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取得了大捷！
实际上，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啊！
龙族原本就是这天地中最善战征服欲的生物，即使到了人间，做了人，仍然如此，这是天性！
让人感到恐惧的天性！
即便我早已明白，我不应该把前世黑龙璃做的事情归给今世的柴情身上。
前世！前世的一切似乎成了一个诅咒附在了我的身上！而我的脚步也被这彻底的束缚住了！
黑龙璃也许并没有做真正值得让人憎恨的事情，他充其量是扮演着一个诱惑者，一个看戏的人，一个把别人的苦难当做游戏的人！
如果要怪的话，其实是应该怪那小鱼，竟然抱着那么不切实际的执着，最后害了许多人！也扼杀了自己本来就不长久的生命！
而璃，是他，给了我一个落花流水的美梦，诱惑我眷恋它的滋味，不愿醒来。
也是他，诱惑我，如同一个拿着香饵的猎人，等着我这小猎物上钓！所幸，我最后，如他所愿，让他看了一场好戏，没白白浪费那十分之一的龙丹！
我应该谢谢他的，如果没有他，我是不会有那与水纹相守一段时日的幸福，那巨大的甜蜜的即使略带点苦的味道让我足以忘掉后来所受的所有苦难，只是苦了水纹，鱼儿最爱的水……
但是，柴情却是有错的，是他，硬生生的拆散了我和战宾，让我们连好好看一眼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好好的一世，他为什么还要搅进来？为什么还要介入我本来不甚好的命运？我一个小小的有如浮萍只能四处飘泊的游魂，要如何与他那龙胎王命斗？要我如何不去恨，如何不去怨？
我要的并不多！最后却被逼的舍命来跳脱！这么激烈的手段又怎是我愿？我是那么害怕，怕真的死去，怕从此失了凌小寂这身子，怕失去了属于凌小寂的一切，怕无法再重回战宾身边……
而如今，我承受了一切疼痛与悲伤，他却驰骋草原，功勋不朽，我是如此的不甘啊！
我在人们兴高采烈的表情中，轰然起身，在跌跌撞撞中，狼狈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我不想再听到那让我恨之入骨的名字！我已按捺不住那附在灵魂上的痛！
第四十八章：战宾与柴情
柴情！
听到这个本应全然陌生的名字，战宾冰冷麻木的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几乎把他整个人淹没的杀机！
“战宾！”连黎无法承受这压人心魄的气息，只能发出虚弱的叫声。
战宾勉强敛起这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冰冷杀气，他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黎大口大口的支在桌子上喘气，原来绝艳的脸上因为骇意而有些扭曲。
“柴情与我有过结吗？”战宾冰冷无情的看着连黎，这个人，阁里的长老说是他在未回阁里在外流浪时所结交的人，是他的至友，并且一直照顾着受伤的他！他对此却一直没有任何感觉，对连黎这个人更是无一丝感激之情或情谊，对他而言，连黎更像是个陌生人！
可是，这个连黎似真与他认识很久，对他的事情知之甚详，让他又不得不去信！何况，他之前确实受过足以致命的重伤，如果真的不是这个人照料的话，长老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外人在黄泉阁内存在的！
长老们是不会说谎的，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他的记忆现在很混乱，甚至有些断层，除了杀人的功夫外，很多事情，他都遗忘了，甚至，他连这身骇人的功夫是跟谁学的都不知道！不过，他对那些根本都不在乎，他只要够强，够狠，够绝就可以，只要拥有这些，他就可以在这黄泉阁站住脚，可以在这如地狱的地方称王称霸！没有人敢违逆他！
“我也不清楚！”连黎口是心非的回答，他没办法控制住从心底升起的恐惧，他没想到，战宾光听到“柴情”这个名字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想杀了这个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战宾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便不再看连黎，只是冷冰冰的说。
“不要！”连黎慌乱的大叫！
战宾回头看他，那冷若冰潭的眼神看的连黎从心底寒碜！
连黎别开眼，“你杀不死他的！他是这个皇朝最有权势的人，更控制着属于这个王族的阴暗的力量，这世上没有人能斗得过他！”
“但我能杀了他！这世上还没有我杀不了的人！”高挑的身上再次出现冰山一般的锐气，让人看了都感到胆寒！
“战宾！如果他死了，皇朝也会随之崩塌，倒霉的将会是那些无辜的百姓！”连黎急忙搬出这大道理，他好惶恐，怕下一刻，战宾就会提剑去杀柴情！他不希望，他不希望他们再见面，他盼望着随着凌小寂的死，有关柴情和战宾的过往都埋葬，谁都不要再招惹谁，就这么继续平静下去！
“是吗？”战宾仍然冷酷说。
“当然！柴情是个皇朝的支柱，这个皇朝是不能少了他的！”连黎加紧说，希望可以打消战宾要杀柴情的念头。
“但，那又与我何干？就算全天下都变成了炼狱，又如何？”战宾的唇角轻扯，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明媚妖艳，倾城惑人，却透着一丝残忍和嘲讽，以及像是要灭世的疯狂，“这天下，从来都没有让我留恋的地方，毁了倒好！”
连黎艳丽的脸上渐渐失了血色，苍白的吓人，他惊愕的看着战宾，他没想到，原来，失了凌小寂的战宾其实已渐成魔，甚至连属于人的感情也都已没有！
战宾已是如此，那对凌小寂同样疯狂却没有遗忘的柴情又是如何了？难道，柴情也是靠着这样的情绪平了那草原的吗？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再有相遇的一天，那会如何？连黎连想都不敢再想那种结果！
第一次，他发现，凌小寂竟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或许，死了的人才算是得到了解脱，而活着的人则要继续承担着苦难！
这个男人带着一身的沧桑和寂寥骑着马走在远征大军的最前方，那已染上了鲜血的铠甲再已擦不出原本的银白，带着一丝暗红，更似昭现着将军的功勋。
尽管他的身后战旗在风中飒飒作响，将士们也迈着豪壮整齐的步伐，阳光热情有照耀在他的身上，却仍然抹不去他身上固有的苍凉。
所有人只敢远远的景仰着他，甚至不敢为他大声欢呼，因为他那孤绝的身影看起来太过落寞了，草原上的胜利似乎也不能让他高兴！
终究还是踏上了归途，离开那个让他自我放逐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永远不想再踏入京城半步，他忘不掉凌小寂对他说恨，更忘不掉凌小寂最终死在他的怀里！那个孩子一般纯净的眼神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
京城是他刻骨的殇。
但他却不得不回，除非他想在那草原之上拥兵自立为帝！所以，无论如何，即使某种程度上他已凌架于皇帝之上，他却仍然要回到京城覆命受封！
他本身的权利已是太大了，现在军权又在手，如他这般，总是会有人不放心的，即便在位的皇帝放心他，也必然会有某些人感到害怕！
他们又怎么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那皇位，不在乎这江山，否则当日又怎么会轻易离开，除了凌小寂以外，他想要什么没到手过，除非他不想要！
最想要的也已失去了，其他的也就不再重要了！只是，他有些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要留恋这个红尘，其实，他应该离开了，实在无须在这里继续挣扎！
可他总有一丝不舍，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没有结束，还有什么他应该知道却不知道！
也许是……
在凌小寂的尸体消失之后，他的心里开始有丝奢望，或许……或许……凌小寂还没有……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
在草原上，每一个两军交战后的夜晚，他在确定自己在那杀场活着回来后，他都会静静的望着月亮，暗暗的祈求着。
他只想再看看他，看那孩子一般的容颜，清灵如泉水的眼睛一眼，是的，只要一眼就好！
他不会再逼他，也不会再去伤害他所珍惜的人！他放弃去掠夺或强求那不属于自己的爱，他只想再见一面！
可这也只是也许他的奢想而已，已经一年过去了，或许凌小寂那干净的灵魂已经重新投胎到这人世间了！
那他呢？柴情的心里只是一片无措和茫然，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凌小寂以外还有什么值得追寻的了。
想到这里，他挥手招来他的副将。
“你带大军回京城见陛下！告诉陛下我直接回我的封地……洛阳！”
说完，不理副将有话要说的表情，直接掉转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静静离开！
第四十九章：相见不如怀念
这似乎是场意外，但更似是场冥冥中注定将要发生的一幕。
这一夜，已是凌晨时分，我却仍然了无睡意，长期的失眠让我头痛，更夺走了我本已所剩不多的精力。
借着月光，我从床上爬起，打开窗户，吹着微冷的风。
虽已近春，但天仍是寒的，而此时，又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
天空黑的纯粹而深隧，无那凄清的月，只是坠满星子。
吹了一会风，我的头痛终于减轻少许，我叹了口气，这身子，这名为凌小寂的身子可能真的撑不住太久了，叶琉璃说的也许是对的。
面对叶琉璃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得想起另一个人，因为他们是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相像！
那个人不是水纹，而是同样在我前世中占了重要地位的黑龙璃。
虽然，他们一个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另一个总是挂着一抹忧悒，一个喜欢着黑衣，面孔冷峻，另一个只穿白衣，面容清雅，一个激烈而疯狂，一个冷漠而平静，相较之下，他们更似两个对立的极端。
但莫名的，我却觉得他们的相似，因为见到这两个人时，我都出现了同样的感觉，不安，浓重的不安，就像最初见到柴情一般。
而且，我很肯定，叶琉璃不属于这人世，不管他是妖，是仙，是鬼，是魂，亦或是神，总之，他绝不应该是人。
他没有掌纹，没有前世今生，没有生命线……如同我一样，我也没有掌纹，因为我前世本不是人。
我不知道他来人间的目的为何，我只盼望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亦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任何一次劫难。
隔着天井对面的房间忽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在这样寂静的夜听起来分外真切，然后是剑刺穿血肉的声音，再然后就是濒临死亡的惨呼。
我一惊，那个房间一定是有人死了，而且是被人暗杀的。
那扇门被推开，从里面慢慢踱出一个穿着黑衣的高挺身影，脸上着一个银色的面具，手里拿着一把犹在滴血的剑……
那身影，那剑……我的心开始狂跳，激动的似要跃出从胸中蹦出！
那都是我多么熟悉的！我不会错认的！
“宾……宾……”破碎不堪的低喊了声，真的会是他吗？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会见到那早已刻在灵魂中的人！
那个本要远离的身影突然停下了步子，回头，面具后面的双瞳准确的看着我所在的地方。
“宾宾？”我有丝不确定的再唤了一声，眼睛紧紧地锁住那除了面具外都似已完全溶入黑夜中的人，生怕他从我眼前突然消失，更怕这只是一个美妙的幻觉！
那道身影轻飘到我的面前，他在窗外，我在窗内。
我的宾宾竟然现在就站在我的眼前！日盼夜盼的心愿好似马上就要实现了！我颤抖的伸出手到他的面具前，轻轻的拉下，随着面具的消失，就着微弱的星光，我看到了我眷恋这一世的那张倾国容颜……
我压抑不住突然涌上来的狂喜以及那种种承受过的苦痛，我隔着窗，扑进战宾的怀中，抱紧他的腰开始号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些通通都发泄出来一般悲壮。
我们，终于，终于再相见了！
谁也没想到，我们竟然分开了如此长久的时间！仿佛已隔断了一生一世般让人不忍去想！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我可以不顾天地万物，只想永远的这般待在这个我最熟悉的怀抱中！
我可以不再怨恨，不再执着，只求老天能让我与战宾相守在一起！
我不会再与天对抗，不会再逆它的意思，我会顺着它的安排。
就算只有三年，我也认了……
“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话，我不介意杀一个收不到钱的人！”
头顶忽然传来了冰冷至极的话，让本来沸腾的脑子一下子麻痹了！
声音没有错，只是那吐出来的话让我害怕！
我有些木然的松开我的怀抱，看着站在那里的战宾，仍然维持着那样冷淡而疏离的绝世冰颜，静静的注视着我，寒冻的黑瞳中没有一丝温情！
没有！是的，没有！脸上没有熟悉的温柔，眼神中没有熟悉的宠溺，只有那令我陌生却也同样熟悉的冰冷。
对待不相干的人的冰冷，我见惯了从前对我以外的人的冰冷，只是没想到，会有一天，他以同样的冰冷对我！
“你是战宾吗？”我语音颤抖的问，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如果他是战宾话，怎么会对我说这这般伤人的话？
“是！”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认识我吗？”我又问。
“不认识！”同样迅速的回答，没有犹豫。
我没办法继续再问下去，因为眼前的人看我的表情和眼神分明就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这不是我的宾宾！我的宾宾不会以这种面孔对我！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说话！我的宾宾没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仰头狂笑，想对着天大叫，想厉声质问它，你到底又向我开了一场什么玩笑……
他无法记起那是谁，但脑海中却总是不断浮现出那听到他说不认识时凄伤的面孔以及从那清明的眼中涌出的晶莹泪水，还有，就是那在耳边来回萦绕的“宾宾”！
那个少年目睹了他杀人，按理，他应该直接杀了灭口的！杀手最不避讳的就是杀人！
却在见到那如风弱柳的身形，娇小苍白的脸上满是倦怠之色的时候，放弃了这个想法，更是任那少年伸手摘下他没有人碰过的面具，更甚者，是任少年抱着他放声哭泣，如果当时不是头一阵阵似有石头在砸似的让他不舒服的话，也许，他不会说出那些话。
忽然觉得面上有些不舒服，伸手轻触，竟是湿的，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泪流满面。
他没想到身为黄泉阁阁主也是最冷酷的杀手的自己的眼睛中为何竟也有这种水珠，但又缘何流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那个少年吗？想到这里，心竟又莫名的开始抽痛起来……
他无法忽略自己这突然的变化，于是，他又顺着原路返回了他刚刚杀人的客栈，来到那个窗前。
刚才，他没有杀少年，只是看着这个少年看着自己慢慢的晕倒在地，他也就转身离开了。
那个脆弱的身体还晕倒在那里，苍白的如同雪一样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那微弱的呼吸弱的如同没有一般，仿佛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他翻窗进去，抱起少年轻的离谱的身子，心抽痛的更厉害，隐约中，他觉得少年不应该这么轻这么弱的，而且就连身体的温度也是那么冰凉。
他并不在乎自己以前怎么了，记忆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但这个少年似乎真的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抱紧少年，感觉到少年在自己的怀里是如此契合，有些不舍得再放开了，好像长久以来一直就是如此般。
不管少年曾经与他如何，把少年留在身边也许是个不错的念头！
第五十章：遗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