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狼九千
狼九千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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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喜瞬间淹没了斛律安,他一把抱住无伤,仰天大笑。
"不过......"无伤却在这时候又淡淡地加了一句,"你先前答应我的,可不能赖账。"
笑声嘎然而止。
"我答应你的?"斛律安有些茫然,又有些惶恐,"我答应了你什麽?"
无伤浅笑不语,存心吊他胃口。
却不料斛律安犹疑片刻,豁然道:"行!没问题!"
这下,就轮到无伤惊讶了。
"你记得?你记得你刚才说的话?"怎麽可能呢?
斛律安摇头。"不记得。"
"那你怎麽......"怎麽能答应得这麽爽快?
斛律安笑道:"那药只让我说真话,却不会让我变傻?我既然答应了,自然是愿意的。"
无伤微嗔地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也不记得了。我若是随便说件事,故意为难你呢?"
"那我也只能乖乖去做。"斛律安耸了耸肩。"你最多不过让我出些丑,陷害我总是不会的。"
无伤一时语塞。
安,隔了长长的毫无音讯的十年,你怎麽还能保有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斛律安低下头,看著无伤,轻轻叹息一声,将他紧紧糅进怀里。
"无伤,无伤,但教你还活著,要我做什麽不行?!"
无伤微微一颤。
是了,这的确是斛律安的真心话。
不管有没有药,都是相同。
"你说,今天晚上你会把自己清洗干净。"
笃定了斛律安的心意,无伤有恃无恐,立刻大了胆子调笑起来。
"清洗干净?"斛律安有一瞬间的茫然,"我每天都洗的。"
无伤噗哧一声笑出来。"真的?‘那个'地方,你也每天都洗?"
斛律安呆呆看了他半晌,突然醒悟,猛地涨红了脸。
"我,我,我我我......"
无伤听他结巴个没完,更觉好笑,继续火上浇油。
"你还说,你会把东西都准备好,到时候随我怎麽做都行!"
斛律安顿时浑身僵硬。
他他他,他会说这种话?
是的,他会说。他自己心里明白。
他愿意让无伤对他做任何事,不会有半分勉强。
但!是!
就这样说出来,还是太......太......
瞟一眼斛律安震惊羞赧地神情,无伤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放心,知道安是第一次,人家会很小心的,不会做什麽过分的事。"
"不过......"他贴近斛律安耳边,吃吃笑道,"安一定要叫得大声一点,人家才会爽哦?"

(五十五)
可怜斛律安哪里经得起他这样调戏?
面红耳赤了好久,才讷讷道:"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什麽?"无伤故意逗他,实在爱死他羞窘不堪的模样。
斛律安恨恨地瞪了无伤一眼,已知他存心作弄,却也无可奈何。
"被人听到怎麽办?"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无伤轻轻笑起来。
"放心,总能找到让你尽兴的地方。"
斛律安扭开头,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无伤,你这些年在中原,过得怎样?"斛律安刻意转开话题。
无伤简单答道:"还不错。"
"是吗?"斛律安继续追问,"你落脚在哪里?都做些什麽呢?"
这倒不仅仅是为了转移话题,而是真切的关心。
无伤微微一顿,有片刻的犹疑。
"我在吟风弄月阁。"他终於缓缓回答。
"吟风弄月阁?"斛律安听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做什麽的?"
无伤深深吸了一口气。
"吟风弄月阁,是京城的......"
帐外突然一阵吵嚷。
"恒之?!是恒之回来了?在哪儿呢?让我瞧瞧!"
来人是个大嗓门,边说边往里闯。
"卢将军!大帅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噢!"
听声音,是帐外的卫兵被那卢将军强行赶开了。
无伤和斛律安一齐转向帐门口。
果然,帐帘一掀,人高马大的卢将军闯了进来。
十年前的一战,斛律安身边只余数十人,他便是其中之一。十年之後,战功积累,已是将军了。
看他满头满脸的汗,一身盔甲都在往下滴水,想是刚刚从练兵场上回来,得了消息,直冲到此。
"恒之!"一眼瞧见无伤,卢将军便大喊起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无伤微微一笑,欠身行礼道:"无伤见过卢将军。"
"呃?"卢将军疑惑地看向斛律安。
怎麽回事?明明是恒之,怎麽说自己是什麽无伤呢?
斛律安无奈地笑笑,其实同样不明所以。
"卢将军,称他无伤便是。"
"哦。"既然大帅都发话了,那便没问题。
"无伤,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把我们伤心的,还以为你......"他猛地住嘴,咽下那个不吉利的"死"字。
无伤轻轻叹了口气。
又绕回这个问题了,看来真的逃不过。
"我在吟风弄月阁。"
"什麽吟风弄月阁?"卢将军一头雾水。
斛律安却猛地想起来,脸色乍变。
"是......那个......吟风弄月阁?"他只盼无伤摇头否认。
无伤淡淡一笑。
"天下之大,却只有一个吟风弄月阁。"

(五十六)
斛律安死死瞪著无伤,浑身颤抖。
"你,在那里,做什麽?"
无伤轻笑起来,刹那间眼波流转,风情无限。
"大帅既然知道吟风弄月阁,难道竟不曾听说无伤公子的名号?"
"你!"斛律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恨极,暴喝一声,挥掌将身前的案几一劈为二。
这一掌下去,他看也不看无伤一眼,转身冲出帐外。
无伤瞧著他的背影一闪而逝,敛了笑容,眼中浮现一片深深的落寞。
投身於吟风弄月阁,他从不以为耻。
然而,解其中三昧的,能有几人?
卢将军被这突乎其来的巨变吓得呆了,好半晌才讶声道:"无伤,这,这是......"
无伤几乎忘了帐里还有人,被他这一唤,才回过神来。
"卢将军,您先请吧。"无伤淡淡道,"无伤还有事与大帅相商。"
"可是,大帅......"大帅不是刚刚冲出去了?
无伤淡淡一笑,并不作答。
卢将军浑浑噩噩地走了。
他前脚刚离开,斛律安又旋风一般地冲进帐里。
"无伤!你不准走!"他神色间带了丝惊惶,一瞧见无伤,便高声厉喝。
无伤垂眸不语。
斛律安大步走到他面前,握住无伤的肩膀。"我,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你莫要多心。"
"不是麽?"无伤闻言,抬头幽幽一瞥,"安不是觉得无伤自甘下贱?"
"不是!我知道你不是!"斛律安急声否认。"无伤,是有人逼你麽?"
无伤轻笑摇头。"无伤的本事,安总该知道。我若不愿,谁能逼我?"
斛律安脸色微变,双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麽好。
无伤不愿他胡思乱想,出言开解道:"当初无伤重伤垂死,为吟风弄月阁主所救。伤愈之後,便一直留在那里。"
斛律安咬牙道:"他......胁恩图报?"
无伤摇头道:"没有。是我自己愿意的。"
不待斛律安说话,无伤又道:"安,吟风弄月阁不是你想的那样肮脏所在。我在那里从没受过什麽委屈。"
斛律安稍稍松了口气,又挣扎道:"那你有没有......有没有......"
无伤淡淡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接过客,是的,我接过。"
"无伤公子誉满青楼近十年,日日迎来送往,不知有多少入幕之宾。"
察觉到肩上的双手一紧,无伤凝眸看向斛律安。
"安,你嫌我脏麽?"
"无伤!"斛律安低声喝止他,握在他肩上的手指不停地痉挛。"你......你非要气死我麽?"
"我怎麽那样想你?你落到那般地步,是谁害的?!"斛律安的声音低哑不堪。"若不是我,若不是我......你怎会......"
无伤静静地瞧著他,没有说话。
不错,他是故意这样说,因为他知道斛律安听得明白。
若无顾恒之惨痛至极的神魂俱裂,哪来无伤公子毫无顾忌的肉身布施?
心已死。身未亡。

(五十七)
"无伤......"斛律安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将无伤紧紧搂进怀里,死也不松开。
静静地偎在斛律安怀里,无伤感觉得到环抱著自己的这具身躯是怎样痛苦地颤抖著。
轻轻地叹了口气,突然也就释然了。
"安,那些都过去了。"无伤低低地说。"眼下,你不嫌我,我也不怨你,不是很好吗?"
"你为什麽不怨我?"斛律安的声音低哑而沈痛。"就因为我那点愚蠢的好奇心,害你受了整整十年的苦!"
"我没有受什麽苦。"无伤柔声道。"而且,安,你没有想过吗?若不是那古怪的药,若不是你撵了我走,将会怎样?"
无伤轻轻扳起斛律安的脸,擦去纵横交错的泪水,深深注视著那双痛苦的躲避的眼睛。
"若没有那些事情,只怕十年之前,我们就已死在那一场偷袭里。"
他贴上前去,吻了吻斛律安温热的颤抖的唇。
"而现在,我们都活著,还可以在一起。"
只为这一点,他曾经受过的所有的伤痛委屈,都已经值得。
斛律安喉中频频作哽,几次启唇,都发不出声音。
无伤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安,不要这样子啊。你哭起来可真丑。"
斛律安呆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扭开头。
他一贯不把容貌之事放在心上,倾心无伤也并非贪恋美色,但是被无伤这麽一说,不由有些惴惴。
他自将军而至大帅,位高权重,谁敢在他面前议论他的长相?
偶然对镜自揽,只觉得自己五官端正,轮廓深邃,配上健硕挺拔的身躯,怎麽看也是豪迈的大好男儿。
可是......和无伤比起来......
无伤哪知道他随口一句话却勾起了斛律安这般心思,转了转眼睛,又轻笑起来。
"安,你哭哭啼啼的样子都被人看去了呢。算不算是威严扫地?"
斛律安又是一愣,顿觉困窘。
"我......他们......"他慢慢红了脸,为时已晚地回想帐外究竟有多少人。
无伤噗哧一声笑出来。
"好了,以後不要随便就哭。"
他凑近斛律安耳边,腻声轻笑道:"不过要是被人家欺负哭的,就可以。"
斛律安脑子转了好几转,待到瞧见无伤若有所指地眨著眼睛,才反应过来所谓"欺负"是怎麽回事,顿时面红耳赤。
"你你你......你不要老想著这个!"他气急败坏地低吼。
无伤大笑。
"是。是。我保证不再想这个。"他一边答应,一边退出斛律安的怀抱,走远几步,才又笑道:"反正到了晚上,直接做便是!"
斛律安羞恼地瞪著无伤,恨不得把他捉过来狠狠地打一顿。
可是,看著无伤得意洋洋的笑脸,心里突然又软软地酸酸地痛起来。
罢了。罢了。
还能再见无伤,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欺负......就欺负吧......

(五十八)
斛律安既已做好了"被欺负"的准备,时间便过得格外的快。
眨眼间,就已暮色深沈。
照著先前所言清洗了自己,斛律安只著中衣,别别扭扭地入了寝帐,只觉得浑身僵硬,手脚都没地方安置。
无伤已斜卧在塌上,见他进来,勾唇一笑,说不出的暧昧。
斛律安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迈著大步走过去。
瞧那架势,不像是要欢爱,倒像是奔赴刑场一般地慨然。
无伤暗暗好笑,知道他其实害怕得很,也不点破,只是伸手搂了他的腰,将他带倒在塌上,反身压住。
斛律安紧张地摒住呼吸,双手却慢慢抬起,有些迟疑地回抱住无伤。
无伤的心里,突然软了一下,原先还有些戏弄的念头,此刻都抛开了。
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斛律安。
无伤公子的吻技,自然十分了得。
一吻既了,只见斛律安脸色绯红,额头微汗,气息急促,目光迷蒙,几乎已不知身在何处。
无伤满意地挑了挑眉,扯松斛律安腰间的衣带,又去脱他的衣物。
斛律安乖乖地配合,不多会儿,便已袒露了坚实的上身。
无伤贪恋的目光,在接触到斛律安胸膛上的伤痕时,转为惊愕,继而冷厉。
"这是......怎麽回事?"无伤的指尖细细描绘著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却不敢触碰。
这些......都是新伤。
有些已经在愈合了,大部分却还在渗血,甚至翻卷著皮肉。
靠近胸口的地方,那块焦黑的痕迹......是谁,对斛律安下了这样的毒手?!
谁敢?!谁能?!
"什麽?"斛律安还沈浸在那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吻中,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他跟随著无伤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时,突然一阵慌乱。
"这是......不小心......"他结结巴巴地说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谎,心中慌乱得无以复加。
这是......他为了宇文非而受的伤。
当时他顾念宇文非安危,才会束手就擒,被端靖打入天牢,受了那些严刑拷打。
不过是皮肉之伤,对他来说不算什麽。
他放任这些伤留在身上,甚至刻意不加治疗,是因为这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会让他常常记起宇文非。
他曾经......用了性命去爱的宇文非。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对了。
无伤没有死。无伤回来了。
於是,他对宇文非的爱情,突然之间,就成了对无伤的背叛。
即使,他只是为了在那人身上寻找一抹似曾相识的影子。
而这一切,他都还没有向无伤告解。
或者可以说,他怀疑自己会有鼓起勇气的那一天。
怎麽开口?要他怎麽开口?
在无伤因他而辗转风尘,受尽委屈的时候,他却......爱上了另一个人?
不惜为那人舍身忘死,不顾一切地传了他心法武功,用尽心机希望能将他留在身旁?
想到此节,突然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
幸好宇文非最终选择的,不是他。
如若不然,他要以何面目来见无伤?

(五十九)
无伤看著斛律安逃避躲闪的样子,眼神蓦然一冷。
他已明白,这是怎麽回事。
斛律安不知道,宇文非已将他们两人的交往原原本本告诉了无伤,其中自然包括他入狱受刑之事。
无伤之所以先前没有想到,是因为此事已过去将近一月,这伤口无论如何也不应这样新鲜。
现在看来,自然是有原因的──无伤冷冷一笑。
斛律安,倒真是个痴情种子。
留不下宇文非,留下为他而受的伤,也是好的麽?
何等情深意重!
无伤闭了闭眼,压下满心妒嫉。
是他自己选择一去十年,不通音讯,两人又心意未明,斛律安自然没有理由为他守身。
斛律安和宇文非的事他早已知晓,若是心存芥蒂,也就不必再有今朝。
这些,他都明白,也能体谅。
但是,面对斛律安刻意的欺瞒,他却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他的过往何其难以启齿,斛律安问了,他也一样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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