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我有所谓(兄弟)————自带棕色眼影
自带棕色眼影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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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的某一天,当他偶然查到银行卡里的数字比预料的多一个零时,才知道自己做的工作其实一直行走在法律的边缘,于是毅然辞职回乡。
他拿出一部分积蓄,和已经谈婚论嫁的秦专以及孟巧婷共同投资咖啡店,然后在家宅了三个月,为的就是找谢承阳。
本来一毕业就想回家动手找人,无奈父亲希望他在那个所谓的大城市上班,便只得先找份工作敷衍一下......况且,看秦专他爸就知道了,有钱好办事,他也想积累一点资金。
两年过去,辞职后正好有理由在家休息,加上咖啡店也筹备着,不算无所事事,父母那边交代得过去;钱还剩一些,虽然不是很多,却足够为了那个人跨地域搬几次"家"。
万事具备,总算是时候了。
几年来手边唯一的线索就是谢承阳每个月托人放在门口信箱里的钱,一年比一年多,到后来,甚至快赶上谢爸爸的工资了。
那笔钱15号左右一定会出现,所以那几天谢沐阳一定会端着椅子坐在门边,做贼一样边看书边偷听外面的动静,总算在第三个月看到了那个人。
他戴着帽子,看不清长相,手指间夹着烟,动作利落地将钱往信箱里扔了就走。
谢沐阳轻手轻脚地尾随其后。
说起来也算他运气好,正琢磨着怎么才能从这人口中套到谢承阳的消息,就见他将一张纸揉了揉,随手往路边垃圾筒丢。
纸团在垃圾筒筒沿弹了一下,掉在路边,跟在后面的谢沐阳想也不想就捡起来展开了看。
是一张汇款单,谢沐阳停下来,愣愣地看着汇款人的名字和城市,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就那样在喧闹的马路边站了好几分钟,不知道被多少人当作神经病议论过指指点点过,也完全不在意。
如今回忆起来,当时自己在想什么,有没有一种修成正果的感觉,会不会不敢相信老天爷的厚待,是不是想高呼万岁......全都不记得,他只知道生活有了明确的目标。
第二周,将自己那个即将开业的茶楼完全转交给秦专和孟巧婷经营,向他们坦白了自己的决定,也坦白了自己的感情,不顾母亲的挽留,毅然打包东行,再次离家而去。
飞机急速冲上云霄的那一瞬间,双耳轰鸣,痛得钻心,谢沐阳摸着左手上那根已经褪成白色的绳结,紧紧地皱着眉头,背却挺地笔直--
都说左手连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喂,谢承阳,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位置就永远留给你。
好不好?


三十七
谢沐阳到W市后一个月内就找到了新工作,某内衣厂的副厂长助理,工资不算太高,但福利不错,工厂提供单人宿舍,加上工作压力不大,很合他的意。
前几个月,他在熟悉环境和找人中度过。
生活得仍然很俭朴,除了日常花费,买衣服添装备什么的,全都能省就省。
倒不是缺钱,的确是因为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找人是件技术活儿,汇款单上谢承阳并没有把地址写得很详细,只写了某某市某某区,他只有在周末去那个区瞎晃荡,两天两天地晃,指望能突然撞上。
可是世间事哪有那么顺利,一百多天眨眼就过了,天气转冷,临近新年,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想想也是,如今科技这么发达,他却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找人,还不是地毯式的搜索,能顺利找到才怪。
偶尔也会气馁,会苦恼,会叹气,但从未想过放弃。
财务科的小王经常到副厂长助理室来晃荡,一见谢沐阳叹气就邀请他参加周末连谊会,说什么能认识美女,吹得天花乱坠。
谢沐阳最最心烦的时候也顶过他,说自己对女的不感兴趣,小王压根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还一脸色迷迷地用肩膀撞他,"骗谁呢?"
谢沐阳斜了他一眼,"谁有空骗你?"
小王还是不信,贼笑起来,"那......今年也有漂亮的应届毕业生进厂,男的,干脆我去把他也邀请了,一起去玩吧。"
谢沐阳拿文件夹敲他,"没空。"周末他还得找人。
"真不去?别后悔啊......"小王狗腿般地在谢沐阳屁股后面打转转,就差安根假尾巴了。
谢沐阳将那本文件往他怀里一塞,飞起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小王在门外哇哇大叫。
那个周末,自然还是没能找到谢承阳。
周一,谢沐阳带着一脸疲惫磨磨蹭蹭地在最后一分钟打卡进了厂,眼看神采奕奕的小王向他走来,他万分希望地下突然裂个大口子让那家伙穿越去外太空。
还以为他会向自己炫耀一番周末的连谊,想不到却是公事公办,说上周有份资料拿掉了,所以才一大早在门口堵他。
松了一口气,带着他直接进了助理室,其他两位助理已经到了。
小王拿了东西,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谢沐阳心里一紧。
好在此时有人敲门,小王自告奋勇去开,被一大片玫瑰淹没在门口。
屋里其他三个人全懵了。
来人身材高大,国字脸,小平头,穿着黑色外套,双手捧花,"请问,赵小姐是哪位?"
姓赵的小姐是副厂长的其中一名助理,座位在谢沐阳前面。
她木木地站起来,"我是......"
送花的人裂嘴一笑,"你好,我是XX礼品店的,这是你朋友订来送给你的花,请签收。"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有些皱折的单子放在赵小姐面前。
另一位女助理轻轻地叫起来,回过神的小王也吹了一声口哨。
赵小姐脸红红地接过花,签了字。
礼品店的人拿回单子,道了声再见,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
谢沐阳连忙假装工作。s
等人走了才抬起头问小王,"小王,刚才那什么XX礼品店你知道在哪里吗?"
小王正和另一个女助理围着赵小姐八卦,听见他的问题,回过身子,"好象听说过......好象有人在他们那里订过礼品......"
"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电话地址什么的......"
"得让我去问问。"
"那么拜托了。"谢沐阳拿着笔,捏了放放了捏,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都产生回音了。
便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那个男人,仅见过两次面,从被深埋的记忆里挖出来,稍微一想就认出来了。
第一次是在溜冰场,第二次,在医院。
原来他也在这个城市,那么谢承阳肯定在,说不定他们就住在一起......
这个猜想让谢沐阳有些心慌,随即又自我安慰,不会的,大多数人还是异性恋,就算住一起,他们是老同学,在一起互相照顾又怎么了?哪有那么巧。
可......还是慌,巴不得马上得到答案,或者,让他见见谢承阳也行,只一眼,让他确定那个家伙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八年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长得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那个曾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学习,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熟悉得彼此能融进对方的身体的人,不是幻想吗?真的不是吗?
如果是,左手上的绳子怎么解释?
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又像水遇热蒸发一样,消失得那么干净?
从没想过小王会成为那根救命稻草,只能反复叮嘱"一定要帮我问啊","问到了第一时间给我说啊","别忘了啊"。
好在小王义气,拍了胸脯以后只过了三天就给谢沐阳找来了礼品店的电话和地址。
谢沐阳有些紧张地接过那张纸条,试了好几次,手太抖,根本无法拨完那个号码,只得将纸条往皮夹子里揣--还是......周末去一趟吧!
□□□自□由□自□在□□□
12月中旬,各商家均亮起圣诞招牌,打出圣诞旗号,就连宿舍附近的小餐馆都在门口挂了一棵小小的,做工粗劣的圣诞树。
有不少同事嘲笑过那棵树,憨厚的店老板只是搓着手,呵呵地笑着说,应景,应景嘛。
周六上午,谢沐阳在那家小餐馆随便吃了一碗面,然后按照小王提供的地址,从公司先坐车到闹市区,再转K15 5路电车到A大正门,下车后连问带蒙,兜了两个大圈子,好容易才找到XX礼品店。
还没来得及紧张,目光就被礼品店门口那个发宣传单的人给彻底吸引住。
他......长高了,真的长高了,目测没有178也有176;没怎么长胖,裹在大衣里也看得出身型单薄;头发还是那么长呢,软软地贴在耳朵边和脖子后面;应该......更漂亮了吧......
八年的时光似乎一下子就缩水为一瞬,眨眼间是九十六月,吐息时便度过了二千九百二十二个日日夜夜,就连做的那无数次与他有关的梦也不复存在。
左手手腕处猛地灼热起来,鼻子像吃多了芥末一样抽搐,一股辛辣感直奔眼眶,几乎要热烈地开出泪花。
可是视线舍不得模糊,于是眼睁得更大,眼神更是贪婪,巴不得把那个人生吞活剥。
他戴了一顶圣诞帽,手里抱着一小摞资料,向每个从他面前走过的人派发,边发还边笑着说着什么,谢沐阳离得有些远,听不真切。
想走近点,双脚却好象被冻住,移不开步子,谢沐阳狠跺了几下,右脚倒是能动了,迈了一步后却发现左脚怎么也跟不上。
整个人以一种滑稽的姿势站在路边,回头率瞬间猛增10个百分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发传单的人发着发着转过身,往谢沐阳站的位置前进了几步,吓得他连忙转身,躲进旁边的小店。
不过身体进去了脑袋还挂了半个在外边,看到谢承阳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以后才放下心--他还没准备好,不知道见面后该用什么表情说什么样的话,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是叫老弟?叫喂,还是叫......什么?他的确还没准备好。
躲闪进去的是家卖女装的小店,老板见进来个男人,招呼的笑容立刻瘫痪在嘴边,半晌才问他是不是帮女朋友买礼物。
谢沐阳故作镇静,"唔,随便,看看......"
装模作样地将小店打量了一番,眼角不偏不正地挂到试衣镜,里面映出的是个穿棕色羽绒服棕色灯心绒裤子的人。
衣服和裤子都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买的,由于质量还行,颜色耐脏,一穿就是三个冬天,压根就没考虑过它们会不会过时。
谢沐阳一向认为只有女人才会在意外表,可这种想法似乎就在几分钟前被自己给颠覆了。
只因为看到了那个人。
他戴了米色系的围巾手套,穿着深灰色大衣,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除去那顶可笑的帽子,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再加上他本来就长得好,迟钝如谢沐阳也隐约觉得有些自卑。
想到孟巧婷曾经说过,如果不混个样子出来,谢承阳大概是不会愿意见自己的,可再看看现在镜子里这个土包子的形象......谢沐阳摇了摇头。
店老板问他有没有选中喜欢的。
谢沐阳又摇了摇头,摇得老板脸上黑了一大片。
其实他根本没听见店老板问了些什么,整个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就这样和谢承阳站在一起的话,实在是......配不上啊......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稍微打理一下自己,第二周再以全新的面貌闪亮登场。
离开之前,谢沐阳一边躲躲闪闪地张望谢承阳还在不在路边一边问服装店老板,"我这样的穿什么衣服好?"
可怜那店老板差一点就能COS包拯了,却还要耐心解释,"我是卖女装的。"
谢承阳已经回到了店里,从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见。
谢沐阳一边想真可惜,一边继续问:"风衣呢?深灰色的你觉得如何?"跟他穿一样的衣服,像小时候一样。
黑线,"我是卖女装的......"
"不然,米色?"他们小时候的衣服也经常同一款式不同颜色。
滴汗,"我是卖女装......"
"黑色?"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衬得皮肤太黑......
脱力,"我是......"
午后的阳光轻而薄,懒洋洋地铺下来,温暖人心。
在我们生活着的这个星球,某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正在整理货架的男人抬起头,看着光线里跳跃的尘埃,轻轻地笑了。
他不知道,离他仅仅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男人为了穿衣打扮而苦恼着。
他也不知道,苦恼的男人正在让另一个人更加苦恼。
"老板,我穿牛仔裤会不会很难看?"
"......"



三十八
要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对于喜欢的东西很执着,而不喜欢的则可以不闻不问,就算要临时抱佛脚,也会不得要领地抱到大腿。
不巧谢沐阳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是周日,他一早就去商场买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大半天后晕晕乎乎地回来了。
由于平时压根不关注打扮,一来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风格,二来不了解流行走向,三来,连对价格的把握都做不好,只能导购小姐说什么他信什么。
那些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女孩子为了业绩个个嘴上能翻花,听得谢沐阳转了一圈后自己姓什名谁都不知道了。
打个比方,这家说先生您身材真好,穿皮衣一定很帅。
那家说先生您最适合我们这个品牌,您看,肩宽才撑得起这件风衣啊。
换到第三家,说辞又变成先生您还年轻不要穿得那样老成,运动型的羽绒服最好了。
说来说去他谢沐阳就是那天生的衣架子,也是那T台上的模特,穿什么都好。
一人捧一下,他能飞上天。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也管不了那么多,挑了捧他捧的最厉害的那一两家,随便买了两套,从上衣到鞋袜,一件都没少。
事后想起来,不会货比三家的自己,大概是吃了点亏,可看着镜子里不一样的自己,谢沐阳还是笑了--人靠衣装人靠衣装--他抱着购物袋兴奋地转了个大圈,没留意"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楼下的同事伸出半个脑袋在外面喊:"大半夜的你想把我楼顶震垮啊?!"
谢沐阳也伸出头去,边赔礼边傻笑,就差没滴下哈喇子。
那同事看了他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魔障了......"
第二周周末,临近年底,厂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人仰马翻,谢沐阳连加两天班,没能去找谢承阳。
第三周周末连着元旦假期在一起,休息三天,谢沐阳第一天兴冲冲地去了,却在看到礼品店门口挂着的放假说明后,又灰溜溜地滚了回来。
一路上他念叨个没完,"笨蛋,元旦节正是赚钱的大好机会,居然不知道把握,真是......"
谁知没几分钟秦专发短信炫耀,说他跟孟巧婷在某某地方旅游,谢沐阳问他店里怎么办,他说关门休息了,气得谢沐阳差点跳车。
一群笨蛋!
特别是那个姓谢的......枉费他一早就起床捣腾自己,鞋擦了两三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上还抹了点发蜡......结果......谢沐阳裹着新衣服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缩在位置上,任电车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笨蛋,有钱不赚的都是笨蛋!

又过了一周,掐指算算离上次见到谢承阳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刚到周五,谢沐阳的心里就跟被虫咬一样痒。
周六天没亮就醒了,在床上翻腾到快8点才起来梳洗打扮,这次速度快了许多,到达礼品店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它还没开门。
卷帘门上刷得大大的营业时间无声地讽刺着谢沐阳,他撇了撇嘴,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咖啡和面包当早饭,随便一坐,就坐进了两盆大盆栽里。
当然,那时候的谢沐阳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都会在这张隐藏得很好的椅子上度过他的周末。
10点,到礼品店开门的是那个姓郑的大个子,谢承阳12点正才骑着自行车过来。
那天店里的生意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好,进进出出全是年轻女孩,谢沐阳缩在盆栽后面看得两眼发绿。
下午3点,姓郑的家伙好象是下班走了,店里就只留了谢承阳一人,由于客流量没怎么变,更显得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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