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们的故事(当土鳖遇上海龟后续)—— 恩顾
恩顾  发于:2009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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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天气最热的一段日子,洪安东把韩谦和丫头送到山上去避暑,小潘叫苦连天:老总的黑色林肯只要搭上人就行,她得跟在后面拾掇医疗设备医护人员,忙的汗流浃背!
  好吧,到山上住了不到一个月,一天洪安东一觉醒来发现该死的蚊子在他的睡美人脑门上咬了好大一个包,居然是他经常亲的同一个位置!洪总大发雷霆之怒,一怒之下举家又迁回江景别墅。洪总最高指示:空调不健康,每天只吹六个小时,其余时间给我调冰过来!
  小潘翻翻白眼,几欲吐血:我最讨厌有钱人了!操!
  转眼过了中秋,天气逐渐凉下来,洪安东用轮椅把韩谦推到湖边去钓鱼,钓了大半天一只鱼都没有钓到,反倒把韩谦给弄感冒了。韩谦流一点清鼻涕,导致洪安东脸黑成了包公,医院方面不敢怠慢,派出一个专家组专程来给睡美人治疗感冒。治好睡美人的感冒后,专家们这才长吁一口气,纷纷抱怨:不就一感冒吗?有钱了不起啊?
  韩宝宝叫姜续蛋糕叔叔,因为姜续每次来看韩谦都会带一纸盒各式各样的蛋糕来巴结小丫头,小丫头吃不完,是很乐意带到班上去和同学们一起分享的。而洪安东一见姜续就用一张大便脸招待他:我老婆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既不能逗你笑又不能和你说话,你看什么看嘛?  姜续脸皮比城墙还厚,直接无视那张大便脸,每隔两三周定要来看看韩谦--纯粹的看,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看几分钟便走。他们之间的往事都淡了,他看着他,没有什么事可说,更多的是歉疚。  另一个定期来看韩谦的人是Jason,如果姜续的探望是理所当然的,那么Jason的行为简直是匪夷所思!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Jason只是带着花来探病,洪安东虽然不爽但也没理由拒绝。有时洪安东在上班,保姆来电话说:洪总啊,那个年轻人又来了,已经对着韩先生自言自语一个多小时了!
  洪安东愤恨恨的想:妈的,不会是看上我老婆了吧?没办法,老婆太帅还会招鸭子!我得看紧点!老婆现在不能动,别被小鸭子占了便宜!
  韩先生,你最近好像胖了一点......卧房里有轻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听说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现在枪伤已经无碍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等你醒了,我就不会再来陪你说话了......我每次来,洪总都要给我脸色看,他很讨厌我来见你。其实我没有恶意,就是想找个人说话,而且,我对你真的很内疚......说话的人叹了一声,我很羡慕你,躺着醒不来,再大的痛苦都意识不到,还有人天天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着......如果我也像你一样躺在床上动不了,就只能等死......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来多看我一眼......
  韩先生,我弟弟没有救了,其实他的病我早就预料到结果了......没有人能体会我的心情......你和我弟弟不一样,你还有希望,而我弟弟只能等死,我陪着他等......
  我啊,我每天都在倒数失去他的日子,他的语调至始至终都平淡如水:我明知道没有用,还是把钱全填进去了,我赔了我自己,还是不能换他的命......
  他说:韩先生,你快点醒来吧,洪安东这半年居然长白头发了......他好像才三十出头吧?你醒来看一看他有多爱你,韩先生,最痛苦的不是病痛的人,也不是死了的人,而是爱他们的人......  韩先生,我要带我弟弟去北京,去找更好的医院,虽然我知道怎么样都是没有用的......他拉拉韩谦的手,这半年我常来叨唠你,每次我想放弃他的时候就来看你,你给了我很多勇气,谢谢......你如果是醒着一定不耐烦听我说话,而且你也不会看得起我这种人。韩先生,我和你握握手吧,等我从北京回来......
  他停顿了很久很久,继续说:我想我将是一个人回来,我也再没有什么事可说了......他垂眼看着韩谦的手,笑了笑,我上次来的时候,快入秋了,洪安东正在给你剪指甲,涂护手霜,国王都没有你娇贵......
  韩谦的手指动了动。
  说话声戛然而止,那人陡地站起来俯下身子靠近韩谦的脸,惊喜地唤道:韩先生?  韩谦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前的人影虚幻不实,让他辨不清晰,他努力又睁了睁。  那人影重叠,逐渐显出轮廓--偏瘦的一张瓜子脸,五官尤其立体标致,双眼深邃有神,有点混血儿的味道--他对这张脸似乎有些许印象,想不起来。
  门开了,夹着一声怒斥:Jason!你干什么靠他那么近!
  洪总,韩先生醒了......
  世界静止了三秒,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被紧紧地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只厚实的大手不断抚摸他的脸,而对方的脸贴他的脸贴得太近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看清是谁,他混沌不清的记忆里遥似深深地保存着对方的气息--虽然这气息染上更加浓重的烟味,但却依然亲切熟悉,让他在骤然喧杂的环境里瞬间安下心来。
  抱着他的人在他额上吻了一下,久久没有移开,他能感到对方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他的脸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韩谦醒来的第一天,喝了一点水,只言未发,医生给他做了一遍全身检查,他就又睡着了。洪安东心惊胆战地抱了他一晚,生怕他这么一睡又要睡上半年,所幸,韩谦睡了十几个小时后,在洪安东的精神濒临崩溃时醒了。
  韩谦这一回醒来从容很多,他喃喃了一句话,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洪安东手脚麻利地拿棉花沾点水在他唇边润了润。
  韩谦望着洪安东,许久,努力吐出一个字:洪......洪安东低头靠近他的唇,听到他又唤了声:洪......
  洪安东带着哭腔应道:唉。再幸福再幸福,也莫过于此了!
  半年靠输液维持生命,洪安东一天天看着韩谦瘦下去的,直至瘦成一把骨头,那种消磨随着时间的流逝并不突兀,消磨掉的不仅仅是韩谦的健康,还有洪安东意志,他几乎已经适应了一个人自问自答,自言自语,说错话时就拉着韩谦的手给自己两巴掌。
  有太阳的时候,洪安东张罗着把刚苏醒三、四天的韩谦抱到院子里小心放在摇椅上,他侧身挤进去搂着韩谦,韩谦哼唧了几声,在他怀里悉悉索索地轻动几下,找到个略微舒服的姿势才安稳下来,洪安东就为了这一点点小小的触感,感动得泪水不止。
  韩谦抬头看他一眼,微微扬起嘴角,笑他哭得像个小孩子。
  韩宝宝也挤上摇椅,整个人趴在她病弱体虚的老爸身上,叫声:爸爸。  韩谦轻噫一声当是回应。
  宝宝说:洪叔叔这没用的,动不动就哭!
  洪安东斥道:下去!摇椅都要塌了!
  宝宝抱紧韩谦的脖子,挑衅地将下巴一扬,你下去!
  洪安东:你!
  两人怒目而视片刻,洪安东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下摇椅,宝宝躺到在洪安东留下的空隙里,亲腻腻状黏着韩谦,娇滴滴唤道:爸爸~
  韩谦说:唉。
  宝宝说:我和你说哦,洪叔叔这半年派人看着我,妈妈给我挂电话问起你,他在一边教我怎么骗妈妈,还上网装成你给妈妈发邮件。
  韩谦:嗯?
  宝宝委屈地一撇嘴:我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八成是怕你醒来后发现我被妈妈要走了,一定会和他没完。
  韩谦:哦。
  宝宝抱着爸爸的手揉了揉,虽然我很想妈妈,不过我想你醒来没看到我一定会很难过,是不是?
  韩谦点头,是。
  宝宝泪水盈盈地:所以说,洪叔叔如果没看牢我,他就完蛋了。我可听话了,就怕给他添麻烦,是不是很懂事?
  韩谦还是点头,对。
  我每天上学回来都和你说学校的事,你还记得吗?不记得啦?那我再和你说一遍吧,我们从上周开始说好不?上周我们班去动物园,洪叔叔还派了一个司机和一个保镖跟着我......韩宝宝开始漫无边际没完没了地说啊说,韩谦唇角一直带着笑意听着。
  洪安东的脖子伸得老长,像只长颈鹿般窥听着那父女俩说话,心里嫉妒得猫爪般痒痒:死丫头,连说话都要和我争,叫你和我争!
  16.关于韩谦(11)
  一个礼拜后,韩谦靠人扶着能够坐起来枕在靠背上,上肢稍能自主活动,腰部以下僵硬得几乎动不了,说话不太流利,但能慢慢地将话说明白。洪安东欣喜若狂地预计着按这个状态发展,韩谦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了!洪安东每天去总部应付一下就归心似箭地往家奔,撒着欢递水喂饭擦澡端便盆做按摩,只要他在家,所有韩谦的事都不让护工和保姆插手。
  家里所有工作重心都集中在韩谦身上,接连几天洪家上下喜气洋洋又乱糟糟的没个章法。没人有精力管孩子了,韩宝宝黏着她爸说个没完,聒噪得要死,毛手毛脚的尽帮倒忙,这也就罢了,没两天老师挂电话来--你家宝宝好几天都没做作业了。洪爸爸怒了,打算将小丫头送到山上去给太上皇和皇太后管,让她每周只能来看她爸三回,作业没做好只能看一回。
  韩宝宝指着洪安东的鼻子哭诉:名字里有东的都不是好东西!
  洪安东给韩谦榨了杯混合果汁,用勺子勺了往韩谦嘴里送,韩谦闭紧嘴巴偏头躲过。好好好,不要我喂!洪安东忙换上吸管,韩谦这才嘬一小口。洪安东搓着手询问道:韩谦,丫头三天没做作业,还以淫威逼迫麦东同学帮她抄作文,家庭老师管不了她,我又没时间管,这段时间先送去我妈那比较合适,你的意思呢?
  韩谦舍不得女儿,看看洪安东,眉头微皱,想说的话是我没关系的,你还是监督她念书,不要送去你妈那。哪想他刚慢吞吞地说出:我......没......关系......的......洪安东就赞许地点点头,在他脸上亲一下,大手一挥,对司机说:赶紧的把这丫头送走!
  爸爸--爸爸你也不要我了--韩宝宝跟生死离别似的,哭得凄凄惨惨,三下五除二被司机扛走了。
  韩谦急得说不出话,又阻止不了,当即沉下脸色。洪安东丝毫没有在意,他最近欢喜得做梦都会笑出声来,一瞧他的宝贝谦谦赌气了,吧唧吧唧往人家脸上亲两口,自顾自地在那畅想未来:亲爱的,我妈昨天来看你,说你身体太虚啦,要我循序渐渐地给你食疗一段时间,输营养液没有用的,这样,我找了营养师来给你配食谱,明天开始就要补,我要把你补得肥嘟嘟的,嘿嘿,宝贝,来亲个嘴儿~
  韩谦无可奈何,嘴上没说什么,面上已不快到极点。其实他神智清晰后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就是那天他醒来时看到的年轻人,他想起来了,那是洪安东包养的情人。
  半年前他中枪前的事,每一个细节,陆陆续续地在脑海里回放,最终连成一整个创伤始末,而Jason就是这个事件的导火索。
  他醒来后,但凡有人来看他,必然没完没了地念叨这半年洪安东对他如何如何。人们说的话他都信,然而怀疑的是,洪安东对他体贴备至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他一想到如果是后者,瞬间身体凉了半截。这个想法并不荒谬,洪安东不甘寂寞的品性他最了解不过,别的不说,单说那个Jason,他在躺在床上昏迷半年,洪安东和Jason就没有断过!虽然他醒后Jason自觉地在他眼前消失,洪安东也没再提起这个人,但Jason既然能在他们家里来去畅通,足以证明半年来那两人的猫腻已然公开。  他替洪安东挨了一枪,是自愿的,理智上不强求对方为他负责,可感情上却不可抑制地强烈需要洪安东,尤其是他无法正常与人交流,无法行动自如,唯有洪安东在他身边才有安全感。他没有人可以依靠,以前无依无靠还能靠自己,而现在,他不和洪安东谈关于Jason的事,他默认对方有别的人,哪怕不止一个Jason,他都不会和洪安东较劲,因为他自认以自己的状态没有权利要求洪安东什么,怎么委曲求全都不委屈,洪安东就是他的整个天,塌不得。
  韩谦心里在想什么,洪安东一点都没留意到,一是因为韩谦说话不流利无法沟通且根本不想和人沟通,二是洪安东太亢奋了,韩谦对他笑一笑他都会激动个大半天,以至于他自以为是地认为韩谦能够理解他的辛苦,他们之间哪怕沟通不顺也一样心有灵犀,他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的爱日月可昭天地可鉴啊!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韩谦又没瞎!
  原本期望韩谦一天一个进步,可惜事不如人愿,一个月过去了,韩谦依然像苏醒后一个礼拜时的状态一样,几乎没有半点起色。
  洪安东急切之情比韩谦更甚,他带着韩谦去医院做一系列检查,召集专家开个无谓的会诊,得出的结论是伤情恢复良好,依旧是老生常谈的肌肉萎缩,活动功能退化等不可避免的毛病。洪安东问的问题是恢复期需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能康复?所有问题都是乐观向上的,他的潜意识不允许自己脑袋里产生会不会好这个念头。而医生趁韩谦在做磁共振检查的时候,对洪安东坦言道:长期昏迷后苏醒的病人就案例来说,大部分存在严重的脑功能障碍,比如语言障碍,情感功能障碍......说着,看了眼洪安东逐渐铁青的脸色,还是直言不讳的道:也有很多瘫痪的例子。韩先生的身体状况目前是很理想,但也不能排除这种情况,洪总,你最好还是要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又是心理准备!操你们这些没用的庸医!
  下午三点后毒辣的秋老虎隐去,空中薄薄地铺下一层雨,黑色林肯从医院驶出,经过大门旁的低洼时颠了一下,洪安东搂稳韩谦,对司机吼:怎么开车的?慢一点!
  这是洪安东一路上说的唯一一句话,他并不是要给谁脸色,只是不习惯深藏心情。  韩谦生性敏感多疑,原本话就不多,如今由于交流障碍,更加不言不语,只是沉默着胡思乱想。  洪安东终日朝气蓬勃的笑容浅了,添上一抹沉闷的气息,以他的个性而言他已经在尽力掩饰,可韩谦的洞察力比他的三脚猫演技高强一万倍,两个人间和睦的气氛冷了。洪安东没法睡安稳觉,一些事情往深处想,越想越惶恐,无法排解,辗转难眠,他抱抱身边的人,唯有叹气。  韩谦何尝能睡安稳,装睡,装淡定,洪安东在他耳边叹气时,他眼皮动都不动,心里天翻地覆的难受。
  洪安东纠结了一晚后就想开了:不管怎么说,韩谦可以和他说话,可以对他笑,这就够幸福了。哪怕韩谦真的瘫痪了,那又如何?经历过这么多事,也该学会知足长乐。
  天下地产不能没有主心骨,规划好将来的生活计划,工作都是必不可少的,洪安东每天除了去总部处理事务,其余时间都呆在家里围着韩谦转。而洪安东不在家的时候,韩谦除了看电视还是看电视,百无聊赖。护工和保姆和他没有什么话题聊,也没耐心去适应他十个字说一分钟的语速,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边,时靠时躺,艰难地翻来覆去。半天对洪安东来说只是一眨眼,而对韩谦来说却是漫长难熬,他不习惯长吁短叹,更不习惯向别人诉说自己的寂寞,只是静静地等着,常常一坐就是一上午。韩宝宝留下的几件玩具是可以供他消遣的,橡皮泥或者魔方,看似很幼稚的玩具,他玩不来。  姜续自从得知韩谦苏醒后就再也没去探望过,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心虚,觉得没脸见韩谦。光头见他整天心事重重的,便揉揉他的脑袋劝道:你带点蛋糕去看他吧,记得说些好话。  姜续低眉顺眼地点一下头,把精致的各色小糕点分别码进最大的三层包装盒里,打包得漂漂亮亮,拎着走了。
  光头气结:你不需要每次都扫荡一空吧?
  姜续到江景别墅时,没有看到韩宝宝,蛋糕无用武之地了。他站在厅里朝保姆干笑几声,庆幸洪安东不在,不然更尴尬。
  他轻车熟路地走上二楼,隔着门缝看到了韩谦,心里一阵难忍的酸涩--那个曾经冷峻强势、反应灵敏迅猛的男人,如今瘦骨如柴,行动缓慢地摆弄着个魔方,连掰转魔方都需要使足吃奶的力气。  姜续伤感得鼻子一酸,在门外踌躇着该不该进去。卧室里传来咔啦一声,姜续再抬眼,看到韩谦手里魔方掉在地上,滚动到躺椅脚下。韩谦僵硬地弯下腰,只能勉强弯到三十度,够不着魔方。  姜续于心不忍,扶住门把准备进屋去帮他捡,转念一想,还是没迈开步子:韩谦那死要面子的人最忌讳在别人面前露短,自己要这么进去岂不是更伤他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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