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火江南(第二卷)(修改版)+番外——白鸢
白鸢  发于:2009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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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漓单手支头看映在梅花里的风雅,衣袂轻舞,墨发鼓风,眼灿青如月明,容丽更胜花貌。不得不承认,冰雪中的腊梅尽管冰清玉洁,芳华四溢,却依旧比不上眼前男子半分仙姿道骨。

  一直以为白鸢的容貌已魅到倾国倾城,原来还有一个可以和他平分秋色的。若白鸢是妖艳而令人畏寒的曼珠沙华,风雅便是李白诗中古人玉箫下吹落的满城桃花。

  “漓……坐过来一点……”风雅放下更本没喝几口的燕窝,推到一边,向他招招手,含情脉脉的说道。

  倾漓坐近一个位置,和风雅之间却依旧隔着一个石凳。对于风雅亲昵的称呼他早已习惯,却始终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风雅知道他失忆,也没说什么。

  “什么时候我们能在一起?”风雅双手交叉,抵在下巴,笑虐道。

  倾漓揉揉头发,莫名道:“我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我‘一起’,明白吗?是融为一体,那个意思。”

  倾漓一抖,脸上立刻浮现鄙视的模样,“荆风雅……你真下流。”

  “下流……??人要不下流,你以为你和我是怎么到这个世界上来的?”风雅拿着勺子搅拌燕窝,眼神含笑看倾漓,云淡风轻。

  倾漓语塞,憋着闷气看他搅燕窝。而风雅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也挺下流的。”

  倾漓抬头,疑惑,“什么意思?”

  “你向来等不及我脱衣服就直接扑上来撕,你说那样效率更高,而且会让你热血沸腾。所以每次我到绸缎庄做新衣服老板都奇怪为什么我的衣服坏的特别快。”

  倾漓脸红到脖子跟,喝上一口茶,举起衣袖扇扇。望天:“奇怪,大冬天的怎么这么热。”

  风雅笑了笑,说道:“好了……别装了,我有正事和你说。”

  “什么事?”倾漓问道,风雅想了想,说道:“听别人说是白鸢救了你?”

  倾漓顿了顿,回道:“是……”

  “他现在在哪里?”

  “半个月前他陪我到杭州后就走了,说一个月后再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

  风雅转身摘下一朵梅花,拨拨花瓣轻声说道:“不管怎样,他救了你带你回来我应该要谢谢他。还有……白鹇给我的药也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他一早就知道我有心症,说天下间也只有他能救我,可条件是我必须先放弃你。”

  倾漓一惊,怵然问道:“他威胁你?”

  风雅摇头,表情也很迷惑,“我并没有放弃你,可他依旧救了我,虽然他不在,但他交代了白鹇。”

  “撇去主观想法其实他对我很好。我觉得他的性子似乎很淡,好像什么都不要。但又觉得他的心很大,似乎什么都要,特别是在看到你的时候,那眼神简直是恶狼要扑过去吃了你。”

  “也就是因为他那种眼神,无论他救我多少次,我都不爽他。”

  “不过那些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又回到了我身边,我很高兴。”

  倾漓腾然站起,皱起眉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还是什么都没说。

  风雅也站起身子,望向围墙外的风景,喜道:“不说这些了……今天是元宵节,我们出去逛逛,外面一定很热闹。”

  于是风雅神采奕奕的牵起倾漓往外跑,挤进了涌涌的人潮。

  河坊街位于杭城东郊,是出名的商铺集中地。河坊街街道宽敞,商品玲琅满目,两旁建筑鳞次栉比,装饰精美,商客云来,络绎不绝。

  因为今天是元宵,所以摊位里多了很多花灯,菊花灯,走马灯,暗花灯,应有尽有。小孩子们拿着七彩纸灯小巧的穿梭在人群中嬉戏打闹。

  “我们小时候也像他们一样拿着自己的灯笼追来跑去,那时你我十岁,子莺才三岁,路都走不稳。却一定要和我们一起玩,我和子翎都嫌小娃娃碍事,你却一路带着她和我们一起玩,一会儿给她擦口水,一会儿给她擦屁股,像个奶妈似的。”

  风雅走在青石板上,宽大的袖口拖沓在地,优闲的一摇一摆,衣料轻轻飘起,很好看。也招来了很多美丽女子的暧昧眼光。风雅断袖断的很彻底,瞄都没瞄她们一眼。

  倾漓和他并排走在一起,风雅总有意无意的去牵他的手,却也总是被倾漓有意无意的躲开。

  风雅看了倾漓几眼,笑了笑,也不在意。走到一处庞大恢宏的酒楼前突然停下,指指里面说道:“你最喜欢吃这里的酒菜,我们进去。”倾漓头抬的老老高,终于在高处挂着的匾额上看清三个朱红大字‘楼外楼’。

  酒楼体量宽宏,稳重,檐角飞翘灵动,梁下斗拱密集,朱栏绿柱,彩绘描金,倾漓抬头一看,高的都看不到顶。

  风雅点了几个小菜,倾漓光是看着就开始留口水。

  挑去鲈鱼中的姜蒜和胡萝卜丝,风雅挑取鱼肉放进小碟子,推到倾漓面前,含笑盈盈:“你最喜欢吃清蒸鲈鱼,胡萝卜丝我已经挑了,吃吧!”

  倾漓感到相当神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风雅继续挑鱼肉,笑道:“你的习性不管是好的坏的我都知道。”

  倾漓点头,认真吃着,两人也很默契,风雅挑,倾漓吃,没过一会儿鲈鱼只剩下一条鱼骨。

  倾漓看着盘子里十分完整的鲈鱼骨头很惊讶。“你挑的真好,一点骨头都没破坏。”

  “挑了好多年,练出来的。”挑完鲈鱼,风雅又开始剥虾,一只只的放在倾漓碗中,一个不注意,叠成了一座小山。

  “你怎么不吃?”倾漓不断往嘴里塞,鼓着腮帮子问。

  “药喝多了,便没了食欲。”

  倾漓也没在意,美食当前,自吃不暇。

  夜幕降临,天际变成一片青灰,此时早已挂好的花灯点燃,照亮一半苍穹,金光璀璨。

  悬挂的灯笼挂在头顶,相互穿插,布满整片天空,灿若星河。

  倾漓买了一盏菊花灯和两只神仙面具,灯笼给了风雅,面具也给了他一只,小孩们带着面具提着灯笼都在玩,好像挺有意思。

  风雅把面具套在头顶,提起发着幽弱灯光的花灯,轻轻抚着花纹,灯光照在笔挺的鼻翼,体现他那一份坚毅。烂漫桃花眼映出点点灿烂,如宝石山上明眸的耀光。

  风雅看着灯笼笑的样子很傻,倾漓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傻乐什么呀?就一破纸灯笼。”

  风雅放下灯笼晃一晃。“你第一次买灯笼给我。”

  “傻冒……”倾漓抽了抽脸,继续往前走。

  第三十三章

  万盏莹火花照水,万树梅影月满天。

  杯中酒,醉风霜,美人贪杯,三分醉颜。

  绣口一吐,七分化月光。

  千枫剑,青衣诀,东风阵阵暗飞花。

  舞身姿,若飞鸿,忽而一指,剑落心上处。

  风雅和倾漓找了个静僻的地方赏月,风雅贪酒,自然少不了这清液。几杯下肚,看了看倾漓就觉得特高兴,拿了倾漓的千枫剑借着三分醉意舞了一套剑法。

  一套舞剑下来,倾漓眼睛都直了,银色月光倾洒满面湖水,朦胧月色下风雅惊若飞鸿,明眸顾盼间风华绝代,估计连嫦娥看了都会自卑。

  倾漓暗想:这荆风雅幸亏不是女子,不然定祸国殃民。

  风雅把剑扔给倾漓,笑道:“好久没舞剑,变的生疏了,都不及以前的一半。”

  倾漓接过千枫放在一旁,愕然道:“舞的还不好?你要求太高了吧,我都看痴了。”

  风雅笑道:“你从小就练剑,我为了陪你也跟着练,但剑法枯燥无味,练到一半我就停了。之后就舞着剑玩。几年下来,剑术没练好,倒成了舞剑好手。”

  倾漓跟着喝几口,兴高采烈:“难怪我这么容易就能抓到鸟,原来武艺这么好。”

  风雅抿了一口酒,轻轻一笑,说道:“要是被人知道你韩倾漓一身的武艺只用在抓麻雀,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笑死。”

  倾漓一撇嘴,嘟囔道:“那又怎样,鸢说只要开心,做什么都行。我抓麻雀抓的很高兴。”

  风雅放下酒杯,皱皱眉,问道:“白鸢?”

  提到白鸢,倾漓显然欢愉了很多,轻松道:“嗯~他说只要能让自己开心,做一些烧杀抢掠的事无所谓。他有时候心情不好,看到别人幸福美满就想去破坏。他说他一路走到现在就是一路的破坏史。”

  风雅惊诧,“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也问他为什么,他回答的很淡然,说只是本能的想去做。我想也许和他的经历有关,所以我也没继续问。”

  风雅突然想起白鸢的出身——青楼小倌。

  常年待在那受人凌辱玩虐,冒出变态的想法也很正常。

  再仔细想想,白鸢沦落在烟花地,还能有一份心自学并精通医术,武术和轻功,应是令人敬佩的人。

  风雅甚至还会想,拥有白鸢那样的容颜本应是天之骄子,爹娘的宠儿。却可悲的成了比妓女还低贱的男倌,若是他自己处在白鸢的位置,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会有白鸢那样云淡风轻游天下的心态。

  风雅脑中突然冒出‘风花雪月楼’鸨妈妈世俗泼辣的样子。恶抖一下。想不通那模样的妇人怎么能生出白鸢那样妖魅祸国的儿子。

  夜至深更,无云的夜空突然放起了烟火,绚烂的色彩开放在天上,印红皓静的西子湖面。

  无数人的欢呼声随着一簇簇烟花的升空回荡在天际,倾漓跑到石垒岸边指着高空绽放的礼花一惊一乍的叫。

  风雅站在他身后淡淡的笑,礼花在他清丽含笑的脸庞开出万紫千红。他慢慢走近倾漓,伸手环抱他胸前,额头轻轻抚靠在他背脊,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漓……即使你不记得我,我也要让你知道……我一生深爱……韩倾漓。”

  倾漓临水抬头,再不望天空燃放的火花,只盯向远处的宝石山。他握住风雅的手,正好在自己心脏处。

  “风雅……你可以爱倾漓,但……也许不该爱我。”

  倾漓捏紧风雅冰冷的手指,喃喃说道。天边烟花灿烂满天,随着最后压轴礼花发出剧烈爆炸声回响在两人身边。天际也辉煌到了极致。

  余花慢慢散落,落在两人身后带走一切喧嚣,天地又安静如初。

  风雅和倾漓站在水岸变,水面隐约倒影两人的身影,却显的有点冷清。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风雅蹭蹭脸颊,软语说道。

  倾漓剥下风雅的手,转身走到石桌拿起千枫,灯笼和面具,对着风雅笑了笑,“没什么……回去吧。”

  送回了风雅,倾漓也算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回到枫火庄时,子翎还没回来,跑到子莺院子找她,那丫头简直是一武痴,深更半夜还在练剑,还练的起劲,更本没心搭理他。

  憋了一肚子闷气回到自己房间闷头睡觉,在蹂躏了床单一个时辰后,倾漓终于在沉默中暴发。拿着剑到后院,把大树幻想成白鸢。

  “混蛋……把我丢在这,你自己潇潇洒洒的拍屁股走人~丫的~我砍死你~砍死你~砍~砍~砍~”乱砍乱伐发泄一通后。惊觉满地树杈。

  倾漓皱皱眉,赶快逃离现场。

  一路闲逛,一路暗想。

  到底该不该和风雅说清楚?说明白了对他似乎很残忍,不说明白自己心里又压抑,挠挠自己的头发,心里又是一阵暴躁。也不知道白鸢死哪去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路瞎琢磨,走到一处木廊,倾漓抬头看看,一扇门,里面还亮着灯,门额上写着‘书房’。倾漓顿时明朗,这里是他那很受人尊敬,但又残害过自己的父亲办公的地方。

  对于这位父亲,他倒没什么怨恨,他现在对自己是用尽心思的好,想必也是在弥补以前的事。毕竟是爹,也不想再计较。过去便是过去了。

  倾漓撇撇嘴,叹口气,准备走掉。却听到里面传出两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一个是他老爹,另一个暂时不知。

  好奇心趋势,倾漓伸出一只耳朵趴在门口偷听,偷听到的内容如下:

  “苍冥宫半个月前灭掉了衡山的沙燕派。”

  “沙燕派死伤多少?”

  “一人未死,一人未伤。”

  “何讲?”

  “赫连弘云一出现在衡山,沙燕派那群娘们集体发春。掌门阮灵更是心花怒放,没几下就被赫连弘云给搞爽了,直接投降。”

  韩正玄咳嗽几声,问:“苍冥宫现在有多少弟子?”

  “教众三千。”

  “怎么有这么多?”韩正玄疑惑。

  “赫连弘云做事向来心狠手辣,既果断又冷血,那些邪门邪派的人把他当神看。都归顺到了他的门下,他还不断收养流浪或者被遗弃的孤儿作为培育对象。那些挑战他的正义之士和名门正派的领袖也因受到巫术控制也不得不投降到他门下。仅仅三年时间,苍冥宫就壮大到今日三千人。当初赶尽杀绝,但还是溜跑了两个,现在又来祸害江湖,真可恨。”

  韩正玄问:“赫连弘云最近的行踪在哪里?”

  “正月初八有人在苍冥山附近见过他,估计是去苍冥宫的旧址。”

  韩正玄突然沉默,轻声呢喃:“正月初八。”转而一笑,又问:“他最近有什么行动?”

  “赫连弘云灭一个门派前定会提前十天通知。他顺利收服沙燕派后,下令说要在正月初十扫平我们铁拳门。结果我铁拳门人胆战心惊十天后,散的散,走的走,老子在大门口等他等到大半夜,连个鬼影子都没。这小鬼太目中无人,竟敢耍着老爷玩,老子和他爷爷打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下次见到他,老子非砸碎他脑壳。”

  韩正玄呵呵一笑,戏虐:“也许他觉得铁拳门太难对付了,所以改变了计划。”

  “不……这才是真正让我气愤的地方,他不是觉得铁拳门难对付,而是更本看不起我。”

  “这又何讲?”

  “赫连弘云今日下令,十日后,攻占洛阳重生门。”

  雪色白瑕,明月亮恍恍。倾漓蹲在门口用食指擦擦冻的发红的鼻子陷入沉思,里面的爹和那个大叔还在聊,至于说些什么,倾漓已听不进去。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派人支援重生门’。

  如果能去重生门,是否代表他能暂时离开杭州一段时间?

  那个大叔的意思是重生门现如今不比以前实力,但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派,要是真被苍冥宫给占了,丢正派的脸。也长邪教威风。所以提议韩正玄下令让各派都派些人前往重生门支援。

  韩正玄也同意,说明天一早就会向各门各派下命令,枫火庄也会让韩子莺带领弟子二百上邙山。大叔一听,有点不乐意,转了好几个弯才委婉表达说韩子莺虽然也厉害,但毕竟是个女娃,对俊美的成熟男人没抵抗力,怕重蹈阮灵的覆辙。枫火庄少庄主韩倾漓既然回来了,何不派他去。

  听到让倾漓上邙山,韩正玄不乐意了,说自己儿子大难不死,便不想再让他冒危险。赫连弘云虽阴险狡诈,但他从不对女子下手,子莺不像其她花痴女子般肤浅,而且她的剑术不比倾漓差,所以她比倾漓更有优势。更何况秦祁和倾漓有私仇,绝对不适合他去。

  大叔听了很不爽,黑脸拐弯抹角的说韩正玄年纪大了,也开始妇人之仁。现在江湖有难,不身先士卒却把自己儿子藏起来愧对盟主之位。韩正玄胡子一抖,一拍桌子怒道,既然你这么大义,为何不自己上邙山却到枫火庄说三道四。说到底也是自己怕死。

  大叔顿时僵硬,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示弱。此时,韩倾漓临门一脚,踢开书房大门正气凛然道:“爹~孩儿愿前往邙山支援重生门,为了正义,为了枫火庄的名誉,孩儿万死不辞。”

  韩正玄当场镇住,倾漓挺直脊背,抱拳相向,还真有那么点以前的样子。韩正玄忙上前扶助倾漓的肩膀,感动的热泪盈眶:“阿漓,你真是爹的好儿子,爹以前这么对你,可你一点也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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