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诱惑————deva
deva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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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目瞪口呆地望着花丛中的人,望着自己眼中的那个人,周围的一切瞬间全部化作了空气,什么花、什么树、什么天、什么山,还有两个孩子,通通都不存在了。
这是真的,我终于亲眼见到了。遥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得"哎呀"了一声,然后继续望着面前的人。真的不是梦,我还是清醒的。他又向前走了几步,走进花丛的边缘,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呀?"修那和那那边望着遥边走近花丛中的人,"为什么他要掐自己?"
遥还是兴奋得难以相信,又提起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啪、啪......"真疼啊!看来真的不是我在做梦了。眼中的人,眼前的色彩,眼里的情景,这些简直是画都画不出的美景和奇景。
"他一定是傻了,为什么又要打自己?不疼吗?"那那靠在那个人身边,莫明其妙地注视着遥的一举一动。"你不会生气吧,我们擅自把他带进来。"
"不过他一个人坐在瀑布前真的好可怜,好像快要冻死了......"修那接着说道。
花丛里的人起先看到遥那些奇怪的动作后,禁不住笑起来,可听到两个孩子这么说后,笑容就开始慢慢变淡了,变得和开始一样,那么温柔那么和气:"这里真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地要找来这里?上次因为花夜的缘故,你才会进入这个地方,但你的确不应该来......"
"我,我......"遥在心里努力对自己说:要镇定、要镇静,一定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好不容易又再度见面,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我,我只是想来谢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嗯?"对方愣了愣。
"不是上次,我是指差不多五年前。我掉进河里,是你把我救上来的吧?"
对方忽然明白了,看了看遥那张涨红的脸,忍不住笑起来,好半天才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那次确实是我救了你,不过,你好像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吧。"
"咦?"这回轮到遥糊涂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我,我不记得了,只是桥......"
"我可以告诉你,虽然是我救了你,但你之所以会掉进河里,也是因为我们......我有好几个淘气的弟弟,是他们做了手脚,你才会掉进河里去的。我救你理所应当,你不必为此谢我......你该不会一直记着这件事吧,已经过很久了......你这个人记性还真好......"对方掩口而笑。
遥完全呆住了:他当然没想到从头到尾发生的事原来都是因为这一家人而起,自己感谢和想念了好几年的人原来和肇事者有关系;当然他根本没料到那个意外会是这家的孩子搞出来的。
怎么可能?那些孩子如果是在五年前,年纪会更加小,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情。更何况当他在吊桥上时,桥一点问题也没有,那些孩子能做出些什么呢?
"我、我......"
"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快点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能久呆的地方,对你来说,这儿可是最危险的地方......你怎么来的就可以怎么回去。离开这里后最好把一切都忘掉,不然你一定会招来许多麻烦。"对方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遥跑了几步想追上对方,可不知为什么,他怎么跑都靠不近,好像是同极的磁石一般,相互排斥着。"等等,我叫遠山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想......"
对方突然一转身,遥觉得一股奇怪的风从前面扑来,一下子就把他推倒在地。他坐倒在花丛里,呆呆地看着前面:这里真是个奇特的地方,虽然不在梦中,却比梦中更梦幻。
"他叫瓏夜,你不知道吗?"修那抢着说道。
瓏夜打了他的头一下:"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那那在另一边冲修那做着鬼脸:"切,被骂了吧。"
"为什么打我,我说错了什么吗?哥哥......"修那捂着头不甘地问着。
"谁叫你嘴那么快!"那那又在做鬼脸,"对不对啊瓏哥哥......"
等等!遥似乎在一刹那明白了一些事,一些十分重要的事:"对不起......那个......"哥哥?瓏哥哥?叫谁?叫瓏夜吗?"你是他们的......"
"这就是你不应该来的原因之一。" 瓏夜微笑着,笑容还是足以令人倾倒,"我是他们的哥哥,大哥,难道你真的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遥木然地摇着头,许久才一身无力地道:"没有。"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他的容貌、他的姿态、他的穿着打扮、他说话的方式、他的一举一动......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无法让人想到他是个男人。会有男人拥有这样一张连女人都自叹不如的脸吗?会有男人留着一头像瀑布一样、令任何人一看便会为之倾倒的秀发吗?会有男人带着这样迷人的笑容、用这样让人舒服的声音说话吗?会有男人美到令男人也无法分辨他是男是女吗?
不知过了多久,遥才发现自己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花丛中,而他的大脑已经在这段时间内搜索到了所有信息:那天在温泉里,在他落入泉中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些东西,当时他忘记了,可现在他全都记起来了,──那是男人的裸体!在温泉里的人,不管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他们全都是男人,是和自己一样的男人,──至少他们的身体是。但那时他只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和说话方式,根本想都没想过他们会是男人。
天哪?!
这么说,两个孩子所提到过的那些名字全都是男人!而自己这么多年所想念所暗恋的"梦中美人、画中仙女"竟然是个男人?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闻。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个事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那个......那个......你真的......真是......男人?"他现在真的很明白什么叫做"哭笑不得,糊里糊涂"了。
"怎么?你不相信吗?" 瓏夜淡淡地笑着。
"花夜......上回那个头发上系着许多铃铛的......"遥觉得自己突然不敢去正视瓏夜的脸了。
"他也是我的弟弟。" 瓏夜淡然道,"在我家,全是男孩子,没有一个女孩子......没有你们所认为的女孩子。不过,我们有我们家的观念,在男孩子中也分为两种,情况就和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有的男孩子和你们所认知的男孩子一样,而有的则是和你们所认知的女孩子一样......"
遥的大脑彻底崩溃了,瓏夜所说的简直比天方夜潭还离奇,比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令人难解。这些人并不是遥以前所听说所知道的那种变装一族或同性恋,而是从里到外地彻底改变;应该是说,他们的认知程度或是传统观念与常人完全不同,因而对他们来说,这是非常正常的,而并不是什么变态举动。遥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多多少少能明白一点点儿瓏夜的话,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因为瓏夜所说的话完全悖离了遥这二十多年来所学的道德理论、彻底打破了遥脑中的认知框架,让他的大脑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
"天哪!"遥在心中在脑中呐喊着。这要是个梦,也是个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梦了,遥觉得就算自己再喜欢做梦,也做不出这样的梦来。然而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听到的事情也不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样的真实到底存在于什么地方?这个地方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你瞧,以你们的思维方式,当然不可能理解和接受,所以我说,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你还是赶快走吧。" 瓏夜说完,平静地看了一动不动,还在发呆的遥一眼,拉过修那和那那,转身走出了花丛。
他走得很慢,以至于两个孩子都在边走边看着他。"瓏哥哥,你怎么了?那个人你真的认识吗?"那那问着。
"你们忘了?以前,你们瞒着我偷偷到外边玩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人打到桥下,掉进河里差点儿死掉;要不是我出面,那个人可能真的就死了。他就是那个倒霉鬼......"
修那抢着道:"可是那次不是我和那那,是岐那和遮那干的吧......"
瓏夜又拍了一下他的头,打断他的话:"不管怎么样,不听话就是不听话,不管是谁都要被罚;你们要是还得不到教训,我就会多罚你们,以后也不许你们到我这儿来玩儿了......"
"才不要,我们听话就是了。"修那和那那都噘起了嘴,抓着瓏夜的袖子撒着娇。
"下次你们......"
瓏夜还要继续说下去,身后,花丛那边的遥突然叫道:"请等等,等一下......"他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但只是停下来,却没有转回身。"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能理解和接受你们那种思维方式,我就可以呆在这个地方了?至少能让我来这个地方?" 瓏夜转过了身。"我知道不容易,可能你也不会相信我,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确实,要我一下子就改变原来的观念,当然很困难,可是我觉得我是可以改变的。"遥的脸又涨得通红起来,看起来像是憋着气在说话一般,"不管是什么样的观念,总之你救过我,你、你是好人,我相信这一点......这几年来,我总是想再见到你,可以向你说声谢谢,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我都不在乎,我还是会感谢你......我、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瓏夜用一种十分善解人意的表情望着遥,语气也十分温柔,让遥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不再那么激动了。
"我想说的是,我想说......"遥的声音又忽然低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也许我现在还无法理解你们,但是,至少让我做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 瓏夜看起来有点惊讶。
"对,朋友,我认为我们还是会有机会成为朋友的。"遥觉得自己很窘迫,在说话的时候全身都在发热,热得他自己都有明显的感觉,但他还是硬着头发、咬着牙说了下去,"这几年我一直在画画儿,画的都是你,你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我想以后你可以让我来这里......"
瓏夜笑了:"我明白了,你想画我是不是?"
"咦?"遥觉得瓏夜是误会了,至少是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过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常常见到他就好了,"就算是吧,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模特?"
他还想着瓏夜也许不会答应,心直在怦怦跳。可万没想到瓏夜居然十分干脆地就答应了:"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画我......"
"诶?"遥又惊又喜之际,就见瓏夜向着两个孩子挥了挥袖子,修那和那那就像喝醉酒一般倒在了瓏夜身边。"你在做什么?"
"我不想他们知道我允许你来这里,知道的人越多对你越没好处。下次你来山里的时候,自然会找到这个地方,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个地方,这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遥正要说话,一阵香风又自花丛中吹来,比蜜还浓的香气一下子就令他昏睡过去。等他醒来,又如同上回一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山间,坐靠在公路旁的公车站牌下,而公车正好从远处开来。
简直就像是电影的重复镜头嘛。难道刚才的事是我在做梦吗?遥坐上公车,头晕脑胀地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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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过后,遥又开始了头昏脑胀的学习生活,并不是因为学习才让他头昏,而是脑中那些记忆让他莫名其妙,连续好几天都晕头转向的。他觉得自己记得到过那座山里,见过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也说上了话,但结果却大出遥的意料之外,简直超出十万八千里去了。虽然如此,自己还是做了决定,提出了要求,并且对方还完全同意了。
──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又或是什么"真实之梦",让你怎样也摸不着头脑?遥反复在心里念叨着。
到底怎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标准?什么又是越界呢?现在在他脑中的思想框架正在渐渐被打破,而打破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相信并遵循的准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彻底的没有麻药的大脑手术;接受说起来容易,可一旦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想理所当然、自然地理解和接受瓏夜的一切可不是想象中那么轻松。
至少遥现在是这样。
他努力去理解、去感受、去改变自己固有的观念,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很难把自己所处的环境和瓏夜所处的世界完全分开。这一个星期,他简直像活在梦中,──心惊肉跳的梦中。在学校里,在他眼中,所看到的人,除了女生以外,其余的男生都让他难以像平常那样对待了。顺平也许还好,可是一看到凛和朗,遥就觉得自己大脑中在发出什么警告。
天哪!他尽量在最短的时间里转换自己的观念,可就好像身处外国却不怎么会说外语一样,他总是一会儿现实一会儿梦幻,东一下西一下,要不是平时他的脑子好使,现在他一定已经精神错乱、完全疯掉了。
一个星期下来,遥已经精疲力竭,学生会的工作也连连出错。
"你这是怎么了?"凛的观察力很强,也十分了解遥,若在平时,遥是不会犯这些错误的,"发生什么事了?"
遥很想对凛说清楚,也许说出来会好受一些,并且还能得到朋友的劝告和帮助。可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荒唐的事是无法被大众接受的,遥害怕一旦凛知道了,可能就会歧视自己,厌恶自己的。他不想失去朋友,但同时也不想失去瓏夜。
"没什么。"遥左思右想还是不敢告诉凛。
"没关系,如果哪一天你想说了,尽管来找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朋友,不是吗?"
唉,凛真的是很温柔的人。遥看了凛一眼,突然也觉得他很漂亮。他以前也觉得凛是很漂亮,可现在他眼中的"漂亮"与从前的那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好,如果、我可以对你说的时候......"遥说完,没敢再看凛一眼,没头冲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校园里,他也只是低着头猛走,谁也不看,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只要看到瓏夜的画像,他的心情就会平复下来。
"遠山学长......"遥刚到校门口,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到了他身后,"遠山学长......你要回家了吗?"
遥停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去看朗。"是啊,我、我还有画儿要画,我要快点回去了......"
"周末你可以来我家吗?我想我有一些问题需要......"
还不等朗说完,遥就打断了他的话,拒绝道:"不行!我没时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完全不像平常的自己,马上又解释道,"对不起,我、我真的很忙......"
朗绕到遥的面前,望着他:"为什么,学长?你讨厌我了吗?我是不是个很笨的学生?"
遥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到自己面前,冷不防地见到朗的脸,他的心里就是一跳:"哪、哪、哪有......"遥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正常说话了。见鬼!再这样下去我就会疯掉的。遥一闭眼,很快说了声"对不起",飞快地从朗身边绕过,跑着离开了学校,只留下校门口呆呆发愣的朗。
要在以前,遥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做,可现在他不得不这么做,──要是再和朗说下去,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会说出什么话来。要是被别人知道,被别人歧视可就糟了,毕竟这里是个正常的世界。
遥一口气跑回家,连鞋也没脱就冲到楼上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门撞上,一下子坐倒在床前那副新作的画像前。画上的瓏夜还是那样漂亮、那样吸引人,虽然他不可以说话、不可以动,但在遥眼中,他是活生生的,如此鲜活地就站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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