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是对的！寂的一生没有白过！但这也未必就是他真正想要的，你从没给过它选择的机会！”莲激动的说，“你从头到尾都把寂做的事情当作一场有趣的游戏！”
“或许是吧！可是选择，我给过它！那时，你也看到了！我问过它，果成妖还是等待？它自己选择的是前者，”璃打量着已经成形的雪莲，“从你出现在我的湖中时，我就知道你的来历，否则，你以为光以那湖水中的那么点灵气，你能活下来吗？”
莲了然的看着璃，“谢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
“那你就快给我你的莲身吧！我记得你好像也挺在乎这个小家伙！”璃不屑的瞪了旁边仍然虎视眈眈的蛟，“放心！我给你留下生机，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只要你继续在这里修行，你仍有可以成为佛座的一天！”
“就算魂飞魄散我也无所谓！我只求你别再把寂视作你的玩具，别再任意操纵它的生命！放它自由！”莲身它一定会给，这一次，它终于有能力救小鱼儿了，前两次，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现在，不同了！“否则，我宁肯看着它就此消亡！”
璃生气的看着莲，他没想到，这个平常他绝不会放在眼里的东西竟然敢和他讲条件！但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如果再不把寂的魂魄放到一个连身上，那寂就真的没救了！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放生，他要看到那一双眼中再度充满生机和清灵！
“好！我允你！我会放它自由！但如果它再自己撞到我面前，那就不怨我了！”
“谢谢你救寂！”莲轻轻一笑，它总算帮了它的小鱼儿一次，为此，它就算魂飞魄散也甘愿了！可惜，此时，莲并不知，凌小寂早已允了璃来世，如果它知道的话，它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璃的诺言！
“莲！别做傻事！”蛟急的团团转，如果莲不主动给的话，璃也没办法硬抢的！它不明白，莲为何一定要给璃，但它却不敢因此和黑龙璃斗，蛟永远不会是龙的对手，它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没做傻事！我也终于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些事情！”莲显出了雪莲真身，这是可以孕育灵魂的地方，它是圣洁的，高贵的，比周围的雪还要白的莲瓣，在这漠漠雪山中是那么美丽纯净！
“黑龙璃！你说过不会让它魂飞魄散的！”蛟盯着璃把那破散的魂魄放到那莲座中，莲瓣开始一片片合拢，细细的，温柔的，眷恋的包裹着那微弱的光亮。
“我说到自会做到！”璃看也没看蛟，“你这修行的速度和境界，永远别想登临仙境！”
“你……”蛟气的大吼，却没有一点办法。
莲瓣终于合完了，变成了一个未开的花苞。
“莲……”蛟担心的低喃，此时的蛟，无法了解莲的心情，无法了解璃的意图，更无法了解自己的感情。
“寂的魂魄中有仙气，也有我龙丹的灵气它不需要吸尽莲的生命就可重形成魄！”璃满意的看着莲的进程，“何况，这是雪莲的老窝，它死不了！”
“为什么它会有龙丹的灵气？”蛟有些震惊有些不解的问。
“我给的，十分之一我的龙丹！”那一千年的修行现在看来并不可惜，竟然成就了这么好玩的事情！甚至还有那么精彩有结局！
“你……疯了！”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不，是龙会这种事情！龙丹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如果它能得到那么十分之一，它就可以直接成龙了！何必在这空旷的孤寂的地方苦苦修行！
“呵呵……”璃没有再理会蛟，只是有些兴奋的看着从莲苞中绽放的纯净灵魂，真是太美丽了！那绝不是凡生众相可以比拟的，怕是在仙界也寻不到如此让人心醉的魂魄！
璃刚想伸出手，把它抓到手中时，蛟冲上前，低吼了一声，“你允过莲的，放这个东西自由的！”
“真想违背诺言啊！”璃盯着那个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如同水晶般的灵魂，“算了，反正你早晚都会成为我的！”
“请你走吧！”蛟充满敌意的看着璃，生怕他会撕毁与莲定的诺言！
“我们会再见的！”璃冷笑的看了蛟一眼，然后，眷恋的看着寻灵魂好一会儿，便消失在这天山绝顶上。
“哼！”蛟不屑的轻哼，它望着已陷入沉睡中的雪莲真身，又看仍留在那里的魂魄。
最后一咬牙，大掌一挥，把那灵魂打出天山的泛围，打到人间去了……
“那是个祸害！”蛟喃喃的说。
于是，这天地间就多了一个上天不管，地府不收的游魂……寂，凌小寂。
第四十三章：痛
“凌小寂，是否要继续下去，全凭你自己！”师父清冷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的说。
我艰难的点头，我要活下去！
“明明可以一了百了，自在逍遥，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我当然明了，但我就是不甘！我拼命的压抑着自己慢慢崩溃的心和理智，都已经过去了，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一点点，一丝丝，那浸入骨髓的痛又开始了，痛到极至，却无法麻木，硬生生的直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脉络，迷乱而绝望，让我痛恨自己还活着！
不！是生不如死！我每日每夜都这样被煎熬着，从我再有意识的那一天开始。
其实，没有意识的那段日子倒是容易过的，只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躺在那里，任神魂游移出去，直到师父不知从哪里弄到一颗被称作凝神丹的药让我服下后，我就如现在这般艰难而痛苦着。
那药时时刻刻的不断折磨着我，师父则只是冷眼旁观。
师父说，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是我舍弃了生命，现在再想要回来，就并不容易了！
“师父，我想见宾宾！”那一日，痛的迷糊了，我虚弱却坚决的对师父说，我怕自己撑不下去了，我怕真的到真正死去的时候，都不能再见到宾宾！
“要见就自己爬过去见他！”师父仍然没什么感情的回答我。
爬？如果真能爬着去见他的话，我也愿意！可惜，我现在连离开床的力量都没有！我比一个刚出生的娃娃还不如！我所有的一切还都需要师父来打理，吃喝拉撒睡，全部都得师父。
如果不是水纹，我想师父是绝对不会这般辛苦救我的，把一个死了的人救活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我当时是自己服的毒，是可以让我假死三天的毒，但，我的身体并不同于常人，那毒对我自然也产生了不同的效果，何况，我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师父说，那伤已波及了我的五脏六腑，弱一点的活人都能给打成死了的！也就是说，我可能根本无法从假死中再活过来！也许，那时，我也是有想到这一层了，可是，我仍然赌了，我赌我这个不称职的师父会出现，会救我！他是我唯一的生机！他允了水纹会照顾我的，我都出了这天大的事情，他也应该尽点责任了！当年，是他硬要做我的师父，硬让我和前世挂上钩的！即使总觉得他是有几分恨我，或者就是恨我的存在吧！是我拖累了水纹！
我清楚，我是不可能依靠师父把宾宾带来了，这件事，师父是不会帮我的！在他晓得我和宾宾的情谊后。我只能等，只能熬，等到我可以动的那一天，熬到我再世为人的那一天！
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会有些怀念那种不会冷，不会热，不会痛，不会生病的游魂时候，做游魂，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做人，烦恼太多了！苦难，伤痛也都在磨着人！
如果，如果我不是凭着心里对宾宾至深的眷恋，我想我一定会早早放弃！放弃这样硬撑着，放弃这样生不生，死不死的身体，放弃再做一个人的愿望，放弃很多，乃至放弃所有……其实，我很想就此解脱！
宾宾……宾宾……我知道你一定会因为我的死而伤痛，但此时，我也同样承受着苦难，我们，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虽只剩下短短数十载，也要如从前的那般生死相守，永不分离！
是的，再见以后，就绝不会再分离了，这一次，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把我们分开了！我欠下的，我已用我的生命偿还了！老天不能再罚我了！
我自由了，我的命终是属于我自己的了！
连黎觉得自己是中了毒，中了一种名为凌小寂的毒！他总在见不到凌小寂后，却又开始紧紧的抓住和那人有关系的所有事物和人，放不下，也舍不得离开！柴情不算，但那易长亭和战宾，每个人都与凌小寂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他也就一个又一个的牵了进去！
就像现在，他明明和黄泉阁没有关系，和战宾更没有什么关系，却理所当然的住进了这里！曾经让江湖人闻风散胆的黄泉阁本阁里！
他自嘲的笑，他或许也有一些做疯子的潜质。
半年了，凌小寂已经死了半年了。
战宾却仍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呆呆的每日坐在窗前看着日升日落，他的美丽仍在，绝色不改，只是没了灵魂，那让人迷醉的光华也没了。
如果，此时，那画师再见到他，画师一定也不会再认为他比自己更美了。
连黎又笑，笑的虚弱又阴暗，甚至有点空洞。
凌小寂的死，同时也带走了很多人的心。
他听说，那个天下第一高手，不再潇洒快意，反倒成了江湖中一个仿若历经沧桑，失却爱侣带着隐晦的殇的寂寞人。
那个一度动荡不安的江湖也突然之间平静下来，曾经控制着中原武林的神秘帮派一夜之间突然销声匿迹，犹如不存在般，只是，曾归顺于它的各家门派不论黑道白道的高手也随之不见，有人说看见过他们在某个地方出现过，更有人说看见过他们的尸体！一时之间，中原武林实力大减，却没有人能说清，到底发生过，或者曾有过什么事情！
至于京城中的洛王爷也突然性情大变，重入朝堂，执掌大军，开始南征北讨，只是这堂堂王爷，总是亲历杀场，浴血军前，从不顾个人安危，却又极力扩大王朝的版图！
而他所身在的黄泉阁也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一个这样的阁主已不再以服众了，这是个畏强凌弱的地方，战宾已不是强者，自然有人想取而代之，现在的黄泉阁虽然因为柴情的打杀，人死杀了大半，也开始破败，但这毕竟曾经是个强横无比的杀手组织，只要一些时间，仍然可以东山再起！
现在，唯一压得住的就是那个女性的长老，也是她寻回了战宾并带着他一起来到这里的，她对战宾很关切，连黎怀疑，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连黎希望，战宾能快一些振作起来，否则，不用战宾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慢慢了解生命，可能就会有人迫不及待的送他上路了！
或许，这正是战宾的愿望，可以让他到真正的黄泉去寻找凌小寂的魂！
第四十四章：孟婆汤
孟婆汤。
因为是黄泉，自然就会有孟婆汤。传说孟婆汤是忘川河的河水，喝了它就会让人忘掉前世种种，重新投胎做人，没有了爱恨纠葛，世事纷扰，灵魂只是干净的没有一丝烦恼的纯洁灵魂了。
黄泉阁的孟婆汤则是一种酒，一种可以让人喝了不会醉的酒，一种喝了却可以忘记的酒，喝了以后，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轻易被遗忘，醉生梦死之后，不管曾经如何，也都从此天南地北，形同陌路……
起初，连黎是不赞成让战宾喝这种酒的，他觉得战宾一定不想把凌小寂遗忘，那是在他心里那么重要的人儿，也是一种重逾生命的信念，如果被剥夺了，将会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可是后来，他反倒觉得遗忘也好，至少不用在挂念和忧伤，他不想再看到这样如同形尸走肉的战宾，何况，如果战宾再不振作，那战宾也将面对悲惨至极的命运，战宾必须力挽狂澜，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连黎没有替战宾做决定的权利，但如果不是他一直阻止，或者，战宾早就在他自己未察觉的状况下饮了那碗酒。可是在这个名为黄泉的地方待久了，就会认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死人是不能摆弄活人的生命的！
于是，叶长老，也就是这黄泉阁内唯一维护战宾的女性长老，端来了这坛孟婆汤，他把酒坛放到战宾面前。
“喝吧！喝完之后就会感觉到幸福！”
战宾没有多看他一眼，自顾自的拿起那酒坛狂饮，连黎知道战宾根本不会去想，也不会在乎自己到底吞下的是什么！即便给他的是穿肠毒药，他也会这般！
少许的酒顺着战宾精致的下巴，流到那纤细的颈项，再流进衣服内……即使落魄如斯，那美丽仍是如此惑人！
连黎感到一阵悲悯和哀怜，对于战宾来说，凌小寂将成为不被记起的过去了，永远的被遗忘，曾经的轰轰烈烈，曾经的惊心动魄，都将不再有记忆！
死了的人，不如让它就此灰飞烟灭吧！活着的人，即使没办法再得到幸福，却仍将活着！
我好了，于是，我离开了师父，离开了我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师父没有阻止我的离去，他只说，这又是一场冤孽。
我苦笑，我就是一个孽，所以，每个和我沾上的人都不得善终！
但我仍想去找寻啊！即使只能拥有小小的幸福，小小的希望，也想把它牢牢的抓在手中，绝不想轻言放弃！
只是我没料到，加上我昏迷和清毒的时间，我竟已在那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待了近一年！一年啊！真正与世隔绝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唯一可以看见的只有师父！而我与宾宾又分开了一年！我现在竟然快十七了！
时间，其实过的很快，虽然难过的时候总觉得它是十分缓慢的。
那毒终是落下了后遗症，连师父这样的厉害的人，也是无法把它根除，我拥有的终究是人的身体！不过，师父说慢慢调养后仍会有好的一天！
但我不愿等了，所以，也就拖着无比脆弱的身子再度来到人世。
我要找到我的宾宾！这是我惨痛活着的唯一目的，我对他的思念已刻骨铭心，甚至于连魂魄也深深的刻了印记。
此时，我才明白，一个曾经无感无觉折游魂感情竟然也可以如此深沉和狂烈！甚至连灼伤无关的人，也在所不惜！更不会因此退缩！
我仿佛找到了自己前世的一些影子，前世的我，那个爱的同样惨烈的鱼妖是否也是这样？才会在最后奋不顾身的投入那从天而降的罚雷之中？
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安眠，更多的时候，我像是一只受伤的动物般的辗转反侧，长时间的无法入睡。
失眠的疲惫和黎明的哀伤令我沉寂，身体的疼痛和颤抖让我总是忘记呼吸，只是泪流满面，伤痛欲决。
我是如此害怕身体上的疼痛，但我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得不经历这样的痛楚！
这也许又是一个报应，报应我曾对柴情的恨以及我在柴情的身上下了毒，也是这样周而复使，永不消失并且让人痛苦的毒！
黄泉阁在仅仅三个月中竟又恢复了鼎盛，这都靠那战宾阁主！
传说那阁主是个极为冷酷冰寒的人物，出手无情狠辣，武功高绝神秘，甚至有人猜测他应该已超过那排名天下第一的易长亭！黄泉阁大的买卖都是由他亲自出手，只要是他，必然万无一失，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得掉，再厉害再难缠的人物，到了他的手里，都如蝼蚁般不堪一握！
因为有这个保证，自是有人，愿意花大把大把的银子找上黄泉阁买命！
他每一次杀人时，都会带上一个银制的面具，遮住面孔，所以，江湖中人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物到底是何模样，不过，早些年也曾有人亲眼见过那时风头正健的却不是黄泉阁主的战宾，据说，他拥有一张美丽到绝色倾城的脸庞。
还有亲历过秦淮河惨事的江湖人则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只是没有人愿意去评判或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