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河马凉
河马凉  发于:2009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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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还是不肯住嘴,把那几句我都能倒背下来的破词,好像我家那台系统抽风的步步高复读机一样,重复的无休无止。
  哎~~~不要这样好不好,都有人冲到我身边了,你就行行好闭上嘴吧!
  ......脚,废了你......的武......把你囚于天......山之......
  天啊!美人你长得那么漂亮可咋这么没眼色呢,不知道咱俩现在是逃出城门的钦犯呐!你现在血跟公厕里的龙头淌的自来水一样哗哗地往外冒,总不能让我拿砖拍晕你吧。再说林岚最后还不是一巴掌把陆叙给拍歇菜了,我可不想后悔一辈子啊。
  靠!豁出去了,我把他往地上一放。猛地趴下身去,用自己的唇死死的堵住他那喋喋不休的嘴。
  终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美人,你干嘛用这种UFO出现的表情看着我?咱俩现在离得这么近,我趴在你身上,那是为了替你挡着千军万马的脚你知道吗?你在下面享受,我可得用两只小胳膊硬撑着怕压到你的伤口。还要尽量贴近地面,以免有多事的看见咱俩现在在干啥。还有我可怜的腰上已经挨了六脚;屁屁被乱军踏了八下;真辛苦啊!最可恶的是,哪个狗日的踩了我的后脑勺,害得我舌头都伸到美人的嘴里去了!
  这下好了,他的嘴虽被堵上了,可也不用闲着。在僵硬的迟疑了几秒钟后,我的舌头归位了,但他的舌却像想报复一般伸了过来。哎,我说美人,我这都是为了救你,你这人咋怎么小气,这事儿都跟我计较。
  不过算好,他的报复没有我想象中的粗鲁。我处处忍让,他像块麦芽糖一样缠绵的纠缠着我的唇舌。他愈吻愈深,反反复复,里里外外......一直温情的延续着,延续着......
  他像醉了一般微微合上眼,散碎的晶莹粘在睫毛上轻颤,犹如乌黑的天际闪耀的星星一般。那一刻,我的神志在他仿若仙子般的神态下也飘忽起来,迷迷蒙蒙的仿佛飘于天际,来到了一个令我感到既陌生却又很熟悉的地方。
  后来再想起那个吻,还真是,呃......厮杀的人潮里,我俩竟在......汗............
  而后发生了什么也记得不是很清晰了,脑子里面乱乱的。好像是很久以后他在我身下终于安静了;好像是我也能够翻身躺在他身边缓缓地吸口气;好像是人群也不喧闹了;好像是我和他被人抬走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死死的拉着他的手一直没松。所以现在我俩就待在城里一个伤兵专用的营区的破帐篷里。
  现在的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出城计划因为沫沫与司斯的意外出现而失败了,而且失败的很彻底。狐狸伤的到底有多重呢?楚墨然你在哪里呢?还有何琼在树上会不会下不了地?这一切问题反复的纠缠着我,但我不敢去想,也几乎没有时间去细想。古代军营这种人多得像苍蝇,人命贱得像蝼蚁一样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医疗设施。他们能误把穿着满是血污的军衣的我们,当成伤兵抬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剩下就看谁的气长,谁的命大;死了的就抬到帐外一堆,活下来的就算你自己够强。
  美人虽没有当场被杀但也伤得不轻,从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我怕污血会让他伤口发炎,就撕掉他的衣服,用军营里冬季井中的冰水帮他擦试干净身前背后。然后从他身上翻出的一大堆药瓶里反复以挑拣,因为那瓶中又没有说明书,告诉你本药主治伤风引起的咽喉肿痛,发热,口干,流涕。口服,一日三次,一次十克,儿童应在医师与大人的辅导下减量服用;孕妇与肾功能衰竭者慎用......甚至我估计他这的药大多数都是一点点就能把十头秦川牛给放翻。一定要小心呀!
  思来想去,咬咬牙,凭着模糊的记忆,抓起一个白底浅蓝塞的瓷瓶。好像当初给我额头上药时的瓶子跟这个差不多,先试着往自己头上擦一点,好像没什么头晕,恶心,脑袋炸开的不良反应,就小心翼翼的全给他涂在伤口周围。看着这如此白皙的身体上翻起那么长一条血肉模糊的口子,我就忍不住心寒,真是暴殄天物啊!
  27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执着的近乎顽固的念头。虽然我的力量如此的渺小,甚至小得有点可笑,但我的这个执念告诉自己,我一定不会让我的队伍散掉!就像梁朝伟在《喋血街头》里的越南,曾无数次告诉他身边的朋友:我们几个人一起来,就一定要几个人一起走。同样,我不允许我们几个之间有任何人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虽然我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我还是向自己许下了一个诺言--我一定要把大家全都活者找回来。
  我不知道现在该是什么时间,但当我们还在城外时天空就呼啸着苍凉的风,卷起长安城外漫天的黄沙。按道理此时还不应是夜晚,但帐外的天色又黄又暗。云团层层叠叠厚厚地压在人们的头顶与心上,仿佛顷刻间就会无情地崩塌,让人憋得喘不过气来。
  最终,狂风开始卷着雪粉,而后翻滚着覆盖大地。老天爷像发了疯似的,雪整团整团的掉下。飞舞的雪花来往冲撞,不知它是揭地而起还是倾天而降。整个世界混混沌沌,苍苍茫茫,大地和天空被雪混成一体。从小生长在城市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风雪,记忆模糊的感觉,这种震慑人心的场景只会产生于电影特效,就好像出场的是驾着黑云而来的黑山老妖。
  终于下雪了呢。我摇头苦笑,楚墨然他们就是怕我的身体会受不了长安的寒雪,才急着要离开。但事情却毫无预警的演变成了现在这样,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呵。
  笑意触到了敏感的喉咙,本要冲出口的咳嗽被我硬是压了下来。憋住的气流像是要把胸口炸开,但是我还是强迫自己不发出声,因为床上的美人睡得很不安稳。他一直不停地呓语,明明话语是清晰的,但意思却很破碎。我知道我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开始发烧。
  根据以往的经验与常识,受了较重外伤的人最容易也最怕发烧。我不停地从帐外的井中吃力地打起一桶桶冰水,然后用沾了水的毛巾擦拭他的额头为他降温。冰冷的水像无数根细针刺进我手指的骨缝里,反而让人产生一种把手放在烈火上烧的错觉。很痛,痛得到最后却没有了任何感觉。仿佛接在手腕上的根本不是手,而是两节随时都会断掉的枯木头。虽说感觉像枯木头可颜色却红得发黑,手指一根一根直直的都打不了弯,如同二月雪地里扒出来的红萝卜,诱人而娇艳。
  时间过了很久,他模模糊糊地重复那几个残缺的字眼,一遍又一遍。我把仅有的两张破夹被全捂在他身上,希望他会出汗。为了不让我又胡思乱想或感到身边无尽的寒意,我只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一直发呆。拨开他脸上因汗和水润湿的乌发,一缕一缕的带着淋漓缠绵的水渍,不舍离开那细致的肌肤。他原本黛色纤细的眉此时紧紧地锁在一起,因为发烧而显得潮红的面颊仿佛要蒸出水汽来。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是不是带着魔力,他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反复念叨的那几个字眼,真的令我心烦意乱。花瓣似的红唇一翕一合,好像吟唱着古老的咒语。我烦躁不堪,看着细密的汗珠渗出他细腻的肌肤,怎么样才能使他安静下来呢?思绪混乱的我不知怎的,就闭上了眼睛俯下身,再次附上了他的唇......
  那细碎却清晰的话语顿时变得含糊不清,转而化为轻轻地呻吟。可能因为他毕竟是练武的人,身体还有点底子;也可能因为那瓶药或冰水起了点作用,他竟睁开了眼,眼神清凉有神,大大地张着,盯着那张帖在他鼻尖的我放大了的脸,一点不象是刚刚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眨眼看看我,好像一时没明白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快乐疯了,坐直了身子高兴的大喊: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可他好像却没有这么高兴,眉头又拧成了一团。睡了大半天了老兄,床让给你睡了,被子让给你盖了,我可一直在床边趴着挨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人要厚道呦。
  他的一只手忽然拽着我的胳膊猛地向下拉,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倒在了他身旁,床板硌得我手肘生痛。看来这家伙睡了一觉,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总结。他的自我修复功能还挺令我吃惊的,不过令我更吃惊的还在后头。他的手在我眼前慢慢地抬起来,轻轻一挥......
  我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啪!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我打懵了,我捂住脸。其实一点都不痛,但我躺在他旁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知道自己哭得肯定特没形象,可就是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用那种梨花带雨的方式去表演。我咧着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边哭一边拉着自己的袖子擦鼻涕,可它流得太快,还是过了河,都混着泪淌到嘴巴里去了,又苦又涩,还咸咸的。(河马:呕~~~~~~)
  555,555......我很没创意的一直只发出一个单音,哭了半天连个6都没哭出来。人家都说活人很累,别人累一回也就罢了,偏偏我江明亮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累了一回又一回,这痛苦的人生就是就是没完没了的不完结。我一次次被淹没在人海中,一次次努力去拥有自己的东西,却又一次次被迫学会放弃。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朋友,我的猪窝一般的小宿舍......可转眼间什么都没有了。我不在乎,我以前并不算成功并不算快乐,所以咬咬牙,从头开始,又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组成的这个家,可命运又要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中途我还要不停的流血,不停的挨打,不停的被追杀。敢情我的血就不值钱呐,敢情我命贱得就不知道疼了!
  我一时太入戏了,硬是停不下来。反映这么激烈,打人的美人也有点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我。昨天整整一夜,他反反复复地把人家的名字碎碎念了一千二百四十一遍,可一睁眼就翻脸不认人了,掴了人家这么大的一个嘴巴子,这也太善变了吧!
  这一哭,就吧昨天憋在胸口的气一下子全放了出来。我开始大声地咳嗽,口水都溅到了美人的脸上与胸前。他又缓缓地抬起手,据我目测这回可能是冲着我的胸口。完了!他想一掌拍死我,我吓得忙向后瑟缩,一下子就从床板上摔了下来......
  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打我,说起来这事我也挺冤的。原来那一巴掌不是因为我亲他,而是因为他一醒来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香--我把他特地配来为我治疗屁屁上伤的特效药全一股脑地给他抹胸口上了。这人太刻板小气了!要不是这令伤口愈合消炎的神药,他的伤口肯定得发炎!恩,没错!肯定得发炎!

  28
  我,我不是有心打你的......他在床上说。
  闭嘴,555......让我哭过了再说......555......我在床下说。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顺了口气,大大吸了进来又狠狠吐了出去。然后爬起来用衣服把脸一抹,拍拍屁股就往外走。
  你上哪去?他有点急。
  睡了那么长时间,给你找点吃的去。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发泄是发泄完了,胸口那通畅的感觉的确让人神清气爽。但刚才当着他的面那个没品的嚎法,多多少少让我有点羞愧感。找个借口,出来调整一下心情吧。其实他能醒过来,我真得挺开心的!
  才一夜,帐外就积起了厚厚的雪,踩上去嘎吱嘎吱的。我一脚深一脚浅,绕开人群与落着积雪的尸体,摸索到了一个看似伙房的地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张肥胖的脸出现在眼前,酒糟鼻,厚嘴唇,狭长的三角眼闪着狡诈的光。我刚想闪开,却听见一个厉切的声音:谁在那儿!还不给爷爷滚过来!
  看来是逃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低着头往过蹭。
  兔崽子一个人跑到这儿干什么?他骂骂咧咧的问。
  饿,找吃的。说随便逛逛来参观好像不太可能。
  妈的,军队就是养了你们这些饭桶,吃得比猪都多,一出去动刀动枪,就被别人捅得油肠子摊一地......他边说边用厚厚的脚板在我的小腹上猛踹一脚。我疼得捂着肚子缩在地下,又无力也不敢还手,只能抬起头,狠狠地瞪他。
  不知为什么,他愣了一下,又抬起的脚忽然停在半空定住了。而后他身后又冒出了一个五十多岁左右的老头。那老头的脸黄黄的像是长年的营养不良又或者是患了乙肝大三阳么小三阳,眉毛淡淡的头发也稀稀拉拉,很想让人给他推荐一下霸王。他的眼皮向下耷拉,不光是眼皮,而是张脸上的皮都十分的松松垮垮,但是很奇怪,他的表情却很慈祥。
  老头像刀刻出来的折子往一块聚,笑着说:天儿这么冷,年轻人总觉得饿这太正常不过了。
  什么年轻人总觉得饿?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几乎一个对时了,什么东西都没吃过!我心里嘀咕但嘴上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往后缩。
  别怕,我给你弄点吃的去他转身回屋里。
  我不时向屋里望,心里感觉还是没底。不一会儿他拎了个大食盒又出来了。当看见食盒时,我心中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年头还是好人多!
  王头,这可是为曹副将准备的。那胖子有点犹豫。
  怕什么,东西多的是,再做一份不就是了。黄脸老爷爷说。
  是!是!您老说的是。看老爷爷的态度,胖子立马见风使舵,连声诺诺。
  老爷爷用又干又皱的手提着食盒递到还在发愣的我的面前,他说:傻愣着干什么呀?快拿去吃吧,记得明天把盒子给我还回来,以后饿了就来找我。
  我真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慈祥的老爷爷了。
  抱着华丽的食盒又绕开人群偷偷摸回营帐,看见美人着急的望着帐门。我还就是命贱,刚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可现在剩下的委屈立刻化为了云烟。
  我走到他跟前,打开食盒。呵!给副将的伙食就是不一样。猪蹄,肘子,各式饭菜还有一瓶温黄酒。我的自制力是有点差,口水都快淌到盘子里去了。
  你从哪弄来的饭菜?美人疑惑地问。
  这你别管,没毒吃不死就行了。我不想给他解释那么多,有时候,他们这些武林中人太敏感。
  他按住我的手,轻轻嗅了嗅,把所有的菜都检查了一遍,说:没问题,可以吃了。
  我扶他坐好,然后倒了一杯黄酒。饭菜虽好可惜只有一副碗筷,我喂他先吃。美人吃起东西来很是斯文,高雅的一点一点细细地嚼,而且吃得也不多。不一会就摇头表示他吃饱了。我又让他躺好,而后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酒喝下去后,身体果然温暖了不少。
  因为只有一张床,所以我俩晚上只好挤在一起。暖和的我睡得很香,后来据他说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每晚都没有睡好。因为半夜我总是淌着口水大叫:老板,再来十泡!五泡带走,五泡在这吃!以后他每次问我梦里到底在吃什么,量词用的竟然是泡。(河马:废话,只有屎是用泡的!)但我看着狐狸笑得抽筋的样子,觉得这事绝对使美人杜撰的,绝对是杜撰的!
  第二天我把食盒还回去的时候对着老爷爷千恩万谢,那胖子也和气了许多。他们总是留给我许多好吃的,我很快就和他们混熟了。有时候夜里还窜进伙房里偷几口酒喝,听他们讲几个黄段子。我不得不感叹,他们的娱乐生活还挺丰富的。当然我也不光是为了肚子和娱乐,我还趁机打听了一下那天以后帅哥和狐狸的消息,只可惜,除了狐狸很俊,帅哥很酷之类没营养的话后也没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他们对长得好看的人那么感兴趣,我把美人在破帐里藏得严严的。美人的脸这么漂亮,还带着伤,我得尽量不让他和外人接触。所以凡是要和外界打交道的活,全由我将明亮一个人来做。直到那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老爷爷有把我让到了暖烘烘的伙房里。我喝了几口温黄酒,然后舒服得迷迷糊糊的,直到睡梦中梦到有一只大黄狗在舔我。我推它:别闹了,我的嘴又不是肥香肠可它还是往上啃。我用力推,怎么也推不动。一着急,就醒了。迷糊了一会儿,发现身子是半吊在空中的,还有一张手隔着衣服在我胸口抚摸。我顿时吓了一跳,一张肥脸的大特写逼至眼前,极度的可憎可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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