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上贼船
美洲豹就在这瞠目结舌之下,拉起面包车,扬长而去。
花、梅俩湿嗒嗒的落汤鸡坐在潮乎乎的座椅上,裤子湿的紧贴在腿上,一阵瘙痒难受。老梅忍不住:"我说花花,你看咱能不能挪个地儿。"
"干吗?"
"坐坐人家内(那)美洲豹。咱还没享受过美洲豹呢。"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年头,老板开奔驰,小蜜开宝马,二奶三奶才开美洲豹呢。"
"甭管人家二阿三的,人家来帮你呢。小花,有你在真好,男的女的都来帮。"
"少来。我还一肚子火呢。"
"那妞身材真棒!"
"欠武则天收拾了,你?肩宽了点,臀窄了点。前不挺后不翘的。"
"你懂啥?现在时兴这种排骨美。"
"我也排骨,咋没人说我美呢??"
"有人说阿。"看花长纶瞪眼,梅天运嗫嚅,"这不说完就被你揍了吗?"
这美洲豹也不辞辛苦,一路把面包拉回梅天运的新家。花、梅两人顶着狼狈的湿发,衬衫衣襟拉在外头,裤腿高挽,一迭声的道谢。那女人掏出一条手帕,掖进花长纶手中,娇媚的一笑,"擦擦水吧,花医生。以后人家去做整形,你可得给打折。"
"没问题,没问题。"
二人目送美洲豹消失在夜幕中,梅天运又叹:"花花,看来你走狗屎运了,那妞看上你了。"
"胡说啥呢,一看就是风月老手,惯会逢场作戏。"
"嘿嘿。"老梅贼笑着用胳膊肘子杵花长纶,"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切~~~~~~~~~~~~~~"
"那你脸红啥?花花你终于可以对女人产生冲动了。那啥取向和普通人不一样不是你的错,这不咱还可以慢慢纠正的吗?"
"再胡说老子废了你!!"
折腾到深夜,终于把老梅的家整理一新,梅天运喜滋滋的把观音挂上,开始祈求早生贵子。花长纶又笑他:"少生孩子多种树,口多田少,孩子将来竞争压力大。"
梅天运长叹:"现在中国男婴女婴比达105:100。将来必然有5%的男孩娶不到老婆,花兄所作所为,给这些孩子提供了典范。"
"你说现在这孩子是不是杀虫剂、抗生素吃多了,好好的女孩不做,偏偏把俩男人,阿不,N个男人凑到一块。梅兄之忍天下所不能忍,果然也为我等后辈做出表率。"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老梅撅嘴。
是夜,花长纶就睡了老梅的婚床。第二天早上,他搓搓眼屎,就见梅天运蜷缩在床的一角,大惊:"老梅,怎么回事?我把你怎么样了?"
"老花阿?"梅天运揉揉眼,"一大早的咋呼个屁。跟武则天同睡习惯了,一直这个虾米偻佝姿势。"
这天,花长纶还在科里忙,就接到了自称"老朋友"的夏太宇打来的电话,问他这阵子忙啥呢,有空出去遛遛。
"俩爷们遛,二不二阿?"
"不二你就带上你马子。"
"哪有空啊?这阵子忙着找工作,写论文,忙得四脚朝天。"
"找好了没?"
"唉,别提了。"
"我有一个朋友,归国华侨,开一家诊所,正在找人,你要不去看看?"
"诊所??不是我挑,我好歹也是个博士。"
"挣钱多就行了呗。国际化管理,手术提成高。"
"那......有空我去瞧瞧?"
花长纶就拿着夏太宇提供的地址去了那"诊所"。"五洲仁爱医院?名堂还不小。一般来说越环球,越跨洋的,越是家庭小作坊。"
不过这路就越走越眼熟,花长纶觉得好像原先来过。拐过弯,前面霍然开朗,一栋十层的门诊大楼,后面四五座病房楼、科研楼,前面巨大的转盘花坛,还有小孩撒尿喷水池。"这这这......"花长纶大惊,"原来这不是xx邮电医院吗?啥时候改名仁爱医院了?去年会诊还来请过专家呢。"
打听之后才得知,这医院已成为国有、私营双方控股的股份制医院,新请了个院长,正在整改,要加大年轻医生的输入。花长纶暗骂:"这国有资产流失也太严重了吧,国营医院都卖给美帝国主义了?"
走进行政楼,门口跟超市大减价卖鸡蛋一样,排了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不过,要说这国际化资本主义压迫管理还真有效率,花长纶很快拿到了一张小条,上面写着几点几分哪间屋面试,就被人"驱逐"到一间大会议厅"候审"。
等了一会,花长纶发现时间还早,他就溜达出去,拐进厕所,准备释放紧张。洁具都是"TOTO"的,甑明瓦亮,简洁豪华。出来洗手,却发现镜子中竟是熟人。他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哗哗的洗手洗脸。抬头却发现,那人还在拿吸油面纸在脸上贴来贴去。"草!大男人一个还这么龟毛。"花长纶暗骂。正要走,那人却递来一张手帕。
花长纶挑衅的瞪他一眼,接过帕子,呼噜了把脸,又丢回去,心说香水味这么浓。那人一看揉的皱巴巴的手帕,脸色就冷了下来。
花长纶当然也看到那人拉长了脸,笑道:"如果你是女人,那我很愿意接受你的手娟。"
"如果你是女人,"皇夏树也笑道,"我也很愿意收回这条手绢。"
俩人眼中又过电,花长纶摔门走了。
皇夏树出了卫生间,拐进院长办公室。院长一脸陪笑:"皇董。"
"太客气了,在您面前,我是小辈,直呼姓名就好。"
皇夏树就在院长办公室溜达一圈,看的院长直发毛。"今儿个医院人很多阿。"
"今天面试,招住院大夫。"
"哦~~~~~~~"皇夏树就随手翻了翻简历,指着其中一个问:"花长纶?"
"哦,B大整形博士阿。不过今年整形科刚从上海调来一个新主任,他没有提交招人计划。"
"原来如此。"皇夏树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院长一激灵,忙问:"您认识?"
轮到花长纶了,他整整领子,进了面试考场。诺大的房间,摆着一张8米长的大桌子,为首一人端坐花长纶对面,旁边两溜人坐在桌边,那架势跟包公审犯人一样,王朝马汉在两边。问了几个专业问题,考官们交换眼神。为首的又问:"你的理想薪酬是多少?"
花长纶有所准备,答道:"五千。"看那人瞪眼,急忙补充,"包括三险一金。"看那人还惊讶的睁大眼,急忙又补充,"包括住房补贴。"那人竟然还瞪眼,这回还张嘴了,花长纶狠狠心,又补充,"包括菜篮子补助。"心说我都从牙缝里挤钱出来了,你再瞪眼爷们就不能在你这待了。
那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同志好好干,感谢你对我们五洲仁爱医院的关注,有消息我们会尽快通知你。"
花长纶被他笑得一阵脊背发毛,心说似乎上了贼船一般。
回去没多久,花长纶就接到电话,通知他被录取了。他知道原先这xx邮电医院的实力,如今他们的整形科也聘到了号称中国整形外科界四大泰斗--刘嘘嘘(会阴部整形,如阴茎再造),乔咪咪(乳腺整形,如隆胸),卫嘴子(唇腭裂整形)、田下颌(颌骨下巴整形),之一的乔咪咪。自己若能去,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待遇也还说得过去,比较一番后,接受了仁爱医院的聘请。
接下来就是紧张忙碌的毕业答辩。花长纶经过紧张激烈的三轮"拳王争霸赛",终于胜利挺过答辩。刚刚还叹似被扒了层皮一般的累,就接到仁爱医院火急火燎的催着上工的电话。花长纶叹着命苦啊命苦,就卷了铺盖,搬到了仁爱医院。
刚上班没两天,他就被安排到更加紧张激烈的急诊室值班。才值了2个24小时班,就把花长纶累得散了架一般,这医院的客流量之大,人员精简之少,大大出乎花长纶意料。不禁心中大骂自己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美帝国主义惯会钻中国法律的空子,无偿让华人劳工加班,剥削手段可跻身世界500强。
而欠皇夏树的700块钱,债主也没有来催,花长纶又忙得实在走不开,这债就成了无头债。不过,谁知道这是不是那姓皇的放长线钓大鱼呢?
无敌奶爸
这天又轮到他值班,几乎站立了18个小时之后,花长纶瘫坐在椅子上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我明明是整形科的大夫,为什么要参加大外科的急诊排班?这医院门外的"正义"路是不是该改名为"骨科致富路",车祸接二连三,病源连连不断,发生纠纷的时候,医生是宰了病人宰家属,宰了保险公司宰肇事人。检查项目满天飞,大处方随便开。我怎么就没学骨科呢?"
还在这胡思乱想,花长纶又被护士拎起,拽进手术室。这次是几个混混酒后闹事,把人脑袋用酒瓶塞了。花长纶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头上剃得一垄一垄的,梯田一般,穿针引线就缝了起来。伤口也不大,不知不觉他就用了整形的缝合方法,从肌肉到真皮到表皮,缝了4,5层。
刚缝完,那个一直嘿哟叫疼的家伙突然明白过来,一招手,几个喽啰就把屋门反锁,一脸戒备的四处张望。花长纶一个人被他们一伙堵在手术室,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在医院?!"
"大夫,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那人奸笑着凑近。
花长纶一边后退,一边就想摸手术刀,心想:我要是在手术室被人怎么招了,院长算不算我因公殉职阿?
"大夫,"那人突然握起花长纶的双手,端到胸前。
"有......话好说......别,别动手。"花长纶手被他攥着,头使劲扭向一边,心想这下糟了,刀还没摸到呢,手就被人制住了。
"大夫,外头的是我仇家,这次把我脑袋开了,我得好好敲他一笔。"那人热切的望着花长纶,"药随便拿,你照死了开。不敲他个三千五千的,我随你姓。"
"老天,吓我一跳。"花长纶安抚心脏,"我们家世代读书,不牵扯武林中事。给你开些消炎药、止血药、跌打创伤膏......"说着花长纶就刷刷写起来,"这些够你吃两年的拉。"
"等等,"那人又掏出一张单子念起来,"妇科再造丸,威尔刚(俗称伟哥)、降压零号,灵芝孢子粉,小儿健胃消食片......"
"这是干嘛?"
"把一家老小的药全开上,这不机会难得吗?"
"要不要再来点更年安神宝,太太口服液阿?"
"好啊,脑白金、黄金搭档也再多开两盒。"
□□□自□由□自□在□□□
送走了这几位神,花长纶长吁口气。屁股还没等捂热,就听到外面有孩童的啼哭。
"草!大半夜的哭个屁阿。"花长纶翻个身,没动窝。
外边孩子还在哭,不一会就有病人骂骂咧咧,叫骂声嚎哭声声声不绝。花长纶实在给吵得睡不着,一边心里骂着护士哪溜号去了,还不来解决,就往身上套白大衣。
出去一看,围了一圈人,护士也在其中看热闹。花长纶扒开人群挤进去,发现是一个一岁大小的婴儿,缩在襁褓中,嚎哭不止。
"散开,散开,有什么好看的?"花长纶驱逐人群,问护士,"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谁落在这的,可能是个弃婴。瞧她那兔唇。"
花长纶凑近一看,这女婴果然是个唇腭裂,顿觉棘手,问道这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联系福利院呗。"说着护士飘然而去,留下花长纶和婴孩面面相觑。
花长纶皱眉,刚回头,那女婴突然醒悟似的又开始大哭。
"小祖宗,别哭了成不?我又没说要走,不过打个电话给孤儿院。"花长纶对婴孩说着,又似自言自语。
一连打了几家,那边听说唇腭裂,都忙说满员了,没床了。花长纶握着电话就开始怒火中烧。他小心的打开襁褓,发现里面还有张小纸条,潦草的红字,似用血书写成:好心人,求您救救这孩子吧,我们实在养不起了......
握着纸条,花长纶就开始手抖,"女孩怎么啦?先天畸形怎么啦?这样就是父母抛弃的理由吗?这就是福利院拒收的借口吗?这么简单的小手术,二十分钟就能解决的事,难道要拖累这孩子一辈子吗?"
想着,他就热血起来,抱起孩子重新走回手术室。小心的麻醉,仔细的缝合,手术做得满成功,愈合后估计唇沟自然对称。花长纶左看右看,小心的调整,然后给孩子挂上吊瓶,时已天明。
睡了也就50分钟,清早的查房就要开始。花长纶使劲用冷水扑脸,摇头晃脑努力保持清醒,刚进病房就发现以主任为首,一溜高年资医生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他眨眨眼,努力装的无辜。
主任冷冷的问:"这孩子怎么回事?"
"这是个弃婴,已经联系孤儿院了。"
"我没问这个。谁许你擅自作手术的?"
花长纶倒抽一口凉气。
"不过是个住院医,你有行医执照吗?有独立手术的资格吗?小小年纪,做事考虑一下后果,不要随便违规越距的。"
花长纶暗自咬牙,嘴上只能一劲道歉,"对不起,我逾越了,我一定深刻反省,绝对没有下次。"
"哼。这孩子既然你已经处理,就负责到底吧。科里现在没有多余的床位,多少病人还在外面哭着喊着要住进来呢,哪有空床给这孩子留着?你看着办吧。中午之前给我置办妥了。"
花长纶咬牙,大声应着:"是!"
是完之后,花长纶就后悔了。自己单身男人一个,怎么处理这孩子啊?刚做完手术,这种病孩怎么养阿?福利院最快也要一周后才能办理接收手续,这一周可怎么熬阿??
查完房,花长纶抱着孩子,垂头丧气的出了病房楼门。还在麻醉中,孩子异常安静。来到停车场,花长纶才发现,抱着孩子怎么开车啊?
他前思后想,最后找了条纱布缠成布带,将孩子绑在背上,跨上车,一溜烟的离去。
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骑着一辆彪悍的本田250太子式大摩托,背上居然背着一个包裹,里面的孩子被这迅猛的车速甩得摇头晃脑。那孩子给风吹醒了,可能觉得很刺激很兴奋,一个劲咯咯不停。
这时候正是上班高峰,花长纶就在这一路视奸窃窃私语之下,汗流浃背的飞速逃回自己的小窝。
这小窝是花长纶租的一室一厅,他睡眠轻,不惯与人同住,所以狠心咬牙,自己一个人租了套房子。室内装修简单,连床都没有,直接一张棕榈床垫铺在地上,占据了卧室的大半空间。也没正经桌子,一张小矮桌,旁边一个圆蒲团,就算书桌加饭桌了。
这屋里估计最豪华的就是厕所了,TOTO的浴缸,美标的洁具,金属龙头闪耀银质光泽。花长纶的人生追求就是一个下午都泡在热水里,浴缸带加热的,浑身虾米般通红的出来之后,喝一杯凉水,吃两片西瓜。这日子,神仙美眷都不换。当然,泡完澡之后,还可以进行激烈的体育活动--刷浴缸。刷完出一身汗,可以再冲个凉水。
想着,花长纶就不由得嘴角上扬。还没等放完水,那边孩子又开始哭叫。他才醒过神来,他一个男人,一个单身男人,怎么带孩子啊,还是个女孩。
他拿一个医用胶皮手套灌上水,塞到婴儿嘴里给她嚼。然后握着手机挨个筛选自己的好友,看能向谁求助。
"副驾驶不行,自己住的跟猪圈一样,孩子给他还不喂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