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是仇恨————一世芳华
一世芳华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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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桃花林。桃花谢了,满院子飘着粉红的花雨。
桃林环绕着叶廷风的书房。
付文英一身白衣如雪,缓步走进来,就看见一桌酒宴,两个人。
一个是叶廷风,另一个是方于凤。
叶廷风看着他走近,伸手道:"请坐。"
付文英坐下。
方于凤没有看他一眼。他好像从来就没把付文英看进眼里。其实他看得进眼的人从来就不多。
叶廷风在关切地问付文英:"你伤势怎么样了?"
付文应笑了笑,道:"幸亏你手下款待得不算太重,我身上总算没有少什么东西。"
叶廷风大笑:"你倒挺挨得住打。"
"要想打人,首先就要挨得住别人的打。武功是打出来的。"他看着叶廷风,"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
"查清楚什么?"
"查清楚我的来历身分。你若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又怎么会放我出来?"
叶廷风点头,转头看着方于凤。
方于凤会意。一双冰水一样的眸子终于看行付文英,道:"我派人去眉山查过你的底细。你父亲叫付全生,是个土匪,十五年前已经被官兵斩首了。你母亲是县里唯一一家窑子里的妓女,叫春姐。你本来是在妓院里长大的,十三年前离家出走,到处流浪,落魄潦倒。十九天之前来到成都......"
在蜀中地区,清风堂要查一个人的底细,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能翻得出来。
叶廷风显然已经知道了很多连付文英自己都未必记得的往事。
付文英虽然极立克制着,眼中却出现一抹痛苦之色。这样的身世,他显然不愿提及,也绝不想别人知道。
方于凤只说了个大概,叶廷风已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现在已查清你既不是刺客,也不是青龙会的奸细。我想用你。"
付文英一挑眉,看着他:"你还想买我?"
"是。"
"现在我已不想卖给你了。"
"你非卖不可。"
"我不卖都不行?"付文英看着他。
"不行。"
叶廷风的意思并不难理解。清风堂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你若不卖,你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这本也是付文应自己先惹进来的。
他只有认命:"那你能给我开什么条件?"
"你想要什么?"
"我知道你手下五位堂主的位子正好有一个空缺。"
叶廷风冷笑:"你一来就想做堂主的位子,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付文英道:"你如果认为我不值,你大可不给。但是我也不会留下来。"
叶廷风道:"你能走得了?"
付文英冷笑:"我既然敢走进来,我就不怕死。你呢?你能拿几个堂主来跟我拼?"
叶廷风忽然大笑,道: "好。有胆量。我可以让你做堂主。"
付文英突然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方于凤,道:"我不但要做堂主,还要做第一堂的堂主。"
叶廷风脸色微变。方于凤眼中已有了怒意。
"你想跟我动手?"
"地位是争来的,我未必争不赢你。"他又转头看叶廷风道:"你是蜀中第一人。我并不贪心,我只想做蜀中第二人而已。你若是不能让我扬眉吐气,我又怎么会对你忠心?"
也廷风看了他一会,才问:"你真的要争?"
付文英坚定地一个字:"是。"
"你呢?"叶廷风转向方于凤。
方于凤冷冷道:"难道我怕他?"
李静静端着三杯清茶走进后院的时候,就看见三个人都已到了桃林中。
方于凤的手中提着一把形式古雅的长剑。
剑是高贵的象征。方于凤本来就是个高贵的人,无论外表,还是内心。他也一直以高贵要求自己。
付文英的兵器却是一柄弓箭。
他本来并没有兵器。叶廷风叫他挑件兵器,亲自带他去了兵器库。
他就挑了这张弓,一支箭。
只有一只箭。因为他能射的机会只有一次。以方于凤的剑法,绝不会给他第二次拉弓的机会。
现在,他的弓已开,箭已在弦上。以他的箭术,他绝不会给方于凤拔剑的机会。
他已占到了先机,只因为他选对了兵器。
所以这一战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了结果。
从付文英挑弓箭的时候,叶廷风就已看出来。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叶廷风的心事绝没有人知道。
刘伯温曾说,人之所以能战胜猛虎,是因为人会利用工具。
工具由人制造,威力却远在人本身的力量之上。能够掌握利害的武器,也许就会是取胜的关健。


第四章,惨变。
四月二十六,上午。
天气阴,微雨。
细雨如丝,织满人间。
清风堂却很热闹,一大早十几个厨子就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大厅正中摆着一张檀香木的长桌。长桌上一共坐了六个人。
叶廷风坐在主位。付文英就坐在他左边。李静静坐在他右边。
另外三个就是何三娘,侯老板和催命驼子。
何三娘的位子靠近李静静,当然很不高兴。两个人的醋意都酸溜溜的。
今天是设宴庆祝付文英成为清风堂新任的第一堂堂主。
方于凤没有来。受了这种耻辱,他和付文英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龙华也没有来。他的人太严肃太死板,无聊的事从不参加。叶廷风也从不勉强他。
其他人么有敢不来的。
驼子就不敢。虽然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嘴上也连一个不字也说不出。
菜已经上了满满一桌子,却没有人动。酒倒是去的很快。
叶廷风忽然端起一杯酒,向付文英道:"我敬你。"
付文英干杯后,叶廷风又道:"你们都敬他一杯。今天是他的好日子。"
其他人只有敬。付文英只有喝。
第一个敬酒的是李静静。她微笑道:"恭喜你。"
付文英端着酒杯,眼睛却盯在她的脸上,似乎看呆了。
叶廷风看着他的样子,问:"她怎么样?"
付文英感叹:"女人中的女人。"
"你喜欢看她?"
"我不只喜欢,我还想......"
叶廷风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想,以后也不准再看她。"
"连看都不准看?"
"不错。"
付文英长长叹了口气:"好。我不看。"
叶廷风道:"我说过的话,你最好牢牢地记住。不要让我发现你犯错。"
付文英道:"我一定会记得很牢很牢很牢的。"
叶廷风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发觉付文英这个年青人其实有很多可爱之处。
何三娘的醋劲更大。一杯酒泼在付文英的脸上:"我也敬你。"
叶廷风大笑:"看来你很遭女人恨。"
付文英抹着脸上的酒,苦笑。
"你也不是好人。"何三娘又盯着叶廷风,恨恨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
付文英故意看着叶廷风,问:"你说,她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在吃你的醋?"
叶廷风道:"多半是你的,少半是我的。"
何三娘已经气得冲出去了。
女人任起性来,如果错又在男人,男人通常都是不能计较的。
叶廷风也不能计较。
李静静轻轻站起来,"我去看看她吧。"
屋里敬酒仍在继续。侯老板敬过后,就只剩下驼子了。
驼子硬着头皮站起来:"付堂主,我敬你。"
付文英笑道:"阁下这双分筋错骨手,至少也有三十年的功力。你敬的我怕吃不消。"
驼子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叶廷风笑着拍拍两人的肩,道:"喝了这杯酒,你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消。谁也不准再记在心上。"
付文英虽然不是很乐意,也只有干杯。
谁也想不到他刚仰过头,驼子竟突然猛虎般扑过来!
"叭"的一声,酒杯碎了。
付文英连人带椅子被他扑翻在地。他一双鸟爪般干枯的手已经卡在付文英的咽喉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连叶廷风也没有想到。
"住手!"他刚想动手拉开驼子,就有一股寒冷的劲风向他吹过来。
侯老板已经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古怪至极,就像一头盯着猎物的野兽。
"杀。杀了你......"他发疯一样地冲向叶廷风。
叶廷风闪开。一丈多长的桌子也被他扑翻,杯盘酒盏碎了一地。
"酒里有毒?!"叶廷风突然惊觉,立即坐倒在地,闭目不动,面色苍白如纸。
候老板的面上充满了残忍至极的表情,狂笑着抽出一根钢管烟斗。
他的目标是叶廷风。
在他的眼中,竟似已完全看不见这个主子了。
突听"碰"的一声,驼子已经被付文英一脚踢开。付文英也好不到哪去。他的人也立即坐倒,满面冷汗淋漓,面如土灰。
"出什么事了?"一队卫士十二个人听见响动,闯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刚撞开门,就有两根尖锐如勾的手指在等着他,等着他的眼珠。
惨呼声响起,凄利如鬼嚎。
"杀。杀,杀......"驼子已经杀红了眼,像疯子一样在狂笑着。
一看见鲜血,就更疯狂,就像嗜血的恶狼野兽。
两个卫士向侯老板冲过去。
只听"叭""叭"两声,两声很奇怪的声音。两个人的天灵盖都被烟斗敲烂,脑浆和鲜血像豆浆一样喷出来。
"杀,杀......"
只见人影闪动,血肉横飞,惨叫声恐怖如地狱群鬼诸魔。
十二个人转眼就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大厅已变成了修罗地狱。
侯老板身上挨了几刀,竟然还在笑。
他对面的驼子就一爪抓在他脸上,抓下了一块肉。
他竟似已不懂得闪躲。
他们两个面对面地杀,脸上的表情疯狂而狰狞。两个都成了血人。
只有疯子才会这样杀人。这两个人都成了疯子。
叶廷风和付文英的修为在他们之上,他们能不能对抗这种毒药?还是他们也会发疯,只不过比别人迟一点?
大厅很快又恢复了寂静,充满了令人作恶的血腥味。所有的人都倒下去了。
叶廷风终于睁开眼睛,却不敢看地上的死尸。
他并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如此恐怖恶心的死状还是会让他吐上很久。
可惜他连吐都没有时间。
付文英挣扎着,现在正从地上站起来。他的牙咬的很紧,满头大汗,头发衣服都湿透了。
突然,他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狼嚎。
满地都是死人,满地都是血,充斥着无法忍受的血腥味。每个死人的表情似乎也都带上了一种诡异的讥讽。
一看见这些,付文英的眼睛就睁得更大,眼球中布满血丝。
他的目光扫过一具具尸体,然后就突然盯在了叶廷风脸上。
本来以付文英的功力,未必迫不出这种毒。只不过,他喝的毒酒实在太多了。
又一声嚎叫,付文英从血泊中捡起一把钢刀,刀尖还滴着血,就向叶廷风冲过来。
叶廷风刚运完功,内力耗掉不少。一看付文英那个样子,就知道他也疯了,现在不但不能理喻,而且来势凶猛,连挡也不能挡。
他立即跳起来,就往外跑。
外头至少没有屋里这么恶心。
付文英挥舞着钢刀追出来,死命了要砍他。
外面就是桃林,一片一片粉色的桃花正在凋落。
他刚闪过一棵桃树,付文英已一刀砍在了树上。树应声而断。
一连闪过了十几棵桃树,付文英就砍了十几棵桃树。桃花瓣漫天乱飞如雨。
最后一棵树倒下后,他才发现叶廷风已经没影子了。
他立刻变得彷惶无主。
他瞪眼望左,望右,望天。
天空乌云密布,天色暗如黄昏。
他望着天转了几个圈,忽然又变得很恐慌,很不安。
刀从手中滑落,他的人已蹲了下去。就像只没人要的小狗,缩在雨中瑟瑟发抖。
忽然,有人从后面很用力地抱住他。他立刻又变得像是受惊的野兽般激动凶狠起来。
叶廷风给他抓得两手鲜血淋漓,只好一掌切在他后颈下的天星穴上。
他立刻晕倒下来,晕得很深,很疲惫。
第五章,追查。
龙华是个严肃冷酷的人。但他也是个男人。
是男人就会有需要女人的时候。
这几天似乎就是他的这段时间,所以他的脾气比平常差了些。就好像女人在那几天火气总是比较大一样。
这时,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谁?"他一打开门,立即就有人投进他的怀中,女人。
"李静静?!"
李静静似乎已将昏迷,满身酒气,胸前的衣服也倒湿了,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
龙华很吃惊,想推开她,一伸手,又立刻缩回来。
--因为女人身上不能碰的地方有很多。而一个男人想推她的时候,好像就总是会推在这些地方。
他刚想叫人,她却突然抱住了他,抱得很紧很紧。
她不是龙华的女人。她是叶廷风的女人。
但她已经忘记了。
她纤细的腰肢在扭动,修长的双腿也在扭动,嘴里发出销魂的呻吟,忽然贴上龙华的嘴。
能抵抗这种刺激的女人不多,幸好龙华是其中之一。
他使劲推开她,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她没有被打醒,龙华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李静静喝的酒里有药,春药。
但是明白的同时,他自己也被迷醉。
他身体里压抑已久的欲望,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势不可挡。
李静静又缠住了他,就想扭曲的毒蛇一样。
他的理智已崩溃。他已忘了他的主人和他一直以来忠诚着的朋友。
李静静喝的明明应该是让人疯狂嗜血的毒酒,怎么会变成了催情酒?又怎么会来敲龙华的门?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鬼?
唯一没有喝毒酒的何三娘又上哪去了?

付文英醒的时候,正是夜幕降临的时候。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发了半天怔,才想起来先前拿刀追砍叶廷风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既然笑得出来,应该就没事了。"
冷冷的声音,冷冷的表情。叶廷风正在盯着他。
付文英笑道:"我竟然没有杀死你?"
"但是你追得我够呛。"
"你有时候也需要运动运动的。"
叶廷风冷冷道:"你醒了就给我起来。"
他的表情严肃冰冷,显然已不允许付文英再开玩笑。
付文英收敛神色,问:"是不是有线索了?"
"你自己看。"他递过来一张信纸。
信写得很短,言简意赅,没有一点客套。
"叶廷风:
限你三日之内,解散清风堂,投入我会。否则,必取你人头,清风堂上下鸡犬不留。
青龙会
八月十九"
付文英一看完就叫起来:"简直是放屁!"
叶廷风道:"他们不是在放屁。"
"这还不是放屁?"
"今天上午的事你也在场。青龙会的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地进入清风堂下毒,再无声无息地走脱。他们若想去我人头,也并非不可能。"
付文英立即问:"难道抓不到下毒的人?"
叶廷风道:"酒里并没有毒,毒是下在酒杯上。"
付文英道:"酒杯是厨房的厨子清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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