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河马凉
河马凉  发于:2009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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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工!打完!
  我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过去,衬着月色把帅哥右肩上的龙好好端倪。是昨晚偷偷画上去的么?我不禁怀疑。用手轻轻拨开他的长发,沾了点口水使劲往上面擦。
  我使劲擦,肩是白的,龙是黑的。
  我使劲使劲擦,肩是粉的,龙还是黑的。
  我使劲使劲使劲擦,肩是红的,龙仍旧是黑的。
  我使劲使劲使劲使................................................
  疼。帅哥说。
  哦,对不起。汗!那玩意儿是真的。
  人家好歹也打了半天了不是,我总得说点啥吧。于是我走过去,拍拍正在路边吃草的驴说干得不错,走,吃饭去!
  一扭头,难道是我眼花吗?帅哥身上的龙又不见了,听说要吃饭,他开始慢慢地把衣服往上穿。太神奇了,我估摸,拉着他去展览,那能赚多少钱啊?!
  帅哥在众人前的表现欲特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露体狂!--这就是我对今天晚上的遭遇的总结。完毕!~

  8
  我们就这么一路连滚带爬,连打带杀,终于可以--吃虾啦!
  说扬州第一吃虾宝地,那非迎客楼莫属。不光因为那儿的虾好,还因为它占的地方也无人能比。上了迎客楼,身下可就是一条大江,至于叫什么,别问我。总之这儿的风景特别好,一路上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今天终于到了目的地,我那叫一个激动,用我妈的话说就是: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
  一口气冲上二楼,我像喝了那个什么奶粉一样眼明手快身体棒,抢了个靠窗的最好的座;然后是狐狸,一蹦一跳蹿上来;最后是帅哥,风度翩翩走上来。顺便提一句,驴在楼下拴着呢。
  我在窗边冲他们俩乱晃胳膊:在这呢,在这呢,快过来坐!
  黑白双煞在我身边坐下,狐狸很熟练地点好菜,看来这家伙经常吃好的,以前我还不知道呢。(河马:那当然,御膳房就好像他家的厨房。亮亮,以后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狐狸扭头笑嘻嘻的对我说;亮亮,这扬州的虾不错,鱼也不差,你一会儿多吃点啊。
  鱼!!!我心中一寒,暗中祈祷:可千万别是炸的!
  死狐狸这人还不是一般的杀风景,本来开开心心的一顿饭,全让他一句话给闹砸。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会儿要吃鱼!可千万别是炸的!别怕!!一会儿要吃鱼!可千万别是炸的......
  所以吃着什么,嘴里的感觉都像是在嚼棉花。
  我活了整整二十年(带前世,这辈子应该是十八)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真真正正的--衰啊!
  鱼端上来了,整整一盘小鲫鱼,全是炸的!
  狐狸一个劲殷勤地往我碗里夹,我死也不想让他看出来江月公子江明亮原来对吃鱼很害怕。他这人要是明白了,那以后还不把我整个半死呀,要知道整人可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了。
  吃啊,吃啊!他笑着说。
  所以我只好用颤抖的筷子哆哆嗦嗦地夹起一只鱼。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它,但我却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看着筷子尖上的鱼:它全身焦黄,干巴巴的,仿佛也要用那没有眼珠只有眼眶的眼睛死死地把我盯住;它嘴巴大张,硬梆梆的,好像也想用那没有牙齿只有干唇的大嘴一口把我吞下。
  我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往下想,猛然闭起眼睛,一下把它塞进嘴里。
  平日里一向沉默的帅哥看着我,突然说:你不舒服?
  怎么了?无知的狐狸听帅哥说,停止埋头苦干,看看我,又看看他。
  我决然的摇头,然后拼命的把鱼整条吞下。我不敢嚼却感到它那焦烈的身子像一把锋利的挫刀,刮着我的舌头,磨着我的上颚,扎着我的喉咙,最后疯狂地撕扯着我脆弱的食道......
  那一刻我仿佛又被那阴森的大钟带着穿越了时间的隧道,来到了第一次穿越时的人间地狱。痛苦的妇孺在我的耳边尖叫,赤裸的人们挣扎着在我眼前被无情地投下翻滚的油锅。然后锅里响起了巨大的爆炸,一些人被炸得像跃出水面的鱼,通体金黄,口目大张,而后又纷纷的掉落......
  我觉得我嘴里的根本就不是鱼,是一具具焦黄的尸体!
  终于,我冲到窗边,胃里翻江倒浪,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吐出,吐得昏天黑地。真可惜,弄脏了楼下如画般洁净的长江。
  狐狸扶着摇摇欲坠的我,惊慌失措,声音带着哭腔亮亮,你怎么了?这饭里没毒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我本想告诉他我没事,但心里那股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仿佛又感到利剑入喉,长枪刺入了胸膛,血影刀光,我手脚冰凉,向下倒去,倒在了一个青黑色的怀里。他有力的胳膊将我圈起,让我感到了一丝我还活着的希望......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客栈里,我看见帅哥沉默地立在屋里的桌旁,而狐狸坐在我的床上。他用汗巾为我拭去额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见我睁开眼睛,于是轻声说:想喝水吗?
  我虚弱地点点头。
  帅哥站起来,递到他手里一杯温茶。
  他一边扶起我把茶送到我干裂的唇边,一边说:我明明检查过了,饭里没毒呀?平日不觉得你身体差,光着身子跑十里地也不见感冒哪,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怕吃鱼帅哥替我回答。
  别看帅哥平时傻傻的,洞察力一点不比别人差。(这句话还可以理解为,别看狐狸有点小聪明,其实观察能力十分十分十分的差!我就要这样说,谁让他不停地往我碗里夹鱼呢!我恨他!)
  是吗?狐狸有点不相信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渴求知识的眼神,不忍心在瞒他,于是小声说是的。
  我估计以他恶劣的性格,此时应该把我往死里折磨,往死里笑我。但他的表现却令人出乎意料,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撂,不但没有笑,口气挺起来竟带着怒意不想吃鱼就不吃么,为什么不说!
  帅哥:......继续当看客。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帅哥沉默有沉默的好处,也好在狐狸神经很粗,他们两个竟都没有再追问我为什么一个大男人,好端端地如此怕吃鱼。我乐得清闲,因为我也根本不想给他们解释--曾经那可怕的经历。难道要我告诉他俩:我记得上辈子搅了山贼的婚礼;上上辈子被人杀死;上上上辈子属于痛恨中国高考的莘莘学子。说了谁也不信不是?说不定他俩还会认为我吃鱼吃坏的不是肚子而是脑子,那油炸小鲫鱼把我吓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经过这次可怕的吃鱼经历,我幼小善良的心灵再次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因为从此以后,别说是炸的,就算是蒸的,烧的,煮的,炖得,爆的,煎的甚至是活的,只要是鱼,
  我见了俩腿肚子就会不由自主地哆嗦,真可怜呐。
  为了给我养身体,再加上旅程的下一个目的地,我们四个(包括驴)还没有开会决议,所以我们就在繁华的扬州多逗留了几日。这样的好处是,我在热闹的集市上立马又恢复得生龙活虎,上窜下跳,还嚷嚷着非要狐狸给我买冰糖葫芦;但坏处,神经大条的我可万万没有想到,因为我们在这儿一停,仇家全都聚到了这里。
  我当时要是知道,怎么着也不会留在这里让狐狸白白死掉!可惜世上没有人卖后悔药,我托着他冰凉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
  9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托着手里狐狸冰凉的身体,我感到一阵冷风吹进了心底......
  刚才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最后桌上上了一道菜--闷香鸡。我上去和狐狸抢,正打得不可开交,眼看着鸡腿就要掉进我的嘴里,没想到帅哥此时也跑来插了一脚。他把我的椅子一踢,我一下子就摔了个狗啃泥,眼睁睁看着帅哥用两支筷子把就要掉落的鸡腿夹起。
  别浪费!无耻的狐狸大叫。
  我还没来得及再次做出反击,狐狸已叼过帅哥筷子上的鸡腿,一边在嘴里大嚼,一边在手里抓着剩下的半只,欺负我不会轻功,一下子窜到了房梁上去。
  你捣什么乱哪!我指着帅哥生气看看,不但自己吃不上,害得我也吃不上!
  帅哥:......
  真香!死狐狸坐在房梁上,两条腿不停的晃荡。
  你下来!我大嚷。
  你上来!他不惊不慌。
  你给我下来!我俩眼放出绿光。
  你给我上来!他两腿不停的晃荡。
  整整一只鸡呀!我一口都没吃上,眼睁睁看着它全进了死狐狸的嘴里。我愤恨地低头去瞪真凶,默默地燃烧着自己无限的怒火,可却看见帅哥已经把桌上剩下的其它菜,一点不留地全倒进了他自己的碗里。
  你是猪啊!你......你......你......我指着帅哥,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帅哥:我饿了。
  忽然有液体流到我额头上,滴滴答答。
  你竟然敢用口水吐我,死狐狸!我的小宇宙终于像圣斗士一样爆发,管平日里我说脏话,狐狸会给我什么样的惩罚,今天老子豁出去啦!
  我两腿一叉,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上举。抬起头来正准备对着梁上破口大骂,可眼前一花,台词临时就换成了小心陨石--啊!~~~~~~
  啊字是我趴在地上发出来的,因为死狐狸从大梁上掉下来时,刚好砸中了我孱弱的身体。
  噗~他一口血喷出,白色的前襟已经惨不忍睹。
  我顾不得全身骨头像散了架,赶忙上前扶住他。
  你咋啦?
  中毒!他用袖子把脸上的血去擦。
  帅哥低着头,正在努力吃他碗里的饭。
  怎么中的?
  菜里......他再擦,可嘴角上的血还是滴滴答答。
  帅哥低着头,还在努力吃着他碗里的饭。
  哪道菜里?
  鸡............他口里的血又喷得哗哗啦啦。
  帅哥低着头,仍在努力吃他碗里的饭。
  谁干的?(我很害怕他这个时候就会咽气,因为一般武侠片里,演到这里伤者就会说:就是......就是......啊!死啦。不过我们的狐狸很争气。)
  是......(我一紧张)是(怎么还在`是`呀!)......晗......昕!(哦,不是`是`因该是`史`,下手的人是史晗昕!)他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帅哥低着头,依然在吃着他碗里的饭。(河马:我不得不承认,他很执著,但执著有时候不一定是美德。)
  这时,狐狸已经开始做结束语:可笑我鬼狐仙人谭天华,纵横江湖一生,今日却因为一只烤鸡命丧于此地。亮亮,你别为我伤心......
  不要说了......我已经急哭了,开始全部讲实话你不能就这么死了,死狐狸,死狐狸,虽然我天天叫你`死`狐狸,但我一点也不想让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呐?以后谁来充当我的保镖兼打手呀......
  他......狐狸抬起一只手,吃力地指向帅哥。
  帅哥抬起头,开始品他手里的一杯茶。
  哇......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
  亮亮,你记住,我死后......你要把我葬在山顶上......我的坟上......要有......鲜花......他终于还是咽气了。
  帅哥:吃完了,走吧。
  我靠!敢情你看戏呐!狐狸他死啦!
  楚墨然,你不是人!我指着他大骂。
  帅哥拿丝巾擦了擦嘴,悠然的下楼散步去了。走之前对我说我们在这里多待几日吧,好好葬了他。这是我见过他以后,他对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如果是平日,我可能还要小小的庆祝一下,但现在哪有那个心情嘛!这人太没人性了,冷血!冷血魔王啊!再怎么说也是一路同行,没有义也有情吧。
  托着狐狸冰凉的身体,我感到一阵冷风吹进了心底。哭归哭,后世总得处理。按着他的遗言,我向店里借了把锹,然后背起死狐狸。
  (河马:这回可是真真正正的死狐狸。)
  (亮亮:滚!)
  这家伙个子本来就比我高,一死更沉了。我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在坚持了五百六十二米的时候开始抱怨平日里吃得那么多,死了死了还说什么要埋在山顶上,到头来扛你的还不是我。早知道我就花钱雇个卡车......
  实在走不动了,只好随便找了个小土包,就算是山了。在上面用借来的锹刨了个小土坑,然后拖着狐狸的两只脚(别骂我,我背不动了么!)把他安置好。拍完土,我还给他立了个碑,上面用蹩脚的毛笔字写着--鬼狐仙人,谭天花(河马:儿子,你有错别字!)
  他不是要花儿吗?我找遍全山,只找到了几朵粉红色的喇叭花。凑合着用吧,然后压在了他的坟头上。
  嘤嘤呜呜的坐在坟跟前又哭了一阵,我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狐狸这辈子得罪的人太多,难保不会有人想把他鞭尸的。我这一走,万一几路几十路几百路人马杀出来,再把他从坟里给扒出来,那他可就太惨了。所以我就不走了,我要天天为他来守坟。对!我不走了。反正他死了,也没人带我寻宝了。楚墨然不是要那块玉么,那就给他好了。我不想离开我的狐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着缀满繁星的夜空,我越想越伤心。本以为在这样的夜里,应该是帅哥吹箫,我唱歌,然后狐狸在为我们翩翩地舞蹈。我们四个(还有我的驴,那是狐狸买给我的)组成一个小戏班,在江湖上写写词,谱谱曲,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让万千疯狂女歌迷追逐的,耀眼的娱乐明星。可谁知道计划还未付诸实施,他就已经去世......
  哭累了,我就抱着腿坐在那儿睡着了。一个青色的身影将我轻轻抱起,回到了客站的房里。
  半夜,窗外突然打雷下雨,我在睡梦中被惊醒。
  迷迷蒙蒙中,天空忽然辟了道闪电,轰轰的雷声从远方传到头顶上,仿佛房屋也给震动的摇摇晃晃。
  刹的一道蓝白色闪电透过窗户映在白墙上,那白墙上竟然映出一个鬼影!
  他低着头,长长的头发乱蓬蓬的,穿着一身沾满了血污与泥迹的白衣。
  贞子!午夜凶铃!!! 
  刹又一道闪电。我看见他伸出一只手,指着我狂抖,头上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若隐若现的恐怖东西,随着他身体的抖动不停地乱颤!太可怕啦!
  鬼~~~啊!我本能的操起手边的枕头砸向他,他忽悠一闪就躲开了。
  噗屋里全亮了。有人开灯了吗?
  我一愣,楚墨然出现在我和鬼之间,,他一只手上拿着火折,一只手上拽着鬼的耳朵。
  哎呦!,鬼大叫着被迫抬起头,头上插着的喇叭花还一颤一颤的。
  谭天华!我傻了你没死呀!
  鬼一边使劲去撕楚帅哥的手,一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脸上全是黑泥巴)亮亮,有你这么说话的嘛,你这么希望我死呀!
  那你交待什么遗言呐!
  我练习一下嘛。
  我靠靠靠靠靠!!你咋不事先告诉我,你是彩排呐! 
  天啊!我江明亮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把我整到如此境地!我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现在这复杂的心情?我又怒又气,又气又喜;怒的是他装死骗我,气得是他装鬼吓我,喜的是他真的又复活。
  狐狸走过来一边扯着我的亵服前襟,一边往他的泥脸上擦,一边擦还一边骂:亮亮,说你傻你还真的傻。史晗昕想嫁给我都想疯啦,他真能下手毒死我?意思一下罢了嘛,何必那么认真呢?你个傻瓜却当真格的了,把我埋了还不说,还给我头上插了那么多朵喇叭花,名字都给我写错了......
  我忽然一把抓住帅哥的袖子,指着狐狸的脸说:帅哥,给我杀了他!
  这事儿算是第一回,后来在路上我又把他埋了几次?嗯,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的坟头,我放过喇叭花,太阳花,迎春花......有一次实在找不到,聪明的我还从农民伯伯的地里偷了颗菜花给他放上了。多尽职尽责啊!不过有了经验,从此以后我就再没为这事哭过。一般不超过三天,他就会自己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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