
「嗯......」意识已被催逼懵懂的阿卡路尔答非所问,「如果你那几颗獠牙别吓唬我会更好。」
闻言洛塞提哈哈大笑。
「放心。你全身上下,只有这里我绝对不会咬。」
笑声过后,他又一路吮着向上,呢喃道:「接下来可能会比咬下去还疼,但我不会让你逃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逃了?」
此时此刻,对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会令人越发燥热难耐,索性弓膝夹紧了对方腰际,「那就让我见识见识能有多疼吧。」
洛塞提的眼睫微微一颤,欣赏他的坦然无惧,却也略有顾虑,将给他带去的他从未经历过更从未想象过的痛楚,只是......唉,收不住了。
已经是前所未有地体贴周到,但不久后,洛塞提还是很无奈地,听得一声挺打击人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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