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偶————尘色
尘色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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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时心中又是一紧,半晌垂了眼逼开了衣澄的目光。
"花时......"衣澄终於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是无尽的惊惶。"是不是,我做错了?你......害怕我?"
花时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了,有点笨拙地拉过衣澄:"我是害怕。"感觉到衣澄双眼一下子湿润了,他不禁慌了起来,连忙接下去,"我是怕,你是因为我而被污染了。怕宗家的人一定要把你毁掉,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衣澄死死地揪著他的衣服,破涕为笑,笑容中是叫人震撼的耀眼:"没关系,我保护你。"
花时愣了愣,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眉间的一抹淡淡忧伤却是挥之不去。
没有发现麽,你已经不一样了。s
花时看著衣澄,那耀眼的笑容消失的刹那,就好象衣澄也随著一起消失了一般。他下意识地捉紧了衣澄的手,暗自下了决心。
除非一起毁灭,否则,绝不会放开这一双手。
千年前的自己,一定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吧?看著衣澄拉著自己回过身去,花时慢慢地笑开了。

我要花时。我要保护你。

众人畏惧之物,却是自己的救赎。
千年之後如是,千年之前必定也是一样。

"我们要去哪里?"
走出了很远,衣澄才突然回过头问。那模样就如同初见时一般,好象什麽都不曾发生过。
花时忍不住扑哧一笑,见衣澄瞪圆了眼愣在那儿,才说:"我们......回学校吧。我有话,想问花惟。"
衣澄几乎是反射性地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花时迟疑了一下,突然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血一点一点地冒出来,捉过衣澄的手,慢慢地在他手腕上画了一个圈。
衣澄吓了一跳就想要挣扎:"花时,你干什麽?"
"别动!"花时一边念念有词地画著,一边分心开口,"这样可以隔绝一切污秽,虽然不确定能抵挡多少,但是能让你好受一点。"
衣澄终於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却突然猛地抽回了手,花时愕然地看著他,才看到衣澄抿了抿唇,把手藏在背後:"不用了。这样的话,感觉不到恶意。"
感觉不到,就无法提防了。
花时目光一暖,依旧捉过他的手:"笨蛋!你当我是好欺负的?"
衣澄嘟哝了一下,才乖乖地任他折腾。

等到两人回到未望中学附近时,已经快要近放学时候了,一些提早下课的班上已经有学生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两人停在了校门口不远处一个不大显眼的角落里,衣澄看著花时,低低地问:"怎麽办?"
"现在没有掩盖的阵法,宗家的人要找到你应该是很容易的,尤其是花惟。我想我们在这里等她就可......"
"哟,这不是中午那两个变态麽?"花时的话还没说完,一旁传来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两人同时看了过去,便看到三个穿著未望中学校服的男生站在那儿,说话的正是当中一人。
衣澄飞快地踏上一步,一脸不善地盯著三人,像是随时会扑上去咬人的狗。
花时差点没笑出声来,一边把人拉回自己身後,这才冷下脸来看向三人。
那三个男生微微有点胆怯地退了一步,刚才说话的那人底气不足地吼了一句:"看什麽看,你们就是变态,我有说错吗?"
他身後的同伴互相看了一眼,也帮起口来:"就是啊,男的喜欢男的,不就是变态麽!"
"你们胡说!"花时还没来得及反驳,衣澄已经抢上一步吼了回去。双眼圆瞪反而像小孩子吵闹一般。
花时看著他心情就忍不住好起来了,伸手就要把人捉回来,哪知道衣澄突然就冲了上去朝著那三人动起手来了。
那三人先是乱成一团,见衣澄身子单薄,挨了一拳後就有人开始反击了,只是不过你来我往两三下,居然就只剩下三人挨打的份,衣澄揪著为首的那个男生,猛捶了两下,花时见他表情有点异样,心中生了不安,连忙跑过去拉住他。
衣澄小小地挣扎了两下便没再动了,那边东歪西倒的三个男生却居然哆嗦成一团呻吟起来,花时一惊,再看衣澄时,才发现衣澄的眼中竟微微透著血红。
"衣澄,不可以!"心里隐约明白衣澄是用了术法,花时却看不出他是如何做到的,一时不敢出手,只能大叫一声。
衣澄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似的,挣扎著伸手捉住了花时的手臂往外拉,花时死不肯放,两相纠缠间,衣澄手上那一圈血画的红痕很快地消退了。
花时更是惊惶,只能拼命地在衣澄耳边重复地叫著他的名字,地上三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小,有一个竟像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花时突然感觉衣澄身上一僵,半晌便慢慢地软倒了下来,无力地靠著自己,他吓了一跳:"衣澄?"
衣澄没有应答,倒是地上的三个男生呻吟了几声便安静了下来,见两人没有注意,便互相搀扶著狼狈地逃开了。
花时只是抱著衣澄,满是惊恐地叫著他的名字,用手不断地轻拍著衣澄的脸,好一阵,衣澄才慢慢张开了眼,眼中竟是茫然:"我......"
话还没说完,衣澄只觉身後传来一阵风响,还没看清,就已经听到了拳头落在身体上的声音。
被打的是花时。
花时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去,衣澄吓了一跳,人也清醒了过来,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司寂一脸阴沈地看著花时。
"司!"衣澄惊叫一声,见司寂走向花时,手微微一动,像是又要打过去,下意识地挡在了两人之间,"不要!"
"衣澄,走开。"司寂没有看他,只是沈声道。
衣澄咬了咬牙:"我不。"
司寂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盯著花时,一字一句地道:"看你做的好事。"
花时只是用手背揉了揉挨打下巴,没有说话。
"司......"大概是司寂的表情太吓人,衣澄坚持了一阵,终於怯了下来,央求地叫了一声。
"宗家的决定已经公开了。"司寂只是说了一句,不是对衣澄说,而是花时。花时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宗家的决定,是要毁掉衣澄。
一定公开,就意味著,他们的敌人,是整个巽之一族──在术师之间传续千年依旧不倒的一族。
"衣澄,跟我来。"司寂没再看花时,转过身去,叫了一声。
衣澄看了看花时,迟疑了一下,便摇了摇头:"我不去。"
司寂目光像是微微一黯,很快便又恢复了:"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完了,你再回来。"
衣澄心中踟躇,回头求助地看著花时,好一阵,花时才微微别过了眼:"你去吧,我等你。"
衣澄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见司寂已经走远了,才终於跟了上去。

两人也没有走出多远,拐进一条死胡同,司寂停了下来,回过头,见衣澄目光闪烁地站在几步之外,格外地生疏,心便慢慢地沈了下去了。
"衣澄,过来。"好一阵,他才深吸了口气,柔声道。
衣澄走上一步,又停住了。
司寂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勉强他,沈默了一阵,才低声道:"衣澄......讨厌我吗?"
衣澄用力地摇了摇头。
"喜欢呢?"
衣澄用力地点了点头。
司寂淡淡地笑了,笑容里掺著一丝苦涩:"衣澄,可是我呢......不只是喜欢。"他看著衣澄眼中慢慢浮起的迷惑,那一抹苦涩便更深了。"我希望,衣澄是我的。希望衣澄只是我一个人的。"
"是......爱?"衣澄迟疑了一下,开了口。
司寂笑出声来了,却不著痕迹地低下了眼,没有对上衣澄的目光。
"说是爱,也没有错。我希望我是可以让你幸福的人。属於彼此的,唯一的。"
衣澄一下一下地咬著唇,像是在思索著什麽,眉头都皱得紧紧的了,司寂只是看著他,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不知多久,衣澄突然吸了口气,抬起头直直地看著司寂:"我要花时......我只要他。"
司寂全身微微一震,很快便笑了出来,低了头,短发掩去了双眼的情绪。
"这样啊。"平淡得听不出感情的回应,像是早就了然於心,没有一丝难过。
衣澄不敢看他,很轻,却坚定地重复:"我谁都不要,我只要花时。如果是爱,那麽,我爱他。"

 

二十八

司寂很安静地站了一阵,才终於轻笑一声,呢喃道:"果然是这样啊。"
衣澄像是感应到他的难受,走上一步,想要伸手触他,只差那麽一点点,却又停住了,僵在半空良久,终於收了回来。
见衣澄收回了手,司寂也抬起了头,笑容里有一抹忧伤,却什麽都没有说。
两人就那样相对无言地站了一阵,衣澄有点不自在了,动了动身子,低叫了一声:"司?"
"记忆之魂你准备怎麽办?"司寂却突然开口。
衣澄愣了愣,随即瞪大了双眼看著司寂,满是错愕。
司寂却像是在说著无关痛痒的事情一样,只是淡淡地接下去:"宗家不打算再继续那个约定了,人偶师不会再对你进行维护,其他的通灵师都在找你,宗主甚至还放了话,如果能把你捉回去的人,可以向宗家提一个要求。记忆之魂已经转到一居里保管了,你认为他们还会给你吗?"
"为......为什麽?"衣澄只是张著眼,满是惶恐地看著司寂。
司寂叹了口气,看著衣澄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其实你自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衣澄脸上的惶恐叫人不忍,司寂别开了眼,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衣澄,你已经被污染了。"
"你说谎!"衣澄尖叫一声,几乎同一时间,司寂周围迅速地响起了一阵短促的爆破声。
司寂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脸面,一翻身往外跳出几步,身上的衣服也还是被烧去了一角。
"你说谎,司......你是骗我的......"衣澄脸上尽是泪水,又惊又怕,十分狼狈。
司寂站在那儿,强抑著想走上去安慰他的冲动,硬起心肠继续说:"你看,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衣澄只是重复著相同的话,像是听不到司寂的声音。
司寂看著他的失控,缓缓闭上眼,继续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
衣澄突然安静了下来。z
司寂深吸一口气:"离开花时,自己回一居,跟宗主求情,重新封印。或者,跟花时走......直到某一天被污染得连自己的意识都丧失了,杀了花时。"
"不......"衣澄低低地叫出声来,声音里是难言的惨烈。
司寂苦涩一笑:"你应该记得的......我跟你说过很多遍的故事。那个通灵师,岁久......花岁久,是怎麽死的。"
衣澄慢慢地蹲了下去,只是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声音里透著一抹稚气,仿佛还是从前拉著自己的手撒娇的孩子,可是司寂知道不是。
一旦污染开始,就会像在白纸上滴了墨,只会越来越脏,扩散得越来越快。
"衣澄,跟我回去吧。"过了不知多久,衣澄慢慢安静了下来,司寂走到他跟前,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衣澄却打开了他的手,司寂愣了愣,却见衣澄已经站了起来了,退了一步跟自己拉开了距离,眼中已经多了一丝防备。
"衣澄?"
"司也要把我带回去换宗主那个奖励是不是?"
司寂心中一紧:"我不是!"
"你是!你就是!"衣澄对著他就吼。
司寂怔怔地看著他,半晌低眼一笑:"那麽,你自己回去吧。"说罢,再不看衣澄一眼,转身就走。
走出三四步,才听到身後传来衣澄的声音:"我、我还是要跟花时一起。他就是我要等的人啊......为什麽不让我们在一起?"最後一句,到底还是多了一分气弱,司寂心里难受,回头去看衣澄,才发现衣澄并没有看著自己,只是站在那儿,微颤著,却坚定地说下去:"我会拿到记忆之魂的。"
"衣澄......"
"所以,司不要跟著他们一起为难我哦。"最後一句话,衣澄笑得很灿烂,干净无邪,像是不谙世事的天使。

"衣澄?"感觉到挂在身边的人一直很高涨的情绪,花时终於忍不住开口问。
"嗯?"衣澄懒懒地应了一声。
花时被他那一声叫得心中痒痒的,随即却又被一阵不安掩了过去:"司寂真的没说什麽?"
衣澄捉著他的手臂,用力地摇了摇头:"他就是让我们躲好。"
花时沈默了。如果只是在这样的话,司寂那样的人是不会把衣澄单独拉开来说的。何况,即使没有什麽交情,司寂也不至於一声招呼都不跟他打就离开。
"花时不相信吗?"衣澄突然停了下来,有点委屈地看著他。
花时连忙摇头,安抚地笑了笑:"不......我只是想,REI又被你敲晕了,我们还能躲去哪呢?"
衣澄习惯地嘟了嘟嘴:"他大概是看到那里的灵体了......满脑子想著要找人来收鬼,谁知道他会干出什麽事情来啊......"
花时好笑地凑过去,蜻蜓点水地在啄了一下他微噘的嘴:"那麽,我们找没有人的地方吧?"
衣澄点点头,突然很兴奋地拉了拉花时的衣袖:"花时,不如我们躲在学校里吧?"
"啊?"

 

二十九

衣澄笑得有点顽皮,捉著花时的衣袖晃,撒娇的孩子一般,双眼微微地发亮。
"学校那麽大,我们可以从上次出来的地方进去啊,不会被发现的。"
花时看著他,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了。
"花时,花时......"衣澄见他唇边的笑意,便摇得更是起劲,一边低声磨了起来。
花时被他叫得头昏,终於忍不住嚎叫一声:"好了好了好了,听你的。"
"yeah!"衣澄一声欢呼,跳起来抱住花时的脖子吧唧一声地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响吻,让花时顿时尴尬了起来,见衣澄笑得得意,却又忍不住跟著他笑了起来。
"你啊......"花时一边拉扯著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边偏头问挂在自己身後的衣澄,"说起来,你不吃饭,会饿麽?"
衣澄瞪大了眼:"当然会啊!怎麽可以不吃饭!"见花时一声哀叫,便好奇地凑到他脸旁,"怎麽了?"
花时慢吞吞地说:"我在想我存折里的钱够我们俩吃多久。"
衣澄呆了呆,自动松开了手,花时见他突然安静下来,心中一动,拉过他,安慰道:"没事啦,我一直有在打工,那些钱本来就是存著准备离家出走的。"
衣澄的眼又瞪圆了,好一阵,才挨到花时身边,小动物一样地用身体蹭了蹭他,小声说:"不要难过。"
花时似乎微微颤了一下,很快便笑了起来,看著衣澄的目光有点暧昧了:"别乱蹭,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在这里把你扒干吃净。"
"我不能吃的。"衣澄一脸不解,"我是人偶,不能吃的。"
花时脸上一木,半晌毫无形象地笑出声来。
衣澄还是完全摸不著头脑,只能一脸郁闷地看著花时在那儿大笑。
花时见他那模样,笑得更是厉害,好一阵了,才揉了揉衣澄的头:"好啦不生气,吃饭去!"

"呐,为什麽你会喜欢学校?"
躺在教学楼顶楼,掠过身上的风有点凉,看著满天星斗,花时突然问。
衣澄不安份在靠在他旁边扭了扭,含糊地应:"就是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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