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我有所谓(兄弟)————自带棕色眼影
自带棕色眼影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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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阳目不斜视看着书,"不知道。"
老K夸张地捧住下巴,"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们俩不是天天跟磁铁碰到铁一样形影不离?"
谢承阳有些尴尬,低声说:"别这么说。"
"不然要怎么说?秤砣不离秤?"老K的床位就在谢承阳下铺,边说边拖掉球鞋。
谢承阳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咸鱼臭。
佟飞也闻到了,捏着鼻子把老K赶出去洗脚。
老K临出门前冲谢承阳喊:"老大回来了告诉他,通知说明天不去车间见习了,换......"
后半句消失在关门声里。
佟飞也跟着走了,大概去厕所抽烟,屋里又只剩谢承阳一人。
他回想着老K之前说的话,有些恍惚。
磁铁碰到铁?
秤砣不离秤?
以前如果有人说这样的话,一定是拿来形容他跟谢沐阳,如今换了个环境,周围的人换了一批,连对象也要换了吗?
郑楠就是初二暑假被自己压着打、和自己一起进派出所的那个流氓头头。
按理说被揍了他应该讨回来,可那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开学半个月了不但没报复,对自己还很和善,一有机会就约他一起吃饭。
很快就有人背后嚼舌根,说郑老大罩了个新人,男的,比许多女孩子还漂亮。

开学后第一个周末回家的时候,谢承阳无意说漏嘴,让谢沐阳知道了郑楠的存在。
他比他紧张百倍,如果不是被拉着,差点就冲到父母房间里要求给弟弟换学校。
"冷静!"谢承阳抱着谢沐阳的腰,"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而且,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他是为了降低你的防备!那种人会安什么好心?总有一天他会跟你过不去的!"
"你先冷静一下!"
"你都引狼入室了要我怎么冷静?不换学校就换宿舍,尽量离那混蛋远点!"
谢承阳使劲拖住他,一脸正气,"这样说别人不好。"
谢沐阳听了不再动作,转过头,语气有些酸,"以前你也这么帮药罐子说话,现在连那个流氓也要维护......"
"因为的确是不好。"谢承阳再次强调,"而且,我说过郑楠也不是什么流氓,他这人还不错。"
"你眼里谁有错?烂好人......"谢沐阳有些烦躁,一屁股坐到桌子上,"这样好了,先留着他观察一段时间,记得,稍有风吹草动,一定要告诉我。"
谢承阳点头。
"还有,以后别对外人那么好......"飞速瞥了谢承阳一眼,先大大咧咧地耙了耙头发,转眼又一本正经,"老哥我会吃醋的。"
谢承阳眼珠都快掉出来。
"如果别人在你面前说我不好,你会不会也说‘这样说别人不好'?"
谢承阳觉得耳朵有些热,"呃......不会。"
"不会?"谢沐阳夸张地双手捧胸,做出伤心欲绝的表情,"我白疼你了啊!"
谢承阳埋下头,"我去帮妈妈做点事情......"说完打开卧室门就跑了。
谢沐阳还在桌子上扭来扭去,哼哼哈哈地越演越高兴,"居然不会......居 然 不 会?!苍天无眼,日月无光!可怜我含辛茹苦十六载,养了一头白眼狼......"
门外,谢承阳听到老哥在那里自说自话,忍不住苦笑起来......
笨蛋。
如果有人说你的坏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拳头招呼,还用得着说废话?
用脚指甲去想都能想明白的事情......真的是--
笨蛋!

谢承阳第二周一回到学校就找郑楠谈关于一年前暑假的那件事,他觉得有必要做个确定,让谢沐阳安心。
不过郑楠似乎并不觉得那很重要,想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说:"哦......你说那个啊......什么?"
谢承阳坐在他对面,背挺得笔直,"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没趁机报复我。"
郑楠像看怪物一样把谢承阳从头打量到脚,"事情过了还想它干嘛?老子不计较你还不舒服了?不然再来干一架?"
谢承阳连连摇头,"我打不过你。"
郑楠嘿嘿一笑,"知道就好......当时是我失算,从没见过你那种表情的人,的确是被吓懵了,你别想再在我这里占到第二次便宜。"
谢承阳问他自己当时什么表情。
郑楠又把他当怪物般地打量了一遍,"别逼我回忆,很恐怖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搞得谢承阳那天没事就摸自己的脸,最终还把一颗本来不明显的青春痘给摸大了。
和郑楠认识了十多天,虽然已经算得上熟悉,但毕竟还不了解。
不过谢承阳仍愿意相信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该怎样就怎样,直来直往,不搞阴谋。
所以郑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没有丝毫怀疑,
晚上给谢沐阳打电话,首先就说起这个,对方虽然还有些不放心,可由于隔得太远,再担心也白费,没说两句就扯到一些旁的事情上。
谢沐阳前一句还在说班上的谁谁做了一件什么傻事,后一句音量突然变小,"老弟......"
声音好象由很远的地方传来,听得谢承阳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老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谢承阳直觉他要说很无聊的事情。
"昨天我梦见XX了......"
"XX?"
"那个唱歌的啊,我床头不是贴了一张她吗?"
谢承阳仔细回想,老半天才想起来,的确,谢沐阳的床头贴着张二寸照片一样大的贴纸,不过他只知道是个歌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梦见了就梦见了呗。"有什么奇怪?
谢沐阳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起来,"可是我梦见我跟她上床了......"
谢承阳差点没拿稳听筒。
谢沐阳继续吃吃笑,"她身材相当好,我早上醒来就发现......嘿嘿,你知道吧,就那个了......"
谢承阳连忙挂了电话。
由于动作太猛,声音太大,惊动了郑楠。
郑楠从床铺里抬起脑袋,"怎么了?"
谢承阳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和郑楠的目光刚一接触上就转移开去,"没......电话串线了。"
"那电话经常串线,上次老大给他以前的妞儿打电话,结果被会计班的人给听去了......"老K也伸出头,还接嘴。
郑楠随手操起一本字典,看也不看就扔了过去,老K被砸得泪流满面。
谢承阳走到放洗漱用品的地方,拿起自己的脸盆,刚打开寝室门就倒回去拿牙刷和口缸,再走到门口,又倒回去拿毛巾。
搞得佟飞相当不耐烦,"一次全拿完!晃来晃去我眼花!"
谢承阳尴尬地笑了笑,快速消失在门边。
"不大对劲啊......"老K缓过劲来,望着谢承阳消失的地方感叹。
"干你屁事。"郑楠作势又要去摸字典。
老K迅速用毯子蒙住头。
"的确不对劲......"佟飞和607寝室里至今也没出现名字的第六人相继附议。
郑楠翻翻白眼,睡了回去。
只有毛小金,双手枕在脑袋下,若有所思地抿起了嘴。
他的床离电话最近,而那破电话的听筒一向以低音小喇叭而闻名......


二十二
谢承阳最近一直发呆。
上课时发呆,吃饭时发呆,站在水房洗脸的时候也发呆。
龙头开着,口缸和脸盆里早满了,多余的水溢了一池子。
他半仰起头,仔细地研究着水房天花板上的一只勤劳的蜘蛛。
织那么大一张网,究竟是想网住蚊子还是打算网住自己?
等在后面的人不耐烦地伸手想去推他,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就被人阻截住了。
毛小金抓住那人的手,脸上挂着憨厚的笑。
"你干什么?"那人恶声恶气。
毛小金递了个眼色,"那是郑老大罩的人,你想怎么样?"
先前的气势一下就没了,"我......我去旁边......"
毛小金松了手,看到那人排在了另一个人后面才走上去关了谢承阳面前的水龙头。
谢承阳猛地回过神,左右看了一下,窘得说不出话来。
毛小金催促他,"上课快迟到了。"
这才三下五除二地胡乱捣腾了几下,跑回寝室放东西拿书包。
宿舍离教学楼有十分钟路程,谢承阳和毛小金一路小跑。
"佟飞先去了?"谢承阳问。
"嗯,他说早上厕所不臭,适合过瘾。"
谢承阳觉得佟飞今后肯定死于肺癌。
说起来谢沐阳就不准他抽烟,不仅不准抽烟,还不准他留长指甲。
也不知道他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职高生爱留长指甲,一个个跟妖怪似的,流气,所以现在他一看到弟弟就先抓手,检查指甲长度。
谢承阳无奈地任他抓,装作不在意,只是心跳得有些快。
而上周周末,当谢沐阳把谢承阳的手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发现长指甲后,似乎还不满意,想了想说:"再加一条。"
"什么?"
"不准早恋!"
这句话直接导致谢承阳本周发呆次数陡增。
他倒想早恋,也得有人让他早啊。
于是他承诺,"在你恋爱之前我都不会......"
话只能说到这里,再说,保不准就露馅了。
不过谢沐阳的迟钝天下无双,一听就乐了,"行啊,那这么说定了,你以后可别插队,认识了再好的姑娘也给我忍着!"
苦笑。
除了苦笑,谢承阳还是只有苦笑。
哥哥喜欢女生......果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正常。

***

职高的课程很松散,压力小得几乎感觉不到。
相反,高中生因为面临考大学那座大山,日子就难过多了。
年末年初,节日排队似的一个接一个,谢承阳跟着郑楠他们在学校里疯,翻墙出学校去疯,玩得忘乎所以。
谢沐阳则因为面临期末考试,哪里都不敢去。
据说这次考试关系到第二学期周六补习班的分班情况,如果能被分入A班,今后考上重点大学的几率就很高了。
翻过年没多久,职高早早地放了假,谢承阳收拾东西回家时哥哥还没考试。
那几天是谢沐阳的关键时刻,在学校刻苦不说,回到家还要挑灯夜战。
话少了,看得出在强忍压力;笑得更少,即便是笑,也很少开怀。
谢承阳每晚都半躺在床上看他,看着他在台灯下反射出橘色光芒的侧脸,心里总会不好受。
这个眉头轻蹙,表情认真,日渐英俊的家伙,身体里留着和自己一样的血,是自己不该喜欢却偏偏喜欢得醒着梦着都会想的人。
别开脸,谢承阳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于是拍了拍被子准备睡觉。
"要睡了?"谢沐阳突然抬起头问他。
谢承阳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嗯"了一声。
谢沐阳忙把台灯的光线调暗。
"别调,太暗对眼睛不好......就这样我也能睡着。"
"我两只眼睛都二点零,没事。"说着还是调暗了些,并把灯头转了个方向。
人影也跟着转了方向,大而模糊,正好铺过来,笼罩在谢承阳的床上。
谢承阳在阴影里愣了一下,随即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
这样算不算和哥哥睡在一起呢?他红着脸这样想。

谢沐阳期末考的第一天,谢承阳送他到学校后就去找毛小金。
毛小金是孤儿,被外公外婆拉扯着长大,那天是他生日,早就说好要请全寝室的人下馆子吃饭。
谢承阳到场的时候只有佟飞和毛小金在,一问之下才知道除了郑楠,寝室另外两个师兄都有事来不了。
谢承阳有些惋惜,毛小金倒无所谓,嘻嘻地笑着说只要老大肯赏光就行了。
听说郑楠虽然在学校是老大,放假时却从不和学校的人玩,当年谢承阳在滑冰场碰见他的时候,他身边跟的全是邻居和社会上的小弟。
佟飞边喝茶边感叹,"还是毛豆脸大。"
毛小金下巴短,脸显圆,平生最恨别人说他脸大,偏偏佟飞还提到他以前的名字,更是怒从胆边烧,扑过去就要揍人。
佟飞高一点腿也长一点,边叫边躲,差点把饭桌子掀翻。
谢承阳眼角瞅到几个忧心重重又不敢上前劝阻的服务员,再看看眼前你追我赶的人,笑了。
郑楠迟了几分钟才来,身边还跟了个女孩。
女孩看上去比他们年长一些,化了妆,指甲涂成紫色,手里还夹着一根没点着的烟。
谢承阳他们三个一见那女的就呆了,齐刷刷地立正站好,等着郑楠介绍。
郑楠见他们那样,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那女孩上前一步,"你们好......谁是谢承阳?"
佟飞和毛小金扭头看着谢承阳,谢承阳说:"你好,我是谢承阳。"
那女孩笑了一下,"我刚才也猜是你......"说着转过头去看郑楠,语气一变,出奇地轻佻,"真是漂亮啊。"
谢承阳有些尴尬,垂下头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郑楠又皱了皱眉头,"没人让你来。"
"是是是,是我死皮赖脸跟来的,我带了礼物......谁是寿星?"
换佟飞和谢承阳扭头看毛小金。
毛小金从郑楠来的时候开始,脸色就不大好,只轻点了一下头,"我......"
女孩从提包里勾出一只小盒,递到毛小金面前,笑道:"喏,生日快乐。我可以入席吗?"
毛小金看了看郑楠,郑楠别过脸去,一副要置身事外的样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毛小金只得让出一个座位,"请问你的名字......"
"你们平时怎么称呼郑楠?"
毛小金说:"老大。"
"哦,"那女孩从头到脚把毛小金打量了一遍,坐下来,点上烟,"叫我大嫂就行了。"



二十三
毛小金的生日宴,可以说被搞得一塌糊涂。
一伙人胡乱吃了一个多小时就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原因,当然全都可以归咎在突然出现的那个大嫂的身上。
因为她的出现,郑楠从头到尾没有露出半分笑容,佟飞有许多荤段子憋着不敢说,毛小金忍受着她时不时打量的眼光,谢承阳更是郁闷得连最喜欢的卤鸡腿都没吃多少。
大家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很有默契地将气氛弄得阴风惨淡。
分手时那大嫂和每个人说了一句话,对佟飞说走了,对谢承阳说再见,对着毛小金却说:"你的眼神不简单,很伶俐。"
毛小金糊涂得很,一脸问号。
她还要再说什么,嘴张到一半就被郑楠给拖走了,留下云雾里的三人。
晚上郑楠给谢承阳打电话,说自己带的人太不懂规矩。
谢承阳说你应该先给毛小金打个电话。
他说已经打了,给你打后再给佟飞打个,对不起啊。
谢承阳压低了声音说:"看得出来那女孩喜欢你。"
郑楠干笑,"如果她老爸不是我老爸的战友,说不定我也会喜欢她。"
"青梅竹马?"
"光屁股就认识。"
谢承阳想起自己和谢沐阳也是光屁股就在一起,不由得笑出声。
"笑什么?"郑楠问。
"没,一起长大的伙伴值得好好珍惜。"
"一码归一码,谁愿意十七、八岁就被人用‘未婚夫'什么的名号给拴着?"
谢承阳无比惊讶,"你们订婚了?"
郑楠这才发现说漏了嘴,支支吾吾地解释说那不算,两家大人以前说着玩的自己才不会鸟他们云云。
谢承阳突然很羡慕,又和他瞎扯了一会儿。

谢沐阳穿过客厅到厨房喝水,手上还捏着作业本,喝一口,看一眼,默一下,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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