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不是两三天——苍遥
苍遥  发于:2009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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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寺爱白日尧,这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虽然这是只属于他自己不能让别人得知的小秘密,不过也足够让他满足很久了;记得第一次见到白日尧时,那个矮小的个子加上胖软的身材,倒映在自己的眼中,他的唯一的感想就是那根本就是一颗会呼吸的球而已嘛!然而在舅妈的讲解下,他得知了一个事实,这颗球......不是,是这个小矮人,是他的小堂弟,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比自己小上两岁,耳里听着舅妈说他就是自己的新弟弟,他只觉得错愕,可以退货吗?他偷偷的想着。
  
  那时候,自己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都五岁了还只会流着口水找妈妈的爱哭鬼;虽然白日尧矮矮胖胖的小小身子看起来就像是圆圆的包子,白白软软的捏起来触感十足,但白日寺还是暗自下了决定,他──白日寺,讨厌这个小包子。
  
  当时已经七岁的他处在一个尬尴的年纪,因为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孩子,不能撒娇也无法独立的他看着眼前那个抱着妈妈嚎啕大哭还吸着拇指的堂弟,心中有着同为男生的不屑,但隐隐约约的,也有着自己不肯承认的羡慕;因为父母的工作要常常出国的关系,独自一个人被留在国内的白日寺几乎一个月里见不到他们两次面,而不放心把自己丢在家里让保母带的白家夫妇,几经商量后,便在哥哥白申易的豪爽答应下,让白日寺暂时寄住在他的家里。
  
  开始的时候白日寺真的有一种被父母丢弃的感觉,因为舅舅的家中已经有一个小自已两岁的堂弟,看着他们一家和乐的画面常常会让他有自已是没人要的小孩的错觉,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更是常有的事,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别人发现的;只是,当他发现舅母追着堂弟打的时间竟然比疼堂弟的时间要来的多时,他又忍不住暗自怜悯起白日尧了,毕竟在他为时不多的家庭生活中,能被自己的亲妈狂扁到让人脚软的地步的经历,说实话他根本没遇过。
  
  「呜......麻麻偶......偶下促......不敢了啦......」嘴里含着糖却还不忘哭泣的白日尧,可怜兮兮的趴在母亲的怀中,任由她上药,红肿的小屁屁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这是几分钟前被白母教训过的辉煌成果。
  
  坐在一旁嘴里也含着糖果的白日寺,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白家母亲其实并不是虐母一辈,只是......为什么白日尧会那么皮呢?如果只是出去玩而弄得满身脏污,那还只算是小儿科;想起方才看到的景象,不说是白母受惊了,就连自己也为白日尧捏了一把冷汗,哪个小孩会因为看到电视里头『哆啦A梦』的演出而异想天开的把一支五元的竹蜻蜓黏在头顶上,然后从5楼高的顶楼一跃而下啊?要不是舅母发现的早,在他准备『飞』下去之时惊险的抱住白日尧软胖的身子,那他的下场就不只是悬在半空中而已了,想象一丸白胖胖的包子坠楼摔成破包子的景象,白日寺的喉头就涌上一股恶心感。
  
  当然,电视里头那些在惊险过后,母亲抱着儿子痛哭失声嘴里还不忘安抚怀中受到惊吓的孩子的画面,绝对绝对是骗人的,只见她神奇的由身后变出一支大号『爱的小手』,狂扁白日尧的小屁屁嘴里还不忘破口大骂,把白日寺平日对『母亲』的美好憧憬给一一打得粉碎,看着白日尧的小屁屁红的像是拜拜用的仙桃,连他自己都帮白日尧感觉痛了。
  
  这都只是他寄住在白家的小小插曲罢了,虽然舅舅和舅母对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小孩一般疼爱,但是他还是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他每天引颈期盼的就是等着电话中妈妈跟自已说再几日就能回来接他的消息,而每当父母的身影一出现在白家大门,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一手拿着他们送给自己的礼物,一手牵着妈妈的手,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允许自己表现的像个孩子,三人走出白家坐上车子往自己的家驶去,好像幸福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然后等到下一个假期完了,他又得牵着父母的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舅舅家,等待下一次父母的到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白日寺也由幼稚园大班升上了小一,那年八岁的他,对于眼前刚展开的学生生涯,竟是一场场考验他打架的试练会?半年的时间,除了习惯每天必须在学校中渡过半天外,同侪们也因为相处的长久而熟捻了起来,至少,再没有人会在课堂上哭闹着要找妈妈了;只是当每个人的优缺点一一显露出来时,即使有稚气的外表做遮掩,却也只显得更邪恶罢了。
  
  「呐呐,我跟你说哦!我妈妈说白日寺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小孩耶!」一个带头的孩子在人群之中大声说着,当周遭的人因为他的话语而吃惊的低呼时,他满意的笑了。
  
  「真的吗?是不是他不乖,他的爸爸妈妈才不要他啊?」另一道童稚的疑问出笼,孩子想起妈妈常对自已说的话:『你要是不乖妈妈就不要你了。』,然后之类的谣言就此传出,每个人都在谈论白日寺的『不乖』,几天下来,竟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了,甚至还有家长到学校来,要求学方让白日寺转学,理由是:『我怕我的小孩被没有父母的他带坏。』
  
  知道自己居然被谣传的如此不堪,让因为重感冒而请假了几天的白日寺气坏了,复学的他面对着众人异样的眼光,他悲愤的喊着:「我才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有爸爸妈妈。」
  
  彷佛料定他会如是讲的众人,凉凉的问上一句:「那你的爸爸妈妈怎么没来过学校?我妈妈跟我说开学那天带你来的人是你的舅舅哦!」
  
  一句问话就让他无法反驳,白日寺想起那时候电话中安抚自己的母亲说的话:「小寺,真是对不起,妈妈和爸爸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忙,没办法回去带你去上学了,你乖,和舅舅、舅妈去,好不好?」温柔的嗓音透着为难,他又怎么能任性的要父母丢下工作回来陪自己,他已经是个大孩子,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于是他佯装无所谓的耸耸肩,还跟母亲在电话里头开着玩笑。
  
  「哈哈哈,白日寺是坏小孩,没人要、没人要。」昔日友善的同侪围在自己的四周恶意嘲笑着,怒火燃烧了他的双眼,流着泪扑向了最近的男孩,挥拳相向,力道过猛的让身下的孩子鼻孔流出了腥红的血液,整间教室传出了惊呼,吓坏了一群没见过暴力的孩子们,一时之间响彻云霄的哭声四起,惊扰了附近的师长前来观看。
  
  「天啊!白日尧,你怎么可以打人呢?」率先前来的是班上的导师,眼看身后几个上司也鱼贯走进,她气极败坏的怒斥着。
  
  上前推开还坐在男孩身上的白日寺,她一脸关心的问候嚎啕大哭的学生,见他的鼻子不住的淌着鲜血,更是气愤的转头瞪了身后的白日寺一眼。
  
  2
  
  被那充满情绪的眸子一瞪,白日寺才从呆愣的虚无中回神,分不清是打人的罪恶感还是被人误解的鼻酸,总之他沉默了下来,任谁再怎么问他为何这么做,他也只是安静的什么也不解释。
  
  然后,就是一团混乱,被打伤的孩子家长气呼呼的带着孩子来学校,要求校方要给个交代,而白日寺则是被领在舅舅和舅母的身旁,低着头,听着两个长辈为他的犯错道歉,恍恍惚惚的不切实际,像在做梦一般。
  
  不知不觉日子已到五月,距离白日寺九岁生日只剩下三天,像是要弥补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他一反平日的乖巧,难得任性的要求父母一定得回来陪他渡过生日,不顾父母那头的为难,他只是想、只是想有爸爸妈妈陪而已。
  
  但是眼看再过两天就是他的生日了,父母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在白家门口,他急了慌了,拨了国外父母亲住所的电话,嘟嘟嘟的响着,没几声电话便接通,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的问候,他气的哭了出来。
  
  「小寺?是你吗?真是对不起,妈妈真的忙的走不开,等等在回你电话好吗?」难得没心情顾虑儿子的感觉,她在心中对着白日寺道歉,『小寺啊小寺,你可要原谅妈妈啊!一切都是你爸爸不好,说什么要给你惊喜,真是的。』想到回台湾之后两人将要告知白日寺的事情,她差点忍不住高兴的全部透露给儿子知道,为了赶等会儿的飞机,她假装忙碌的准备挂上电话。
  
  「妈妈......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管......如果明天......明天你们还是没回来的话......我就要离家出走......」一边哭着,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幼稚的话,从前看电视里头的童星说出这种话他也只是冷笑一声,觉得他们真是长不大,可是现在,他却是抱着认真的态度说的,就算、就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孩在这个世界是活不下去的,他还是这么打算。
  
  「小寺......」母亲急急的唤着自己的小名,却让白日寺下定决心的挂上电话,他不想再被母亲的温言软语骗去了,转身跑回卧房,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缩在门口偷看的白日尧偷偷的探头着,他没忘记每次自己做错事或在母亲怀里痛哭时,白日寺明显丢过来的不屑眼神,那是瞧不起他的意思,虽然白日寺隐藏的很好,从来就没有被爸爸妈妈发现过,不过他就是感觉到了,就跟每次自己在跟爸爸妈妈撒娇时,他隐约传来的羡慕一样;那现在,自己要不要过去给他『秀秀』啊?就跟每次自己哭时妈妈的『秀秀』一样,因为白日寺哭的好可怜、好可怜哦!害他也跟着鼻酸了。
  
  脑子才这么想着,白日尧早已移动软胖的小身子,小心翼翼又轻巧走向卧房中那隆起的被单前,虽然白日尧已经尽量的放小声量,但是看他东撞一下、西推一把的把来时路上的东西给全数堆到地上,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他是故意来搞破坏的,还好白日寺哭的太投入,才没察觉这惊人的一幕。
  
  闷闷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被子之中传出来,而隆起的小山丘也因主人的急促啜泣而一耸一耸的忽高忽低,哭得满头大汗的白日寺只要一想起这段日子在学校的委屈和母亲冷淡的回话,就悲从中来,像是要哭够断奶到现在的份量一般,豆大泪珠沾湿了身下的布料。
  
  突然,另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哭声在床沿响起,声音之大竟能产生回音,差点被震聋的他愣愣的翻出被单之外,看着独自一人哭得高兴的堂弟。
  
  「你......咳咳......你在哭什么啊?」不习惯流泪的白日寺清了清哭哑了的喉头,因为舅舅和舅母在楼下整理着刚开幕的书店,整栋楼就剩下自己和白日尧了,虽然难过还在,但是他还是疑惑着是什么让爱哭的白日尧哇哇大哭。
  
  「哇......你......人家看你......看你哭......本来要给你『秀秀』的......可是......可是......看你哭我也突然好想哭......嗝......」瞪着哭到打嗝的白日尧,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满腔的悲伤被眼前这个天兵一搅和,骨子里不习惯哭泣的好强个性一出来,他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了。
  
  看着仍掉着眼泪,声嘶力竭的堂弟,哀怨的想起每次他一哭,能安抚住他的就只有舅妈了,但是只是要让白日尧止住哭泣,就要大费周张的请在楼下忙的天昏地暗的舅妈上来抱他,这样他哪天才会长大啊?
  
  自觉自己有帮舅舅、舅妈教孩子的义务,白日寺抹掉残留在脸上的泪水,一脸慎重的扶着白日尧的肩膀,准备谆谆教悔;而因他的举动而忘了哭泣,呆呆的看着他的白日尧心中则是想,『这是堂哥第一次摸我耶!』
  
  于是,会错意以为白日寺要学母亲安抚自已的做法、要抱着自己的白日尧,自动自发的凑到他的怀中,软软的手臂紧紧的抱着白日寺纤细的腰,哭的是眼泪鼻涕满脸的他还满足的揉着眼前和母亲完全不一样的小小胸腔,虽然没有妈妈的柔软,不过热热香香的白日寺触感也不错啊!
  
  而生平第一次被父母以外的人抱的白日寺则是当场呆愣了起来,感觉胸前逐渐湿濡的衣裳他也没天真到以为那是自己的汗水,想起白日尧的眼泪、鼻涕,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让有洁癖的他差点吐出来,但是几经挣扎却神奇的扎不开怀中的肉球,叹了一口气,白日寺也只好随他去了,只是一旦习惯了怀中的物体,他才感觉到白日尧软软的身子其实还满好抱的嘛!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奶香,双手偷偷的游移在多肉的腰间,轻轻一捏,随即感觉怀中人儿咯咯的笑声。
  
  「呵呵呵,堂哥,好痒呢!」软软的用着哭过的鼻音说着,以为他在跟自己玩,白日尧笑的开心。
  
  被怀中的笑声震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他抖了起来,白日尧的嘴角透出一抹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微笑。
  
  3
  
  原本是艳阳高照的午后,远方缓缓飘来了一片沉重浓厚的乌云,盖住了被阳光晒得干裂的大地,而后,『哗啦』一声的,梅雨来的又快又急,像是在宣告着自己占领了整遍土地,急速降温的柏油路在饱和了自身所需的水份后,开始形成了一个个水漥;怀抱着因为哭过而累得沉睡在自已胸膛上的白日尧,他看着窗外湿淋淋的景象,心中隐隐透露着不安的预感,却又在下一刻暗笑自己痴傻,认为这回应该又和往常一样的白日寺,想起父母的忙碌,垂眸的神情显得有些哀伤,怀中的小小身子因为气温骤降而不安稳的挣扎,怕冷的小脚左右搜寻着,直到钻进了白日寺的腿间才肯安份的乖乖不动,见状白日寺又笑了,稳稳的抱着白日尧,突然他发现在伯父家生活其实也不错,至少还有一个爱撒娇又软嫩的小堂弟可以玩,郁闷的心情总算是开朗了许多。
  
  隔日,下着阴雨的下午时分,课堂上老师刻意笑的稚气,用着和同侪一般童言童语的讲解数学的解法,企图让年纪尚幼的他们轻松的接受简单到复杂的算数方法。
  
  白日寺无聊的看着窗外,对于小一的课程早在学期开始时就已经全部翻过而且了解的他,只是懒懒的强忍哈欠,而讲台上的老师则是因为他的坏纪录,同样也抱着放牛吃草的态度,反正现在才国小一年级而已,课程和高年级有如天囊之别,等到上了三年级他就知道学校不是好混的地方了,因为这么想着,所以她也不把白日寺放在心上,完全把他当成透明人一般。
  
  『一年X班白日寺同学,请到教务处来,你的家长在找你。』突如其来的广播声让众人议论纷纷,偏偏又指明是白日寺,更是让他们小声的指指点点了。
  
  莫名其妙的往教务处走去,白日寺不知道伯父有什么事找他,一头雾水的走进门,就见伯母红肿的双眼,和看见了他之后明显的悲恸。
  
  「小寺,你来了......」忍不住紧紧的抱着他,而被抱的透不过气的他,小小的挣扎着,才让白母回过神来,吱吱唔唔的要他有心理准备,然后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车窗外的雨持续下着,像是被人踢倒的水桶,车里头却没有一丝的声响,他偷偷瞄着正拿着面纸擤着鼻子的伯母,张了口却又襟声不语,不是怕会从她的口中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只是,心中好像有什么在催促自己,千万别问。
  
  计程车在XX医院门口停下,而她则是急急忙忙的牵着白日寺的手往急诊室走去,一路上白日寺也不敢跟她说自己的手被她握得有些痛,努力的迈大步伐跟上,经过一个转角伯父的身影在门口出现,灰败的脸色异于平日豪爽大方,呆坐在等候椅上的他直到两人伫立在他的面前,他才缓缓的抬起头,这是第一次,白日寺由白申易的眼中看到脆弱,豆大的泪水延着他黝黑的脸庞滑下,让白日寺感到一阵恍惚,不够真实的场景像是梦境一般,伯父的声音从远方传进他的耳里,「小寺......,你的爸爸妈妈在今天下午回到了台湾,为了赶回来,他们......他们开车走山路,结果因为这几天下雨,道路的土石崩踏,刚好遇上地层下陷,两个人......两个不幸坠崖,双双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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