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帝——斐燕
斐燕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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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隔了一会儿,被子竟被掀开一角,一个温热的身子钻了进来,紧紧贴着他的背脊,嘟哝了一声,「好冷啊……」手臂已经圈上他的腰。

  「你做什么?」他侧头望他,皱眉。

  「睡觉。」埋头在他发间,顾明非答得理所当然。

  「你睡在这里?」他一怔。皇宫那么大,不知多少宫殿楼阁,犯得着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又想起他方才放肆的举动,更加不肯留他睡在身边了。

  「是呀。」顾明非完全不会看人脸色,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眉心一蹙,拨开缠在腰上的手,抛下一句,「你睡这里,我去偏殿……」

  谁知话没有说完,顾明非已经扑了上来,把他压得严严实实,大声吼道:「不准去!」低头望了他半晌,才可怜兮兮的抱怨,「以前不也是这么睡吗?从没见你赶过我,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从前你还不是皇帝。」伸手推他,凤逸天淡淡地道。

  顾明非一窒,忽然用力拥住他,闷声道:「别走……」抬起头,眼睛黑黝黝的,仿佛无限委屈。「这阵子你不理我,我心里实在难受。」

  被他看得心软,凤逸天只能任他贴着自己,静静地不再说话。

  这人从小就是这样,一旦喝多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然而一到第二天,却立刻把前事忘得精光。

  顾明非见他不再坚持要走,心里顿时一喜,轻轻扳过他的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眼里都是欢欣喜悦。

  「你看什么?」

  「大哥生得真好。」他扬唇一笑,伸手抚上他的睑,描过眉峰眼角,顺着脸颊停在嘴唇处,忽然倾身吻了上去。

  这次他学乖了,已先握住凤逸天双腕,眸中带着得意的笑,「不准点我穴道。」抬起掌中的双手,压在唇上亲了一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他弯着眼睛,小心地握着那一双手,俯下头又在凤逸天脸上亲了一下,眼底全是毫无掩饰的快乐和满足,凤逸天看着心里一跳,一时间竟没有抗拒,由着他轻薄放肆,等到回过神,却觉浑身都软了下来,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

  不知何时,他的衣襟已经被解开,衣服褪到了手臂上,身子被侧翻过来,中衣就这么缠在下臂,手腕挣了一挣,竟是无法挣脱,凤逸天立刻瞪大了眼睛,恼道:「顾明非,给我松开!」

  抿了抿唇,顾明非无辜地看着他,摇头说了一声,「不行。」接着拉上锦被,将两人裹了起来,被子底下的手却极不老实,沿着锁骨一路摸索,在凤逸天腰间停了一下,摩挲着旋了几圈,弯眉一笑,继续朝下身探去。

  凤逸天身子一僵,手腕无法动弹,曲膝便去撞他,怎知他略一侧身便闪了过去,凤逸天只觉身下陡然一凉,衣物已被脱了干净。

  顾明非屈膝分开他的双腿,指掌抚过腿侧柔嫩的肌肤,缓缓朝他后庭探去,他眼前一黑,咬牙怒喝,「顾明非,你敢?!」

  顾明非像是一怔,垂眸望了望他,皱眉问:「大哥,你生气了吗?还是不愿意呢?」

  看着他无辜的眼神,凤逸天脸色变了又变,开口就要骂他,谁知嘴唇却忽然被封住,温润的舌尖探了进来,抵着他的舌绕了一圈,才意犹未尽地退了出去。

  恍恍惚惚的,他只听顾明非道:「大哥,你要是不愿意,就闭上眼睛。」

  睫毛颤了一下,凤逸天几乎立刻就要闭眼,然而一只手掌蓦地覆了上来,整个蒙住了他的眼睛。

  「大哥睁着眼呢,我摸得到。」他得意地笑了。

  凤逸天心里暗骂:摸得到才有鬼,只是跟一个醉鬼,又哪里说得明白,只得忍气吞声,「明非,你把手拿开。」

  这一次,顾明非倒是听话得很,手立刻移了开去,紧接着就听他高兴地叫,「大哥,你果然睁着眼呢!」

  凤逸天心里一惊,想要闭眼已经来不及了,身下骤然一阵剧痛,原是顾明非狂喜之下,抬高了他的腰,已肆无忌惮地顶了进来,他整个人立时绷紧,身子一阵阵抽搐,额头的冷汗渐渐迷蒙了眼,望出去一片模糊。

  顾明非得了甜头,更是不知节制,不停地亲吻着身下人汗湿的发鬓,一次次地翻搅着顶入。

  体内又是一阵灭顶的激痛,凤逸天挣开湿漉的眼睫,隐约望见顾明非沉溺情欲的眉眼,禁不住一股怒气涌上来,用力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哇——」顾明非痛得浑身一抖,蓦然痛呼一声。

  「我都没叫,你鬼叫什么?」松开了口,他冷冷地道。

  顾明非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眼前之人满头冷汗,面色如纸,嘴唇都透了青,心里陡然一惊,慌忙退出身子,只见被子底下都是鲜血,淋漓地晕在床单上。

  他蓦然一颤,紧紧抱住身下人,慌得转头就要去唤太医,谁知被喝住。

  「不准去。」低低咳嗽了一阵,凤逸天接道:「起来,我要沐浴。」

  顾明非立刻乖乖起身,抱着他踏进浴池,洗净身子,换上一袭柔软干净的衣袍,又裹上一层狐裘大氅,小心地护在怀里回了寝殿。

  这时凤逸天已是昏昏欲睡,见床上换了崭新的被褥,脸色顿时又是一变,然而无力再说什么,只是蒙上了被子,淡淡对顾明非说:「你去别处睡吧,不然我睡不安稳。」

  看着他,顾明非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替他掖好了被子,「我就在偏殿睡,你要是不舒服,叫一声我就过来。」

  摇了摇头,凤逸天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今夜的事,睡一觉就忘了吧。」

  「为什么?」他蓦然激动起来。

  「你醉得厉害了,明非。」凤逸天动了动唇,慢慢说:「纠缠到今天这一步,咱们早就回不去了,忘了,也许才好些。」

  「我不会忘的!」顾明非盯着他的眼睛,说了这一句,转身朝偏殿走,然而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忘的,绝不会!」

  那一夜后,凤逸天便开始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时冷时热,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动一动手指都难。太医来了又去,一帖帖的药开出来,烧却怎么也退不下去。

  顾明非在床边守了三天,总算盼到他睁开眼,立刻激动地凑上去,「觉得如何了?要不要我叫人……」

  话说到一半却见他眼睫又沉下来,呼吸轻轻浅浅的,再度睡了过去,暗自一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似乎不再那么烫了,才略微放下心来,靠着床头合了合眼。

  好不容易有了七分睡意,内侍却来提醒,「陛下,该早朝了。」

  他只得点了点头,任人伺候着换上朝服,望了望榻上沉沉睡着的人,脚步略微一顿,便朝殿外走去。

  谁知刚踏上回廊,却看见芳凝宫的宫女桐儿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来,泪盈盈地拜倒,「陛下,求您救救公主吧!」

  这桐儿原是凌冕旒的贴身侍女,凌冕旒亡故之后,就一直跟在顾明非身边,她口中的公主,便是顾明非名义上的妹妹,永王府唯一幸存的七小姐顾兰晔。

  凌冕旒曾经恳求他念着当年情意,务必照顾顾兰晔周全,这次逼宫之后,他本不想把这个妹妹接到宫里,谁知顾兰晔却怎么都不肯离开兄长左右,于是便封了公主安置在芳凝宫里,由桐儿悉心伺候着。

  如今桐儿这副模样,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了?一念至此,顾明非立即蹙眉,「怎么回事?你起来说话。」

  那桐儿却不肯起来,伏在地上哭道:「公主今早忽然胸口剧痛,接着便呕出一大口血,立刻就晕了过去,太医方才已把了脉,说是寒毒入体,再不救就要晚了!」

  「那就赶紧去救。还有,这宫里哪里来的寒毒?」顾明非不禁奇怪,「等下了早朝,朕就去芳凝宫看她。」

  桐儿目光一闪,见远处一个太医正匆匆往这里赶,头埋得更低,「陛下,这太医院多是前朝旧人,有些珍贵药引,奴婢怕他们不肯拿出来。」

  「你多虑了。」他随手抛下一块玉牌,「拿着这个,要什么药尽管去太医院取,跟太医说,该用什么药就用,不必吝惜那些死物。」

  话刚说完,已听到早朝钟声响起,于是他不再多言,转身住皇极殿而去。

  那老太医匆匆赶来,远远叫了一声「陛下」,却见顾明非的身影已经转过回廊,再也看不见了。

  桐儿拍了拍膝上尘土,款款站了起来,圆圆的眼睛弯了一下,煞是稚气可爱。她举起掌中玉牌晃了晃,「何太医,奴婢已经拿到陛下手谕,该是去取药引的时候了吧。」

  何太医定睛一看,只见那玉牌镂着九凤祥纹,背面篆刻「如朕亲临」四字,不由得浑身一颤,口中却道:「姑娘,这万万使不得!」

  「难道由着公主毒发就使得了吗?」桐儿冷下了脸,咄咄逼人,「你们眼里除了那前朝废帝,还有当今皇上吗?」

  何太医蓦地抬头,眼里掠过一丝愠色,强硬道:「姑娘好大一顶帽子!公主的病症,老朽等自会全力诊冶,只是取血一椿,却是万万不可!」

  桐儿唇角一弯,「奴婢既已得了陛下手谕,自然不劳何太医您费心了。」不再与他多言,她带着芳凝宫一干侍卫,迳自往朝阳殿而去。

  何太医猛一跺脚,招来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才忧心忡忡地跟了上去。

  第八章

  凤逸天自沉睡中醒来,一眼便看见览秋,只见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这时看到他醒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眼泪却禁不住又落下来。

  「陛下——」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凤帝摇了摇头,「别这么唤,小心惹祸。」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

  望着他虚弱的容色,览秋心头一酸,抿唇辩驳。「小侯爷不会见怪的,再说览秋心里,从来只认陛下一个。」

  抹了一把眼泪,她小心翼翼地服侍他坐起身子,捧了条温毛巾,轻手轻脚地伺候他洗手净面,随即端了碗热粥过来,吹凉送到他口中。

  凤逸天只吃了几口便微皱眉,胃里翻腾得厉害,于是不肯再用。览秋着实没有法子,只得暂且撤了下去,紧接着便有太医进来,手里捧着汤药,淡淡的药味立刻在空气里弥漫。

  览秋吐了吐舌头,接过那药走到床前,果然看见主子脸色沉了下来,身子往后靠了靠,显然不怎么愿意用药。

  抿唇一笑,她正要开口劝说,却听殿外一阵喧哗,随着纷杂的脚步声,门外珠帘倏地被撩起来,几名侍卫模样的人率先闯了进来。

  「什么人,竟敢擅闯朝阳殿?」她蓦地站了起来,扬眉喝斥。

  「奴婢奉的可是陛下旨意,怎么能说擅闯呢?」随着一声银铃似的轻笑,桐儿捧着一只银盘踏了进来,她一身宫女装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览秋并不认得她,只知道绝不能扰了主子安歇,立刻踏前两步,「陛下有旨意,竟容得你们这般放肆?」

  桐儿弯了弯眉毛,抬高那方玉牌,一字一字地道:「兰晔公主身中寒毒,奴婢奉陛下旨意,取凤公子鲜血一用。」

  掀开银盘上的红绸,但见摆着一只洁白瓷碗,另有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闪着幽幽的寒芒。

  览秋闻言,只觉从头冷到脚,急声道:「不可能,陛下绝不会下这种旨意!来人——」

  她转身就要叫人,却被侍卫一把拉住,用力蒙上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急得落了下来。

  凤逸天大病未愈,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看两名侍卫逼上来,紧紧按住他的手脚,却全无反抗之力。

  桐儿贴近了他的耳朵,轻轻笑了一声,「公子,您念着陛下往昔情意,救咱们公主一次,成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顾明非让你来的?」

  「这么大的事,奴婢难道敢自作主张吗?」她侧头一笑,锐利的刀锋已经贴近他腕脉。

  「他为何不自己来?」闭了闭眼,凤逸天勉强压下一波晕眩,望着她手上如朕亲临的玉牌,心一寸寸地冷了。

  「陛下对您情意深厚,怎会忍心亲自取血?只有由奴婢代劳了。」桐儿轻声笑了起来。

  凤逸天听在耳里,胸中骤然剧痛,仿佛一把尖刀用力扎了进去,将一颗心刺得千疮百孔。

  心头一阵绞痛之后,逐渐变得麻木,接着喉头忽然涌上腥甜,轻轻咳嗽一声,蓦然呕出一口鲜血,溅在雪白的衣襟上,益发显得刺目。

  他慢慢眨了下眼睛,望着桐儿,「我若是不愿意呢?」

  「那奴婢便只有得罪了。」掌中匕首掠过,在那苍白的腕脉上割开一道口子,触目的鲜红便从苍白的手腕溢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瓷豌里。

  望着自己手腕,凤逸天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神色,眼神渐渐凝了起来,静静地转向帐顶,眼睫垂了下来,默默运起天心诀,顿时心中一片宁静,全身血脉逐渐凝滞,手腕的伤处也不再流血。

  桐儿看了看那瓷碗,又看了看凝结的伤口,忽然叹了口气,「公子,您又何苦自找罪受呢?」

  她毫不留情地划下第二刀,一滴血珠缓缓渗出来,慢慢落在碗里,接着又一滴,第三滴,第四滴,到第五滴的时候,伤口又凝了起来。

  于是又一刀划下,伤口极深,几乎割断了腕脉,然而血仍流得极慢,一滴一滴地落。

  整个朝阳殿里鸦雀无声,只有血滴掉进瓷碗的轻响,望着眼前的场面,几乎所有的侍卫宫女都觉浑身发凉,手臂上一阵阵起了寒栗。览秋早已泪流满面,眼睛紧紧地闭起来,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

  一刀一刀划过,转眼间无瑕的手腕上,已布满了狰狞的伤痕,凤逸天半合着眼睛,却像全然不知道痛,毫无知觉的样子,脸色却已白得像纸。

  「这是在赌气吗?有什么意思呢?」望着碗中浅浅一汪鲜血,桐儿摇了摇头,「这么尊贵的一双手,难道真要奴婢砍了它,才能取血替公主解毒吗?」

  语毕,匕首已经举了起来,方要重重落下,却听殿外蓦然一声大吼。

  「住手!」

  紧接着便有人疾风般冲了进来,劈手夺过了匕首,猛地拽起她摔了出去。

  桐儿只觉劲风掠过,整个人便撞在墙上,等到回过神,只见原该正在早朝的顾明非不知何时已赶回朝阳殿,正颤抖着将那人拥入怀中,猛力扯下皇袍内襟,用力压在他手腕伤处,眼眶竟已湿了,不停地叫,「大哥,大哥……」整个人都像是傻了。

  凤逸天缓缓抬眸,望了他半晌,低低地问:「顾明非,你要我的血吗?」

  他浑身一机灵,用力摇头,「不是!」咬着牙,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凤逸天心头一松,慢慢拨开压在手腕的衣襟,淋漓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转眼便已盛了半碗,转头看了看他,倦极地闭上眼。「去救你的公主吧。」

  钟鸣十二声,公主薨逝。

  桐儿蜷在掖庭墙角,头靠在膝盖上,嘴唇都冻得发紫,眼里却毫无仓皇害怕的神色,远远听到钟声响起,她抬起头来,朝窗外望了一眼,忽然露出一抹畅快淋漓的笑容。

  顾兰晔死了,寒毒发作已经一天一夜,就算有凤帝的血,也救不回来了。

  她曾眼看着那娇弱女子在剧毒的折磨下翻滚哀嚎,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直到算准了时辰,料定再救不回来时,才装作仓皇失措地招来御医。

  凌冕旒、顾兰晔、顾明非,再加上凤逸天,只有他们死绝死透了,哥哥的亡灵才可以安息,而她也能再无牵挂地追随哥哥而去。

  门外传来开锁声,冷风蓦然灌了进来,镶在壁上的火把倏地暗了一下,她心一缩,只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朝自己逼了过来,还没回过神,下颚已经被人抬起,对上一双冷得慑人的眼。

  顾明非静静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手,「兰晔是喝了你端上的参汤才忽然中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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