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言,你太虚伪了。」舒文直直地看进重言的眼,「你明明还爱着秦勤,干嘛死不承认?」
「你胡说什么!」重言闪躲着舒文的眼睛,否认着,心底却激起了层层的波纹。爱......爱秦勤?他不应该是恨他的么?他从来都
没有想过。
舒文冷笑了一声,脸像冰一般的寒冷和僵硬。「言,我们分手吧。」
重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天勉强一笑,「文,你别开玩笑好不好?」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为......为什么?文......我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重言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舒文会离开。那是
和他无数次患难与共的人。
「因为我厌了,烦了。我想走,嗯,一个人周游世界,找一个我真正爱的人。那样似乎很好。」舒文说完站起身,「好了,我说了
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我走了。再见。」
「不!」重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文,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重言眼里流露出的无措让舒文心软。那时,重言被人逼着从悬崖上跳下来,伤势严重,医生断定,即使是能活下来,也不会有清醒
的可能。
然而他依然日日夜夜守在重言旁边,陪着他,对他说话,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爱他,即使所有的人都离开,他也会留在重言的身边。
重言终于听到了,哭了,醒了......那时候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把他俩分开。
但是他忘记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相爱。如果此时的重言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孤独冷漠,他绝对不会离开,问题是......他心肠不够
硬不够狠,他看不得重言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如果这次走不了,下次的离开便不会这般从容了。
「舒文,我没有爱他,我没有爱上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难道你不明白么!」
舒文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重言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你早就想好的么?」
舒文回过头,看见重言的脸冰若寒霜,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
「原来你要了秦勤,也要了我!」
心头猛的一痛,忍住蔓延的怒火,冷静的说,「如果你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祝你今后幸福。」
厚重的门重重的关上,阻挡住里面嘈杂的声音以及重言的怒吼:「梁舒文!」
*****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秦勤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的看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已经很晚了,重言和舒文都没有回来,这是从来没有
过的事情,秦勤有些担心。
一个人影从一片深色的阴影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重......重言?」秦勤忙迎了过去,果然是已经暍得烂醉的重言。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舒文呢?」秦勤把重言扶进屋,他身上的酒味大得呛人。
「你滚开!」重言一把推开他,让毫无防备的秦勤差点跌倒在地上。
「都是因为你!」重言把手中的酒瓶朝秦勤砸了过去,「如果不是你,舒文也不会说要离开我!」
秦勤用手一挡,瓶子在胳膊上炸裂,尖锐的碎片划开皮肉,血淋淋模糊的一片。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秦勤显然被暴怒的重言吓
得呆住了。
「舒文......走了?」看着满眼血丝的重言,秦勤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我么?重言,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找舒文解释
。」秦勤想靠近重言,却被他再次毫不留情的挡开。
「滚!滚出我家!你和你母亲都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贱东西!」
「你......你别骂我母亲!」秦勤气的发抖,「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母亲!」
「说又怎么样?」重言冶冷的笑,「如果不是你母亲,我母亲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死里逃生隐姓埋名这么多年!都是
你和你母亲,害得我们秦家家破人亡!」
「我没有!不许说我的母亲!」急红眼的秦勤一把抓住重言的领子,「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说我的母亲!收回
你刚才说的话!」
本来已经东倒西歪的重言不知道又哪里来的力气,很快挣脱秦勤,反过来制住他。
「好啊,你终于发威了,还学会反抗了。」
反剪住秦勤的胳膊压在后背,力量大的几乎要把整条手臂拧下来。秦勤痛呼了一声,狠狠的咬住下唇,反过头瞪着重言。
「看什么看!」把秦勤踢倒在地上,然后更多的拳脚落在秦勤的身上。「我恨你,我恨你!我没有喜欢你!我没有!你为什么不去
死!」
秦勤挣扎着撑起身子,眼里的悲哀大过愤怒,「如果你恨我,你杀了我好了!」
重言二话不说,伸手拎起了桌上的花瓶。秦勤闭上眼,流血的嘴角有着一丝丝的微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活到这么久,也没想到
过有一天还能看到重言。能死在他手里,也好。
重言的手举起,猛地一甩,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秦勤睁开双眼。
「怎么,你心软了,下不了手?」秦勤苦笑,然后冲着重言吼:「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欠你们的家的,我都会还给你!」秦勤说
着捡起脚边的一块玻璃碎片朝脖子上划去。
「你......」重言夺过他手中的玻璃碎片扔得远远的,不想再看秦勤挑衅的目光,那里面悲伤得充满绝望。
一把推开秦勤。重言跑了出去。他现在不能再呆在这里,他要找到舒文,只有舒文才能安慰他。在他迷惘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时候
,只有他才能站在自己身边用调侃的调子指出最正确的路给他。
只是,他没有看到身后的秦勤一头撞在了桌角上,血流如注,也没有看到秦勤伤心欲绝的眼睛逐渐暗淡,终成一片灰暗。
重言,他的叶子哥说的话是真的么?真的已经恨他到......想让他去死?他是不是真的不能让叶子哥再原谅他了?叶子哥一定是喝
醉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的。
秦勤倒在一片血泊中想。地上很冷,用手摀住额头,却还能感觉到温暖的血液不断流下。
他想活着,活着真的很好,因为至少活着就还会有希望,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可以看到自己喜爱的人幸福的笑脸。
曾经自己活在痛苦和自责中,永远体会不到活着的快乐,而现在终于有了,可以看到他的叶子哥好好的生活,所以,他舍不得,舍
不得就这样离开。他渴望着有一天他可以快乐的叫他叶子哥。
可是,秦勤突然惶恐起来,他所爱的人都会叫自己去死 。父亲,母亲。而他的叶子哥......
不是,叶子哥是生气才会口不择言的吧。一定是这样的。
秦勤从一地的碎片中爬起来,晃了晃自己越来越不甚清晰的脑子,缓缓的挪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双手捧起清水洗去伤口上的血污
。他想活下去,所以他早已学会了自我安慰和疗伤。
秦勤从镜子里看着自己额头寸许长的伤口,鲜血怎么也止不住。想考虑是不是要打急救电话,脑子却越来越不清楚,一阵阵头晕目
眩,秦勤趴在池边呕吐不止。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镜子里映出了门口的一个人影。
「妈妈?」秦勤猛地回过头来。
他那依然高贵,依旧带着最纯洁的笑容的母亲缓缓的向他走来。
「小勤。妈妈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需要你,没有人爱你,他们都想杀了你。只有妈妈是爱你的。来,跟妈妈走
吧......到妈妈这来,妈妈来爱你......」
温柔的语气,是秦勤好久都没有听到过的。「妈妈......」不由自主的向母亲走了过去。直到,突然看到母亲的纯白的袖口染上血
红,闪光的水果刀,上面的鲜血还滴答滴答落了一地。
秦勤立刻停住,不断的往后退,直到尽头贴着墙壁无处可退。「不,重言不会让我死的,他不会让我死的!」
秦勤伸出双臂想阻止母亲的前进,却看见他的双臂已经穿过了母亲的身体。母亲握着刀子,张开双臂,走进了秦勤的身体。
「不要!」惊恐的喊叫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第八章】
从来没有离别的准备,却已踏上了离别的征途。不能怪谁狠心,谁无情。心血永远浸不透它若即若离的意志,再也栓不住彼此远去
的脚步。有些东西你可以拥有,就像阳光可以照在脸上,住在心里,但你不能把它握在手里。就像重言的笑容,不是自己的就不能强求
。
舒文记得自己和重言初见的那天,和现在一样,是个狂风大作的夜晚。很傻的暗示自己,走同样的路,听着同样在空荡的大街上树
枝折断的声音,也许这样,便可以回到那已逝去的世界,至少至少,闭上眼,感觉自己真的在缤纷之中。可是,物是人非啊。在路的尽
头就不会再有那个护着一叠乐谱,可怜兮兮淋着雨的男孩了。
离开家的重言,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舒文。舒文还记得那时候重言笑着对他说,你捡了一条很麻烦的小狗回来了。
快下雨了,舒文站在那棵梧桐树下。那年重言也站在这棵梧桐树下,而他,就远远的看着,心想这样的大雨天,是谁不要命了站在
那里。
一个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溅起地上的一小圈尘埃,那颗小小的沙砾从一棵普通的梧桐树下冉冉飞起,十年后又落到了舒文的眼睛里
,舒文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既而,无法抑制的哭泣。
雨,就在这个时候准时的落了下来。
「你说过,雷雨天站在树底下会被烤焦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舒文听到天籁般的声音。也许是下雨的缘故,这声音竟也是湿
湿的。
「喂,我还是没有地方去,你可不可以再把我捡回去?」舒文模糊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舒文。我们一起共过患难,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么?」
重言一把把舒文抱在怀里,浑身颤抖,「舒文,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舒文情不自禁挣出手臂环住他,激烈的吻他,直到两个
人之间的温度足以抵抗这风雨中的寒冷。
雷霆霹雳似乎就在这二人的耳边炸响,即使是上天的警告,却也无法让他们停止。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重言脸上,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美丽眼睛。
「早啊,重言。」舒文趴过来给了重言一个早安吻。
「舒文!」重言兴奋的把舒文压在身下,「你没走?我昨晚梦到你已经走了。」
舒文轻轻的笑,然后绷起脸,「嗯,本来计画如此,可是有人梦游,死拖着我不让走。」
重言把头埋在舒文的颈项边,有点恨恨的咬那薄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我不管!你只准爱我一个人!」
「喂,好疼哎,松口啦。」舒文把重言推起来,以前从没发现,自己喜欢的人竟也是个这么任性的家伙。
重言掐住舒文的脖子,「反正不许离开我,要爱我,只准爱我。」故意撒娇的语气让舒文笑出声来。「好,好,我不走。只爱你一
个人。不过,咱们是不是该起床上班了?」
「我是总裁我说了算,今天休假!」趁机吻上舒文的唇,把他的抗议封在嘴里。」
「重......重言......」满腹的话语终于变成了醉人的呻吟。
*****
激情过后的舒文心满意足的趴在重言的肚子上,沉默了半天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重言拍拍他的脑袋。舒文笑了笑,坐直了身子,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怎么没见秦勤?」
重言身子一僵,半天都没有说话。舒文冷冷的笑,起身穿上衣服。「我去看看他。」
重言呆了片刻,突然像弹簧般从床上跳起来,披上衣服就跑。
「重言!」舒文从后面拉他,却没有构到。恨恨的一咬牙,跺脚跟上。
「秦勤!你在哪!」偌大的房间却没有熟悉的声音,重言顿时涌起巨大的不安。隐约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争吵,鲜血,还有秦勤
悲伤欲绝的眼神。那此刻,他在哪里?
客厅的地板上还留着昨天晚上的痕迹。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已经成为暗红色干涸的血迹。不仅是重言,连跟过来的舒文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家里遭劫了么?」
重言推开他跑了过去,舒文也急忙跟上,「言,你不会是......」
重言在秦勤住的那间低矮的房间停住,舒文猛地煞住才避免撞上重言的身子。似乎很久没有见过的小屋,一股血腥味在推开门的瞬
间扑鼻而来。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重言看见在床的一角,秦勤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他在这儿!
重言冲过去,近看才发现秦勤头上仔细包裹好的绷带,上面浸透了斑斑血迹。
「你受伤了?」重言下意识伸手去摸那额角的伤口。
「啊!」秦勤大叫了一声,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把重言推开。毫无防备的重言连退几步,被身后的舒文险险的扶住。「你没事吧。
」
「没有,秦勤他......」重言站直身子,这才感觉到秦勤有些不对劲。
「秦勤,你怎么了?我是重言,秦重言。」重言不死心的再次靠过去,把手伸向秦勤。
「啊!」秦勤再次发出尖锐的叫声,同时伸出手向重言抓去。
「言,小心!」
重言迅速的退后,胳膊上却仍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痕。「秦勤!你怎么了?!」不死心的重言还想再次冲上,被舒文死死的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