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雪安
雪安  发于:2009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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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顾辛也开始慢慢地视之为理所当然,在谢远森身上索取爱,就和在父母身上索取金钱一样毫无芥蒂。
  其实是不一样的,如果说父母必须对儿女承担抚养的责任的话,谢远森却是完全不必对顾辛负责的。但他偏偏就那样做了,把顾辛的全部扛上身,而且做得自然而然,甚至兴高采烈。
  真的就那么喜欢自己吗......
  顾辛挪动了几下脚步,慢腾腾地趴在了谢远森的背上。
  抓紧啊。谢远森勾住他的腿弯,稳定地走了起来,不怎么费力气的样子。
  顾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很安静。
  走着走着,谢远森感到自己的后颈有些潮湿,他以为那是顾辛头发上的雪融化了,便开玩笑地说了句:喂,鼻涕不要蹭到我衣服上啊。
  忽然听到顾辛鼻腔里不同寻常的呼吸声,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便沉默下来。
  他明白,软弱对于顾辛来说如同一种严酷的禁忌,即使是他也触碰不得。
  顾辛抱着谢远森的脖子,无声地流着眼泪。
  他发誓他根本没想哭的,是泪水自己要流下来。死撑着独自坚强了这么久,或许心早已麻木得近乎冷血,但身体却还是偷偷地保留了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感动了,所以就哭泣了。
  这不可抗拒的柔软情绪瞬间将顾辛的身心彻底淹没,不动声色地全盘沦陷......
  到楼口时,顾辛从谢远森的背上跳下来,已经恢复了平常惯有的冷淡表情。假如不是月光映出了他湿漉漉的睫毛还有微红的双眼,哪怕是谢远森也会觉得刚刚趴在他背上安静哭泣的顾辛只不过是一个奇妙的错觉而已。
  谢远森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发,无可奈何地说了句:你这个小子......
  顾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在转身上楼的同时悄悄地拉住了他的手。
  如此干燥而温暖的、厚实而宽大的手掌,似乎是值得托付的样子。
  洗完澡后,顾辛在谢远森的威逼利诱下吞下了一大把药丸,倒在床上不多时就有些困意,但脑袋里还是很清醒。
  谢远森关了灯,在他身边躺下,低声问道:好点没有?
  顾辛没有回答,翻身直接拉开对方的睡裤握住了他的性器。谢远森大吃一惊,张口结舌地问:干、干什么?
  发烧的时候做,感觉更好哦。顾辛用过分平板的音调说着过分挑逗的话。
  谢远森去挡他的手,顾辛则用发了情的强暴犯的姿态去扯他的睡裤,他低着头,柔软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那两片倔强抿住的嘴唇。
  谢远森抓住他的手腕,语气略显不满: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就拿上床来解决,你怎么那么幼稚!我当然会跟你做爱,但不是今天。你赶紧给我老实睡觉,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顾辛的动作停顿下来,沉默了半晌,突然放弃一般地把自己扔回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喃喃地问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谢远森狡猾地笑,就是你对我的感觉。
  顾辛恼火地砸过去一只枕头,我说正经的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来问我,枉你一直自以为聪明。谢远森钻进被窝,顺便给两个人都压好被角,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为他的高兴而高兴,为他的难过而难过,想无止境地对他好,什么都想给他......嗯,具体的我也形容不好,反正你动动手指,我就忍不住要扑上去。
  听你这么一说,喜欢一个人真不是什么好事......
  顾辛在入睡前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
  有点忧伤地。
  
  第29章
  本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顾辛拎着空荡荡的书包往外走。刚一出教学楼,腰就被人从身后搭住,一回头,不是谢远森是谁。
  考得怎么样?
  你很烦啊!
  见谢远森又要做出受伤的表情,顾辛赶紧改口:好了好了,明年开学你就等着收钱吧。
  谢远森顿时眉开眼笑,高举双臂大呼了一声:我们的寒假开始了。
  虽然学校已经放假,但谢远森并没有回家住,他跟父母说留在顾辛这里陪他,居然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认可。
  顾辛在一旁听着电话,心底深深钦佩这匪夷所思的一家。
  偶尔他也想问问谢远森,到底打算怎么跟家人交代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看谢远森的样子似乎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可能他那种大而化之的性格,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吧。
  然而一转念,顾辛又有些脸红。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担心起对方家庭的阻力来了,就好像他想跟谢远森这样长久下去一样,真是......无聊。
  漫长的寒假,谢远森提议说要打工。顾辛本来对于此等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敬谢不敏,但一瞧谢远森在网上搜集一大堆徒步旅行的资料,然后财迷似的算两人的奖学金加起来够不够,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拒绝的话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最后只得半推半就地被拖了过去。
  打工的地方是一家西式面包店,这一点也让顾辛忍不住要叹气。在他的印象中,在这里打工的人不都是那种娇美可人的小女生吗!
  谢远森却在一边振振有词,什么薪水不错啦,什么工作不辛苦啦,甚至还带着万分纯真的表情说:而且每天都能闻到面包的香味,你不觉得很幸福吗?
  好吧,总归顾辛不认为在寒冷的冬天,每天早上九点钟就要出门有什么值得幸福的。
  说起来,这家面包店的风格也着实非常诡异。老板是男人,面点师傅是男人,厨房助理是男人,就连轮班的两批服务生也都是男人。一向刻薄的顾辛略带嘲讽地对谢远森说:怎么不干脆做成只接待男性顾客消费的男人店?
  结果谢远森还来不及搭腔,顾辛的肩膀就被相当器重地拍了拍,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老板用找到知己的激赏目光注视着顾辛,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打算啊......
  在顾辛下巴掉下来的同时,谢远森当场踢翻了脚边的水桶。
  面包店每晚都要把当天的存货清空,九点以后所有点心对折,到午夜打烊时还是买不出去的就可以让店员带回家享用。
  原本上白班的顾辛和谢远森是捡不到这种好事的,但也许是因为顾辛第一天来上班说的那句戏言,老板似乎格外喜欢他,每天下班前总要亲手给他装上一些拿走,惹得谢远森总是意见超大。
  打工的店面离他们的住处不算远,走路也仅需半个小时,所以除了早上争取宝贵的睡眠时间之外,晚上他们通常会选择步行回家。
  有时饿得厉害了,两个人就在半路上把那些点心分着吃了。顾辛挑食,又不肯吃别人剩下的,每次都是由着他先挑喜欢的吃掉,然后才轮到谢远森做扫尾工作。
  我的命运怎么那么凄凉啊......他一边吃得如狼似虎,一边假惺惺地抱怨。
  顾辛掏出纸巾来慢条斯理地擦嘴,挑挑眉毛凉凉地说道:你这辈子也就这命了。
  哎,你这里没擦干净。谢远森点点他的脸颊。
  嗯?顾辛皱着眉头用力擦了几下,然后问:现在呢?
  没有,还是我来帮你吧。谢远森突然勾起一个内涵诡异的笑容,随即就探头过去含住了顾辛的下唇。
  他的呼吸里还带着蛋糕的香甜气息,热乎乎地喷在顾辛脸上,舌尖扫过上颚的感觉说不出的美妙,不知怎么地就让顾辛整个身体都战栗了起来。
  等他们分开时,谢远森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检查了一遍顾辛的脸,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好了,都干净了。
  顾辛咳了一声,努力做出镇定的神情,耳朵却悄悄地发起烫来。
  该死,这家伙调情的本事越来越好了。
  由于放假的关系,学校周边的区域已经没什么人了,马路上很安静。
  呐,石头剪子布,玩不玩?老实了没多久,谢远森又有新花样。
  你有病吧?顾辛无限鄙夷地看看他,好像在说:你很幼稚!
  嘿嘿,我的病情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那你自己在这儿玩吧,我要先回家了。顾辛甩都不甩他,径自大步向前。
  没想到谢远森居然从后面扑到他的背上来。
  顾辛差一点被巨大的冲力压趴下,恼火地把向后给了他一拐,骂道:滚下去,神经病!
  我也背过你的,难道都不要报答的吗?
  顾辛冷冷地哼了哼,你上我上得那么爽,要不要我今晚就报答回去?
  谢远森窒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凭借着他最拿手的耍赖功夫,给蒙混了过去,总之石头剪子布,输的人要背赢的人走一百步。
  ......成啊。顾辛点点头答应下来,反正从小到大,他玩这个就从来没输过。
  谢远森顿时乐不可支,然而在连续输掉五局之后,他的表情开始渐渐发生变化了。
  怎么会这样啊......
  顾辛趾高气昂地一次又一次爬上谢远森的背,极端恶劣地哼歌以示悠闲,还时不时纠正一下他的路线:走得太歪了,笨蛋!
  谢远森两手向后托住他的大腿,累得呼呼直喘,我说你不是作弊了吧?
  去你的,我才不屑那么做呢!
  我就这么衰吗?
  怎么样,用不用我让你一把?
  不用!谢远森斩钉截铁地回绝,尾音里却带出细微的虚弱。
  顾辛了然一笑,下一次出招的时候故意早早就把两根手指伸出来,做出剪刀的样子,慢慢递到谢远森跟前。
  谢远森立刻把拳头握住,出石头,兴奋地大叫一声:啊啊,我赢了!跟着就迫不及待地抱住顾辛的脖子,吭哧吭哧趴到了他的背上。
  顾辛于是东倒西歪朝前进发。
  我说你怎么这么重啊?
  是你体力不济吧。谢远森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居然口出狂言。
  顾辛鼻子里轻轻一哼,直接把他摔了出去。
  谢远森栽倒在路边的雪地上,俊朗的五官委屈地皱成一团,你来真的啊!
  见状顾辛忍不住笑了,跃身扑在他身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谢远森伸手从后面揽住他的腰,让两人靠得更近。隔着衣服相贴的胸口同样起伏不定,彼此的嘴唇之间如同存在某种奥妙的引力,距离越来越近,最终就贴合住了。
  月光沉默而温柔地照在他们四周,冬夜里万籁俱静,仿佛天地间什么都不存在,没有寒冷,没有积雪,甚至没有自己,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对方炙热的气息。
  闭上眼睛,视网膜上残留的映像都是一片隆隆的火光,花到荼蘼般绽放着。
  他们就这样抱在一起长时间地接吻,周遭零度以下的空气都似乎被他们的热情所点燃,冒着白烟在他们头顶沸腾开来。
  如此火辣的一吻完毕,两个人都不禁激动起来。
  谢远森红着脸,试图用话题转移注意力:再过一周就能领这个月的薪水了。
  嗯。
  等春天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去南方旅行,沿途的路线我都设计好了。谢远森言语间带着幸福的憧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睡在双人睡袋里,只是想想我都快要开心得笑出来。
  呵!顾辛扬起下巴,不轻不重地咬住了谢远森的耳垂,用低得几乎只能感觉到气流的音量说道:在那之前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你的那个顶到我了......
  
  第30章
  面包店发薪水的那天,顾辛拿着老板交给他的工资信封,心情有些微妙。
  顾辛起初对于打工的提议是有些反感的,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他实在不乐于把宝贵的青春都浪费在赚这笔小钱的辛苦工作上,只不过是为了照顾谢远森的热情他当初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原本以为打工生活会是相当枯燥乏味,可没想到时间飞速流逝,自己居然是充实而快乐的。
  以往的顾辛绝对不会有什么要自己赚钱的想法,他已经习惯了享受父母给他带来的物质方面的极大丰富,那些所谓的人间冷暖柴米油盐对他来说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但是在和谢远森同居的日子里,他自然而然地被对方拖回到了平凡而琐碎的世俗当中,逐渐从一个冷眼旁观的边缘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脚踏实地勤恳积极的青年,生活从未有过的生动与真实。
  而这一切都是由于谢远森的存在。
  这样想着,顾辛的内心不禁起了不大不小的波动,他十分动情地回头,想要寻找谢远森的身影。
  然而当他看到窗前那个数钱数得喜上眉梢的谢远森时,所有温柔浪漫的想法顿时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烟消云散。
  顾辛万分懊恼地叹气,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木头木脑的傻瓜!
  为期一个多月的寒假很快就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在顾辛的默许下,谢远森他们在面包店的打工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改到了周六周日上班。
  两人新学期的选课事宜被谢远森当作一项极为重大的工程来操作。能一起上的公共课全部选择了同一个老师,不能一起上的课程也都尽量挑选了距离较近的教室......
  与当前年轻人过分潇洒冷漠的观念相比,谢远森的爱情观还是相当传统老旧的。他坚信两个相爱的人就应该尽可能地在一起,那些标榜着什么独立、自由的交往方式,根本就是在为不够彻底、不够无私的爱找借口。
  顾辛听着谢远森愤愤不平地说这说那,也不发表自己的见解,但转过身去,脸上却挂上了笑。这种敦厚老实的男人该绝种了吧,怎么会被自己遇到?
  差不多到了该换季的时候,谢远森走进阔别数月的寝室,打算收拾些衣服带回去。
  寝室里只有老大一个人,正躺在床上理扑克牌。
  谢远森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寒假过得怎么样?
  凑合。对方不咸不淡地回答。
  说起来,老大这个人的经历还比较传奇。早年他一直是个混混,类似抢劫伤人的事情都一样不落地做过。后来不知道受到什么人的感化,突然之间大彻大悟,回到高中读书,并在两年后考取了全国一流的Z大。
  因此他的年纪要比谢远森他们大上好几岁,又因为经历坎坷,所以更加显得成熟稳重。通常寝室里只要老大一发话,其余的人都非常信服。
  不知道咱们学院什么时候发奖学金啊......谢远森一边翻箱倒柜,一边自言自语。
  这时老大开口了:我说大森,你跟顾辛到底怎么回事啊?
  谢远森怔了一下,仍旧是笑笑,你什么意思啊?
  你们俩是那个;吧?
  谢远森的动作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有些不满意地,怎么?你瞧不起同性恋吗?
  老大呵呵一笑,我认识的同性恋不下几十个,你说我可能瞧不起吗?随即又叹了口气,我是怕你不明白这其中的辛苦。
  你指什么?谢远森有所迟疑。
  这不明摆着吗!虽然现在的社会好像是开放了很多,但那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事情远在天边的时候谁都能大义凛然地说什么彼此尊重、性向自由,等真要同性恋近在眼前了,一个个要么变成满口伦理的卫道士;,要么变成卑鄙猥琐的猎奇者。老大把扑克牌里的两只小丑挑出来,冲谢远森意味深长地比了比,说真的,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我那些朋友表面上个个风光无比,其实骨子里都烂成水了,活得多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也许你会说这只是少数现象,但你又怎么能算准你和顾辛就属于幸运儿那个范围内呢?
  ......
  做大哥的劝你一句,为了你,也为了姓顾那小子,千万别走上这条路,否则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谢远森抱着空空如也的行李袋从寝室里走出来,心乱如麻。
  回到家,顾辛也不在,他随便收拾了一点衣物,坐车回市区的父母家。
  在楼下遇到了去附近市场买菜回来的姐姐谢海景,她左右手各提着一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大棵的芹菜从袋口里光秃秃地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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