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夏————丁紫兮
丁紫兮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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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要对玄介清如此吗?
霍琅倏的冷笑了两声。玄介清配吗?他不顾未婚妻性命,拿她威胁霍琅,霍琅对他鄙视已极。只是一直没有发作而已!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和玄介清走同一条路?
玄介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自己还留着霍琅体温的手心,心情跌到了谷底。宁颖蝶!宁颖蝶!在霍琅心里宁颖蝶还是比什么都重要!
霍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玄府。
"我已经叫夜晓去救颖蝶了!"玄介清不敢看霍琅由冷静变得严峻,由严峻变得深邃,由深邃变得愤怒的表情。玄介清心里也明白,父亲死后,他就没做过一件不杀戮,不卑下的事!霍琅是杀手,手上染的血腥也许比他更多,但霍琅没有做半件对不起他玄介清的事,所以他无法直视霍琅责怪的眼神!
夜晓!霍琅还记得那个沉默寡言,反应迅速的少年,他一直都或明或暗地跟在玄介清身边,眼下却不见人影,难道真的是救宁颖蝶去了吗?
霍琅不太信任玄介清!他不能肯定玄介清真的叫夜晓去救宁颖蝶了,还是在说谎!他们又不是莫逆之交,没有道理毫无由来地互相信任。霍琅的脚步没有停顿,接着往玄府的方向走去。
玄介清猜到霍琅的想法,一种屈辱的情绪在心里漾开,挥起拳头便打。
霍琅灵活地避开他的拳头,喝道:"你做什么?"
玄介清气得眼眶都充了血,白莲般半透明的脸泛起一层青色,薄唇渐渐地失去血色,他从怀里拿出在渡间阁锁霍琅的链子抖开。
霍琅本来想放过玄介清,一看到铁链,新仇旧恨同时涌了心来。两人同时虎吼一声,斗在了一起。而且下手都使出了全身功力,毫不留情。刚才他们还同仇敌忾,一起对付黑衣人,现在却以性命相扑,想杀了对方。
霍琅大病未愈,玄介清封住了自己的功力,都不是全力以赴,但总的来说还是霍琅的技高一筹!
霍琅的长剑上次被玄介清的手下拿走了,现在没有就手兵器,只得捡起一根枣树枝代替,再加上他旧伤未愈,胸口有一股血气在翻腾,随时都会涌出来,更是阻了他的攻势。一招青龙十八剑出了十七势便力气不继。玄介清的招数灵动,随机应变的能力又强,霍琅难以猜出他暗藏的后招,没有取胜把握不说,还错过了几次占得先机的机会。
玄介清手里的锁链刀枪不断,乃神兵利器,比之霍琅手里的树枝,占了许多便宜,可惜他功力毕竟逊了一筹,也无绝对的取胜把握。他师父不轻易与人过招,所以他们这一派的招势无人知晓,霍琅一向是料敌先机取胜,对付他时却是千难万难。
他们过招由淋漓尽致变为悄然无声,却越来越凶险。
玄介清挥着锁链直击霍琅右胸,中途突然变招,改为攻他下盘。
霍琅向左一闪,好像无力支撑,其实用的是他这几年创出来的醉剑。他用树枝在地上一点,退开两步,一招轻飘飘的落雪无声刺向玄介清的额头。
玄介清见霍琅步伐不稳,心一软便收回了手里的力道,霍琅的攻势却蓦然由弱转强,眼看那带着内劲的树枝已至眼前。玄介清心里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心想这样死去也好!
霍琅发现玄介清突然闭上眼睛,不避不让他的来招,大惊之下为时一晚,他拼命向左一措,才没有将树枝直刺入玄介清体内,却还是伤了玄介清的脸颊。
一道殷红的血从玄介清莹白若莲瓣的皮肤从流出,竟让霍琅说不出地后悔,他抛下树枝,踢倒闭着眼睛的玄介清,按住他的胸口,骂道:"你为什么要手下留情?你认为我天下第一杀手打不过你吗?"
玄介清睁开眼睛,眸子里隐隐有一股水气,哑着声音说:"不是......"话没说完,已哽咽到泣不成声。
如果此刻霍琅还说不知道玄介清对他的感情,那就真是自欺欺人了。可惜玄介清自己却好像不明白,他没有爱过,所以疑惑自己的感情,不懂自己的易怒。
霍琅一点也不想挑明。
如水晶般的泪珠从玄介清有淡青色血管的眼皮下一滴滴地滑落。玄介清如丝绸般柔亮长发散在碧青的草地上,微启的如血般的端正薄唇,和深紫色的曲裾,金色绞边,都说不出的冶艳魅惑。
霍琅突然不敢再看他。
玄介清情不自禁地抓住霍琅的衣襟,他不愿意也不喜欢霍琅回头去找宁颖蝶。与其看着霍琅这样决然离去,留下一个令他伤心的背影,不如让他就这样死去。
"霍琅,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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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菁在玄府徘徊时,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尖锐古怪的哨声,她说不出哨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她四处查看时,突然发现大队的黑衣人在包围玄府。她急忙躲到一个角落里,直到百姓们都跑出来看热闹时,才混在人群里跑出来。
为什么玄府会有这么黑衣人?
宁小菁遥遥看见捕盗厅的人赶来,他们一见黑衣人的架势便大惊,喝道:"什么人?"
一个黑衣人毫无惧色地走到捕盗厅的官差门前,低声说了两句话,捕盗厅的人脸上立刻变了颜色,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呼喝着百姓:"朝庭办案,大家不许喧哗!立刻回家,关门关窗,不得出来,!"
他们围成一道围墙,不许人靠近玄府。
几名捕盗厅官差开始拼命赶人。
百姓们叹息着回了家中,没热闹看让他们好生失望。
宁小菁越想越奇怪,朝庭办案怎么趁天黑来?她未来的姐夫文质彬彬,气度非凡,一副身份极高贵的模样,怎么会得罪朝庭?
捕盗厅的人不容她宁小菁发问,便将她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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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斌熬好汤药,想叫宁小芸起来服用。
叫了半天睡着的宁小芸都没反应,宁斌见她蒙着头窝在被子里,怕她已然晕倒,忙来掀开被子。却见被子里裹着的是一个枕头。
宁斌大惊,失手将药碗打翻在地。


(十五)心里的痕迹
听到玄介清叫自己杀了他,霍琅气得真的想紧紧扼住他白皙如玉的脖子!
可当霍琅的视线瞟到玄介清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单薄胸膛时,心又软下来!
以前,杀一个人对霍琅来说,真的是件很容易的事,伸出一指点玄介清的死穴,或扭断玄介清的脖子,都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可他竟然心软了!
霍琅这一生,只对两个人心软过,一个是阿蕊,一个是宁颖蝶,霍琅还以为不会有第三个人了!没想到他竟会对伤害过宁颖蝶,威胁过他,打败过他,甚至折辱过他的玄介清手下留情!
霍琅怀疑这是原来那个心高气傲的自己吗?他不是从来都不低头,不认输的吗?他不是有仇必报的吗?!
玄介清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霍琅,皎洁的月光洒满霍琅全身,他的眼瞳竟像被照射得像透明了一样,比各国君王送给玄介清的水晶玛瑙还漂亮!
原来洗尽铅华就是这种颜色吗?
玄介清的身体,心灵皆安详下来,他好想闭上眼睛等着霍琅夺去他的生命,却舍不得不看霍琅尤如神祗的身姿!
淡如莲,形如松......
身旁月如弓,山如画,河如带,树如龙......
这就是他临死前看到画面吗?
那么老天待他还算不薄!他还以为他死前会看殪于他手下的那些亡灵的冷笑呢!尤其是师父!
玄介清又突然想起在他潦倒的困于路边,像个乞丐一样衣不裹体,食不饱腹,却还念念不忘要报仇时,碰到一位老僧。老僧竟看穿了玄介清的想法,对他说:"你愿意跟我去吗?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并不是肃杀的人,却被贪欲嗔蒙闭了眼睛,误入歧途,否则你将来双手沾上了血腥,就会一生心都不能静,倍受折磨,日夜煎熬,以还前债!"
他叫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玄介清苦笑。
他做不到啊!看到双亲死得那么惨,一个正享天伦之乐的家庭冰消瓦解,他怎么能不恨?
父亲兵部侍郎王忠国的面貌也浮现在玄介清眼前,他六岁那年,父亲搂着他看茫茫星空时,曾问:"清儿,你长了之后,想做什么?"那个时候,他还叫王介清。
他当时回答:"当然是和爹爹一样,当个好官!辅佐王上,爱民如子,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有衣穿,有书念。"
王忠国紧紧的抱着他,叹道:"清儿!你小小年纪,便能有这般远大的志向,为父真是开心!"
看着父亲感动的面容,他暗暗下定决心,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
那是一个宁静的夏夜,他以为他的一生都会就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奋斗......
可事实上呢?他没有让人们吃饱饭,有衣穿,有书念,而是在暗中培养死士,不断的引起各国的战争和杀戮!
他记得母亲的叮嘱,却对父亲失言了!
玄介清不自觉的抓住霍琅的衣摆,死死握在手心,他竟透过霍琅的眼睛,想起这么多往事!
他还以为他把那些事都忘了呢!
那个老僧的谆谆告诫,他当时不是斥为可笑,差点拳脚相向吗?
他不是早自知愧对父亲,怕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肯不认他这个不孝子,而改跟母姓了吗?
霍琅起身要走的时候,发现玄介清抓着自己的衣摆,玄介清的骨节都泛白了,他一定握得很用力。霍琅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宁颖蝶还在危机四伏的玄府中!夜袭的那群人绝对是群狠角色,他们是冲着玄介清来的,人数那么多,看阵势竟是要血洗玄府,一个不饶,斩草除根!他们会伤害宁颖蝶!
霍琅在这里停留一刻,宁颖蝶就多一分危险!
可玄介清始终不肯放开手。b
霍琅长叹一声,飞快撕下那片衣摆,头也不回的去了。
玄介清手里一轻,见只剩一片破布在手,心情顿时如雪般冰冷奇寒,如镜般清楚明亮!
他在霍琅心目中,不过是个心狠手辣,卑鄙冷血,棒打鸳鸯的人!他想死在霍琅手里,霍琅都不屑一顾!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留下霍琅?
他甚至连表白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琅的身影没入黑暗中,去拯救他深爱的宁颖蝶!
玄介清咬住下唇,强忍凝于眼眶里的泪。
他抛弃自己的信念,理想,良知,处心积虑要报仇,丢开过去的姓氏,用尽手段,与宁颖蝶定婚,想把子博侯的后人逼到地狱痛苦呻吟,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结果被逼到绝境的却是他自己!
他太狠,不肯给别人一个痛痛快快,想用圈套令别人生不如死!
可他的圈套幽禁住的却是自己的心!
这就是报应吗?
天地都是一片黑色,他身体下面明明是软绵绵的青草,却刺得他全身疼痛!
一口温暖的鲜血顺着玄介清的嘴角流到他的颈中......
霍琅不敢回头看玄介清,但他不得不承认,从他对玄介清手下留情的那一刻起,玄介清在他心里的份量就改变了,玄介清对他来说,不再是芸芸众生中无关紧要的一个,不再是他见过一面之后马上会忘掉的一个!
玄介清在他心里,已有举足轻重的份量,不会高于阿蕊,但也不会低于宁颖蝶!
霍琅把玄介清丢在那里,并不是因为宁颖蝶对他来说比玄介清更重要,而是玄介清在那里又不会死,可宁颖蝶......就说不定了!
霍琅赶到玄府所在的大街时,看到了一片冲天火光!霍琅的心顿时像被利器狠狠的刺穿,痛入骨髓!他眼前一片空白!宁颖蝶!她会在那片火海中吗?
他为什么要在燕山耽搁那么长时间?!
霍琅听到人群里的骚乱声,忙收敛心神,藏身于一条巷子黑暗的影子中。
燕国官兵呼喝着赶一批衣衫褴褛的黑衣人往前走,霍琅发现他们竟全是玄介清的下属!
难道这次夜袭是燕国权贵策划的吗?他们竟然敢得罪手下人才济济的玄介清?深想下来,霍琅觉得也不奇怪。不为我用,宁可除之!玄介清培养的死士可不只是供给燕王驱策啊!如果玄介清勾结其他国家的君主对付燕王,燕王当然容不下他!
那么玄介清一个人待在燕山,也会有危险!
霍琅立刻回头去找玄介清,宁颖蝶已经出事了,他不想看到玄介清也出事!
如果他赶回去的时候,玄介清还安然无恙,他......就原谅玄介清!原谅玄介清所做的一切!
因为霍琅失去阿蕊后,异常害怕再次失去!
霍琅惊惶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意玄介清?如果他不在意,又何必管玄介清的死活?又何必纠心?
难道他不怕再痛一次吗?
他很怕!
可他身不由己啊!


(十六)凶兆
霍琅走了之后,玄介清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才发觉周围如画美景,竟像褪了颜色般黯淡无光,原来人的心情影响这么大!
一片枯黄的树叶掉到他衣襟上,才让玄介清清醒过来。他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忙扶着身边的一棵枣树站起来,拉平揉皱的衣衫,来的人是夜晓!玄介清不愿意让手下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夜晓轻轻的唤了一声:"主人!"才从一个枣树后走过来,跪下道:"夜晓办事不力,没有找到宁小姐!夜晓到西牢的时候,锁已经被人弄坏,牢内空无一人,不知是不是夜袭那伙人下的手!"
玄介清清澈如潺潺小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似恨不得将来夜袭的人碎尸万断,声音却加倍轻柔起来:"夜晓,你站起来!来夜袭的人是谁派来的查到了吗?"反正霍琅也走了,他不会再用宁颖蝶要胁霍琅,又何必在意宁颖蝶的生死?
夜晓身体一颤,知道玄介清盛怒之下反而看起来和气,这说明他的怒意已达到顶点,想起玄介清的手段,他不寒而栗:"是燕王派来的人......"
"燕王,很好!很好......" 玄介清将刚才掉落在他衣襟上的那片枯叶揉得粉碎。双唇微抿,没有丝毫血色的唇瓣瞬息间变得异常艳丽。玄介清解开了自身的封印,本来他因为对不起师父,怕报应,发誓再也不用师父教他的武功。霍琅的绝然离去让玄介清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他要报仇血恨!
玄介清站得笔直,身姿犹如风里的一朵绝色莲花:"夜晓,大家都安然无恙吗?"
夜晓莫名其妙的觉得不安。他以前曾跟着一个异人学过看人面相观人命数,玄介清一直都不相信这些命由天定,鬼神之说,怒斥为无稽之谈。夜晓也不敢在玄介清面前多谈,他此刻竟在玄介清身后看到了睡莲的幻象,玄介清似乎打算用尽全身力气拼死一战,竟像夏末极尽灿烂的莲花,释放着最后的美丽,马上就会枯萎凋谢。
这是一个不吉之兆!
夜晓喃喃的道:"回主人!属下们都已经安全的在燕山旧馆集合,等主人半天了!属下们怕主人出意外,让夜晓前来寻找......" 始终不敢说出刚刚看到的凶兆。
"很好!我们走!" 玄介清笑得云淡风清。其实他心里噬血的箭已在弦上,等他回到燕山旧馆,便要燕王为今晚牌人偷袭玄府的举动付出惨痛的代价!
燕国一乱,其余六国必有动作,天下将风云变色。
现在,玄介清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知道他胸口有一团火,再不找样东西发泄,那团火就会将他烧成一堆枯骨。
一切都是燕王不好,如果他不派人来夜袭,霍琅也不会离开他!
玄介清要搅得燕国大乱!
夜晓跟在玄介清身后,再次看到那朵睡莲的幻象,冶艳的莲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姓玄的!你给我站住!"
玄介清突然听到一声怒吼!不敢相信的回头,叫他的人竟然是霍琅!
霍琅差不多和夜晓同时赶到这里,他见玄介清平安无事松了口气,又听玄介清主仆说起不知道宁颖蝶的行踪,心情又是一滞,他们没有找宁颖蝶的下落,霍琅又没有在被俘虏的人里看到宁颖蝶,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夜晓说夜袭的人是燕山派来的,本在霍琅的意料之中。
可当霍琅看到玄介清那个云淡风清的笑魇时,身体竟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一般的疼痛起来。霍琅虽然没有夜晓观人命数的本事,却看到了玄介清眼里的那抹绝望和求死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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