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花开[琼珠碎圆续](男男生子)————千帆狂舞
千帆狂舞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关灯
护眼

赵无咎开心地笑道:"太好了!不如待过得一段时日,和我与师父一齐回京!"蔚绾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饭毕,涟漪收拾了碗筷退出院子。赵无咎自孕后便十分嗜睡,用过晚膳,昏昏地觉得十分困倦,身体有些发软,不由自主靠在了蒲歆身上。蒲歆双手拢住他,似是故意要让他早些休息一般,轻轻地晃,无咎本来就有些迷糊,被他晃得更加糊里糊涂,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蔚绾好笑地瞧着他睡着后沈静的容颜:"这么一会儿就便睡得沈了,想不到男子受孕和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啊!"
蒲歆皱皱眉:"并非如此,无咎的身体一向健康,况且从小又以琼露浸身,体质比起常人更胜一筹。可是自我知道他有了身孕后,便发现他的身体竟似每况愈下,十分容易疲惫,夜来常有盗汗,这才四个月都不到,我着实有些担心!"
蔚绾沈吟道:"据赵熙所言,当年秋子悟怀他时便很是吃力,想来以男儿之身逆天受孕,这苦楚原本便比女子要多了许多!师兄,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当年秋子悟那种情况下犹能救活,无咎身体底子好,不会有事的!"
蒲歆小心地将赵无咎抱了起来:"你且等我片刻,我送他回房歇息!"蔚绾点头。
蒲歆抱着无咎走进房内,替他解了外衣,小心地放在床上,拉了锦被细细盖好,放下床帐,方才回身走出了房门。
清冷的月光下,蔚绾静静地立在石桌前,一只手撑在石桌上,夜明珠已收了起来,那抹身影淡淡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单与寂寥。
蒲歆皱了皱眉头,悄悄走到他身后,缓缓开口:"师弟!"蔚绾回过头来,神情竟带了几分悲怆,苦苦一笑:"师兄,恭喜你!"
蒲歆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是觉得疲惫,原本早就可以抛开他了!为何执迷不悟?"
蔚绾回身,抬头望向天上的圆月,声音淡若轻烟:"师兄,若是此时要你放开无咎,你愿意吗?"
蒲歆摇摇头:"你我情况不一样。无咎不是方炫,方炫从小生长在皇宫中,现下又是一国之主,心思深沈,机巧百变。师弟,你准备就这么一辈子为他所用吗?"
蔚绾默然半晌:"师兄,当年大师兄参与江湖纷争,你遵照祖制将他逐出师门,可后来却又亲自迎回他的骨骸!如今又与无咎两心相通,我以为你是懂的!"
蒲歆淡淡道:"若我不懂,你此时也早已不是云岫的弟子了。祖令有严规,凡云岫门下弟子不可参与江湖纷争,更不可投身朝堂!"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情之一字着实非同一般,师弟,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希望你与大师兄一般结局!"
蔚绾转身凝视着他,问了句奇怪的话:"原来你还是不懂,你只知大师兄步入江湖乃为一情字,可知大师兄这情字却是用在谁的身上?"
蒲歆诧道:"大师兄为师嫂家门之故,这情字当然是用在师嫂身上,你这话问得颇是奇怪!"
蔚绾摇了摇头,面上竟有几分怜惜之色:"原来你从未懂过,可怜大师兄一番深情,到死都不曾让你知道!师兄,你竟没有发觉大师嫂与你长得甚为相象吗?"
蒲歆大吃一惊:"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蔚绾轻轻叹息:"你我同龄,从小一起长大,大师兄比我们年长六岁,便是有些功夫也是大师兄一手所授。可是你没有发现吗?从我们十四岁开始大师兄便有意回避......"
蒲歆皱眉:"那时大师兄学艺正是紧张之时,故而回避,有什么好奇怪的?"
蔚绾摇头:"并非如此,大师兄却与四师弟走得甚近!以致于庄中人都认为我们师兄弟之间并不和睦!其实,待大师兄过世后,你亲自迎回他的骨骸葬到孤鹫峰。那晚,四师弟到我房中饮酒,痛哭失声,只说大师兄终于得偿所愿,这辈子与你亲近了这么一回!"低低地叹了口气:"四师弟借酒发疯,把大师兄的一些事情统统说了出来,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师兄刻意回避,他要避开只是你一人罢了,他把这份感情深埋在心里,郁郁不得发泄,便找了一个与你长得甚是相像的江湖女子......"
蒲歆怔然不语,蔚绾垂下头,一滴清泪落在地面上,转瞬渗进泥土里,复又抬起头来,脸上竟带了几分微笑:"难怪大师兄成亲时,我们就觉得新娘子很眼熟,师兄,记不记得你曾跟我说,这新娘子怎么恁得觉着熟悉?我还笑话你,问你是不是看着大师兄娶了漂亮嫂子,心里嫉妒,却讲酸话!唉,我们两个都不曾看懂过大师兄的心......或许大师兄过世时心里是开心的,终不用再受这种单恋之苦了!他一意步入江湖,也是不愿日日面对你,兀自挣扎......"
蒲歆喃喃道:"这些话是四师弟告诉你的吗?"
蔚绾微微点头:"四师弟还说,大师兄过世时他赶了过去,见着了大师兄最后一面,大师兄不愿与师嫂合葬,却求四师弟将他带回云岫山庄,便是不能带回骨骸,将他化成灰洒在云岫山庄的泥土中也是甘愿的,他不能做云岫的弟子,来世愿做云岫的仆役......"他忽然笑了笑,笑容带了几分凄清之意:"幸好你不顾师叔们的阻拦,执意将大师兄迎回山庄,葬进了孤鹫峰,大师兄在天之灵必定能够安息了!"
第十二章
蒲歆默然而立,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似什么也没有想起,忽然眼光一闪,缓缓开了口:"你与我说了这么多,可是担心我此次会对钱离痛下杀手?"
蔚绾眼中有一丝雾气,隔了片刻方道:"师兄,这么多年,你虽然武功旷古绝今,我却知道你始终不曾杀过人,你的心性如何,我是最清楚的。只是,此次无咎有了身孕,你为了他不受损伤,想是已经动了杀念......"
蒲歆负手转过身,声音有些冷:"便是我已经动了杀念,你又能拦得住吗?"
蔚绾低声道:"师兄,你当真要让钱离去找大师兄吗?钱离虽然心性不端,却自小聪明,大师兄在世时是最看重他的!"
蒲歆沉默,半晌忽又开口:"此次北峰雪莲时隔三十年终于开花,无咎孕后身体不佳,我便采了来想给他补补身!可惜那花只用了几片花瓣,有人将毒下在了冰水之中,连着雪莲一并带上毒素,若不是我早些发现,此时无咎会如何,实不敢想象!"
蔚绾骇了一跳:"云岫山庄从不涉及毒术,唯一懂毒的便是......钱离......"
蒲歆微微叹息:"他若一意害我,我原本不愿理睬,也不想对他动手,可是此次,他竟然将矛头指向了无咎!师弟,无咎现下这种身体受不得半点伤害,你让我放过钱离,可曾想过若是他心性不改,终有一天会害了无咎?"
蔚绾怔然,半晌喃喃道:"或许我们有别的办法,可尽到两全其美......"
蒲歆抬首向天:"但愿能想到好的办法,断了他的邪念!"
蔚绾随着他的视线向上望去,几点星光若隐若现,暗暗叹息:大师兄啊大师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但愿你的在天之灵能够点化钱离......唉,我真是糊涂了,竟然希翼起鬼神之事来!
两人一时尽皆沉默,院门吱呀一声,涟漪走了进来,瞧见这两人静静地立在院中,惊讶道:"庄主,蔚先生......小少爷歇下了吗?"
蒲歆点点头,涟漪瞧了瞧手中端着的面盆,笑道:"还不曾洗漱呢,这......"
蒲歆接过她手中盛着热水的面盆,吩咐道:"不要紧,一会儿我洗漱时替他擦一下便行,你先下去吧!"涟漪敛衽为礼,亭亭摆摆地走了出去,刚要带上院门,便听见蔚绾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关门!师兄,天色现已不早,我不打扰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蒲歆深深地瞧了他一眼,缓缓道:"你连日奔波劳累,是该早些歇息!明日不用一起参加早课了!"
蔚绾笑道:"师兄恁地体贴了,果然将为人父者总归是不同的!"蒲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送他出门。
蔚绾回到自己以前居住的院子,瞧见这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变化,知道师兄必定是经常让人打扫,心里颇有几分感动。想着大师兄早已故去;四师弟因了大师兄的过世郁郁不乐,常年在江湖上飘荡,找不着踪迹;自己身居朝堂要职,并无闲瑕回庄理事,如今真正为山庄操心的人只有蒲歆一个,不由微微喟叹。
院内有一个方方的石桌,四边摆了四张方方的石凳,蔚绾恍惚中竟似看到了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撅着嘴对他埋怨:"这院子里真是简单,桌子圆得好难看,老师,我喜欢方桌子!"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记忆中自己似是笑了笑,第二天便将圆桌子变成了方桌子,将圆凳变成了方凳,少年开心地大笑:"这样才好看!"
蔚绾忽觉心口绞痛,右手扶住身边的桂树,左手忍不住捂住了嘴,身体有些颤抖,隔了半晌,手掌离了嘴,月光下,鲜血缓缓划过掌心,蔚绾淡淡笑了笑,取了块丝帕擦掉血痕,又将嘴边残留的血迹擦拭干净,双掌微合,丝帕碎成粉末散落在地。
人单影只,桂树下,月影渐渐移转,已到了深夜。蔚绾缓缓走到石桌边,慢慢坐下:自己的身体还有几年?或许日后还要师兄将自己的骨骸接回来安葬,便如大师兄一般......炫儿......陛下,我已理不清自己的心思了,将你教成这般模样究竟是对还是错?我不怨你,自古来帝王皆无情,更何况如今的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只是我自己也不曾料到,你竟疑了我......我还能在世上活几年,你何必把这份疑心放到我身上?
慢慢地扒在石桌上,身体真是不行了,只这一会儿便觉累得睁不开眼,若不是这身功力支撑着,怕是早已不在这世上了!炫儿......水珠掉落尘埃发出沙沙声:原来自己竟有这许多眼泪!
蒲歆脚不点地地飘入房中,烛光下丝帐垂落地面,人影若隐若现,一个轻微的翻动,似有一丝细微的呻吟溢了出来。蒲歆皱眉,走到床前拂开丝帐,果然见到小徒弟满头满脸的密汗,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殷红的朱唇微微开启,喘息有些急促。
蒲歆的眉头皱得更深,俯身将赵无咎半抱起来,靠在怀里,右掌抵住他的心口,真气缓缓运转而入。隔了片刻,无咎脸上的汗水渐渐收干,呼吸慢慢平稳均匀,蒲歆探手摸了摸他的里衣,冰冰的想是方才出了一身汗。起身走到柜子里取出一套里衣回到床边,将无咎拢在怀里,替他换上干净清爽的里衣。这一番摆弄,赵无咎迷迷糊糊有些醒了,喃喃道:"师父......"
蒲歆亲了亲他的额头,让他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柔声道:"师父替你擦个脸,你睡吧!"无咎往里侧挪了挪,口齿不清:"师父也睡吧!"蒲歆的声音压得很低:"师父洗漱后便睡!"赵无咎闭着眼,许是太过疲惫又睡了过去。
蒲歆怔坐片刻,手指划过小徒弟细腻的脸庞,心里担忧不已:还不到四个月啊,无咎的身体似是有些承受不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明天得到药库去瞧瞧......
窗外传来三声清脆的鸟叫,蒲歆眉头微扬,起身走出房门,轻击三掌,一名黑衣人跃了出来:"庄主!"
蒲歆神色冷冷地:"可是有什么情况?"黑衣人垂着头:"钱离今日去了南凛峰,在水源处徘徊了一段时辰!"
蒲歆眼中精光微闪:"继续盯着他,你去将涟漪喊过来,本座有话要吩咐她!"黑衣人应了一声,却仍旧跪着。
蒲歆见他身形不动,问道:"还有什么事吗?"那黑衣人不敢抬头,隔了半晌方道:"属下方才途经云舒院,瞧见了蔚先生。"
蒲歆挑眉:"怎么了?"黑衣人沈吟片刻:"庄主,蔚先生似乎生了重病,方才属下见他吐了血!蔚先生功夫高深,属下便在院口瞧着,他竟不曾发觉!"
蒲歆暗暗吃惊:难怪总觉得他此次回来气色不佳,我只道他与皇帝有了争执,却不知他竟然染了重疾!缓缓吁了口气:师弟,你这是何苦呢?脸上神色不动,淡淡道:"本座知道了,多谢你有心!你调派两人去三师弟的院子,若有什么情况即刻通知我!"黑衣人应声行礼,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蒲歆静立不动,心中忽地涌上一层悲凉之意,大师兄死得早,这些事情他已看不见了。自己掌管云岫山庄,庄内庄外事务繁杂,如今无咎有了身孕,更加添了一份心思,现下蔚师弟又染上了病症。唉,师弟啊师弟,难道你也要象大师兄一般,让我去接回你的尸骨么?
涟漪轻轻地推门,悄悄走进院子,主人俊挺的身影立在廊下,这片刻,竟有几分苍然,不由微怔,缓步上前:"庄主!"
蒲歆回眸瞧了她一眼,缓缓道:"钱离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前去南凛峰,你带人到北峰采集雪水,置于窖中,这段时日庄中用水不可再取活水!"
涟漪低低地应声,方要离去,蒲歆忽地喊住她:"涟漪,且不忙走,你替我留在这里,无咎睡得不好!"
涟漪抬起头来,疑惑道:"庄主要去哪里?"蒲歆微一沈吟:"我去瞧瞧蔚师弟!方才离风说他似是染了重疾。"
涟漪吃了一惊:"蔚先生怎么了?"蒲歆轻轻叹息:"现下我也不清楚,你且守在这儿,我去去就回!"涟漪福身应诺,走进屋中。蒲歆回头瞧了瞧屋中烛火微晃,方才走出院门。
蔚绾兀自伏在桌上,身体微微蜷了起来,似是感觉到几分冷意,恍惚中,有人披了件衣服在他身上,接着一只手被拉了出去,扣住了脉博。
蔚绾忽地一惊,腰未直起,空着的手已横劈过去,那人轻轻巧巧地接住,声音竟是熟悉的:"师弟,是我!"
蔚绾彻底清醒了过来,怔怔地瞅着面前的蒲歆:"师兄......"
蒲歆眉头深皱,眼光有些严厉,手指犹扣在蔚绾的脉搏上,缓缓开口:"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告诉我?"
蔚绾苦笑:"心脉俱损,乃是过劳所致,这等病症,谁能救得了?告诉了你,让你担心么?"
蒲歆眼中隐有怒气:"你想和大师兄一样,此次离开后,再见面便是一具冰冷的尸骸么?"
蔚绾垂下眼睫,语气有些涩然:"师兄,这么多年我热衷于朝堂争斗,云岫山庄全凭你一人支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门!"
蒲歆忽地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似是颇感烦燥,忽地厉声道:"此次回庄便不许再去京城,你给我好好留在这儿养病!"
蔚绾目中隐隐泛起水光,缓缓摇头:"师兄,我放不下他,若能不去京城,早几年我便应放手了!"
蒲歆忽然觉得有些忍耐不住,挥起一掌,一个方凳应声裂成碎石,喝道:"师弟,你自小聪明过人,怎地如此参不透?他或是对你有情,可是他对你的情比不上他对这个万里江山的情,你在他身边劳心劳力,他可曾感念半分?"
蔚绾怔怔地坐着,眼睛瞧着那堆碎石,一字一句道:"我将他教大,不曾想过要他感念,师兄,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蒲歆怒极:"你这副模样,怎像个云岫的弟子?蔚绾啊蔚绾,你偏要丢了这条命才肯离开他吗?"
蔚绾眼光缓缓上移,瞧向蒲歆的面庞,声音却很平静:"师兄,他是我教出来的,不管他如何对我,我也毫无怨言!这一生就算为他活罢,若有下一世,我一定好好地做一名云岫的弟子!师兄,你爱无咎吗?你不必回答,为了无咎你不惜开戒杀人,怎会不爱?我对炫儿的心便如你对无咎的心一般,为了炫儿便是舍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蒲歆怔住,隔了半晌,忽然问道:"他可知道你的病症?"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