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原本是服侍主上的,上次惹主上动怒,差点……”茗儿停了口,仿佛想起恐怖的回忆。左近马上明白了,正是船上的那次,也让自己失身于雷笑羽。
“……要不是你救我……”茗儿偷眼看了下左近,见他神色还算平静,才继续说下去,“后来回了岛,白虎堂的分堂主要了我,他对我很好。左近!你不喜欢主上,总护法总可以吧,他那么温柔……”
“温柔?如果他在你面前杀了你的师兄,即使对你再温柔,你也不会喜欢的。”平缓的道来,却隐隐含着冷澈的寒意。
“原来如此。可你这样下去,还没报仇就被折磨死了,你就不能忍一忍吗?”温柔的几乎恳求的目光,让左近心下微微刺痛。
“如果可以忍,我就不是左近了。”
无奈的长叹一声,茗儿看着左近清瘦却凛然圣洁的模样,只有默默为左近祈祷了。
是啊,要他委曲求全,以色侍人,早在船上就该做了,又何必等到今天呢?有些人,是宁折也不会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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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生病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要承受疾病的折磨,但对左近来说,总比关在那间屋子里受折磨来得幸福的多。
舒服的靠在藤椅上,任阳光笼罩住全身,摊开手脚,暖的几乎要沉沉睡去。
嬉笑声传来,勉强睁开眼,不远处走过四五个少年。俱是一色白衣,轻烟笼罩般的飘摇,扎着不同颜色的腰带,散着黑发而过。
“咦?他是谁啊?没见过!”少年人特有的甜润的声音,带着点娇柔的味道传来。
“没系腰带,应该是还在调教吧……”另一个少年道。
“这么平庸的货色!大人们的口味越来越差了……”略高一点的童音,却被一声娇咤打断。
“小荷!越来越没规矩了!”声音很甜美,却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是出自为首的少年。艳丽的如同绽放的牡丹,系着黑发的红色丝带在风中飞舞,与红色的腰带一样夺人。
“小荷不敢。”嗫嚅着俯首,看样子为首的少年来头不小。
“我们走!”不屑的轻瞟一眼左近,昂着头带着少年们离去。
左近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缓缓握拳,松开,又握拳。
这就是其他的侍童们吧,当初的茗儿也是如此。对于他们而言,有一个好主人,应该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感觉到手掌恢复了力气,欣喜的知道手腕断骨差不多已经痊愈,左近不禁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又是一天。
“左近,我们回去吧,你看这天,就要下雨了。”
茗儿拉着左近的手臂,向相反的方向使劲。
“茗儿!我不想回去,你让我多呆一会吧。要不然,你先回去?”
“不!你不回去,我陪你!大不了淋雨吧。”
两个人悠闲的向着花园走去。
各色的不知名的花灿烂的开着,堆了一丛一丛,在带着湿意的风中摇曳,飘落一地的花瓣。
“让开!”
“啊!”
随着一声大喝,几道白色的身影擦身而去,行在外边的茗儿躲避不及,被撞了一下,趔趄着就要摔倒。
一旁的左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茗儿,带进怀里。
“你们站住!”清朗的声音穿透风声,直传进几个白衣人耳中。
为首的白衣人闻声止步,缓缓回过身来。飞舞的红色发带,与腰件系的红色丝带一样艳丽,猎猎的飞在风中。
“是你叫我们站住?”傲然清冷的声音,却滑腻的如同丝绸的质感。打量着左近的目光,带着藐视一切的味道。
“你们撞了人,就该道歉!”
怀里的茗儿见状,沉默着拉了拉左近的衣袖。
为首的少年挑高了眉,嘴角带出一丝玩味的笑,“道歉?对啊,你们挡了路,怎么没向我道歉呢?”
闻言皱起了眉,左近不禁暗暗惊讶他们的嚣张。
“居然睁着眼颠倒黑白,我看,你们也太过放肆了。”沉声斥责,左近握紧了拳。
夸张的笑出来,几个白衣少年笑着弯下了腰。
末了,一个略高的少年叫嚣了起来。
“你当你是什么人?星怜少爷你也敢惹?哼!不过是个过气货,还装什么娇贵!”
茗儿的脸霎时间失了血色,颤抖着垂下了脸。
“茗儿!”关切的揽住茗儿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
紧抓住左近的衣袖,茗儿的话音带着少有的软弱。
“左近,别管了,我们走吧。
对面的少年们见状更是乐不可支,得意忘形。
“咦?!他就是左近诶!”
“真看不出来!就是他让咱们主上神魂颠倒吗?”
“笨蛋!人家武当高徒有本事啊!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你以后也什么都说不,肯定更受欢迎!”
“哦--原来如此,看来长得平庸没关系,关键是要有性格!”
“是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几个少年七嘴八舌,矛头渐渐都转到了左近头上。
茗儿也止住了颤抖,不安的抬头望向左近。
左近的脸上平静无波,静静的听着对面少年们的嘲弄,只是眼中似乎有着透明的火焰在燃烧升腾。
不知是风更猛烈,还是自己的身子太单薄,紧靠左近的茗儿觉得象要被气流弹开般,有些立足不稳了。
颓然的坐在桌旁喝着闷酒,谢红绡脸色阴沉的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
一旁的狄鹤噙着笑意,摇着酒杯,目光却绕着谢红绡转来转去。
啪一拍桌子,突兀的让狄鹤差点撒了杯中的美酒。
“我决定了!我放弃!”谢红绡郑重的对着狄鹤道,严肃的令狄鹤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在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发问。
白了狄鹤一眼,谢红绡明明是带着嗔怪的神情,但那一眼在狄鹤看来,还是流露着着惯有的妩媚。
“还不是那个左近,我决定放弃了。”
看着狄鹤一付不出所料的表情,谢红绡不禁有些好奇。
“你早料到了?”
抿了一口酒,优雅的放下杯子,狄鹤才慢慢开口。
“当然。用你那套手段,根本不可能驯服左近。”
“那是因为和你有约在先,要不然,左近早就驯服了。”
笑着摇摇头,狄鹤不同意谢红绡的看法。
“你如果真那么做,没驯服之前,他就死了,即使不死,也不是左近了,那只会摧毁他的精神,改变他的人格。而真正成功的驯服,应该是保留着虎狼的爪牙,又让他们乖乖的听话。”
“说得这么好听,你试试啊?主上既然那么在意他,为什么不亲自驯他呢?”
“天净岛的事,让主上无暇分身。”
诧异的睁大眼,谢红绡明了的点点头。
“难怪……”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下属的禀报。
“什么?左近打伤了星怜?”谢红绡拍桌而起。“这个左近!他就不能老实点吗?”
微笑不语,狄鹤起身就走出房间。
风势渐大,越发的猛烈起来。
花园正中,两批人相互对峙。
遥遥就可以看见挺拔修长的兰色身影,在风中散发着坚韧顽强的味道。无论外表多么的柔弱谦和,给人最鲜明的感觉,却总是强韧不倒。
对面的一群白衣少年,围着中间跪倒在地的人,全部都虎视眈眈的望着左近,却都不敢上前。
见到狄鹤与谢红绡到来,急忙都跪倒施礼。
谢红绡上前,托起为首的星怜低垂的脸。
“堂主--”带着哭音的轻颤,艳丽的容颜上泪痕班驳,凄楚却娇嫩的犹如梨花带雨,更是顺嘴角流下鲜红的血丝,真是我见忧怜。
夹着怒火霍地转头走向左近,看到傲然直立的左近更是怒火高涨。
“左近!打伤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就是武当高徒的行径啊!”
话语如同利箭,倏的射如心中的伤口。左近的瞳孔猛的收缩,紧紧握住了拳。
“堂主!不是左近的错!是他们……”
跪倒在一旁的茗儿急忙解释。
“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谢红绡厉声打断茗儿。“你也算上!让你照顾左近,你就和他一起惹是生非!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茗儿当即吓白了脸色,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与茗儿无关!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左近直视着谢红绡的眼睛,凛然无惧。
“好!”
与此同时,谢红绡飞身上前就封了左近六道大穴。
并不反抗的左近动弹不得,却平静的等待着接下来的惩罚。
双臂被拉开,牢牢的绑在了两棵大树上。
被撕去衣服时,左近大声咒骂,却被狠狠塞上布团,堵上了嘴。
在众人面前全身赤裸,左近的脸不知因为屈辱还是愤怒,红的要滴出血来,紧握的双拳也有血丝流下。
猛烈的风带着水的寒意,穿过赤条条的身体,却丝毫不能降低高热的温度。
伴着划破天宇的闪电,在轰隆隆震耳的雷鸣中,皮鞭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的落在光裸的背上,留下狰狞的痕迹。
雨,也终于落了下来!
长鞭的呼啸,穿过层层雨帘,传入每一个人耳中。皮鞭落在雪白脊背上,激起红色白色的水花,皮肉绽开的声音,似乎也穿透哗哗的雨声,可以清楚的听到。
拔脚就要冲出屋去的狄鹤,被谢红绡死死拉住。
毫不掩饰的愤怒与疼惜,清楚的写在狄鹤的脸上。
“不要去!不经历这些,左近就无法在极乐岛上活下去!”
谢红绡的声音低沉冷凝,眼睛牢牢的定在屋外遭受鞭打的左近身上。
狄鹤的目光滑过谢红绡的侧脸,也转到屋外左近的身上。
疾风暴雨中,肆虐的皮鞭下的身体无助的颤抖,头却始终昂的高高的,就如同那颗高傲的心,始终没有低下。
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浇注了雨水,更是如同撕裂般的剧痛。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因为抵抗疼痛而纠结在一起,紧张的僵硬酸痛。然而,比鞭打更难以忍受的,是全身赤裸的暴露在别人面前。
无比的羞愤,连暴雨都无法冲刷掉,牢牢的贴在每一寸皮肤上。视野内,除了雨帘下的树木土地,再无半个人影,却似乎还是可以感到灼热的视线,穿透皮肤,直刺入心底。
冷雨带走了体温与血液,也带走了羞愤与不平,连疼痛都开始麻木起来,无力的困倦涌来,象潮水般淹没。闭上双眼,风,竟然可以穿透身体,翻起久远的回忆……
第一次明白什么是雨的时候,是在师傅温暖的怀抱里……
第一个习武的清晨,是大师兄抱起了赖床的自己,温暖的手牵着自己走向南岩……
第一次见到普岚,尽管刚被罚完跪了一天祖师,还是瘸着腿跑过去,在美丽的小人儿前跌了个大跟头,却一点不觉的疼……
第一次和大师兄下山,初次的行侠仗义,救了一个受难的少年……
第一次接过天璇剑,发誓要维护武林正义……
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都留在了记忆深处,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都留在了……武当的云海深处……
………………
鞭打什么时候结束,左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抹馨香……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神明在安排着命运,安排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穿过层层雨帘,透过水雾,悠远的香气似有似无,荡着风,从身边吹过,飞进了鼻腔里,沁入了心田。
睁开迷蒙的双眼,左近极力看清眼前。
那一瞬间,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只有风,打着转,卷起那馨香,抛向空中。
灰色迷蒙的天地间,只有那一柄天青色的伞,只有那一捧白的如霜似雪的白花,清楚的入了眼帘。
世界被雨笼上了一层白雾,连美丽的身影,也有些恍惚。那是极淡的绿色,清淡的如同晨间雾起时,远望的黛色山峦。带着一大捧不知名的白花,散发着久远的馨香,如同精灵般,毫无欲警的出现在眼前。
目光相对的瞬间,那漆黑的眼瞳中流露的惊讶与怜惜,温润的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看着那伞慢慢跌落,看着那花缓缓飘散,看着那雨把漆黑的发沾湿,看着那极淡的绿色,渐渐被雨染的浓重……
“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清浅的如同流水的童音,近乎悲泣,打破了无声的世界。
心下涌动的温热,如同喷薄的火山,带着热潮翻涌而出,模糊了双眼,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依稀中,有暖流,从温热的指尖传来,轻轻滑过冰冷的脸颊……
PS:
每次都要发点牢骚,呵呵~~很久没贴了,一星期碰不了电脑,真是度日如年啊,写完,就赶紧贴了。发现刻画人的心理真的很难,尤其是别扭的人,总想写的合理一点,真是不容易。自己的文笔,也很差,即使看了几遍剑心,也描绘不出来那种气氛。
最郁闷的就是,雷没有出场的机会,成了挂名的,大家就将就着看吧,不过,少了另一半,还是耽美吗?
本来,只想当成个H 和SM
的习作,不过越写就越不想写,看看还可以,自己写多了,反而无趣。越写也越喜欢左近了,一定会写完的,结局已经想好了,应该蛮适合他的。呵呵~~~~
第十二章
每一次的沉睡,都希望睁开眼时,可以看到熟悉的脸庞,笑着说,噩梦结束了,然而,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醒来的时候,浑身疼痛不已,冰凉的液体刺痛了后背,有人在处理伤口。
没有睁开眼,也无力睁开眼,享受着柔软的床榻带来的舒适干爽的触感,脑中回旋着弥漫天地之间的大雨。那一场鞭打,除了屈辱与疼痛,鲜明的却是犹在鼻端的馨香。
翻着记忆,搜寻着那淡绿的身影,却毫无头绪,就连见过的脸庞,竟也想不起来,只有那漆黑的双瞳,即使有着自己最不愿见到的怜惜与同情,仍纯净美丽的让人过目难忘。
落在鬓间的轻吻,惊的左近睁开了眼。
嗔怒的瞪过去,是带着酒窝的娃娃般的笑脸。
见左近只是瞪了一下,便又合上双眼沉沉睡去,狄鹤无奈的苦笑,不禁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吃痛的吸了口气,左近扭头又瞪向狄鹤。
“你当我不存在吗?”
放轻力道,让那清凉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纵横的伤口上,语气很平稳,手却忍不住有些微的颤抖。
“每次都来收拾残局的,除了你还有谁?”声音从趴在床上的身体里传出,低沉中还带有伤后的虚弱。
笑容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带着一丝欣喜。
“那你明白我的心意?”试探性的询问,紧张的竟有些不知所措。
“心意?”扫视着狄鹤的满含期望的脸,左近发出嗤笑。“雷笑羽要的是屈服,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心。”专注的盯住左近的脸,不放过一丝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