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记忆——百弓
百弓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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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一点都不夸张,你以前个性呛得很,比我还大牌。」亚久津继续说。
「前辈,我们以前的交情到什麽程度?」海堂突然很想问。
「程度?」亚久津在自己脑子里飞快的思考起来,程度程度,要怎麽说?「很难形容普通吧。」随便搪塞一句。
「接近好的那一边还是坏的那一边?」海堂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呵,接近哪一边?我欺负你,你讨厌我,我们的相处其实就是这麽具体,没有什麽哪一边。「你说呢?」亚久津承认自己狡狯,但是他想不出更好的回应方法。
「就是不知道才要问。」
「我也实在不太知道。」亚久津摆出装傻的脸,继续模糊焦点。海堂看了,没有生气没有不耐烦,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像念历史教科书一样把事情都说出来当然很好很体贴,只是太疏离,也许这就是他不介意这种开玩笑似的耍赖的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有没有谁去看过你?」亚久津试探性的问。
海堂摇摇头。「目前只有前辈。」
只有我。你知不知道这能激起多大的涟漪?
「那你这几天都做什麽?」亚久津问。
海堂轻轻耸耸肩。「在家帮帮妈妈,出去逛逛,大概就这样」
不知道为什麽,听著海堂的语气,亚久津心里有点自责,「是你让他这麽寂寞的」,突然出现这个想法。
用手拨了拨头发,亚久津开始烦躁起来。
不对,不是这种不上不下的态度和做法。瞄了一眼海堂的侧脸,亚久津的思绪继续快速转动著。我干嘛搞得自己这麽狼狈呢?回答几个问题还要考虑该不该说谎,矛盾的感觉在心里撞来撞去自找麻烦。最正确的做法只有两个,一是搬到离这里更远的地方,他的事完全不要扯到我的事;一是什麽都不要多想,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就算哪天被讨厌了又怎样?走哪个极端都好,总之不能不甘不脆。
於是亚久津决定了
「有没有手机?」亚久津问。
「有,不过」海堂摸索口袋拿出手机,立刻被亚久津拿了过去。
「妈妈那边的事帮完了,街也逛腻了的话,就找我吧。」亚久津把自己的电话输入海堂的手机。
海堂拿著亚久津递回来的手机发愣。直觉上他知道自己不喜欢讲电话,但是留下这个电话的感觉还算不错。
「有空的话,哪天一起去打球。」亚久津说。
他现在的行动,也许可以用一不做二不休来形容。管他的,就是因为最後他什都想起来以後会被讨厌,现在才要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从前真的没想过要去思考为什麽会有乐,但是在几天後看见海堂时,似乎什麽都明朗了。



亚久津带著海堂来到当年的网球俱乐部。他不刻意去避开那些有回忆的地方,是因为那些地方需要新回忆。
那天的海堂上半身穿著长袖运动外套,下半身穿著短裤,头上绑著头巾,简直就是回忆中的海堂的再现,第一眼看见时,心跳瞬间的加速几乎让亚久津不能负荷,然後,他发现了某个他从来不曾承认,却从来不曾停止存在的事实
看见亚久津有点惊讶的样子,海堂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巾:「虽然只有一两张,但是照片里我都带著头巾」
「没错,你国中时就是这副打扮。」
「这就是那个网球俱乐部?」
「是啊,不记得吗?」
海堂摇摇头。
「你看那个角落」亚久津指著眼前的某个地方,「你曾经在那边哭过。」
海堂皱起眉头露出不相信的脸。
「不信回去问你妈妈,你小时候搬过一次家,你因为难过以後不能再到这个俱乐部找我打球,就哭了,哭得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描述,亚久津说完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海堂相信亚久津的话,所以他尴尬地向前跨了几步,说:「该打球了吧?」
踏上球场,似乎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袭上心头。妈妈说,之前好长一段时间,他因为受伤的关系都不曾再打过球,难怪难怪他总有一种好像想做什麽事,却不知道是什麽事的感觉,原来他真的是那麽喜欢网球。
亚久津把球抛起,用力打了出去,球快速落在海堂脚边,海堂愣住了。
奔跑、挥拍、每一种动作好像都逐渐清晰。
「专心点。」亚久津说完又发出一球,这次海堂把球打回去了。一来一往,最後还是亚久津得分。
「就说我比较厉害吧。」亚久津说。
吁。做好准备动作,球拍在手中晃了晃。「前辈」
就在亚久津因为看到海堂变了个样子而有点吃惊时,海堂继续说了:「不要放水。」
不能说不担心他会想起什麽来,但是是自己决定要及时行乐的。「你说的。」亚久津又发出一球。
其实并没有和国中以後的海堂交过手,但是隐约记得曾见过他缠人的实力,也隐约记得有一次被带到球场上看了他的什麽曲球,想著想著,就把球朝底线打了过去,然後海堂的拍子大弧度一挥
是曲球。
亚久津没有去追,看著海堂握著球拍惊喜的眼神,亚久津只是站在原地楞著。
也许就到这结束也好。
「前辈?」发现亚久津的异样,海堂问:「怎麽了?」
「你呢?你才怎麽了。」
「这是我到现在为止,找回来的最熟悉的感觉。」虽然表情上不明显,但是海堂似乎很开心。
「比对我还熟悉?」庆幸他想起的不多,但不可否定有点心酸。只是熟悉他这种人干什麽呢?
海堂不懂亚久津这麽说的原因,所以一时之间不知该怎麽回答,只好说:「前辈是好人。」
虽然海堂说得很认真,但这毕竟是个荒唐的答案,亚久津咯咯地笑了出来。
不但没想起他来,还说他是好人,这该怎麽说呢。也许是这样的,就算是海堂没失去记忆时也不想想起他,所以失去记忆後当然更想不起,有没有可能是这样?越想越觉得好笑,在海堂疑惑的眼神注视下,亚久津越笑越大声。
後来亚久津连自己打网球时的招牌动作都秀出来了,但是海堂还是没想起来,亚久津再次确定以前的自己在海堂心中的毫无地位。苦笑。到底他想起来好呢,还是不想起来好呢,真矛盾啊。
回家的公车上,两人并肩坐著,亚久津望著窗外想事情,手上没东西可拿,著实不习惯。(上车前想掏烟,「前辈,公车上不能吸烟。」海堂这麽说。)
海堂已经睡著了。虽然也许久没打球,但是那个性还是一样,今天在球场上被海堂缠过後才知道。
和以前那个海堂一样的海堂,和以前的海堂一样,但是却不讨厌他的海堂,这不是难得的好运吗?他应该觉得幸福到快爆炸才对
突然,公车一个较大幅度的转弯,睡著的海堂向左靠了过去,肩膀撞到了亚久津的。
「」
摘下头巾後,浏海底下的脸是不可思议的秀气,还是因为睡著的关系?平常勾魂的眼睛紧闭著,也是魅力不减啊。如果他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亚久津会更满意,但是海堂的头只是靠著後方的椅背,不时因为车子的摇晃点一点。
慢慢移动右手来到海堂的左手边现在还不是握下去的时机,但是海堂的肩膀带来的温度让亚久津情不自禁,虽然中间隔了层运动外套食指轻轻摩擦海堂的手背肌肤,亚久津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混乱,得靠意志力才能让速度恢复正常。
什麽肉体经验他没有过?但是最销魂的竟然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接触。
眼光往上移,亚久津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海堂,然後再度往下看,并为自己的怯懦感到好笑。
海堂修长的手指好美,亚久津的食指上有略为温暖的触感,他继续摩擦著海堂的手背。慢慢的中指、无名指亚久津露出了淡淡的笑自己真像十足的笨蛋。
海堂的气息太近,透过紧靠的肩膀,他的存在感太明显,以致全公车的人都不见了,乘客、司机,甚至窗户、椅子和脚下的地板,亚久津现在只想多接收有关海堂的讯息,其他的不重要。
中指,无名指,然後指尖攀上海堂的手,而就在亚久津的大手要将海堂的手覆盖时,那只手却从亚久津手中轻轻溜了出去。
「」
海堂坐直了自己的身子,但是眼睛仍闭得紧紧的。以现在的情况,他大概是不好意思醒来吧。
亚久津看了海堂一会儿,也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并把头转向窗外。
真是个十足的笨蛋

听到公车在自己身後驶走後,海堂才踏出第一步。一边思考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失态,一边思考亚久津到底为什麽要
刚才,自己向亚久津表示不用他送,会不会不礼貌?希望不要被误会是在排斥他才好,自己只是没有把握在走回家的这段路上不会丢脸而已,一想到那种尴尬的气氛,海堂就头大。
『我我自己可以走回家,今天谢、谢谢前辈。』
根本就是狼狈的逃下车的,自己刚才的样子肯定很糗吧。只是,为什麽这样碰我的手呢?海堂举起左手,有点好奇的看了看亚久津碰过的地方。
是不是多心了?
回到家後,穗摘妈妈开心的迎上来帮海堂拿下球袋。「怎样?玩得开心吗?」
「嗯。」
「那就好。」穗摘美丽的笑容挂在脸上,继续说:「今天有好消息喔,小薰国中时的一个学长打电话过来联络了,他说明天有空能过来呢。他叫大石秀一郎,妈妈记得他曾经是你们的副社长,很关心你呢。」
「嗯。」
「好了,你看起来很累,去洗个澡吧,妈妈准备点心给你啊。」穗摘说。
「好。」
向楼上走了几步,海堂才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头问穗摘:「妈,我小时候我们搬过家吗?」
「小时候?嗯你九岁时是搬过一次,怎麽了吗?」
海堂摇摇头说:「没事。」却在回头後抿起了淡淡的笑容。

公车上,亚久津已经坐过站了。他没有睡著,他是眼睁睁的看著自己本来应该下车的地方就这样过去。他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做应该做的事,就算在应该下车的站下车也不想。(不过倒没有拿出烟来抽就是了)
他就这样坐著公车绕了好几圈,期间一直用阴沉的表情看著窗外,每当经过海堂才下车的地方,表情就更阴沉,心情也更不好。天色暗了以後,他才终於选了某个站下车。
背著球袋穿著运动服,亚久津就这样走进舞厅里,不知道该算一种造型还是算一种衣冠不整。
反正常来,只要看到他那张脸,所有人就会自动把他的服装定义成造型而不敢去惹他,所以他一点都不用在意异样眼光。
挑了个位子坐下,亚久津就这样开始喝起酒来。
闷。
也许因为这一切不彻底吧,让亚久津有一种挥不去的婆婆妈妈的感觉。他为了自己不敢放手去做某些事而生闷气。
抬起眼皮,不远处几个女的看著他交头接耳,其中一个还对他抛起媚眼来。
对他来说这种诱惑并不少见,但是不幸的,亚久津大爷今天心情不好,正欠发泄。
亚久津盯了那些女孩子一会,突然拿起手边的玻璃杯丢了过去,然後就是尖叫声响起、大家的眼光突然聚焦、抱不平的人走过来、大打出手。
一对多并不碍事,尖锐的冲突反而让亚久津感到久违的痛快。多双挥出拳头的手中夹杂了几声似笑非笑的声音。
「呃呵呵呵呵呵嘿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

正在书房中看书的海堂突然听到电铃声,响亮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相当恼人,妈妈已经睡了,海堂不希望吵到她,於是急急地跑到楼下玄关。
电铃还在响。
「来了。」
海堂打开门一看,一身酒气的亚久津就站在门外,似乎已经快意识不清的他站起来还有点摇摇晃晃,身上穿的竟然还是打球时的服装。他在打完架後又跑去另一处喝闷酒,然後在街上晃了一下後才来找海堂的。
「亚亚久津前辈?」海堂惊讶。
「嗯是我啊,我就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对吧。」亚久津眼神涣散、语调不稳地说。
海堂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该怎麽处理,呃是不是叫妈妈起来比较好呢?
见海堂不回答,亚久津笑了起来,那是自嘲式的、苦楚的笑声。「咯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呃前辈你还是先进来休息一下好了。」总之还是让他进来吧,吵到邻居就不好了。
海堂正想走上前帮亚久津拿东西,却被摇摇晃晃的亚久津抱了满怀。起初还当是他脚步不稳,但是尝试推开他时却发现,亚久津的手臂就像钢铁般圈著自己。
「前辈!」海堂已经皱起眉头,但是他还不知道跟酒醉的人发脾气的诀窍,只是徒劳无功地推。亚久津没理海堂,他很显然地在讲自己的话,嘀嘀咕咕的,毫无组织地说著:「有什麽关系?什麽了不起?你以为我做不到啊?」
「前辈是指什麽?」海堂还以为亚久津真的在跟他谈话。
「有什麽好不能讲的?我喜欢你,不行吗?你能对我怎样?」亚久津离开海堂,理直气壮地抓著他的肩膀说。
「什」
不等海堂吃完那一惊,亚久津又继续说:「你当然能对我怎样,当然你能离开我、讨厌我,你根本就不想要我,你讨厌我,一直都讨厌我,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你,一直讨厌我」
说著说著,亚久津又像刚才一样怪笑起来,笑完後抱住海堂,像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一样抱著他,两人身体的摩擦让海堂顿时脸蛋红得发烫,但是亚久津还是在讲:「我好想抱你,但是你连手都不让我牵,你就那麽讨厌我,连手都不能牵」亚久津说到最後,像是要补偿自己什麽一样,用脸摩擦著海堂的,并在嘴唇碰到海堂的耳根时引起海堂的强烈抗议。
「前辈!你再」亚久津的动作从来就没有降温的趋势,他强大的臂力把海堂的努力挣扎都化为乌有,他不容反抗地吻了海堂还企图要求更多。
亚久津口中的酒气难闻地让人难受,但是海堂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亚久津陶醉专注的神情还是其他的什麽的关系,他竟然觉得酥麻地想闭上眼睛。
「你们!」一只手推了亚久津一下,打断了两人的甜蜜。
突然出现的海堂穗摘把两人拉进屋里并关上大门。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穗摘妈妈很头痛似地说:「喝醉的阿仁就不说了,怎麽连小薰都这样呢?」
正努力将亚久津扶到沙发旁的海堂听到穗摘这明显误会了的言语,紧张地放开了手,说:「妈,我不是」
亚久津倒头栽进沙发里,似乎已经没有意识了。
「小薰,妈妈不是反对你谈恋爱,恋爱很好的,有益身体健康,你会过得很快乐,但是不能就在家门口呀。」
海堂连忙想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前辈他」
「好了,别跟我争了,都这麽晚了,有什麽事明天说,你一个人能把他扶到房间去吧?妈妈要去睡了。」穗摘边说边走回自己房间。
把他扶到房间去?我把他扶到谁的房间里去啊我???
海堂叹了一口气,有点埋怨地看著脸部朝下似乎已经熟睡了的亚久津。
因为脸部朝下,所以沉沉的打呼声听起来有点不顺。虽然有种被莫名其妙拖下水的感觉,但是海堂没有狠心到让他就这样睡著睡著被闷死,所以他吃力地帮他翻过了身。
接下来怎麽办呢?把他扶到房间去?绝对不要,海堂不想明天面对母亲时更解释不清。
想了一下,又望了望四周,海堂决定,还是让他睡沙发吧。於是他起身去拿了件毛毯帮亚久津盖上。
『我喜欢你,不行吗?』
『我好想抱你,但是你连手都不让我牵,你就那麽讨厌我,连手都不能牵』
在帮亚久津把毯子拉好时,这些话显然有点困扰著海堂。
公车上的事,背後的原因就是喜欢吗?既然如此,为什麽不说清楚呢?
此时,海堂稍微想像了一下「说清楚」时的情形,突然觉得这好像也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至少自己是绝对应付不来。
说不定也许前辈以前对我做了什麽事,让他觉得有所亏欠吧,所以嘴里才一直念著讨厌讨厌的。今天他说的这些,都是他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也说不定。

「前辈。前辈。」
「唔」
海堂摇著亚久津。「前辈,很晚了,你该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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