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珠碎圆(男男生子)————千帆狂舞[下]
千帆狂舞[下]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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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去,秋子悟满头满脸的冷汗,呼吸急促,右手痉挛地抓住了被褥。赵熙急忙抱起他上半身,右手抵住他背心重穴,真气贯输进去,子悟头上渐渐白雾蒸腾,隔了一盏茶的功夫,眼瞧著秋子悟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方才收了功,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低声劝道:"这事与你无关,不要烦心。这个女人行事偏激,出手狠毒,死了就死了罢!"
苏平叹了口气:"我原是怕公子心烦,不愿说出来扰了公子心绪。"
赵熙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既知要惹他烦心,刚才就不该那副要说不说的样子!苏平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挺冤:我是不愿说的啊,大人你怕公子不高兴,逼著我说,这时候又来怪我!
秋子悟缓过气来,有些疲倦,低声道:"云夫人实是个可怜人!说起来,若不是当年我爹爹陷害宋将军,她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赵熙笑了笑:"若不是你当年送来翻案的文件,只怕她早就和宋将军一起去投胎了!"
秋子悟有些惊讶地抬头望著赵熙:"你怎会知道?"赵熙忍不住想亲他,得意洋洋:"我当然知道,可惜知道的时候终归太晚了,让你受了这麽多罪!不过,子悟,著实想不到,你的轻功身法如此高超!"
秋子悟淡淡地:"如今已经废了,那点事情不提也罢!"苏平见他神情黯然,心里暗暗叹息,知道他表面上虽然装得平静,实则心里还是在意的。
赵熙一个不察便发现自己失言触到了忌讳之语,忍不住暗暗责骂自己多嘴,搂紧了子悟的身体,即刻转移话题:"怎地奶娘还不将孩子抱来!"
太子瞧著这两人亲密的模样有些惹眼,忍不住提醒赵熙:"你轻点,子悟被你这麽死命搂著能不难受吗?"
赵熙轻轻一笑,稍微放松了手臂,低头问道:"孩子至今还未取名,前段时间你清醒的时间少,我不知如何取名为好,今日便想请教请教秋才子,孩子叫什麽名字好呢?"
秋子悟脸上一红,嗔道:"什麽才子?胡说八道!"微微沈吟缓缓道:"你叫赵熙,可知家中是否有排行辈份?"
赵熙嘻嘻笑:"我与平自出了家门後便不曾回去过,况且我自己的名字也未曾照著辈份来取,管他呢,我们想著好的取了便是。"他低头看看子悟:"我原想了个名,叫秋无咎,也可提醒我前头犯了错,愧对於你,日後不要再犯错了。"
秋子悟微微点头:"无咎这个名字不错,爹爹与哥哥做了那麽多错事,秋氏一门倒行逆施......"他忽地停了停,似有几分说不下去,赵熙握住他的右手,秋子悟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沈:"他们纵不好,对我却是疼爱有加,我做的这些事,万死不足已抵偿不孝的罪孽......只望无咎长大後不要犯错,更不要如我这般有负亲恩......"
赵熙低声截断他的话:"你没有做错,便是对不起父兄,却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皇朝社稷!子悟,别再想那些事了,今後我一定好好陪著你,再不让你为这些事情忧烦!"
秋子悟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爹爹曾托梦於我,嘱我好生保重,爹爹终究是挂念我的,他没有怨我不孝......听我说,现下我已不再想那些事了,只是孩子的姓氏却不能任性,秋氏乃是罪人,若是孩子姓秋,日後被人所察,对他不利,就叫赵无咎吧!"
赵熙微微一晒:"秋氏之罪罪在秋申秋子醒,与旁人无涉,这孩子隔了二代,我倒要瞧瞧哪个敢乱嚼舌根。子悟,这事你不用担心,就叫秋无咎了。太子,你说是也不是?"
太子恶狠狠地发话:"不错,孤倒要看看哪个混蛋不要命了,谁敢胡言乱语,孤拔了他的舌头。子悟,不怕,就叫秋无咎。"苏平低低地笑。
秋子悟微微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跟谁姓还不一样!我知道你的意思,原是怜我生子不易,秋氏一门又断了香火,故而让孩子随我姓氏。只是,便是殿下能弹压得住些许人言,又岂能压得住纭纭众口。况且殿下乃是一国储君,凡事应以大局为重,这般逞勇之话万万不可再讲了!"
太子别过头去,脸上发烫,他自幼学习帝王之术,这点道理岂会不明白,只是年青气盛,总会冒出一两句激愤之言,听了秋子悟的提醒,不怒反喜:他很关心我呢!
苏平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太过任性的好!"
赵熙叹了口气:"总是你有理,也罢,便叫赵无咎!"
话音方落,便听得门外画扇与奶娘的声音传来:"奶娘,小少爷可喂得饱了?"
"姑娘放心,小少爷很能吃,早已喂饱,已经睡了!"
"你去歇息吧,小少爷我来抱进屋里去!""多谢姑娘!"

第五十八章
门帘掀起,画扇抱著孩子走了进来,太子几步蹦了过去,伸手接过婴儿,满脸的不可思议:"怎麽又睡著了?"画扇笑道:"这麽小的婴儿当然吃饱了就睡!"
太子抱著孩子轻轻地摇:"他似乎长大了不少!"捏捏孩子嫩嫩的小脸:"象子悟!"这句是睁著眼睛说瞎话了,这个孩子不管是轮廓还是五官都象极了赵熙,除却白嫩的皮肤似是遗传至秋子悟,别的地方半点都不象。
画扇接过太子手里的小婴儿,送到床前,子悟伸手抱了过来。这个跟著自己受尽磨难的宝宝此时安安稳稳、甜甜密密地睡在自己的怀里,一霎时颇有几分感动,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稚嫩的脸庞,软软小小的身躯散发著甜腻的奶香,闻在鼻尖,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满足怜爱之情。
赵熙瞧他爱不释手的模样,低声劝道:"把他放下吧,小心累到自己!你坐了这麽长时间了,躺下歇歇。"
秋子悟笑了笑,顺从地将孩子放在自已身侧,盖好小锦被,赵熙扶著他缓缓躺下,画扇帮著盖好被子,福身又退了出去。
苏平忽地喝道:"什麽人,出来!"赵熙早已横身挡在子悟身前,太子跃到窗口处,一掌震开窗户,一人顺势跳了进来,立在屋中,眼睛瞧向床上的秋子悟,目光渐渐柔和温暖。
赵熙笑了笑:"云将军!别来无恙啊!"
云钰眼光转了过来,倏地冰冷:"你也很好!"
赵熙笑容扩大:"托云将军的福,赵某这几日确实过得很舒心!不知云将军这麽晚了到我府上有何贵干?"云钰不理他,转身向太子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瞧这架势颇有几分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笑容灿烂十分可亲:"原来云将军也有翻墙的爱好!孤也十分喜欢,几时好好切磋切磋!"
云钰恭恭敬敬地回答:"微臣不喜翻墙,是潜水而入。"伸手指了指窗外:"水靠放在院子里了。"
太子眉头一挑,更感兴趣:"原来偷入尚书府还有水路啊!云将军,你可得带孤去瞧瞧。"
赵熙脸色不太好看:这个府里不能住了!待子悟身体康复了,找一个风水宝地,立即搬家!回头瞧向秋子悟,却见他正凝视著自己,眼光十分温和。
赵熙心头一跳,眼光瞬间柔情似水,子悟似是感觉到他的情意,慢慢偏过头去,苍白的脸上微有红晕。
云钰回过头来,眼瞧著赵熙深情款款地瞧著秋子悟,子悟微微偏头,脸上些许晕红,眼神倏地一暗,顾不得太子在旁,几步走到床前,柔声唤道:"子悟。"
秋子悟缓缓转过头来,客气地招呼:"云将军!"云钰眸中黑了几分:"这几日可觉得好些了?"秋子悟缓缓点头:"多谢云将军挂心!"云钰眉头蹙了起来:"你我之间何时需得如此客气了?"
赵熙听著这话不顺耳,冷冷地哼了一声,苏平眼瞧著屋里气氛不对,打了个哈哈:"云将军,来者是客,不知云将军究竟为了何事潜入尚书府?"
云钰瞥了苏平一眼,淡淡道:"我放心不下,来瞧瞧子悟!怎麽?尚书府来不得麽?"
赵熙不冷不热地回答:"若是光明正大递贴上门,尚书府随时欢迎,但是云将军一不走正门,二不递拜贴,这般鬼鬼祟祟地上门,著实有失身份!"
云钰尚未回答,太子心里嘀咕起来:这话听著怎麽这麽刺耳,说谁呢?不由自主狠狠瞪了赵熙一眼。
云钰斜眼瞅了瞅赵熙,不理他的冷嘲热讽,重又转向子悟:"我要带你回去!"
赵熙脸色慢慢转冷:"云钰,你把赵某当成什麽?这儿是赵府,子悟是赵熙深爱之人,这里便是他的家,你想把他带到哪儿去?"
云钰缓缓转身,目光凌厉,直视赵熙:"你何必如此著急,你我曾有约定,愿意和谁在一起,任由子悟自己挑选。今日我来,便是要带子悟离开这里!"
赵熙冷笑道:"子悟尚未决定,你想带便带得吗?"
太子闲闲立在一旁,笑眯眯地一声不吭,心里暗暗念著:好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俩最好打起来,打得子悟心烦了,我才好趁虚而入!
秋子悟默默叹息:缘起缘灭,情生情绝,世间的事原本便是变幻多端!自己如今的心情,爱吗?不爱吗?自己也说不分明。经过这些事情,对云钰早已爱驰......忽地苦笑了笑:自己究竟仍是凡人,永远做不到毫无怨愤,云钰......那一夜的狂暴,把我心里最後一点期盼与爱意打得七零八落,我若还爱你,便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赵熙......你对我情深意重,虽然撒了谎,骗我与你同床共枕,又添了......孩子......低头瞧瞧身边的爱子:我纵不愿,为了孩子还能离开这里吗?忽然觉得万分疲倦,眼光瞥向床前斗鸡般的两个人,缓缓开了口:"赵熙,我想与云将军单独谈一谈!"
赵熙脸色一变,一声不吭,忽地转身急步走出了房外,苏平急忙跟了过去。秋子悟的眼光慢慢转向太子:"殿下!"太子笑嘻嘻地:"我也出去!"几步跨出了门。
云钰缓缓蹲下身,半跪在床踏边,平视著子悟侧过的容颜,眼神温情款款。秋子悟低低叹息一声:"云将军......"
云钰打断他的话:"你为何与我如此生份?喊我名字!"
秋子悟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云将军,感谢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只是如今秋子悟早已不是昔日那般模样,你看看我,半死不活的,身体早就败了。将军乃是人中俊杰,何患无人相伴?"
云钰脸色一白,勉强笑道:"这话胡说了,谁没有个三灾八难的?这几年你虚耗了身体,好生休养必定能够康复如初。子悟,这一生我谁都不想要了,只想陪在你身边。"
秋子悟淡淡一笑,面上微有疲惫之色:"云将军,你的情意秋子悟心领了,只是,秋子悟心已灰,情已尽,你陪著一个无情无心的人有何意思?"
云钰脸色大变:"子悟,莫不是......莫不是你怨我昔日对你太过无情?你别生气,我已经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我......我被仇恨蒙住了,子悟,我已经悔悟了!今後,我定会好好待你!"
秋子悟定定地瞧著他:"昔日情已去,云将军,覆水再难收!"
云钰身体一震,缓缓站起身来,垂首瞧著子悟:"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昔日不知情,而今已知情滋味!子悟,我不会放弃的,我会打动你,让你再回到我身边。"
秋子悟闭上眼睛,语气忽地添了几分冷意:"云将军,令夫人的後事可已办妥了?"
云钰怔住,秋子悟复又睁开双眼:"你已错了一次,不可步步错下去。令夫人对你情深意重,她死了,你竟半点不伤心吗?云钰啊云钰,为人者,首为情重,这情之一字,实有夫妻同床之情。她尸骨未寒,在天之灵若是见你这般模样,你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云钰愕然,愣愣地瞪视著子悟,自两人结识以来,这是头一次秋子悟如此冰冷无情地责怪他,为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心里忽地有了几分火气,声音拔高:"你不愿随我而去,想必是对赵熙动了心。云钰不是胡缠之人,只管直说便是,何必惺惺作态,拿慧芳说事?算来,慧芳之死,也是因你之故。"
秋子悟神色一痛,心口翻绞起来,喘息急促:因我之故......因我之故......眼前忽地又掠过碧珠年轻美丽的面庞:原来确实是我,是我害了这许多人,这麽年轻的生命!只觉得冷汗一阵一阵地往外直冒,心口忽地疼痛难忍,一翻身大呕了起来。
云钰顿时回过神,眼见秋子悟呕得辛苦,大惊失色:"子悟......"房门"!"地一声打开,三个人影冲了进来。赵熙一掌推开云钰,抱起床上呕得停不下来的秋子悟,轻轻拍抚他的後背,眼见著一口一口今晚喂进去的白粥通通呕了出来,又痛又怒,眼神冷冽地射向云钰。
这一通大呕,连著细微的血丝,并著酸水,直呕得胃里空空,方觉得舒服了几分,子悟满脸冷汗,气色更见苍白,闭著双眼,气息略微急促。
赵熙帮他翻过身来,轻抚胸口,低声道:"很难受吗?"秋子悟微微摇了摇头,并不睁眼,神情疲惫万分。
赵熙小心地扶他躺好:"你醒来好长时间了,不要太废神,好好休息吧!可要吃些东西?"
秋子悟摇摇头,一通大呕後,倒觉得心口的疼痛减了几分,神困气乏,昏昏地闭著眼睛,再也无力睁开。
赵熙替他拢好被子,缓缓直起腰身,面对云钰:"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说。平,你留在房里照顾子悟。"说完,当先出了房门。云钰瞧了瞧床上的秋子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之色,咬咬牙,迈步出了房门。太子脸色有些阴沈,怎麽也料不到这个云钰居然这麽混,就这片刻时间,把人折腾成这副模样!反复想了想,索性也踏出了房门,想瞧瞧这两人究竟要如何了断!

第五十九章
云钰随著赵熙步出了院子,赵熙脚下不停,朝著後花园池塘的方向走去,云钰微微皱眉,跟著走了过去。
池塘边的亭子是秋子悟养胎时常常留连之处,赵熙静静地立在亭栏边,忽地指著池塘问道:"这个小池塘引自外头的活水,想必云将军便是从这里潜进来的。"
云钰见他神态平静,心中虽有疑虑,却不便恶言相向:"不错,自我无意中在大街上遇到子悟後,一直想方设法潜进尚书府。我曾与贵管家交过手,贵管家武功高强,想必你的功夫更胜一筹,翻墙怕是要惊动你,所以选择了潜水而入。"他缓缓垂目凝视池面:"想不到我头一次潜了进来便见著了子悟。"
赵熙回身望著他:"那时你怎未将他带走?"云钰摇了摇头:"我原有此意,正要现身时却见贵管家走了过来,只得放弃了。本来以为在你的保护下很难再得回子悟,心里终究不甘,谁知那晚府上不知出了什麽事,我潜到你房中也无一人发觉,却见著一女子,言语中竟要伤害子悟......赵熙,若你好好保护子悟倒也罢了,为何让他遭逢险境?"
赵熙叹了口气:"此事确实是我之过,只因这女子一家为秋申所杀,我无意中泄了子悟的身世,方才惹了场祸事!"
云钰忽地垂下头,隔了半晌方才抬了起来:"子悟与秋申半点不像,有时我真希望子悟不是秋申的儿子。"
赵熙嗤笑道:"云将军,若是子悟不是秋申的儿子,你能够扳倒秋申,替宋将军报仇吗?"云钰微愣,默然半晌。
赵熙回过身,月光下,池塘波光涟涟,赵熙轻喟:"云将军,我是不会让你将子悟带走的!他是我心爱之人,又是我爱子的生身之父。经历了这番劫难,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将子悟从我身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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