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太好了，你肯原谅我……”

　　齐天杨强忍泪水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好好睡吧。”

　　小嘉扯着齐天杨的袖子怯怯地问：“天哥不可以陪我吗？”

　　自从齐天杨到了绿竹山庄后，小嘉一直存心刁难，不肯让他接近，可现在这个样子齐天杨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强挤出一个笑容上床把小嘉搂在怀里，小嘉安心地合上疲惫的双眼沉沉睡去，齐天杨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太阳露了出来。小嘉依旧睡得很沉，齐天杨怕吵醒小嘉，一夜都没有动过，半个身子已经没有知觉了。

　　中午时分，小嘉终于醒了过来，半眯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齐天杨怀里，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天哥”又合上眼睛挪挪身子贴得更近些，过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盯着齐天杨问道：“谁让你躺在我床上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语气中的不快却很明显。

　　看来是清醒了。齐天杨苦笑着撑着半个已经麻得疼痛难忍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边活动手脚边问：“身上还疼吗？”

　　小嘉也明白了过来，很生自己的气，转过身去裹紧了被子，说：“我还要睡！”

　　“好！你睡吧，我在这守着，不舒服叫我。”

　　“我要喝水！”耽/美/风/情/依/依

　　“我给你倒！”

　　“水太凉了！”

　　“我马上去烧热水！”

　　………………………………

　　这次小嘉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有所好转，每天早晨醒来后呕吐的症状似乎更严重了，之前好不容易胖出来的那点肉又没了，齐天杨费尽心思地弄吃的给小嘉，希望他能有点胃口。

　　一次小嘉说要吃糯香斋的云片糕（注：见Ch3），齐天杨二话不说骑上马就跑去了金陵，奔波两天的疲惫在看到小嘉心满意足地叼着云片糕的样子后一扫而空。过了几天，小嘉再次说要吃云片糕时，齐天杨又一次赶往金陵，不过这次带回来的是糯香斋的糕点师傅。

　　看着面前新鲜出炉的各色糕点，小嘉放开肚皮吃了个够，可不一会儿就出了问题，吐得天昏地暗，齐天杨吓坏了，忙叫来林玉菲。

　　“他喜欢吃也不能让他这么吃啊！他现在不比以往，吃东西要有节制……”看到小嘉吃药后终于安稳地睡着了，林玉菲开始责备齐天杨。

　　齐天杨默默不语低着头认真听着。

　　后来小嘉再看到糕点就反射性地想吐，齐天杨只得把那个刚刚请来不久的糕点师傅打发了回去。

　　一天，小嘉正坐在浴桶里，闭着眼睛一下一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突然停住，张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小腹。

　　帮他擦背的齐天杨急忙问：“怎么了？”

　　“宝宝……已经……可以摸出来了！”

　　“是吗？”齐天杨伸手去摸，虽然依旧看不出来，但摸起来确实不一样。可不及细摸，就被小嘉一掌打掉。

　　“我让你摸了吗？”小嘉护着小腹瞪齐天杨。

　　齐天杨神色一暗，顿了一下勉强笑道：“对不起，我一高兴没想那么多。”

　　“高兴？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宝宝又不是你的！”

　　齐天杨心中苦涩，费力地维持着笑容说：“没关系，谁的都行，你喜欢就好。”

　　“哼！还说什么我喜欢就好，明明知道我喜欢宝宝，还想让我打掉他。以为我不知道吗？要不是这几天我身体不好，怕我承受不住，你一定又会劝我打掉宝宝了！”

　　齐天杨突然想起早晨还问过林玉菲什么时候打掉小孩比较好，神色一滞。小嘉知道自己猜中了，护着小腹叫着“我不要打掉宝宝”哭闹不休，齐天杨怕小嘉再闹出什么毛病来，柔声哄劝着，直到小嘉累了，被他抱出浴桶放在床上沉沉睡去才安静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齐天杨仍旧努力劝说小嘉打掉小孩，小嘉每听到这种话就装累，装睏，装难受，装头晕，即使知道小嘉是装的，齐天杨也不敢勉强他，怕他刚有了点起色的身子又出什么问题，但是看到小嘉费劲心思想留下宝宝的样子更加心痛。

　　秋天到了，小嘉肚子里的宝宝也已经三个多月了，孕吐的症状基本消失。小嘉变得能吃了起来，终于胖了一些，肚子也已经依稀可见了，虽然穿着衣服时不甚明显。

　　一直被小嘉刁难，可齐天杨依旧没日没夜地照顾他。终于，齐天杨病倒了，只有一点点风寒，但齐天杨却不敢迈进小嘉房门一步，生怕传染了他，只敢在屋外转悠，远远地看上一眼。

　　小嘉听着隔壁一刻不停的脚步声，终于忍不住对来照顾他的林玉菲说：“二姐，你……去给他开点药吧！”

　　林玉菲瞟了小嘉一眼说：“舍不得了？”

　　“不是，不是，是……他这样转来转去我听着心烦！”小嘉咬着嘴唇说。

　　“唉！你啊……算了，我去看看他吧！”林玉菲摇着头走出房去。

　　过了两天，齐天杨又回到小嘉旁边端茶送水了，小嘉也依旧没有好脸色。

　　天气渐渐转冷，小嘉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林玉菲说看起来比正常妇人四个月时大一些，也许是男子的关系？

　　这天，小嘉盖着一条毯子躺在摇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双手轻轻地摩挲着凸起的小腹，齐天杨在旁边守着。

　　突然小嘉身子一动，惊讶地捂着小腹，齐天杨忙问：“怎么了。”

　　小嘉惊喜地看着齐天杨说：“动了，宝宝动了！”

　　齐天杨也很开心，想伸手去摸，却被小嘉瞪了一眼，悻悻地缩回手，顿了一下说：“我去叫你二姐来看看吧！”

　　林玉菲松开小嘉的手腕，回头看向等在房中的三个人，皱眉说：“情况很好，只是……是双胎。”

　　小嘉大喜过望，扯着齐天杨的袖子说：“天哥，天哥，听到了吗？是两个，我们有两个宝宝呢！太好了，两个……”

　　还没说完就顿住了，松开齐天杨的袖子生气地说：“跟你说干什么！宝宝又不是你的！”

　　齐天杨知道小嘉还在生气，勉强笑笑。

　　林玉菲沉吟了一下说：“小嘉，听二姐的话，打掉吧！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再不打掉就太晚了！”

　　小嘉惊讶地瞪大眼睛，护着小腹说：“二姐，你怎么现在还在说这种话？宝宝都已经会动了，他是活的，不是，他们是活的，怎么能打掉！？”

　　林玉菲说：“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宝宝，如果你能顺利生下来，我一定不会拦你。但是事实呢？你也知道男子怀孕平安生产的可能不足一成，现在又发现这是双胎，女子怀了双胎都不一定能顺产，何况是你！”

　　小嘉红了眼圈，说：“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宝宝他……他们都会动了，我怎么能狠心杀了他们？二姐，我能行的，我一定能平安生下宝宝的！你就让我留下他们吧！”

　　齐天杨皱着眉咬紧嘴唇，心如刀割。

　　林玉菲咬了咬牙，说：“不行！小嘉，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的心脉一定撑不住的，你最近应该出现过胸闷、呼吸困难的症状了吧！”

　　齐天杨大惊失色，紧紧盯着小嘉看，小嘉咬着嘴唇说：“没有，没有，我身体很好，我能撑住的，宝宝一定会平安的……”

　　齐天杨抓紧小嘉的肩膀问道：“小嘉，说实话，有没有难受过？”

　　林文翔和林文墨也过来追问。

　　小嘉推开齐天杨吼道：“没有，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说完就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说话了。

　　齐天杨忙扯开被子，说：“快出来，别闷着自己。”

　　小嘉闭着眼睛吼：“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之后抚着小腹低声说：“宝宝不要怕，爹爹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齐天杨的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皱着眉抬头迅速眨了几下忍住，跟在几人身后离开。

　　出房后，齐天杨突然问：“小嘉的心脉到底怎么了？”

　　林玉菲愤恨地瞪了齐天杨一眼，说：“还不是因为你！？小嘉那次被气到吐血，伤及心脉，调理了一阵子后本来没什么大碍了，但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心脉的负担也越来越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

　　齐天杨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问道：“现在打掉，小嘉受得了吗？”

　　林玉菲点点头说：“应该能行，只是需要调理很长时间，再不打掉，小孩越大越危险。”

　　齐天杨失神地点点头，仰天长叹。

　　Ch37

　　第二天午后，趁小嘉午睡，齐天杨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慢慢摩挲，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抬头看看小嘉，睡得正香，大着胆子把耳朵贴了上去，听着宝宝们规律的心跳陶醉般地合上了眼睛。

　　小嘉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一点，看看齐天杨，又抬眼看看站在门口的林文翔，什么也没说重又合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齐天杨用鼻子亲昵地在小嘉小腹上蹭了蹭，又恋恋不舍地轻轻吻了一下，起身离开。

　　小嘉“醒”来后，齐天杨扶起小嘉让他靠坐在床头，端来一碗药，说：“调养心脉的，快喝吧。”

　　小嘉点点头，将嘴唇凑了上去，正要喝下去，突然顿住，皱眉抬头看了齐天杨一眼，又低头凑近药碗仔细闻了一下，伸手推开，盯着齐天杨冷冰冰地说：“我也学过医术的，你以为骗我喝堕胎药这么容易吗？”

　　齐天杨神色一滞，叹道：“我也不想骗你的，但是你不肯打掉小孩，而你的身体又承受不住，所以……”说着又把药碗递了过去。

　　小嘉发火了，一巴掌打翻药碗，吼道：“不喝，我不喝！”

　　等在屋外的几个人急忙冲了进来，一起劝说。

　　小嘉闹个不停，谁劝都不听，双手护着小腹哭叫：“不要，让我留下宝宝……”

　　众人正手忙脚乱地安抚时，突然见小嘉咬紧下唇揪住下腹处的衣襟，即使隔着衣服，剧烈地胎动也依然清晰可见。

　　几个人大惊失色。

　　小嘉一只手按住胸口，一只手护住小腹，皱紧眉头难过地喘息，费力地说：“宝宝……别闹了……爹爹不会……不会不要你们的……爹爹现在……很难受……你们……别闹了……”

　　林玉菲急忙探小嘉的脉，说：“他太激动了，动了胎气，心脉负担太重。”说完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药，放在小嘉嘴边说：“吃下去。”

　　小嘉看着递到面前的药丸睁大眼睛挣扎着向后挪，说：“不要……不要打掉宝宝……”

　　林玉菲忙说：“这是调养心脉的，对宝宝没影响，快吃！”

　　小嘉拼命摇头，泪水涟涟地说：“不要……你们骗我……你们想让我……打掉宝宝……我不吃……”

　　齐天杨焦急地说：“放心，没骗你，快吃吧！”

　　“不要……不要……你们骗我……”小嘉依旧不肯相信，护紧小腹死死盯着眼前的药丸往后挪。

　　小嘉脸色发白，嘴唇也变成淡紫色，揪紧胸口蜷缩着不停地颤抖，齐天杨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戳了几刀似的疼。咬牙硬起心肠，上前一步搂紧小嘉，抢下林玉菲手中的药丸，塞进小嘉嘴里，却被小嘉用舌头顶了出来。

　　小嘉用尽全力挣扎，齐天杨几乎抱不住他。看着小嘉几近窒息的样子，齐天杨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对身后几个人说：“按住他！”

　　林文翔和林文墨一个抓手一个抓脚，林玉菲也用力地按紧小嘉的膝盖。

　　小嘉拼命摇头，可是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天杨一点点靠近。

　　齐天杨一只手抓住小嘉后颈，一只手抓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嘴，把嚼碎的药丸嘴对嘴地喂进他嘴里，再用舌头把药一直顶进喉咙里。

　　小嘉瞪大眼睛嘶哑地叫了一声“宝宝”，随即合上眼睛昏了过去。

　　几个人又是一顿手忙脚乱。

　　林玉菲诊脉后说：“没事，太激动脱力了而已。”

　　齐天杨听后瘫坐在小嘉床边，双手捂脸痛哭失声。

　　不一会儿，小嘉动了一下，大叫着“宝宝”张开眼睛伸手去摸小腹，发现小腹一如既往鼓鼓的，抬头戒备地看着周围的几个人。

　　齐天杨把手伸向小嘉，小嘉却害怕地向后缩去。

　　齐天杨的泪水再度流了下来，颤抖着声音说：“别怕，小嘉，别怕，我不是要伤害宝宝。”

　　小嘉依旧护着小腹退缩着不让碰。

　　林玉菲叹了口气说：“小嘉，你自己探探脉象，是不是心脉平稳了一些，宝宝也没事？”

　　小嘉摸着自己的脉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松了一口气。

　　林玉菲取出那个瓷瓶说：“这是我昨天配制的，给你调养心脉的，如果觉得胸闷、呼吸困难就吃一颗。”

　　小嘉看着药瓶迟疑着不敢接，林玉菲勉强一笑说：“放心，不会对宝宝有影响的，你刚刚吃的就是这个，宝宝还好好的不是吗？”

　　小嘉终于放心地接过药瓶。

　　齐天杨轻轻抚着小嘉的脸颊柔声道：“累了吧？好好睡一下吧！”

　　小嘉一手握着药瓶，一手护着小腹看着众人，虚弱却清晰地说：“没有宝宝，我会死的……如果宝宝有事，一定是一尸三命。”

　　几个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齐天杨最先回过神来，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咬着嘴唇说：“知道了，我不会再伤害宝宝了。”

　　小嘉看向三个兄姐，三人都难过地点头。

　　齐天杨柔声道：“你累了，快睡吧，宝宝也需要休息啊！”

　　小嘉乖乖地合上眼睛，很快，呼吸声也平稳了下来，睡梦中，小嘉的双手依旧紧紧护住小腹。

　　齐天杨的脸被泪水浸得有点疼，泪痕干了的地方也紧绷绷的难受，可依旧坐在床边贪婪地看着小嘉的睡颜，连洗个脸的时间都舍不得。

　　林文翔带着林玉菲和林文墨走到外间，低声问道：“玉菲，小嘉顺产的可能有多少？”

　　林玉菲有些激动地说：“他不可能顺产，我现在只希望他难产的时候能熬得过去。”

　　林文翔皱紧了眉头，林文墨急忙问道：“难道我们就只能让他留着这两个小孩，然后看着他难产？”

　　林玉菲说：“小嘉刚刚说的话你们听到了，你们心里也明白如果再动小孩的主意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现在只能让他好好安胎，调养身体，也许……也许能大小均安……”说完转身拭去眼角的泪珠。

　　两人缓缓点头，林文翔说：“玉菲，你再去翻翻娘的医书，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说完转向林文墨说：“文墨，你跑一趟吧，杭州我的药铺里还有不少好药材，我一会儿给你写个单子，你都取来。再跟你姐夫说一声，我要一直留在这。”

　　林文翔问道：“小嘉现在的情况稳定吗？”

　　林玉菲点点头说：“还可以，这阵子他身体不错，就是刚刚有点激动，没什么大碍，调理两天就行了。”

　　“那就好，如果没什么要紧的，我想跟老三一起去杭州，过几天就回来，这里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你们放心去吧。”

　　五天后，林文翔和林文墨回来了，带了一马车药材，还带了两个人，谢清铭和温二公子温怀瑾。

　　谢清铭见夫人久不回家，心中挂念，跑来看望妻儿，但身为浙江府尹公务缠身，小住三天就不得不回去了，走前答应林玉菲，只要有空就会过来。

　　而温二公子却陪三哥住了下来。

　　前几天林文翔和林文墨在杭州的时候，去温府拜见了温老爷。林文翔和温老爷促膝长谈一整天，之后温老爷感叹“儿孙自有儿孙福”，让林文墨好生照料自家二儿子，如有闪失定不轻饶。林文墨高兴地应了下来，磕了头叫了“爹”，温老爷虽有不愿但也算认了。

　　此后，林文翔和林文墨轮流待在绿竹山庄和杭州玉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