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西伯利亚雪原[上]
西伯利亚雪原[上]  发于:2009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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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长时间了?"我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多长时间了?"尉迟城疑惑地看着我。我轻轻一笑,手指在迫夜剑身上划过。逐逐相迫,真合适我。
"想杀我,有多长时间了?"
尉迟城身子一震,直直地瞪着我。
"城管家,你都知道些什么?嗯?"我把剑横在他的颈上,锋鸣阵阵,迫夜急需嗜血。"为什么不杀我?你明明有许多机会的。不过......不过你应该发现我的一个秘密了吧......嗯?一个致命的秘密,对吧?所以,你不用自己的手就可以除掉我,真不错啊......"
尉迟城还是那么直直地瞪着我。"你......真是个妖孽,妖孽!我后悔了,早二十年就该除掉你!"看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大笑:"你都明白了?你明白了多少?可惜晚了。"
"你......这个骗子!"他大骂。
"不对,我不是,知道什么最容易让人相信么?就是--事实真相!"我垂下眼帘,从下往上扫了他一眼:"若不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我怎会如此?后悔吧......你其实只要静静地等待,我活不过三个月了,知道么?"我翘起唇角:"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我的能力?居然一直在下毒,我承认你的毒术登峰造极,但是你失算了,尉迟城,我十岁的时候就服下了‘灼光',什么孔雀翎飞花散再毒也毒不过灼光,是不是?"
"你......"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是我爹的意思,还是--那个小美人的意思?"我拎着他的领子扯近他,"怎么都看上我爹的男宠了?你看他的眼神有多不对劲你知道么?我爹也真可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我的手指点在他的颈脉上,血管突突地跳着。尉迟城眼睛血红,牙咬得格格作响。我点了他的气冲穴,一旦动怒气血上涌,便会胸腹剧痛,血脉痉挛。看他的脸惨白着变了形,我低声道:"生什么气?我说道你痛处了?难道那个狐狸精真如传说的那样,滋味很好么?"尉迟城忘了被我点了穴,突然要抡胳膊打我。我扔开他的胳膊,邪笑:"知道么,这里可是有很多人想尝尝鲜呢......那个贱货,一路上都在勾引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爹还没死呢,他就急着给自己找后路了!"
"你,你这混蛋,简直丧心病狂!"他嘶吼,我笑得不能自已:"你以为我是什么?那个死人似的什么也不管的尉迟雷焕吗?你放心,他过两天就不存在了!"
眼睛一定变了色。冰蓝色,凛冽诡异,尉迟城看着我,有一时的失神。
"你把我给卖了,可我还是要感谢你,连远桥......"我找到他下颌的缝隙,一挑,一张人皮面具飞了下来。
连远桥,连远峰的亲弟弟。高鼻深目,英俊伟岸。
"说罢,到底是什么企图?"
"你以为什么人都和你一样?"他冷笑。
"当然不是,起码我对男色没什么兴趣。"我挑着他的下巴:"说,当年我被我爹赶出家门就被废了功夫,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他面不改色:"是。我后悔了,早知道应该彻底除掉你!"
"后悔也晚了,连远桥,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让你死。"房中安静,无声无息地下来四道黑影,把连远峰困结识了。我走到书橱前,扳着书格一扭,眼前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连远峰吃惊地看着,"你难道和东正阳沆瀣一气?"我不语,走过长长的地道,光线豁然开朗。几处竹屋,井然有序。
"主上!"一派黑衣人出来行礼,我点点头。走进一处竹屋,床上赫然坐着尉迟云扬。
我爹。
连远桥被带了下去,我爹没什么反应。
"别难为远桥。"他说。
我大笑。他愣了愣,我忘了他从没见过我有什么表情。所有的人都在难为我。我爹要我不要难为一个出卖我的人。
荒谬。
"你身上有清明雨,你可知道?"我笑够了,问。今天我笑的够多的了。
"知道。"我爹没有什么表情。
"你知道清明雨的解法吗?"
"知道。"他还是淡淡地看着我。
需有人心甘情愿地服下清明雨,然后饮用那人的血液。而且,必须是至亲之人。
"你想解毒吗?"
我爹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深:"我值得你这么做吗?"
我微笑,有风从窗子里掠过,带起了屋里人的衣角。
"当然不值得。"我说。

"少爷,城管家呢?"以暖好奇地问。我结果手巾擦了擦:"我也不知道。昨天就没看见他。"以暖哦了一声,出门倒水。
"尉迟少庄主,别来无恙!"连城霏笑盈盈地进门,左手有意无意地把玩着佩剑。看着一身轻甲戎装,倒真有些将军的风度。
"连将军,好久没见!"我没什么表情,他不甚在意,径自走进房中,端详着墙上的画。
"少庄主的丹青果然绝妙,虽然我是个粗人,不怎么懂,不过看着画中女子,必是令堂吧。"
我略略吃惊:"将军过谦了,一眼就看出在下所绘乃是家母。"
"哪里,这需要很懂么?能让一个男子念念不忘的女性,不是情人便是母亲。况且这话中女子高贵典雅,虽年轻貌美,但慈祥可亲,足可观作画之人的敬意,这不是令堂又是谁?"连城霏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少庄主非常敬爱自己的母亲。"
"家母过世得早,我没有见过她。这些不过是我的想象而已。"我坐下,看着连城霏观画。连城霏不急,看了半天,掉过头来说:"连城霏想向少庄主讨个人。"
"哦?"我眯着眼睛,瞧他。
"少庄主是聪明人,连城霏的意思,您很明白。现下您的处境堪忧啊。连城霏只要一个人,您看如何?"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
"就凭这些画啊。"他也坐下,看着我。
"他是我爹的东西,要处置也得有我爹决定。"
"少庄主言重了。在下先告退,您自己想想吧。"
"不送。"我攥着茶盏,半天没动。知道以暖进来,惊叫一声,我才发现茶盏已经被我攥碎,一挑细细的血线顺着茶水直流而下。
人心,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也是最琢磨不得东西。一旦清楚了,透彻了,也就完了。
以暖慌忙给我包扎,我拍拍他的头,意思这没什么。以暖看我又有倦意,便退了出去。过了一会。门轻响。我闭着眼睛,没动。
身子,又被人搂住。那人清醇的声音在耳边飘荡:"雷焕,我知道你没睡......他们都在为难你,对不对?你现在处境很危险,对不对?"
我还是不吭声。
"如果,找到真的那个第一杀手,澄清事实,你是不是就没事了?"月柔低声在我耳边说。他的唇有意无意地擦着我的耳朵,吐气如兰。我挑挑眉梢,他搂着我更紧了。"对......不起雷焕,对不起......"
他没有把话说完。我突然翻身,一手揽着他的腰,一下把他压倒在地。他显然是吓呆了,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颤动如蝶翼的长睫毛,我轻吻了上去。鼻梁。鼻尖。脸颊。唇角。
"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月柔终于反应过来了,震惊,震怒,惶恐,他双手挥动着捶打我,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在我看来,分明就是欲拒还迎。我冷笑:"跟我玩欲擒故纵?嗯?你不是一直在勾引我么?特别是我爹被掳走之后,你不是一直在给自己找后路么?怎么样,本少爷顺了你的意思,你还不高兴?"
"混......混蛋,你这个禽兽!"月柔挣扎得更厉害,嘶声痛哭着,温软的身子急剧地颤动战栗着。我一巴掌扇过去,晶莹柔润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五道红印。他怔怔地看着我,傻了。
"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货,和那个连远桥睡了多久,才笼络着他帮你杀我?我爹真可怜不是么?"我拽着他的长发,丝滑柔顺。"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死!"月柔的眼神突然变了,瞬间黯了下去,看着,竟是万籁俱寂,心死如灰。他偏过头,闭上双眼,泪珠儿不停地向下滚落。
我也愣了。失控了,又失控了,我怎么会这样......我狼狈地站起,跌跌撞撞地走向门:"你放心,我对你这破烂身子不感兴趣。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带着,我最近不想看见你!"

第 18 章
"你很聪明。"连远桥被人压着跪在我面前,我负着手,站在他面前。"你知道我可能对我爹不利,于是先趁我爹气息羸亏时劫走了我爹。这让我很伤脑筋。可是知道我爹这个弱点的人,不多吧。"
"你竟然还是找到了。"他声音平稳。
"带你们来这趟出岫山,我是获益匪浅。在盘罗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你的人联系不上了?"
"你......"
"那要感谢那场泥石流。我的人从中间把消息都给换了。"
当年逼死叶灼儿,连远桥的贡献最大。我一脚踩在他肩上,咯吱一声脆响,琵琶骨应该已经裂了。连远峰一声闷哼,脸上冷汗直流。我慢慢碾着脚,连远峰硬是咬着牙不出声。我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欣赏着他目眦尽裂的痛苦表情。
"知道我为什么学医么?"我凑近他,笑着问。"因为,这样我才知道用什么方法折磨人最有效,你要不要试试?"
全身的关节全部插上细针。我洗洗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连远峰僵直地躺在床上,他现在连呻吟都做不到了。
"痛不痛?"我大笑,"我发过誓,所有亏欠我的人,我都要一点一点地讨回来。你,只是第一个。"

迫夜锋鸣阵阵。寒光流烁,嘶啸飞舞,裂天惊雷,狠戾决然。
眼前的人影完全模糊。乱雪纷飞,心乱,神乱,智乱,气血纷乱,神游天外。
迫夜原本通体晶黑,但染血之后会寒光四溢,冷光灼人。现在迫夜在我手中的锋鸣声如同嘶啸,嗜血的本性已然唤醒。我翘起嘴角,看着将我围住的人们。好久没这么狼狈呢。
"难为你们了,死了那么多人都不肯跑。就等着今天呢。"背后抵着冰冷的崖壁,面前围满的人脸。
脚下的尸体到了一片,不小心踩上,咯吱一响。
痛。全身筋脉撕扯般的疼痛。今天是第五天。灼光发作,以暖呢?我眯着眼睛,努力使自己看清。
"没有办法,我们没有得罪洗砚阁,我们凭什么为你赔命?"
好吵......真讨厌......都闭嘴......
我踉跄着,步伐不稳。
平静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波澜。静又。
他站在人群之外,漠视着我一身的伤口。
什么飞扇公子。什么少庄主。什么玉面医邪。狗屁。哈哈。
众叛亲离。
我拄着剑,自己的血顺着迫夜缓缓下滑。血珠子滴答滴答,连续不断。静又看着我,黑黑的眸子里没有情绪。看着我走向灭亡么。
"你们让开,让开!"人群乱了一下。我抬头,一个小小的影子奋力挤进来。以暖。脸上突然一痒,什么东西滑下来。小家伙身上净是伤,估计是刚才想靠近我被误伤的。他冲过来,扑进我怀中,嚎啕大哭,全是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音。我推开他一点,看着他哭花的小脸,抬手为他擦脸,忘了自己手上全是血,小脸上更花了。
"对不起......"我苦笑。
以暖一看我的手,血肉模糊,是刚才被飞火流星炸的,哭得更凶了。我抚着他的长发,低头抵住他的额头。
"不哭,不哭不哭啊......"
以暖哭得打抽,扁着嘴哭道:"少爷......您别笑......"
我一愣,他却说,"少爷,你每次笑,都悲哀的让人难过......"
傻瓜......
"怨我么?拉着你一起死。"
以暖摇头。直往我怀里钻。撞到伤口,我嘶了一声。可是还是搂着他。
"以暖,当年我被我爹赶出家门的时候,也是这样。所有的人都围着我看,连对我最好的余嬷嬷都不理我。众叛亲离。现在何其相似。"
"少爷......你别说话了......"以暖用小手拼命地擦着我嘴边不停外溢的血。
"可是我对我自己说,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会回来。可是很累啊,以暖......"我的身体在往下沉,以暖根本架不住我。
三天两夜,整整打了三天两夜。八百多人轮着对付我一个人,绰绰有余。内力不够,飞扇根本不能出袖,这些人好了解我。
"少......少爷!"以暖绝望的脸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消散,好像睡一觉......以暖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劈手夺过迫夜就往颈上抹。我上前抓住剑身,还是晚了。皮肉翻开,血流如注。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用以暖的血啊,快啊,以暖的血不是解药么......"
"没用的了......"我拈着他一缕秀发,"我是救过你,你也无须如此,真笨......"一人想偷袭,前脚刚出迫夜一道剑风飞了半条腿去。
以暖却是一脸的解脱:"不,不会啊......以暖,喜,喜欢少爷......"我顺着崖壁下滑,跪坐在地上,以暖扑倒在我怀里,含着笑,缓缓阖上双眼。
我抬头,看着眼中饱含欲望的一张张人脸。
"你们真是一群傻子。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利用?"有几个人的表情变了几变,
"楚木啸?路成天?你们怕是早知道我是谁了吧?"我笑意更大。
"你玩的什么玄虚!"左燕大怒道。刚想上前,迫夜流光一闪,便又止了步。我咳了一口血,摇摇晃晃地抱起以暖,伸出右手,一块金令吊了出来,迎着落日之光熠熠生辉。
"兰陵......令!"
"我就是兰陵王......我有十方图,呵呵......"
"楚木啸,难道你打算趁乱独吞十方图?"左燕怒道。
还不笨么。g
我打横抱起以暖,走了两步,之后重重到地。
真想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这尉迟雷焕死了以后会怎么样。我气绝之前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唿哨,歌舒威宁。他的军队也来了。
真热闹。

"这小贱人是跟着那尉迟雷焕一起来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觉还在。这些人还不错,忌讳死人,所以没怎么为难我的"尸体"。我躺在地上,身边应该是以暖。
"你傻了还是哑了?"说话!
耳光声。闷钝的倒地声。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尉迟云扬的男宠还是尉迟雷焕的?"
"尉迟云扬的。应该是。"连城霏的声音,"尉迟雷焕很讨厌他。"
"怎么办,现在他死了,歌舒威宁的军队就围在山下,连将军你带了多少人?"
"东正阳呢?为什么一直没有看见他?"
"东盟主从来都是深居简出,见过他的人也不多。不过......我早觉得不对劲了,好像自打上了出岫山,我就一直没见过他!"
"小贱人你说!"
"既然知道他就是兰陵王,还有十方图,这贱人一定知道。"
"怕什么,不是还有萧瀚山庄吗!"
"怕是没这么简单!"
"哼,不说我倒是忘了,路成天,我看你把自家女儿都往上送,想必有所收获了吧!"
"胡说!根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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