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吹玉笛桃花前+前传+番外下——芝兰玉树的芝芝
芝兰玉树的芝芝  发于:2009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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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苇,我——”

  秋一苇的手指按在水清寒的薄唇上,“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等事情完结之后我就会离开,不会让你为难的。”

  水清寒神色有些黯然。江落梅与他订有婚约,而江乾在他父母去世后,多方照顾他,如果他背信弃义,实在不是他的为人,只是眼见秋一苇为情所困,他无能为力。

  秋一苇放开他,陪了一夜,是时候该离开了。

  “秋试逼在眉睫,我不能再浪费时间,我要走了。待我协助于大人擒获真正的凶手,就会来接你出狱,清寒,你再忍耐一下。”

  “一苇,”水清寒在身后叫他,“你处处小心些。”

  秋一苇已经踏出牢门,他突然转过身,用力地把水清寒搂进了怀里。他紧紧地环着水清寒的腰,像是要把他勒进怀里去一样。水清寒贴在他胸前,听到他急速有力的心跳,情不自禁喃喃地唤道:“一苇,一苇——”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环住了秋一苇的腰,不舍得他走。

  秋一苇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放开他,大步出了牢门。

  一苇清寒17

  牢房之内,独剩下水清寒。骤然离开秋一苇温暖的怀抱,他心底空空落落的,秋一苇痴傻,他何尝又不是?他一心只想到保护表妹江落梅的名节,但若真的就这样被处斩,只怕会伤害更多人。刚刚离去的秋一苇,只见过一次面的姚谦,爱惜他才华的于清绯,还有在外面四处奔走的砚墨。他自嘲地笑了笑,能够做的只有等待了。

  狱卒端了早饭过来,清可照人的白粥和硬梆梆的馒头,水清寒笑笑,正要把粥碗接过来。亲切柔和的声音响起,有人插话进来,“这些都拿回去吧,以后水公子的一天三顿,都有专人照应,不用你们费心了。”

  水清寒扭头看去,姚谦平静地站在牢房的通道里,一身天青色的衣袍,依旧清澈干净犹如柔润通透的美玉。

  “我没想到你会来。”水清寒向他微微点头。初见时,姚谦说过他们一定会有再见面的机会,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姚谦弯腰走进牢房,身后的仆人把手中的篮子打开,把早点一一摆开,然后退了出去。姚谦自己坐了下来,示意水清寒也坐下来。水清寒看着他说:“这个地方可是一点都不适合你。”

  姚谦扬起眉,“难道你就适合了?”

  两人相视一笑。

  “昨天你的书僮来找我,我很高兴你有困难的时候还是想到了我,不过后来我知道他是自作主张,我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水清寒自嘲地说:“我让大家都失望了。”

  “你很勇敢,只是忘记了那些关心你的人。”

  水清寒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他,“我昨夜已经见过于御史。”

  姚谦唇边漾起笑意,“看来今天我这说客的身份是当不成了。”

  水清寒轻喟道:“我想你并不需要我的感谢,但除了说谢谢,我想不到其他话。”

  姚谦把筷子递给他,“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吃早饭吧,我也饿了。”

  他竟然没有吃早饭就过来了。水清寒既感动又愧疚。姚谦在牢房内陪水清寒用完早饭后才离开。临走前,他交给水清寒一个包袱。水清寒打开来看,都是他平日温习的书本。

  “我想你需要这个,就让你的书僮收拾了带过来。”

  姚谦目光温和地看着水清寒说:“记住,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我。我会等你,不只是说说的。”

  水清寒在牢中又关押了十日,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有些不安起来。原因并不是因为距离秋试越来越近,赶不上这届,他还可以等四年之后,他更多的担心秋一苇。

  每日都有人到狱中探视他,连姚谦也来了两回,但秋一苇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水清寒问起砚墨。砚墨说:“那日他和凌护卫一起到了府上,详细盘问表小姐事情的经过。可惜表小姐受了惊吓,连话也不会说,他们问不出什么,又回去了。”

  当日江落梅几乎遭到强暴,水清寒碰到的时候,那名男子已经潜逃而去,江落梅衣衫不整被吓至痴呆,而她的贴身婢女月香倒毙在她身边。水清寒当时想到的是要保护江落梅不受牵连,所以让她离去,自己揽下了强奸不遂杀死月香的罪名。

  江落梅是唯一见过真正凶手的人,但她先是见到杀人的场面然后几乎被强暴,惊吓过度,根本没有办法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水清寒的姑父江乾十分矛盾,一方面不想水清寒含冤替罪,一方面又想保护清白蒙污的女儿。秋一苇和凌不弃在当事人身上找不到线索,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进展可谓艰难。

  水清寒知道秋一苇把他看得比命还重,为了能让他在秋试举行前出狱,只怕在外面日夜不停地奔波,他这样不管不顾,水清寒担心他会出意外。

  这日凌不弃来到狱中,同行的还有刑部的官员。

  凶手已经找到,竟然是江落梅的堂兄江龙。他看中了自己的堂妹,见她一心只向着水清寒,妒火攻心强行对她施暴,结果被月香撞破,情急之下杀人灭口。秋一苇和凌不弃设局,江龙误以为江落梅恢复了记忆要指证真凶,沉不住气把她掳走,结果一举被擒获。

  水清寒默默地听凌不弃说完,从毫无头绪到短短的十日内查获真凶,过程绝非凌不弃描述的轻描淡写。但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他追问道:“一苇呢?他说过会来接我出狱,怎不见他?”

  凌不弃说:“他受了点轻伤,所以没来。”

  “伤得重不重?”水清寒很是着急,江龙会武功,秋一苇食言,他怕他受的不止是轻伤,“他现在落脚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

  “他只是皮外伤,你不要担心。”凌不弃按住了水清寒,“他已经回了碧波岛。”

  “为什么?”水清寒一下子失了神。

  凌不弃不忍道:“他不见你,是不想你为难。让他走吧,这样对他会好一点。”

  他在碧波岛见过秋一苇心事重重地在江边吹笛,追捕真凶之时,他又像是不要命的一样,被江龙所伤也不管不顾。他不知道秋一苇和水清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他离去时荒凉的背影,替他感到心酸难过。

  水清寒无罪开释,颓然地走出牢房,见到在外面等候的姑父江乾。他微微低下了头,“姑父,对不起,我始终还是没能保护好表妹。”

  江乾连忙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她有你真心待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等她好一点,姑父就做主让你们成亲,你舍了命保存她的名节,我不会让你这份情意落空的。”

  水清寒有话说不出来。江落梅天真秀丽,他看待她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当日见她衣衫破损卧在血泊中,双目失神,情绪失控,出于保护她才揽下罪名,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背道而驰。

  “回去吧。”江乾招来马车,与水清寒一同上了车离开大牢。

  一苇清寒18

  秋一苇把双手抱在胸前,贴着墙隐身在拐角处,看着水清寒坐的马车驶远,一直没有说话。

  林越天在他身后发问:“为什么要骗他你回了碧波岛?想见他又不光明正大的见,这一点都不像是你。”

  “我不想他为难。”秋一苇满腔苦涩。水清寒是重信义的人,他与江落梅有婚约,他一定会遵守,更何况如今江落梅变成痴傻,他更不会弃她不顾。他再出现,只会增添了水清寒的烦恼,让他左右为难。

  见秋一苇举步要走,林越天叫住他,“你去哪里?”

  “四处走走。”

  “你若回碧波岛,就跟我大哥说一声,说我暂时不会回去。”

  秋一苇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不回碧波岛。”

  林越天叫不住他,看到凌不弃还站在大牢的门前,于是向他走了过去。

  凌不弃问:“秋一苇要去哪里?”

  林越天摇头道:“谁知道他,阴阳怪气的。”

  凌不弃说:“让他一个人独处一段时间,或许他会好过些。”

  林越天握紧了拳头说:“他是窝囊到家了,明明喜欢却又不敢争取,我决不会像他那样。”

  夜里,凌不弃躺卧在床上,倦意袭来正要入眠,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然后开始不老实的游移。凌不弃好笑,重重地在哪只手上拍了一下,轻斥道:“你睡觉的时候就不能老实一点。”

  “开个玩笑也不行?”

  林越天装不下去,嬉笑着翻了个身,半边身子压在了凌不弃身上,眼中闪动着微微的火花。两人身体摩擦,凌不弃感到他灼热的气息都呼落在自己的肌肤上,热流在体内游走,燥痒难耐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安。

  他把林越天推开一点,正色道:“越天,你不要老是这样,我不习惯——”

  林越天略带不悦地说:“你不喜欢我碰你?”

  “我们是朋友,但你经常这样,我会觉得很奇怪。”凌不弃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已经入秋,你没有必要再跟我一起睡了,这样吧,你睡这儿,我到隔壁的房间去。”

  “不要走。”林越天攥住了凌不弃的手腕。

  “越天,不要闹。”凌不弃皱起眉头看着他。

  林越天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没有闹,我碰你是因为我渴望你的身体,我喜欢你。”

  “我们是朋友。”凌不弃从他脸上看不出开玩笑的神色,他微微别过了脸,“我不爱听这样的话,你以后都不要再说。”

  “我们今天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林越天逼视着他,“要么是情人,要么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我没有办法违心的只跟你做朋友。”

  “越天,我——”

  “你看着我回答我!”

  凌不弃猛地回过头,瞪着他大声说:“我只有你这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但情人,不可以!”

  林越天脸色煞白,“告诉我理由。”

  凌不弃的话像是发泄一样倒了出来,“因为你是男人,我娘年轻守寡辛苦养大我,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她希望我出人头地,她希望我成亲生子,所以我不能让她失望,我决不可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最后颓然地垂下了双肩,这一番义正严词的话,要说服的不止是林越天,——还有他自己。

  林越天受伤地看着凌不弃,“既然你早就有这样的决定,为什么我抱你吻你的时候,你不拒绝?”

  凌不弃微微低下了头,“我只有你这个朋友,我不想失去——”

  林越天剑眉疏落,他放开凌不弃,推开门,脚步却一再牵绊。他站在门边,用力地吸了口气,隐忍地说:“我今天一旦走出这个门,就以后都不会再跟你见面,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凌不弃眼里有不忍之色,“越天,我很抱歉。”

  林越天眼里都是苦涩,“我喜欢你,不管你怎样对我,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你无需说对不起,只是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僵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凌不弃颓然地坐落在床上,被枕间残留林越天的体温和气息,只是渐渐的都消散殆尽了。

  夜色深沉,水清寒仍旧在桌前挑灯苦读。庭院中的花香被风从窗外吹拂进来,丝丝缕缕萦绕不去,他分了神,目光投注到窗外,轻微地发起呆来。

  秋一苇他究竟去了哪里?是真的回了碧波岛么?还有没有任着性子,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唇角漾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枕着记忆中淡淡的槐花香味,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笛声在萦绕的花香中若隐若没,欺霜胜雪的槐花,洋洋洒洒的漫天飘落,秋一苇倒挂在树上,晃荡着身体向他微笑,清泉般澄净的眼眸透着亮光。他站在原地不动,隔着簌簌落下的槐花,与他久久的对视,情愫在彼此相视的目光中交缠滋长。

  “一苇。”他在梦里轻声呢喃。

  耳畔仿佛响起绵长的叹息。

  衣影交错,韶光年华,落寞的记忆和心事,随着纷坠如雨的槐花坠下,那抹白衣的身影渐渐淡出他的梦境——

  “一苇!”水清寒惊醒过来。一室空寂,哪里有什么槐花和白衣带笑的秋一苇?袍袖下压了一张字纸,分明是他入睡前没有的。他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他自己熟悉的字迹。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这首《侠客行》是他写给秋一苇的,也是他唯一送过他的东西。秋一苇踏着夜色前来归还,他们之间唯余的联系也割断了。

  水清寒反反复复地诵读,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打湿了纸上淋漓的墨迹……

  一苇清寒19

  秋试如期举行,次月放榜,水清寒头名高中,而与他同时并列榜首的还有清流公子姚谦。

  薄雪纷纷扬扬,水清寒下了马车,远远的看到姚谦站在草亭之下,于是向他走了过去。姚谦偏爱天青色的衣物,此刻身上是一袭干净整洁的天青色云锦缎面长袍,翩然卓立在草亭中,温润优雅的气质张显无遗,更添了几分俊逸高贵。

  “不好意思,让姚兄久等了。”

  姚谦像是新月般明亮的双眸中带着浅浅的笑意,他伸手替水清寒拍落肩上的雪花,温和地问:“路上不好走吧?”

  水清寒身上裹了件素色的披风,周边精致地滚了一圈细滑柔软的白毛,整个人看上去秀雅清俊。他把披风解下来,里面穿的是淡蓝色的丝袍,他淡淡地笑起,薄唇含朱,秀眉舒展,别有一番柔媚的味道。

  “焚雪煮茗,折赏梅花,姚兄倒是雅兴。”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你整日忙在枢密院中,好一段时间没见面,正好聚聚。”

  水清寒入仕之后,出任枢密院掌院,因为得于清绯的器重举荐,所以虽然是新官,但已经接手了许多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忙碌不下。姚谦是国舅,身份特殊,所以出仕之后立即便封为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相比之下,他比水清寒这个官职四品的枢密院掌院要清闲得多。

  亭内的几案上,茶炉泛起缕缕茶烟。姚谦拉水清寒坐下,闲逸地把嫩芽翻滚的茶水倒进白玉瓷杯中,递给水清寒说:“先喝杯热茶驱散一下寒气。”

  水清寒感激地接过。

  “你搬了新的府第,还习惯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一切都很好,不用劳烦姚兄了。”

  水清寒搬进新宅,离开江家的时候,江乾送他出门,叮嘱他道:“有空就多回来看看姑父姑母,还有你的落梅表妹。”

  水清寒点头应允。江落梅正在庭院中玩耍,在花间追逐着蝴蝶。她恢复了一点,但大部分的事情还是没有记起来,行为举止与小女孩无异。她在菊花丛中扑到了一只蝴蝶,用双手掬着,跑到水清寒面前道:“表哥,蝴蝶——”

  水清寒看着她温和地说:“落梅,你这样会弄死它的。”

  “那我放了它好不好?”江落梅侧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松了手,蝴蝶重新飞舞起来,她追逐着又跑进了花丛中。

  江乾叹气道:“她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水清寒安慰他道:“她忘记了那些事情,反而是件好事。”

  临上马车前,江乾又提起两人之间的婚事,水清寒唯有草草应付了过去。这桩婚事是他心头的痛,他不能背信弃义,尤其是江落梅变成这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之后,而秋一苇,两个月来没有一点信息,他们之间是真的断得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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