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符合盛夏的理想那样。
远至往开水盆里倒冷水的时候这么想着,洗了洗头擦了擦身体之后走到浴室前面用手敲了敲门。
"光年,待会儿睡到床上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但没有任何回答。连声音都似乎只剩下莲蓬头没关紧的滴水声。不对。好像......还有水流声。
......是水从浴缸里溢出来的声音。
怀抱着不祥的预感,远至猛地打开没上锁的浴室门。
光年根本就没有脱掉除远至大衣之外的任何就躺进了浴缸里--连同头一起浸在水里--应该是这样的。他现在失去了意识,歪躺在浴缸边上,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远至的脑子在遇到类似的事时从来都是一片空白。但这次身体出于本能地把光年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用浴巾裹好他湿透的全身之后,远至尝试了用各种方法想让他恢复呼吸,可是却都失败了。
只能人工呼吸了么。以前的健康教育课有教过方法,他到现在也还记得。远至有些迟疑地看着光年愈见苍白的脸色,最后还是毅然地用手抬住光年的脸,然后俯下身去。
一阵剧烈的咳嗽。光年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了,却在仿佛要不能呼吸的时候又有谁给了他求生的意志,让他又拼命地吸着被送来的空气想活下来。
可是自己明明是想死的啊。
"......光年?"
终于能够睁开眼,意识有些模糊的光年朦胧地听见了远至叫自己的声音。那浸透了全身的冰凉也随之袭来,尽管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还是禁不住打了个颤。
"你这个笨蛋......很冷吧......真是吓死我了......"远至轻轻地把光年抱起来,然后把他的头埋进自己怀里。"都坚持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要这么简单就放弃呢......如果你不在了,流年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光年努力调整自己呼吸的同时,听见远至这么说着,然后想起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对方脸上如释重负的开心表情。身上满载着的是从远至身上传过来的体温,那温暖直达内心。
他会这么说......是担心自己,自己在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分量的?
这些想法竟让蜷缩在远至怀里依旧意识模糊的光年觉得有些幸福。
远至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的人是谁......而且远至开口说过"我爱你",那么有没有这么一小点可能,远至......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所有的想法都交织在了一起,让本就有些恍惚的光年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是不可能的吧......但也不见得不可能啊......不它一定不可能......但......但是。
等到光年终于稍微清醒一些了之后,远至已经把他抱到了床上,自己坐在了床边。
"不是还那样为流年争取书本费了么,你这样又是何苦呢......会让你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都变成零,而你留给流年......还有我的,会是什么都无法超越的孤独啊。"说这些话的时候远至没有看光年的脸,只愣愣地看着房间外面,装好了用来隔音的透明铝合金窗的阳台上摆放着的架子鼓。
"我、我......累......刚才浴室......突......想起......小时候......事......再......也......没......法回......以前......幸福......"因为呼吸还不是很顺畅,光年有些哽咽,声音也无比微弱,"上学......累......工作......更......键盘......想......远至......不是......那些讨厌......人......曲子......不喜欢......不想......辛苦......没给......自己......好......我......我......"
似乎对于自己说不出话来有些着急。这两个月来所成就的一切坚强一瞬全部碎裂,光年的眼里再也忍不住地溢出滚烫的泪水。远至摇摇头,然后转身把他再次紧紧抱住。
光年的身体柔软又冰凉。动不动就哭,他不应该......是脆弱到这种地步的吧。
"爸......去世......流年......不知道......以后......我......全部......都......我......"
呜咽声沉淀了下去。远至在感觉到脖子里滑进了冰凉液体的时候,心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如果总有一天,终会让盛夏见到光年,那么自己对盛夏的那份爱慕该何去何从呢。
--能够给我全部的爱,能够为我做出任何牺牲,能够承载我所有的梦想,天都知道没有女生能爱得起我嘛。
这是在远至问盛夏理想的恋人是什么样的时候所得到的回答。
像是赐予希望,又赋予绝望。远至很是明白自己的自私。就算是强迫着自己去付出,那份本能也会不听使唤地拒绝。尽管他是如此想得到盛夏的爱,但是就凭他凌远至,是做不到的。
但是光年可以。
所以无数次对自己强调不可以,却无法制止住对于光年那强烈而又残忍的嫉妒。远至也很清楚,若这么持续下去的话,毁掉的不是光年,就是他自己。
他其实明明......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光年的吧?就算比不上对盛夏的爱,他也是喜欢光年的吧......?
房间里的日光灯亮得有些晃眼。他抬头看了看门外,热气已经全部被侵蚀掉,只留着浴室里的灯孤单地照进客厅里。
"光年,你把衣服脱下来吧......再这么下去会感冒的。"说完之后刚想要站起来,却被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的光年拉住了衣角。
"你......我......不好......没有......换......家......拿......"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光年刚才还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此时居然有些泛红。远至立刻明白了他是想说"你在这里我不好意思脱而且没有可以换的还是让我回去拿衣服吧",然后微笑着握住了那只无力的手。
"放心,我也去洗个澡......你把衣服脱下来放在凳子上,用被子裹在身上就不会冷了。实在不行就再去洗个澡吧,我可以帮你。"说完之后,他从衣柜里随便拿了衣服裤子就关上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重新放好热水,远至随莲蓬头开着躺进了浴缸里。
......到底是怎么了。自己。
刚才在叫光年脱衣服的时候......根本就不想离开。这么冷的冬天,他自己又没有全身都被打湿,根本就没有洗澡的必要。
再往前的浴室里。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救光年还是因为奇怪的酒精作用真的想吻他,才会那么做。只是那之后看见他醒过来的时候,复杂的心情里终究是有那么一丝喜悦在里面的。
甚至,想要看到光年的全部......想要拥有光年的全部......想要只有自己才能得到光年的全部。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成形的时候远至有些被惊到,然后立刻把脸埋进水里清醒了一下再抬起来。
关上浴室灯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手,便立刻想起了光年那双弹钢琴的人都会有的,手指修长柔软又白皙的手。然后沉默着拉过浴室门,一拳捶在墙上。
回到房间的时候光年却还是裹着那条浴巾,不过不同的是刚刚穿在身上的湿衣服都挂在了阳台外面,而他抱着腿瑟瑟发抖地坐在床上。
"远......我......冷......好......冷......"看见远至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走进来,光年有些脸色微红地抓紧了身上唯一的遮蔽物。
"......不是让你盖被子嘛......哈,就算这么冷......你都能理智到先把衣服晾起来么......"远至莫名地站在门口没有动,"把浴巾拿掉吧。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你需要休息。"
"可......远至......我......没穿......什么都......你......"霎时间脸红透到耳根,光年吞吞吐吐着。
"你又不是女生,有什么关系?"远至抬起头,脸上带着笑地看向光年,看着光年那张因为羞怯越发诱人的脸,看着光年吃力地摇着头,"那我把灯关掉把。"没有等光年说什么,他抬手按了灯的开关,还带上了房间的门。
视线却没有因此变得漆黑。外面工地的探照灯很有规律地旋转着,就算是在背向这一边的位置也会有微弱的光线漏进来。
光年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颤抖着手在自己暗恋的人面前放开了有些湿润的浴巾。而在刚褪下一半的时候便因为寒冷本能地把被子扯起来盖到身上。因为这个动作,枕头被掀开了一点,光年摸到一个不大的瓶子和一个像是小纸盒的东西,但现在的他根本无心去管那些是什么。
"好......冷......"光年一只手抓着被子,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头上,"头发......湿......的......可能是......因为这......"
刚想示意麻烦远至帮自己拿电吹风,却看见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远至......呃、呃......你......?"还没等他开口问什么,就突然被远至用双手按住了裸露在外的肩,被迫平躺在床上。而刚才用一只手勉强抓住才能搭在身上的被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推落到了腰下。
"光年。"远至依旧是面带笑容地注视着压在身下,脸上充满惊异和不解的光年的脸,"我会让你马上就不会再觉得冷了。"这么说着,他脸上的表情忽地冷却下来,只是淡淡地看着刚才因为救他的命而触碰过的唇。
"光年啊,你爱我吗。"
声音有些飘渺,让光年无法拒绝地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爱你啊。"
他突然又是一个笑容。顺着发丝流下的水滴一点点的落在了光年的脸上。
有些......是温热的。
光年刚发现这点的时候,那落在脸上的温热液体已经冷却掉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所以。"
远至的脸慢慢地向他靠近着。
"我要毁了你。"
没有等自己能够回答任何,就被远至猛然的一个吻堵住了一切的语言。
他突然想到自己在浴室里回忆起的,小时候跟远至哥一边洗澡一边打闹的事。还有半夜跑过来催自己回家的爸爸妈妈。抱着远至在他的床上睡得很安稳。
那么自己再也无法回去从前了吧。
这么一去,就到了比光年还要遥远的地方。
Side.D 远至无尽的爱恋。(一)
在光年的印象中,接吻也就只是男生女生害羞地闭上眼碰碰嘴唇。而若这样激烈到像是要把他整个吞下去,像是窒息一般的感觉,他是从未设想过的。
远至就像是对他的身体了若指掌一样,不管是多么微小的动作,都能让光年发出以前从没有预见过自己会发出的,同时冲散了那些微弱的抗拒,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呻吟。
而身体也随之不可置信地逐渐上升着热度,甚至光凭感觉就能看到脸上那一片潮红,还有身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呃、呃......啊......不......不行......为什么......你要这么......"而当那个自己光是不小心碰到就会觉得羞耻恶心的部位被远至握在手里的时候,光年的身体大大地颤抖了一下,断断续续地伴随着呻吟挤出字来。
"虽然我喜欢另外一个人,但是我爱你......我们是相爱的啊......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可以......"
到对方低低的声音传到耳边来的时候,光年已经被抚弄得只剩下发出单音节词的力气。
进入到大脑的,就只有那句,我爱你,我们是相爱的。
虽然对远至来说也是第一次,但他对光年的熟悉,让他没有了普通人最初该有的笨拙。本来一直在梦里幻想的对象是盛夏,让他都有点羞于面对对方,而最后躺在他身下的,却是应该毫无关联的光年。
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或者只单纯因为恨,连远至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那一瞬间对光年产生的欲望,让他还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对着他吻了下去,进而发展了下来。
手上还留着少年第一次泄出的大量粘稠液体,远至轻轻地抱起他,把已经露在枕头外面的润滑剂和安全套拿了过来,顺势让还在喘息的少年翻过身俯卧在床上。
最初偷偷摸摸买这些东西也只是为了了解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却会派上用场,远至有些自嘲地笑笑,便用手指伸向那个在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的地方。
"什......什么......怎么会......那里......呃、呃呃......啊......"在感觉异物进入身体的时候光年不自禁地叫出声来,而随着手指接下来的动作,他再次进入到只能够短促呻吟的状态。
强忍着欲望完成了必要的工作,远至再也按捺不住地扶起光年的腰。进入的同时他感觉到光年无可抑制地大叫出声的同时的那里猛地一紧,却又给了他更高的快感。
"如果痛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e
无比温柔的声音,而后他开始轻柔的动作着。
对于连男女之间怎么做爱都只知道个大概的光年,在处于完全被动的状况下被如此对待,除了有种被当成女人的羞耻感,还有因为能和深爱的人结合所带来的无尽的幸福感。虽然一开始痛得很厉害,但随后侵袭而来的快感又把他拖向了无尽的情欲之中。
现在在他身体里的人,是从来就没有想过可以爱上自己的远至啊。
随着动作的加大,光年感觉自己被远至抱了起来,而体内对方勃发的欲望更加深入的时候,他又感觉到痛地大叫一声,随后就感觉到远至在自己的耳后和脖颈处轻柔地亲吻着,同时放在他胸前的双手也不停地动作着,只一会儿,就被更加猛烈的欲望所吞噬,像要融化一般。
"光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爱你......我恨你......"
像是梦呓一般的言语,他感觉身后的人颤抖了一下,随后就抱着他的姿势躺倒在床上。
□□□自□由□自□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天亮,照进房间里的仍旧是探照灯的光。远至看着被自己环在臂中的光年,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红晕,和带着一点点幸福的微笑。
昨晚休息了一会儿过后,第一件事便是两人都洗了个澡。然后他换上了新的床单,让光年先睡了之后往弄脏的床单上泼了点咖啡,洗的时候只拼命地洗掉了昨晚缠绵的气味。然后就抱着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远至坐起来穿好衣服下床,为光年盖好被子的时候远至又看到了他全身上下那无数个吻痕,像是刻印一般地,很是刺眼。
对。这是,你是我一个人的东西的刻印。
光年,你哪儿不要去。留在我身边。只留在我身边。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恨你。
流年在听到电话铃声的时候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立刻发现这不是闹铃这天也不用上课。
这个时候哥哥一定送完报纸回来了--所以她本来是想倒头继续睡的,但电话铃声丝毫没有给她面子地持续工作着,让她只好把被子就那么裹在身上缓慢地移动去接,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玄关那里摆着哥哥平时穿的运动鞋,而且拖鞋也在那里。
"喂,夏光年家么?今天怎么没来拿报纸去送啊,都七点了!"对方是个语气很冲的大妈,没等流年有任何反应先就吐明了所有来意。
而流年只是注意到了"光年没有去送报纸"这件事。
无视掉对面大妈的大吼大叫"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之类,流年把听筒摔了回去之后立刻冲进了光年的房间。
没有人。床上也没有睡过的痕迹,而且衣柜是打开的,书桌上叠放着他平常固定着穿的那套衣服。
可是在她做出下一个反应之前,电话铃又死灰复燃一般地响了起来。
"光年么?"
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接了起来之后,发现不是刚才那个大妈的声音,流年应了一声。
"哦,是流年啊,我是你们小舅舅啊。灵堂已经摆好了,你和光年快点下来吧。"
"灵堂?"
"啊?不是光年打电话来叫我给哥设灵堂的吗?唉,哥能撑这么久,我跟你大舅舅还以为有救呢......不过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我们分别收养你们两个,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们隔壁家了,房子也准备最近就卖掉......喂,流年你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