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寂的手温柔的抚慰着他，“我那不自量力的痴心和执着早已害了我曾经爱的人，我已经不敢了！”
曾经爱的人？“是战宾吗？”
“不是！是更远以前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凌小寂的声音有些幽远，似在回忆，更似在怀念。
“怎么可能？”连黎吃惊的抬起头，他是不是听到些什么，艳丽的脸上挂着来不及掩饰的泪痕！
“我有前世的记忆！”凌小寂的表情有些悠长的哀伤，“我摆脱不了它！”
连黎有些明了，为什么凌小寂如此的与众不同，但仅仅是因为拥有前世的记忆，难道没有更多吗？
“人真的有前世今生，真的能投胎转世吗？”连黎问。“真的有那六道轮回吗？”
“是人就都有的！”但不是人的那些有没有，他就不知道了，就像自己，实在没办法肯定接下来的命运！
“那你和战宾来世还会在一起吗？”连黎忽然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可能的事情！
“可能不会了吧！缘尽今生！”
“为什么不断续？你不想吗？”
“我想啊，可是，我真的累了！我已经不想再卷入轮回中！”是的，他觉得，他在他踏入成精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命运就注定要脱轨，要受尽坎坷，要不得善终！
连黎终于注意到，凌小寂眼眸深处深藏的轻易无法窥见的苍凉和疲倦。
凌小寂真的活不久了，因为，他已经厌世了……
第五十三章：病了
他们的离开黄泉阁的计划被迫延迟，因为，凌小寂生病了！
这病来势汹汹，每个人，包括连黎都在怀疑，凌小寂能不能挺过去！
他的病很奇怪，黄泉阁内最好的大夫和毒医都仔仔细细的把他看了又看，却仍是说不出来病因，更不用说要如何治好。
他从发病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处于混乱的状态，往往睁开眼，醒过来，也是因为疼痛，意识却从未清醒过，因为那睁大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采，空洞迷茫，而唯一可以从他那没有丝毫血色的唇中听到的话就是“痛”和“宾宾”，后面这个词被不停的低喃，仿佛只要念着这两个字就会抵消身体带来的疼痛！
连黎害怕看到发病时的的凌小寂，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他的手脚会不停的强烈抽搐，无论用什么方法都阻止不了，让他服下任何药物也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他痛的用牙紧紧的咬住嘴唇，就算唇流血了，他也不放开！他的身体更是如同死人一样冰冷，就算泡到热水中，结果也是水变的和他的身体一样凉！
他偶尔会发出无意识的嘤嘤的哭泣声，听到耳中，却只想让人与他一起悲凉哭泣！
他不痛的时候，他也只是疲惫的昏睡过去，因为每一次的发病都耗掉他全部的精力，并且让他生不如死！
连黎觉得这肯定不是凌小寂第一次如此，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定不止一次的经历这发病时的痛苦，凌小寂可能也受不住这折磨了，才说活的辛苦，不愿再留在这世上了！
连黎仿佛能看到凌小寂的身上开始出现死亡的阴影。
而让凌小寂仍然勉强坚持着的怕就是这一直守在床边陪着他一起煎熬着的战宾。
连黎第一次看到如此慌乱的战宾，那从来没有情绪的冰雕一般的脸上写满焦虑和痛楚。
他因为凌小寂杀了阁里面任职很久的老大夫，只因这老大夫低声说，“此子命不久矣！”他就一掌毫不留情的拍到那老大夫的胸前，老大夫当下就死了，也把另外二个为凌小寂治疗的人吓的面如土色！
当凌小寂开始虐待自己的嘴唇时，战宾都会温柔的掰开他的嘴，把自己的手指送进他的牙间，任他狠狠的咬着！
血顺着手指淌下，沾染上凌小寂雪白的颈项，那血仿若活着般，会继续顺着皮肤继续向内流动！那情景竟然异常的诡异而妖艳！
当然，战宾是不会注意这些的！
战宾会在凌小寂沉沉昏睡的时候，拿一块柔软的布巾，表情虔诚的为凌小寂擦拭那瘦弱的身体！
因为除了大夫以外，战宾是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凌小寂的，连黎也只能在旁边看着！战宾是不会再允许他碰触到凌小寂的！
凌小寂就是在和他谈话以后发病的！那瘦瘦弱弱的身体没有预警的一下子扎进他的怀里，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精力般就再也坐不起来了，然后只是开始卷着身体用微弱的声音喊痛！当战宾赶到时，那疯狂而愤怒的表情，让连黎相信，如果不是凌小寂紧紧抓住战宾的的手，战宾会毫不迟疑的当场把他杀了！
有些时候，连黎真的觉得，战宾其实已经恢复记忆了，只是因为他是阁主，所以那毒对他无用，他不会死亡，可惜，那并不是真的，因为战宾仍然叫不出凌小寂的名字！他仍然遗忘着有着凌小寂的一切！
他只是依着本能爱着呵护着他最珍贵的宝贝！即便他一心一意的付出，那个昏睡的人并不晓得！他仍然痴痴的一步也舍不得离开凌小寂，他用他所有的时间陪在凌小寂的身边！
战宾知道这样无休止的等下去，绝对不是办法，这个少年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身体已是如此的弱了，为何还要承受那么多苦难？
他不让别人说，并不代表他自己不知道，每一次探少年的血脉，就能感觉到那微弱的脉动仿佛随时会停下来！而每一次一想到那种可能，他的心就会剧烈的痛着！
他不敢用力抱起少年，怕这身体不堪他的一抱；他的手指也只敢轻轻的抚着少年那苍白的肌肤，他怕稍一用力就会在那肌肤上留下痕迹！
有时他会轻轻的吻一下少年冰凉的额以及青白的唇，每当这时候，他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充满全身，但随即他更会有一种悲伤，他是如此的希望少年可以睁开眼看着他！
他的心里有一个强烈到蔓延他整个身体的念头，那就是绝不让这个少年死去，更不能让这个少年离开他的身边！
这仿佛是早已根植在他脑子中的种子，随着它的生根发芽，也变的越来越执着！
“要如何才能救你，又要如何让你摆脱着苦痛的纠缠啊？”战宾心痛的看着被折磨的如此孱弱的小人儿，在自己的认知里，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带他走吧！在黄泉阁里没有人可以治得了他了！”那个他不甚理会的连黎淡淡的说，“或许阁外有人可以查出他的病因！”
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他以及少年的事情，但战宾不想追问他了，或许在少年未发病以前，他有些迫切的想知道少年和自己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牵扯，但现在，他不在乎过去了，他只需要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他最最重要的人儿就够了！少年的生或死，才是他最值得关注的事情！
战宾没有犹豫，立刻召集了阁内的长老，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他们又送走了！
“我将离开黄泉阁，没有归期！”战宾那冰一般的声音让人不敢怀疑他说出来的话。
“你是打算找人救那少年吗？”这黄泉阁内对战宾最好的叶长老并没有离开，更没有反驳的能力！
“是的！如果不救活他，我也将会随他而去！”战宾孤绝的说，是的，如果那个少年死了，他也将毫不迟疑的自我了断！
“这世上或许有一个地方可以医治他这莫名其妙的怪病！因为他的病早已超出了医术或毒术所能解救的了！”叶长老伤感的看着战宾，仿佛在看一个心爱的却即将失去的孩子，“可是，你真的要为了他，抛下黄泉阁你辛苦建立的一切吗？”
“是的！”战宾紧紧的盯着她，犹如看着最后一线希望般急切！他知道叶长老是阁内唯一不会骗他的人！如果她说有救，那就是真的！“请你说出那个地方！”
“对外界而言，与黄泉阁同样神秘的琉璃宫，据说，琉璃宫的宫主，拥有很奇异的能力，让他无所不能！也许，那能力可以解开这怪异的病！”叶长老幽幽的叹口气，“只是，那个人的脾气非常古怪，他绝对不会轻易帮你的！”
“不论他想要什么做为代价，我都会给他！只要他能救得了！”战宾坚决的说，眼神是那么的痴狂的不顾一切！
“那你去吧！琉璃宫在东面的一个海岛上！我会让人先帮你探路的！”叶长老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她能做的，也仅止这些了。
“谢谢！”战宾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琉璃宫吗？战宾并不在乎那琉璃宫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要可以救这少年，让他恢复生气，龙潭虎穴，天庭地府，战宾都要闯一闯！
第五十四章：小鱼
连黎最后选择与凌小寂一起去那有些缥缈的琉璃宫。
他突然是那么害怕，这一次将会是真正的最后一次见到凌小寂！他的眼看着发生在他面前的每一幕，以至他无法再象上一次知晓凌小寂死时的冷静！
他不可能再抱着那么一丝侥幸下意识的守在凌小寂最宝贵的战宾的身边等着这个身影的出现！
因为，他明白，这将是一场生离死别！
是的！只要是有眼睛的人不可以看见那小小的身子已濒临死亡……地府的大门怕是早已向他敞开，只等着他的进入！
离开了黄泉阁，那个小人儿的病竟开始好转了，清醒的时间变多了，昏迷和那让人心伤的疼痛的日子变少了！这让战宾暗暗心喜，同时也有些懊恼，如果早一些带他离开或许他就不会承受那么多痛苦了！
他说他叫小鱼，就是鱼儿的鱼，长在水中，并且从生到死都不会到陆地上的那种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宁静的眸中似有水波流过，温柔而思念，似有什么东西让他深深的怀念，但那却不属于他面前的两个人。
可惜，这个名字并没有勾起他任何记忆，仿佛这只是一个极度陌生的名字。
有些时候他不明白，明明，眼前这个小人儿他并不认识，也不应该认识，但他却是么眷恋而熟悉与小人儿在一起的感觉，只要是一和小人扯上关系的事情，就足以让他疯狂！他想一直守着小人儿，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他想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与这个小人儿有关！
他那一向冷残且冰寒的心似乎已经融化了，从里面流出一种可以称之感情的暖流，让他有些了悟自己在黄泉阁的那种杀手生活都是白活的！
“小鱼，睡不着吗？”睡在床的另一半的人儿辗展反侧，始终都没有办法安然入睡。
“有点！”柔软且清醒的回答。
“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战宾想起初见他的那一晚，小鱼也是在夜里开窗，那么深的夜晚，一定也是因为睡不着。
“也好！”想了一下，小鱼拥了一下被子，他现在比起从前更加畏寒。
战宾沉默的抱起那小小的身子，已轻的没什么重量了，他只感觉自己是在抱那厚重的被子，心中流过一丝痛楚，这个小人儿受了太多苦了！
那是怎样细瘦苍白的身体啊，在薄薄的皮肤下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那缓缓流动的血脉，透着憔悴，透着可怜！而且，这样的身体竟然还布着大大小小的许多伤痕！
每当给他擦拭身体时，战宾都为眼中看到手指触摸到的皮肤感到痛惜！
小鱼应该还不大吧！而那小小年龄的他又经历过些什么，战宾不清楚，也不想再探究，他怕自己知道后，会刻制不住更加疯狂，要去杀那些曾经伤害过小人的人，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他必须照顾小人儿！必须保护他不再受痛苦的侵扰！
月光如水，星光凄迷，却仍是将所有事物照的分明，只是布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少了清冷，多了温柔。
一如现在的战宾和小鱼。
“战宾，我们要去哪里？”小鱼淡淡的问，虽然行路已有些日子，他却从未问过。
“据说可以把你治好的地方！”战宾的目光落在那宁静却透着倦意的脸上，“我相信，这天下，一定有人可以医好你！”
“但愿吧！”小鱼不甚热衷的回答，他心里清楚，这天下，是没有人可以救他的！
“不行！你一定自己坚信，你会好起来！”战宾紧紧拥着那小小的身子，似要给他些勇气和动力，“如果自己都放弃了，别人又要如何？”
记忆中，也有一个人痛苦且执着着让他一定要活下来，最后，他却偏偏死在那个人的面前，甚至连多一眼都没看，他的眼中，最后的影像，是战宾悲伤欲绝的表情！
此时，想到柴情这个人时，竟奇异的不觉得那么愤恨了……
他现在像从前一样靠在他的战宾怀里，战宾的怀抱宽大而温暖，一切似又回到了那段近乎毁灭的岁月之前，恬静，舒服，幸福！
是的，那一段时光，是他身边凌小寂这短短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所以，他为什么要出来啊，就真的在那个小镇里老死一生，该多好啊！那也就真允了水纹曾要给他的一生！
“战宾，我们别去那个不且实际的地方了，我们就这样没有目地的浪迹江湖，好不好？”他仰起那瘦瘦的的小脸看那张月光下更加清丽，更加惑人的容颜，忽然觉得拥有这般容貌的人只应该是天人。
“那就把当做你说的浪迹江湖好了！”宠溺的眼神，欣喜于那虽清澈却已平静很久的眸中，终于出现璀璨的光芒。“等你的身体好一些了，我就带你去所有好玩的地方，我们可以去看那传说中没有边迹的大海，再去看那太阳升起的沙漠，还有雪山，草原，天下虽大，我们穷极一生，一定会走完的！”
眼眶开始变的湿润，然后，泪水从中慢慢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战宾的衣襟上，曾经，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我还有那么一天嘛？
“别哭呵！”战宾轻轻抬起那泪流满面的小脸，“我看过你几次哭泣了，我现在更想看你所开心的表情！我还没有见过！”
“战宾！别再离开我！也别再让任何人把我们分开！我们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应对一次了！”小鱼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哽咽的抱着战宾脖子，他好害怕，害怕他的时间太少了，害怕会有人见不了他幸福，开心的表情，他有多久没有过了？他已想不起上一次那是什么时候了！太遥远了，已经被无数的鲜血浸过去了！
“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战宾慌乱的应允，他不明白，小鱼的再是指什么，他只想给这脆弱的小人一个保证，但这更是一个承诺！
手指抚上那少了颜色和光泽却柔软无比的唇上，他好想亲他，好想有一种最真实的亲密，他不敢吻下去，怕惊扰了他守候的宝贝，但是，他又似乎为了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有记忆以来就开始了……
带着些药味的苦涩，以及微微的甜意的嘴唇最后主动的落在了战宾等待已久的唇舌间，这只是试探性的探求，战宾没有给小鱼退却的机会，他的手固守住小鱼的头，唇舌则急切的渴望的却也温柔的亲吻着那仿若最终归宿的甜蜜与幸福的唇……
舔舐……
厮磨……
深吮……
辗转纠缠……
他们犹如没有明天般毫无顾忌的深深的用唇舌抵死缠绵，如同要把这美好的滋味刻在魂魄中，就算到了黄泉喝了孟婆汤，堕入了轮回，重新转世投胎也不会忘记……
第五十五章：眷恋
小鱼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
对啊！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这些日子里他过着的是从前一直想要的平静而安逸的生活！虽然，他的宾宾没了，但疼他一如从前的战宾仍然存在，他待自己的好从来没有改变过！
但，为何啊？心底总有那种哀伤的感觉盘旋着？不再痛侧心扉，却更有种悲戚的味道！
那个人总是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唤着他“小鱼”，就像从前唤着他“小寂”般，他却从未再像从前那般撒娇且柔软的语调唤过“宾宾”，只是“战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