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断声声繁华梦(下)+ 100问——牧云岚卿
牧云岚卿  发于:2009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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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尽量不去注意他越来越近的身影,道:“有些事,多说无益,自从做了俘虏,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是一死,我说过我不怕。”

    此刻他魁梧的身子已经完全的罩住了我,我不由的后退,他又逼了一步,道:“怎么就叫多说无益?”

    夜风阵阵,我清楚地感受到微风吹拂过后背的阵阵凉意,没有了暖和的外袍,夜里的阴冷寒气我跟本就抗拒不住。

    想要转身走掉,一脚顿时踏进了松软的雪堆,我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摔倒,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你放开我!”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道:“我没有准许你不理我的话,更没有允许你走掉。”

    我睁开眼,对他轻轻一笑,“嘴长在我的身上,凭什么你能控制?”

    “凭我救过你的命!”

    我抬起双臂想要将他推开,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我竟是半分也动不得,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放弃掉了,道:“我们大澜讲究礼尚往来,我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

    “口说无凭。”

    我抬头,对上他的眸子,看到他眼底深处种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涌,遂笑道:“你怕我反悔?我就把我的命还你便是……这条命,已经多活了半年……”说着就要伸手去拔他腰上的弯刀。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我的手腕,厉声喝道:“不许说死,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字!!”

    那要我怎么办?

    我似乎呆住了,就那样窝在他的怀里,过了良久,我低声道:“何氏的子弟从来都是一诺千金,我给你一个诺言,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会遵守。”

    不等他说话,我抬起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假如有一天,你我相遇于战场,我定会放你一条生路,算是我还清你的救命之恩!”

    他眼中的光芒异常幽暗,目光在我脸上游走,嗓音有些低沉暗哑,“何以轩,没有那天了,你是何等聪明的人,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出他话中的意思,他已经俯下脸,重重地吻上了我的唇。

    呼吸的热气,微醺的酒气,顿时将我包围,我难受的扭着头,想要避开他灼热的唇舌,他却不由分说地制住我的头,强迫我接受他的吻。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三番五次的发生在我的身上……

    不管是他,还是胤琅……

    怒火顿时燃起。

    我拚命向后仰头,想摆脱他唇舌热烫的纠缠。全身的肌肉因愤怒而绷紧,在纠缠的唇舌间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

    “……唔……滚开!”

    他却无视我的怒气,纠缠之余低声轻笑,唇舌的进攻愈加猛烈,肆无忌惮的到处游走,我被他楼的死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过了良久,他才抬头放开我,意犹未尽地舔舔上唇,我脸上一片滚烫,额头抵住他的胸口不断的喘气,身体因为从底泛上的寒气而瑟瑟发抖。

    “赫连寒凌。”

    “嗯?”

    “你我同为男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样的污辱我?”

    四目相对,一时沉静无声。

    他突然伸手钳住我的下颚,迫使我仰起脸与他对视,任他赏鉴般细细打量。

    “我真想看看你的脑子里,到底是什么……”

    身上一阵寒冷袭来,我浑身打了个哆嗦,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衣服,低声道:“我要回帐篷,这里太冷了……身体又热又冷……”

    他闻言一怔,抬手抚上我的额头,我疲惫的闭上眼睛,身体一软,就靠在了他的怀里,只能感到他的手很冰凉,很舒服……

    热。

    冷。

    一团炽热的火焰再度包围了我,火舌舔上我的肌肤,带来难以忍受的楚痛,随即寒气又泛了上来,一波接着一波,冷热交替,没有停止。

    意识迷迷蒙蒙,朦胧中有人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话,抚上我的额头。

    过了很久很久,身体不再一会冷一会热,神智也随之慢慢的清醒,

    我睁大眼睛,迷蒙的看着眼前的物体,是床帐,是我帐篷里的床帐……为什么这么黑……抬手想要揭开,稍稍一动,全身上下便传来牵心扯肺的剧痛。

    “嗯……”

    稍微挪了挪身子,发觉腰上似乎被人搂住了,背后传来温暖光滑的触感,就像是两人肌肤相贴的温暖……肌肤相贴的温暖?!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向下看去,才意识到,我的全身是完全赤裸的,腰上环过一双大手,十指紧扣,牢牢的将我嵌在怀中。耳边一阵一阵的热气呼来,弄得全身发痒不已,

    微微侧过身,我使劲的转过脖子,想要看清楚身后的人。

    赫连寒凌?!

    他睡得正香,半闭着眼睛,嘴角微微抿住,头发披向一旁,鼻子里呼出阵阵热气,温热的呼吸全扑到我的脸上,又麻又酥,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怔怔的看着还在酣睡的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两人都是不着寸缕?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身体有一点轻微的僵硬。而后轻轻挣扎,想要支撑着坐起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限制着不能动弹。

    随后一股热气吹向了我的耳朵,他的声音轻轻的响起,“不要动,你身体还没好。”

    我当然不可能不动,尤其意识到身后的人是他。于是开始挣扎,立即往前靠了靠身子,而后开始试图把我腰上的大手给拨开。

    他扣在我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略带不满的说:“干什么?”

    “当然是把你的手弄开。”

    他嘿嘿一笑,身子又立即贴了上来,下巴抵住我的肩头,道:“安静点,别挣了,反正你现在也没力气动。”

    我回身狠狠地蹬了他一眼,他依然笑容不减,说:“你能挣得过我么?”说罢还故意斯的朝我耳背吹了口气,一阵发痒,让我立时缩了缩身子。

    我抬头,火光透过厚重的床帐隐约的照了进来,我望进赫连寒凌精亮的黑眸,脑子里的记忆逐渐恢复过来,道:“我睡了多久?”

    他打了一个呵欠,道:“够久了,久到现在都睡不着。”

    “放开我……”我试图和他讲理。

    “不行。”他一口回绝。

    我皱起眉头,他凭什么这么蛮不讲理?

    他好似看出我脸上的表情,不满地哼了一声,“说不要动就不要动,你几天了都没怎么好好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不能安分一点?”

    算了,以我现在的状况,他当然可以蛮不讲理。

    他眯起眼睛,低下头,在我耳边问:“想什么,是不是再说我的坏话?”说罢嘿嘿一笑,把我往他怀里拉了几分,又拉了拉被子,严严实实的盖住两人。

    沉默了很久后,我喃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你……”

    他轻轻笑了一声,顺手扳转我身子,令我仰头直视他的眼睛,而后道:“你又发烧了,身体忽冷忽热,寒疾又牵动了伤口,痛得根本没一刻安稳。我只好委屈自己,抱着你睡觉。”

第三十七章

  我偏过头,淡淡的道:“现在我醒了,就不用委屈你了,劳驾你把我放开。”

    他怔了怔道:“你……”

    我放平了声音,道:“赫连,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以轩,你为何总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说着放松了手臂,我深吸一口气,往前挪了几寸,把他的手拨开。

    我咳嗽了几声,躺下顺了顺气,闭上眼睛,道:“我从小就是这么个样子,已经二十多年,就算你要我改,也改不过来。”

    说话间,我感到身后的身子又向前挪了挪,他直起身,俯下脸问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从小在宫廷长大,深受你们老皇帝的宠爱,就算不是跋扈骄横,也应该是意气风发,为何老是淡然无谓,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

    我道:“自己要长成这样的,我有什么办法。”

    他忽的笑了一声,说:“这次发病,还不是因为你把你的外袍给了那个家伙,自己受了凉,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

    “身为大将军,定要爱护士卒。再说,我在他父亲麾下的时候,也常受照顾。”

    他顿了一下,问到:“你为何一定要放他走?就不怕我发怒殃及于你?”

    我摇头道:“他对你确实没有用处,瀚海王把他俘虏又送到王庭,只是为了给我难堪,再说,他被俘的消息传回帝都,他父亲肯定受不了,我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帐篷里复而寂静,或了许久,又听他道:“你为何凡是总是考虑别人,一点也不为自己做打算?”

    我心里一丝苦楚泛上,过了半晌,自嘲道:“从小开始,我就被教导一定要以国家,以皇上为念,天下苍生,国家平安,凡事都比自己来的重要。二十几年了,想改也改不了,就由着它去好了。”

    皇上……这个词出口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份疼痛,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尖瞬间掠过心上,不重不深,却带来更甚的心痛。

    他缓缓地弯下腰,呼吸的热气喷到我侧脸上,我不由得向前又挪了挪,才听他说:“混账话,自己是最重要的。就拿你来说,就像这次你被俘虏,澜军的军心顿时垮了不少,你还敢说你不重要?”

    我身子一僵,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点,所有的人都告诉我,家国,天下,家族,皇帝,哪一个都比我要重要,重要的多的多。

    我缓缓抬起脸,看着一脸严肃的赫连寒凌。

    脸型端端正正,面貌五官没有中原人的精细玲珑,气宇轩昂中带着塞外民族特有的粗豪威猛。

    他目光深邃,眼中有一点灼人的光亮,道:“你错了,对你们大澜朝来说,可以有千个将军万个统帅,而大司马大将军,只有一个,就是你,何以轩!”

    我慢慢的坐起身子,而后道:“看你的样子,对我的了解甚多。说说吧,你那些探子给你回报了些关于我的什么?”

    帝都里的探子,还真出乎我的意料……

    他哼了一声,开口道:“乌泊那面之后,我就知道你必定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安排探子自在情理之中,你还不是一样,赤楝部的夜袭失败,我们这里也肯定有你的人手。”

    我开口笑了一声,缓缓下床,随手找了件衣服往身上一披,走到桌前,拿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听到地毯上有了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却被他猛然从背后搂住,手中的茶水顿时晃了几晃。

    “你为什么老要那么勉强自己呢?”他洪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即炽热的呼吸也喷了过来,“以轩,我知道你在帝都里苦,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而你们的那个皇帝还怀疑你,猜忌你,把你冷落在府中,将你罢职,怕你叛变而给你下毒。你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忠心耿耿,为他拼死效命?你为何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畅快淋漓的活一次?”

    嘴里的冰冷的茶水咽了下去,随后泛起一阵淡淡的苦涩味,舌尖上一股辛酸不停的打转。

    我低下头,看着墨绿色的茶水轻轻的打着旋儿,过了良久,才道:“如你所说,我是个聪明人,我也知道你的这话代表着什么意思。可惜,对家对国的责任,让我已经不能只为自己而活,只要皇上一天没有治我的罪,我依然是大司马大将军,我就要负起对家国的责任,何氏的子弟,永远不是只为自己而打算的人!”

    他的手臂紧了紧,我微笑道:“你何尝不是一样?你又怎能抛下自己作为可汗的责任?你能把数万鲜狄百姓之于不顾的境地?”

    他道:“那你为何那晚不随了他一起回去?”

    我顿了顿,心里一阵发酸,道:“我有苦衷,有国难归,有家难回。”

    声音的余韵在帐篷间慢慢的散开,如前尘往事般,尽数化成清烟。

    梦里的家乡,梦里的帝都,温柔似水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我怎能不想念?还有那个让我又爱又恨,却又无法放开的人……

    我失笑,很快叹气,天下酸甜苦辣的滋味都转到我舌尖下。

    胸口又开始隐隐发疼,仿佛那个人揪住衣襟,冲我叫“你的心在哪里?我要看你的心——”

    他的手慢慢松开,低声道:“我一向钦佩英雄,你是我最钦佩的人。而今,你既然有这拳拳之心,又有苦衷不能明言,身中剧毒还不曾怨恨你的国家,我何苦在与你相逼。罢了,英雄总要相惜,何以轩,从今天开始,你便安安心心的住在我这里,我也不会在逼你,你我二人即是生平知己,有我在,定护你周全!”

    我眼角渐渐湿润,仰头笑道:“一言为定!”

    塞北最冷的时节仍在继续,帐外狂风卷着大雪而过,帐内烧着四五个火盆,寻常人进来一会就汗流浃背,我却只还觉得冷。

    很久都窝在帐篷里,连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过,还又昏睡了三四天,隆冬的塞北,我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若不是身子不同往日了,哪会这样?

    刚刚勉强喝下了苦涩的药水,赫连寒凌就走了进来,拍了拍雪花,手里攥着一个明黄的东西,他走到了近前,坐下笑了笑。

    随即,一张颇为熟悉的明黄诏书摊开,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赫连寒凌,他倒是神清气爽的拿起茶杯慢慢的开始喝茶,一边喝还一边不时地瞅我。

    “怎么了?”我眼光扫过那张诏书,看到“大澜朝皇帝”几个字,一阵心疼,就合上没往下看。

    “你们的皇帝,要求换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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