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是仇恨————一世芳华
一世芳华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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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为我们总堂主传话的。"

第二章,刑讯。
(一)。
四月二十一,中午。
天气晴。
成都天香楼雅座。
约定的时间是午时三刻。
叶廷风到的时间是午时二刻。
与他同来的人有两个。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男人,正是龙华。另一个一身白衣,翩翩人才,就是方于凤。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立在叶廷风身后,谁也没有说一个字。
午时三刻一到,就有一个穿乳白色长袍的年青人走上楼,径直走入这间雅座。
"你就是付文英?"叶廷风在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你就是叶廷风?"他问的时候,付文英也同时在问他。
叶廷风一笑,道:"没错。我就是叶廷风。你跟我好像有过节。"
付文英立刻摇头:"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怎么会有过节?"
"可是你却在找我的麻烦。"
"那是因为我想卖样东西给你。"
"哦?"
付文英道:"做生意的人要卖东西给别人,当然要先亮点货出来。"
叶廷风道:"你找我麻烦,就是在亮货?"
"是的。"
"你要卖给我的究竟是什么?"
付文英道:"就是我。"
叶廷风看着他:"你是想把你自己卖给我?"
"不是好货,我不会卖给你的。"
叶廷风笑了。他的笑就像严冬里的浓雾,又冷,又不真实。
"我为什么要买你?"
付文英道:"我这个人好吃,好赌,又好色。花钱如流水,债主满天下。你有多少银子,我都能帮你花光。"
叶廷风道:"我养你这么个混蛋干什么?"
付文英道:"我这个混蛋至少还有一点用。"
"什么用?"
"杀人。"他的眼中忽然充满了阴狠和自信,"无论什么人,我都可以为你杀了他。"
叶廷风冷冷道:"我不缺杀手。"
"但你却缺人才。"付文英道,"我武功不错,人也不笨,你一定用得上我这样的人。"
叶廷风冷如寒冰,锐如到锋的眼神盯在他的脸上,似乎想盯进他的心里,看清他真正的目的。
他笔直地站着,没有回避。
叶廷风示意桌子对面的位置:"坐。"
付文英没有动。
叶廷风并不在意,问:"你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付文英道:"你自己也该看得出来,我并不是真的要找你麻烦。否则我就不会只是在你的赌场和妓院闹点事。我大可一把火烧了你的地方,杀了猴老板和何三娘给你示威。"
"你的胆子很大。"
"只不过比一般人大了一点。"他又接着说:"你一定也看出我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说不定,你已经猜到我的目的了。所以你今天才会约我。"
"你倒真是个聪明人。"
"我说过我是好货。"他又看着叶廷风,道:"我知道大人物的架子一向也很大。你的架子好像并不怎么大。"
叶廷风道:"功未成,名未就,我要那么大架子干什么?"
付文英不禁叫道:"好!"
"不好。"他也看着付文英,问:"你为什么不卖给别人,非要卖给我?"
付文英道:"因为我喜欢享受,也因为我眼光太高。"
他叹了口气,道:"我喜欢当大亨,花钱比流水还快。一般的主子养不起我。偏偏我眼光又太高,一般的主子我也看不进眼。"
他又直视着叶廷风,一字一字地说;"你是整个蜀中最有钱有势的人物。"
叶廷风居然叹起了气。
他身后的两个人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好像瞎子聋子一样。既看不见付文英,也听不见付文英说话。
付文英又加了一句:"至少现在是。"
叶廷风忍不住问:"现在是,以后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付文英道:"世上没有常胜将军。没准你哪天败给一个人,死在别人手里。只要你一死,你辉皇一时的名誉,如日中天的事业,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这个人,就全都没有了,完全没有。"
什么才是完全没有?就好像你从来也没有在这个世上出生一样。
叶廷风道:"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不多。"
付文英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应该是个喜欢听实话的人。"
"我是的。"他的脸色已经舒展开来,眼中的寒气退却,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他伸手指着对面的位置,道:"请坐。"
这一次付文英没有客气。他本就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他等的就是这个"请"字。
他笑道:"你请我坐的意思,是不是说已经看上我,要买我了?"
"是的。"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开价了?"
"可以。"
"我的价很高的。"
叶廷风问:"有多高?"
付文英笑道:"比你所有的手下都要高。"
叶廷风也笑了。
他今年三十四岁,正是一个男人生命中精神和体能的颠峰。他的笑似乎也充满了光芒,随时都能在女孩子里掀起波涛。
他本来就是个高大,英俊,强健的男人。
他笑道:"我买得起。"
付文英道:"你不但要买,还得养着我。"
叶廷风道:"我养得起。"
他轻抬右手,立即就有两名白衣女子捧着酒菜进来。
其中一个为付文英斟满酒杯,还倩笑着亲手递到他手中。
叶廷风道:"喝了这杯酒,我们接着往下谈。"
付文英干杯后,大声道:"好酒!"
只叫完这两个字,他就倒下去了。像一瘫烂泥般软在地上,除了喘气,连神智都快不清醒了。
龙华和方于凤并不惊讶,简直连看都没看一眼。
叶廷风却在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叫了两个字:"驼子。"
门外立即就有一个男人走进来。
这是怎样的的一个男人啊!弓腰,驼背,鸡胸,畸形腿。全身上下都是扭曲的。
一张脸就像是被扭转的麻花,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丑陋。
付文英的神智还没有完全迷糊,他竟然还看得清驼子的脸。
只看了一眼,他的手脚就在发冷,忍不住想呕吐。
驼子一双死鱼般发白凸出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他显然很憎恨岐视他外貌的人。
生理上的畸形岂非往往也会产生心理上的畸形?
这时,叶廷风忽然又说了一个字:"问。"
驼子立即一把揪住付文英的头发,把他的脸拉向上,问:"是谁派你来的?"
付文英好像失神地看着他:"是...我自己。"
"你是不是刺客?"
"不是。"
"你是不是青龙会的人?"
付文英还能笑得出来,只是笑得也很迷糊:"我是...是想投靠青龙会,可惜...我找不到门路......"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付文英的神智已越来越迷糊,声音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心里真正想的,平时绝不会告诉第而个人的秘密,现在只要有人问他,他就会说出来。
好厉害的迷药!
"快说!你是哪里的人?武功又是谁教的?"驼子的声音尖锐而宏亮,就像把锥子。
他的手更像锥子。两个耳光重重地打在付文英的脸上,打得他把舌头都咬出了血。
"我是....四川眉山县......武功是自己练的。...我有天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卖我自己。"只说到这里,他就昏过去了。
驼子正想把他打醒,叶廷风却摆了一下手。
他的神态似乎很失望,很痞倦。
"你是我的刑堂堂主。这个人交给你。三天之内,你一定要给我结果。"
他没有说否则。因为没有否则,也不敢有人有。
(二)
江湖中每个帮,每个派都有刑堂。每个刑堂都有刑具,各式各样中原的,海外的,恐怖又好玩的刑具。
好玩只对于施刑的人。
世上就有那么一群人,用折磨别人肉体的法子来满足自己感观上的刺激。
驼子无凝就是这种人,而且是个中高手。
付文英落到他手里,就等于下了油锅,进了地狱。会有什么下场,他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四月二十二,午后。
多云,有风。
叶廷风在花下沽美酒。
花是几枝粉红的桃花,是李静静早晨剪下后送来的。
她的人也如桃花,含羞带笑。
酒是四川最古老的一种--风谷,平凡而浓烈。
几杯酒之后,他就想起了付文英。
那的确是个难得的年轻人,有胆量,有信心,武功也很高。他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只是不知道这个年青人的身体怎么样,能在驼子手下挨多久?
他叫了一个下人,叫他去刑堂看看情况。
这个下人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有了冷汗。
"那个付文英不是人。"他说。
叶廷风来了兴趣:"不是人是什么?"
"是个怪物。"下人道,"两个人用鞭子抽他。他没事,鞭子却断了。打他板子,断的也不是他的大腿,而是板子。"
叶廷风吃惊道:"想不到他的内功竟然这么好!有这手功夫。"
"后来驼堂主下令用烙铁烧他,他竟然一口把烙铁咬了一快下来。"到现在,这个下人脸上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然后?"
"然后驼堂主亲自出马,捏断了他的双手双腿。"
驼子并不只是个驼子。清风堂催命驼子的分筋错骨手极有功力。在这双手下,连死人都不能不开口。
"他招了什么没有?"
"一个字都没说。现在驼堂主正打算把他扔进狼室。"
"狼室?"
"狼室就是......"


第三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付文英并不是铁做的人。铁人不怕打,付文英却怕。
他四肢的骨头都被驼子捏断了。肋骨也被打断了好几根。
他只能像条将死的野狗般蜷缩着喘气。
驼子却抓起他的头发,把他拖了出去,也像是拖着条死狗。
付文英疼得全身冷汗雨水般流下来,差点又要昏过去时,驼子把他丢在了一座铁门前。
漆黑的小铁门,雕刻着怪异的兽形图案,就像一匹怪异的狼。
付文英的心里立即涌出一种说不出的不祥与邪恶。
他忍不住问:"里面有什么?"
驼子对他笑得诡异,连声音也诡异得像夜枭。"里面有一匹狼。"
"狼?"
"而且是匹公狼,发情的公狼。"驼子的笑声越来越大,就像把锥子,要刺破人的耳膜。
付文英笑不出来。他全身都已冰冷。
驼子已经打开了铁门的锁,"祝你好运。"
付文英立即抢着问:"以前有没有人进去过?"
"有。"
"男的还是女的?"
"男女都有。"
"结果呢?"
"全部发了疯,非死即疯。"
他一脚踹开门,把付文英扔了进去。门立即又关上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黑的绝望,黑得恐怖。还充斥着一股恶臭,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恶臭,臭得妖异。
付文英几乎要忍不住呼救起来。
黑暗中渐渐出现两点幽蓝的灯火。灯火在闪动,从半空中幽魂般飘过来。
付文英手脚冰冷,连一步都爬不走。
灯火越来越近。黑暗中响起狼嚎一样的笑声。
笑声在回荡。
付文英没有呼叫。恐惧已经使他连那种无法忍受的恶臭都忘了。
笑声嘎然而止。屋里突然又死一般寂静。
两点幽火已经到了付文英的面前。他终于看清。这两点幽火竟然是一双狼眼!
因为人类绝不会有这样冰冷恐怖的眼睛。
付文英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有具阴森森的躯体就立在他面前。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剧烈一颤,想叫,恐惧却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笑声又响起。这一次就在耳边,野蛮凶残如狼嚎。
一个人忽然骑到他身上,一个完全赤裸的男人。
这里并没有狼,这里只有人,狼人。
这个人的全身也都充斥着那中诡异,恐怖的恶臭,发出种充满野性的淫荡笑声。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他猛力拉他的裤子,"你去死吧!死吧。"
付文英全身颤抖,整个人都已虚脱,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觉得有个坚硬的东西抵在他的小腹上,就像把捅人的钢锥。
忽然,有条冰冷潮湿的舌头,像毒蛇般舔在他两腿之间。
他想吐,连吐都吐不出。
狼人已抬高他的腿,想冲进来。
"你去死!死吧......"
付文英忽然用尽全力,弹起身子,一头撞在狼人的额头上。
"叭"的我一声,浪人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铁墙发出一声震响后,屋里立即死寂如坟墓。
付文英还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息。脑中轰鸣作响,意识也渐渐飘忽。
但他总算还没死,也没疯。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四月二十五的早上。
他正躺在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床上。床单和帐幄全是崭新的。
屋里的摆设也全是崭新的。
他觉得连自己也好像变成崭新的了。因为他全身上先都是赤裸而干净的,就像个新生的婴儿。
-- 在他昏迷的时间,已经有人为他洗过澡了。
他的手脚也已经可以动了,虽然还有些疼痛。
他想撑着爬起来,却忽然看见一个很妩媚的女人,立刻又倒了下去。
"怎么?不想看见我?"这个女人就是何三娘。
她想不通,也生气。"明明是你欺付了我,怎么倒成了你讨厌我了?"
付文英拥着被子,脸竟然红了。"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你不该这时候进来。我......"
何三娘吃吃地笑了起来,"你也会有害羞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的脸皮是铁做的呢?"
"我怎么会来这里的?"
"是我带你来的。我还帮你洗了澡。你原来的样子又脏又臭。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变香了?"她又付倒在付文英胸前,柔声道:"我还以为你全身都是铁打的呢。"
再高傲的女人,只要曾经被一个男人,好像就会变得乖得多。
何三娘现在就乖得像只猫眯。
付文英只有叹气:"我要铁打的,就不会被一条不人不狼的东西吓得半死。"
"可是你却把它撞死了。"
"死了?"付文英瞪大眼睛,随即又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身上至少还有一个地方是铁打的。"
何三娘的脸蓦地红了,轻轻拍打他的胸口,"你真是个坏东西。"
这个语气,简直能叫听见的男人全身骨头都发酥。
付文英却是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我的头。"
他的头就算不是铁打的,也一定差不了多少。狼人被他撞得头骨暴裂而死,他自己的头却只是多了个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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