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千年————红河
红河  发于:2009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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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恼......
「洛塞提......」
「嗯?」
听这有些散乱的话语,洛塞提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心疼,但若在此时抽离,既是有损自己,也是亏待对方。于是,又是一个挺进,再怜惜地问,「怎么?」
「我后悔了......」
「......无效。」怜惜收回!
「那我们换换?」
「想都不要想。」
「那要不......」
「闭嘴!」
「唉......」无奈的叹息中,自己对自己严加提醒,「以后我做事还得三思而行,以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对这无责任的论调,洛塞提却只是魑魅一笑:「也许以后你想起这些,将连思考都不会了。」当真小瞧了妖魔?哼哼。
「这算是威......唔......」
又是一声压抑中带着惊喘的抽气后,再没有加进任何与此不相干的声音。(床褥等等的厮磨声除外......)
所以说,不论是作为敌手、朋友,或是情人,同一个妖魔对台,永远只有吃亏的份。要问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是妖魔。
小瞧不得......

※※z※※y※※z※※z※※

清晨的第一束曙光流泻进窗,在地上攀伸着来到房内靠墙的床被上,沿着褶皱弯弯曲曲爬行,钻进了洒满被面的红发当中,形成道道流光泻金的纹路,好象在说:天亮了,该起床咯。
但最终唤醒红发主人的,并不是顽皮的曙光,而是轻轻落在他眼帘上的,有生以来他获得的第一个早安吻。
不必睁眼,他知道是谁,因为过往没有人敢在他熟睡时对他这么做。
他懒懒呻吟一声,收臂把那个扰他好眠的人拉近,凑过脸去,还给对方更多更多的早安吻,只不过把地点换在了颈窝、肩头,等等等等。
阿卡路尔心知洛塞提还处在半迷糊状态(因为他自己也是),又不想贸贸然把他弄醒,干脆随他去,说不定亲着亲着就睡过去了。
果不其然,当那超过界限的早安吻来到了胸前时,渐渐地慢了下去,最终停住。
他舒了口气,正要动手把洛塞提推回原位,却不期然地听见他沙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你的身子总是这么冷?」
「呃?」阿卡路尔皱眉,不禁暗骂自己不该一早醒来就瞪着对方发呆,然后一时冲动,就送了个早安吻出去。
这下可好,对方非但没回头再睡,反倒像是完全清醒了。
不过这也不是他的错,只怪那张沉睡的面容美得欺人,活脱脱一个上古精灵躺在身边,谁一大早目睹这样一张脸还能不失神,谁就是睁眼瞎。
揉揉尚带干涩的眼,阿卡路尔答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全族代代人都这样,体温比寻常人低很多,可能是血液温度就比较低的关系吧。」
「倒真是个奇怪的民族......难怪你这么冷血了。」洛塞提悻悻然,也不知是想起了哪桩子旧事,攸地在对方胸上泄愤般咬了一口。
阿卡路尔闷哼,本能地抬手准备还他一拳,手到半空却又刹回,自嘲地嘟哝道:「被一个妖魔说冷血,看来我真是冷血到没救了。」
洛塞提静默了一会儿:「也不是完全没救。」
「怎么说?」
「因为我会让你变得很热。」
一脚踢开碍事的被褥,再凌空移位横跨在对方腿上,身子紧跟着过去,整套压人动作一气呵成,堪称老道。
「单是你靠过来我就已经很热了。」被扑倒的阿卡路尔苦笑。
妖魔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得可怕啊,虽然自己倒没觉得吃不消,可是他们今天还得陪同乌尔王出城巡视呢。
说到乌尔王,似乎他们还忘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先别急,我有话问你。」他说。
「嗯--?」被拉长了的尾音明显不耐,洛塞提抬起脸看向他,狡黠的手却不肯听话向下滑去。
「好吧,你问。」看你一会儿还问不问得出来。
被握住要害的阿卡路尔浑身一僵,挣了挣没能挣脱,又深知对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执拗,只得将就着问:「那天我看到的女人......女性妖魔,我听她叫你『孩子』,她是你什么人?」不会真是那个吧......
「她?」红眸中,一道模糊的排斥感飞闪而逝,「她是我妈妈。」
「妈......妈?」居然是真的?!
听见他吞口水的声音,洛塞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有意见?」大手一收,不教训真是不行了!
「嗳,你别......」喘息一下子乱了,阿卡路尔连忙抓住那只越发撩人的手,却悲哀地挨了狠狠一口。
揉着被咬痛的胳膊,他不得不认命地选择了速速把话说完。
「现在你杀不了伊比辛,那她,唔......你准备怎么对她交代?她还会继续让你无论如何都要杀他吗?还是会派其它手下来做?」
洛塞提配合地想了想,估摸道:「应该不会。感觉上她并不是太在乎伊比辛的命,否则她大可以自己动手。但她不会无故做一件事,我想,她还有更深远的计划,而杀死伊比辛,只是她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而已。」
尽管他的语气轻描淡写,阿卡路尔仍从中听出了几丝不可轻视的严峻。
刺杀乌尔王,如此一件大事,如果还只算计划中的一小部分,那么完整的计划该有多庞大,多危险?
难道人类王国的大敌,已经不仅仅是另一个人类王国了吗?
思及这一点,他的目光隐约颤动,沉郁问道:「不管她有什么计划,不管她要你做什么......你是不是都绝对不能违背她?」
「......」
洛塞提微垂阴霾的眼帘,默然无语。
阿卡路尔立即洞悉,此时对方的沈默,代表毫无疑问的默认。
难道,到最后还是不得不走到那一步吗?不想,真的不希望变成那样......
心脏似被毒藤挞过,扎出了个个小孔,每一处都在泛出剧痛,痛得让人恨不得挖出这颗心。
然而他不能,因为他必须活着,必须。e
双手捧住对方脸颊,盯牢那双红得似火又似血的眼瞳,阿卡路尔轻轻地,深深地说:「不论未来怎么样,我都绝对不会放弃你,所以,你也绝对不能放开我。」
这不是请求,明白吗?这是要求,惟一的一个要求......
「好。」以为是难以抉择的抉择,没想到,回答出来竟是如此之快。
这并非轻率,因为早在对上阿卡路尔写满坚决的双眼时,他就已看清楚自己的心,自己的情。就算将来还有一百年一千年,这种心与情,惟能有这一份,风吹不散,沙磨不灭。
拉下捧在脸旁的手凑到唇边,在掌心最中央烙下一个吻,承诺,就刻在这里面,绝不更改。
握紧手心里的手,他再一次许诺。
「我不会放。」永远都不放......

※※z※※y※※z※※z※※

接下来的多日时间,乌尔王国风平浪静,但好景不长,因为埃兰铁骑远征的步伐已经越来越近,他们翻山越岭,马不停蹄,气势汹汹直取乌尔而来。
有消息说,离埃兰军队最终达到乌尔,至多只有双手双脚就能数清的天数。
消息在乌尔迅速蔓延,人人惶恐不安,尤其离王城越近的城镇就越是愁云惨淡,走到哪里都只听得连天的哀叹。
平民如此,身为一国之主的乌尔王伊比辛更是成日心惊肉跳,生怕突然就会听见战鼓声遥遥传来。
他曾不止一次向阿卡路尔请示该怎么做,而得到的答复始终只有:少安毋躁,静观其变即可,等到敌军的铁蹄踏至边界,那就只能也必须正面迎战。
这并非阿卡路尔不负责任或者坐以待毙,只是面对敌方大军,绝不是他一个人说如何就能如何的事。更何况现今连敌情都还没摸清楚,又谈什么施策应对。
他从来没有站在哪个国家的立场领兵出战,这次来乌尔也不过是奉了曼彻斯的使命不得不为,而在那之后曼彻斯就没再给过他任何指示。对一个国家的未来,他实在不能草率下决定。
当然,如果真到了需要他披上戎装的时刻,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毅然应战。但他并非为了乌尔而战,因为他不是个博爱的人,他对乌尔没有感情,谈不上为它拼命。他是为了路维尔莱,他自己的民族与族人。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最大的顾虑,就是洛塞提。他担心洛塞提又会收到他母亲的指令,做出什么不利于乌尔的举动,到那时,就不止是单凭一条永恒之索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么多天下来他们俩基本上形影不离,他始终不露痕迹地留意着,好在并没有发现诸如此类的迹象。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
多日后的一个夜晚,他被伊比辛邀去与众官员进行会议,而事不关己不愿掺足的洛塞提则独自留在房中,等待他议事归来。
其实冥冥中,洛塞提一直有非常不好的预感,那是前所未有的强烈不安,但他没有向对方提起,因为那双手,他只想紧紧地握着,不允许任何人事来打扰,就算,只能多握一天。
就在他等待时,一只熟悉的蓝蝶穿越窗口飞进房间,如同早前的那晚一样,在桌边软椅中化为了娜尼茜娅那绝美又倨傲的身影。
洛塞提面无表情,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因为整片大陆上都是她的眼线--威兰,一种看似小蝇的魔虫。
他没有用魔法屏蔽威兰的窥视,所以他相信她早已得知了刺杀乌尔王无果的事,也料定了她一定会再来。
娜尼茜娅交握着双手搁在腿上,依然淡漠地望着自己的孩子,冷冷道:「这是你第一次没有完成我的嘱托,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没什么可说的。」
洛塞提抱胸站着,口气不谦卑也不傲慢,「倒是你,不可能只为了跟我要解释才来吧?」
娜尼茜娅轻轻一笑,遗憾的是,笑意并没有传达到她冰冷的双眼。
「你很了解我。不错,我不稀罕你的解释,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我绝不容许你再失败。」
洛塞提没有接话,心中不好的预感突然间加强,但仍选择了静静听下去。况且,只要是娜尼茜娅要说的话,他都不能不听,这是从他一出生就注定的事。
娜尼茜娅眼中微露满意,接着说:「相信你也听说了,埃兰人的军队已经进入乌尔地界,再过不久就会抵达现在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乌尔城。」
洛塞提不禁为之一动。
历来高高在上指使一切的娜尼茜娅,过去并不关心魔界以外的事,可这段日子她对他提及人类的事情,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埃兰,难道和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吗?
「但那只是在大道上正面行进的军队,另有一批埃兰大军已沿秘径直奔乌尔城,离最终到达只是这几天的事。」娜尼茜娅说,「你听好了,我要你做的,就是在十天后的正中午从城内打开大门,让埃兰军顺利攻进乌尔城。」
洛塞提吃了一惊:「你要让乌尔不攻自破?为什么?」
娜尼茜娅又笑,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我希望以最小的损耗攻陷乌尔。」她昂着下巴,嗓音高亢,充满张力,「这次埃兰的秘密黑骑军队伍是由我训练,由我率领,而为我敞开乌尔的大门,就是你不容推拒的职责。」
「你?!」震慑的双眼变了颜色,「怎么会......?你帮助埃兰,帮助人类?」
「当然不。我只是要利用人类的军力,攻开人类国家座座大门,直到整片大地都插满黑骑军的旗帜,到那时......」
娜尼茜娅豁然起身,高得不可仰视,美得难以描摹,令人恐惧,而又敬畏。
「再没有埃兰。埃兰王会成为我的傀儡,而我,就是独一无二的王,不论在人类世界,还是魔界。」
有那么一瞬间,洛塞提彻底失去了语言,大惑不解,惊异万分。
「要打破两个世界独立的局面吗?」洛塞提阴郁地望住她,「看来你策划已久了。」单单只做妖魔界的女王,已经不足以让她满足了么?
娜尼茜娅转过身,遥指有限窗棂外那一片无限的夜下苍穹,脸上,浮现出仿佛凭这只手就能掌控一切的傲然微笑。
「不久之后,这片天空下将只存在一位王,人类、妖魔,万民臣服。你不想看到那一幕吗?」
洛塞提哑然。
那一幕?他应该想看到吗?没有,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你是我惟一的继承人,孩子。」
娜尼茜娅回头,向他深深颔首,代表遥远的尊崇,更代表临近的嘱托。
「我毫不怀疑,你会是一位比我更出色的王者,而在那之前,就请你为我,也为你自己铺路,打开占领人类世界的第一道大门。」
女王的尊敬与嘱托,犹有千斤之重。洛塞提心口承压,几乎透不过气,沉重的黑色光芒在眼中闪烁,迟迟没有应声。
娜尼茜娅察觉他的隐晦,但佯作不知,淡淡地说:「我希望,十天后我与我的黑骑军会在开启的乌尔城门内,第一眼看见你的身影。」
「非要这样不可吗?」洛塞提终于开口,「你已经是女王。」
娜尼茜娅嘲弄地笑,移步向他走去。
「不错,我是。但这个事实只有魔界知道,人类并不。在他们眼里你我都是妖魔,和其它妖魔的区别,只有高等低等之分,这不是很可笑吗?」
当她来到洛塞提面前,脸色变得严峻阴沉。
「不要再为此向我提出疑问,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收起那为难的表情吧,这不像你,我的孩子,你是茹血者。即使人人都为战争痛哭流涕,惟一能立在血河中微笑的只有你。不要对人类展现你的仁慈,你可从来都没有『仁慈』这种多余的感情。」
她盯着他,幽若冰蓝的瞳孔里,危光明灭不停。
「是因为那个人类吗?听说在希塔什你和他就走得很近,交情也非常不错。」
洛塞提幡然一震:「娜尼茜娅!」
「这么看来是真的了?」她沉吟着,涌上满目深奥,「醒醒吧,你只是暂时昏了头。妖魔和人类是不可能成为朋友,更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娜尼茜娅......」
「居然为了一个人类对我露出这种表情,你太令我震惊了。洛塞提!」
方才还沉静的声音一下子威严响亮,就连那窈窕的身姿也仿佛骤然高大,将身高基本无差的洛塞提逼得难以上前。
「我本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不想插手,但现在看来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和他是不被允许的,人类不允许,妖魔不允许,天神更加不允许!」
话到这里,她的脸色却渐渐缓和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差别。当他的生命力逐渐衰退,你却还是这样容貌不改的活着,你将眼睁睁看着他老,看着他死,到那时,你会为你此时的冲动追悔莫及。」
轻柔的字字句句,分毫不差,狠准戳进洛塞提早已酸胀难言的胸口。
这样的事,真的没有想过么?
生存了几百年,又怎会不懂得岁月的变迁?但选择是他自己做的,在那个时候,早已决定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那双手的,不是吗?但为何想起时,心却还是会抽搐作痛,痛得双眼都迷惘,看不见未来?
「艾尔......」不自觉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如此呼唤这个名字的时限,究竟还有十年、二十年,或是多少个年头?......
难得的柔和已经收起,娜尼茜娅复杂地看着他,看着他从未流露过的郁悒眼神,忽然感到异样的不快,冷笑起来。
「我言尽于此。但愿冲动不会蒙蔽你的理智。」
美丽的身影渐趋透明,她负着双手,风姿绰约,如同神庙中那最威严最高贵的一尊雕像,触手大地,大地都将为之颤抖,为之震荡。
「十天后,若你没有为我开门,我会下令杀了那个影响你决断的人类,而乌尔的大门,还是会被我的黑骑军铁蹄踏破。乌尔城,存亡已定。」
蓝蝶振翅飞出窗棂。
窗外,夜色如殇。风不停地涌动着,射入庭院的星光惨淡若无。

第十二章

当阿卡路尔结束议事前去洛塞提的房间时,看到的,就是他脸枕双手伏睡在桌上的身影,红锻般的长发顺流席地,不时被风吹动,泛起层层波浪。
阿卡路尔放轻脚步走过去。洛塞提仿佛对他的到来无知无觉,依旧静静伏着,呼吸平稳,眉头紧蹙。
这让阿卡路尔很意外。
印象中,洛塞提永远是那种即使天压下来也只会一脚踢回去的无畏无忧,又会有什么事,能让那双傲世的剑眉连熟睡时都不得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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