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男男生子)————衣尘
衣尘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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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坐在超市外露天烧烤的桌椅前,手因为寒冷有些发紫,一边哈著气轻轻踱著脚,一边往超市门口张望。
这几天,身体有些惯常的不舒服,身体发冷也是常有现象,最麻烦的是肚子会下坠的疼痛,塑料椅子虽然冷,可坐下至少疼痛能稍微缓解一些才比较好。
一群穿著各种各样颜色衣服的男孩子摇头晃脑地朝他坐的桌椅走过来,领头那个眼睛不看路的家夥,走近一些看了看桌子,恨踢了身边一个胖子一脚,很危险地说,还不快去收拾。
胖男孩愣了一下领会过来,掏出身上装的指巾,走到杨凡面前恶声恶气地说:"喂!这位子是我们老大的,你,到旁边儿去。"
杨凡虚弱地看了一眼,刚要起身,就听有人说:"那边还有位子,这位客人,如果你想,可以到那边去。"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掌心的温度无法穿透厚厚的衣服,但杨凡还是感到温暖,灼烫的温暖。
"臭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胖男孩挥舞自己肉忽忽的拳头威胁道。
卢与振还要说什麽,可杨凡已经先他一步起身,拉住他的手说:"小振,算了,我们到那边吧!"杨凡知道,卢与振不会主动惹别人,可别人惹到他或者他身边的人,他一定会挥舞自己的拳头,小时候就是这样,长大了似乎也没有变。
一手提著热饮,另一只手被杨凡明显比他小的手握著,那手掌冰凉的温度,让他一阵心惊,不再理会这些无理取闹的社会流氓,拉著杨凡就要走。
"杨凡!"也许是起身的时候动作太快,有些贫血的杨凡说了那句话就站不住了,身体颤巍巍的,就要摔倒,卢与振吓地叫他而後赶紧抱住。
索性,这样的晕眩总是短暂,杨凡视线恢复,对卢与振抱歉地笑笑,两个人坐到离这个桌子比较远的位置。
"你手怎麽那麽冰,给!"卢与振递过去一杯热奶茶。
杨凡感激地接过,香芋口味的奶茶是自己的最爱,虽然是有些男孩子不会很喜欢的弄香。他只跟卢与振说过一次自己喜欢这个,没想到他还记得。
卢与振喝著自己的原味奶茶,感觉杨凡总算有些暖和过来说:"对了,过两天你不要到这里来找我了。"
低著头也在和奶茶的杨凡没怎麽弄明白这个情况,心里有些害怕地问:"怎......怎麽你,要回去了吗?"喉头不自觉地哽咽。
本来表情和平时没什麽区别的卢与振一下子有些失魂落魄,沈默了好久才说:"嗯,我哥......过些日子结婚,我......哈,我这个小叔子怎麽好不在?"强颜欢笑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
没来由的心理一颤,杨凡紧紧攥著手里不怎麽结实的奶茶包装杯:"你......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我,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卢与振被他问的一愣,脸上说不出的苦闷,好半天没有接话,杨凡有些担心,虽然想知道可如果要揭开的是卢与振不开心的伤疤,他宁愿装作不知道。
"你不方便说,就算了。"以为卢与振不愿意说,不想让他不高兴的杨凡语气低落地赶紧说。
"......其实,也没有什麽了......"好半天卢与振开口,声音有些苦涩,"她是我初中同学的姐姐,她不是很美只能用看著顺眼舒服来形容,但光从外貌来说,他却有一种让人越来越喜欢看她的魅力,还有......虽然对工作冰冷严格,但是对身边熟悉的人却特别温柔,原本以为她对除了家人可能包括家人都淡漠冷清,相处之後才发现,她虽然沈默寡言,由於自幼受的教育限制,更有些刻板,可她总有让人觉得身心放松的能力,还有他独特的对人温柔的方式,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近她。"
卢与振说完,杨凡沈默了好久,半晌低头苦笑著称赞:"她似乎是个很优秀的人。"
"是啊,她很优秀。"卢与振接口,"从来在学习成绩上都没落後过,毕业後更是在爷爷的公司里从最底层做起,慢慢地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她不是光吃祖宗饭的二世祖,从毕业大概两年的时间,她让自己最终走上总经理的位置并且牢牢坐稳著,没有一个人质疑。"
"真的是......很棒的人。"杨凡低声赞叹,嘴里比吃了苦瓜还要苦,他没有想到卢与振身边有那麽优秀的人,他有种瞬间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自己想要成为卢与振身边的一道风景线,已经那麽遥不可及了。
沈默在冰冷的空气中持续著,虽然是冬天,坐在外面吃路边烧烤的人却也不少,离他们比较远原本他们坐著的位置,是整个露天烧烤最闹腾的地方,而他们却是最安静的。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各怀心思的人才打破安静。e
卢与振有些强打精神对杨凡说:"明天开始我就要收拾行李了,大概後天就走,你今天晚上陪我喝酒怎麽样?我请客。"
杨凡愣愣地没有弄明白什麽意思,卢与振拍拍他窄瘦的不像男孩子的肩,又说:"你可别说你不能啊,这可算是给我饯行的。"
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的杨凡点点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能力拒绝眼前的男孩子,从前太小,他会的就是温温顺顺,现在长大了,对於不喜欢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总说"好"、"可以",可是喜欢的......他还能说什麽呢?
虽然,他还弄不明白,这种喜欢掺杂了多少对童年的感激。


(6)

杨凡担心地看著卢与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他印象里卢与振一直都是阳光温暖的,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消沈阴鹜的可怕。
那个他没见过的优秀的人,那段四岁以後就再没有机会了解的历史,现在的他只感到无能为力,不了解的无能为力。
他不要求对一个人全方位的了解,可是全然无知却是万万不可的,他的无能为力不只在对现在的卢与振不了解上,还有无法对他的难过出言安慰。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没有自私感的人,所以没有办法对自己想要依靠的人对别人的喜欢,谈笑以对,他做不到的,他很清楚。
喝著酒的卢与振一直很安静,没有哇哇不停地大闹说话,也没有肢体语言上的难以控制,这些惯常酒醉的人会表现出来的陋习,他都没有,只是一个人低著头闷闷喝酒。
杨凡小口小口陪著喝,那微微泛苦的酒味,和他们的心情一样,苦涩。
"你知道吗?"在卢与振喝光一瓶啤酒,杨凡只喝下四分之一的时候,卢与振说,声音清楚表示他现在还很清醒,"今天......是我的生日。"
杨凡有些震惊於这个消息,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怎麽不早点告诉我?我好给你准备份生日礼物。"
而卢与振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自己遥远的回忆:"以前,这天对我一点儿意义也没有,我爸权力大的时候,我们家只要有人过生日,他就一定利用了请一些他官场上靠得上的人,给我过生日......说得倒好听,那些人,我连他们孩子都不一定认识。
初中的时候,我认识了乔乔和娜娜姐,他们和我以前认识的人那麽不一样,没有官场人的腐败气味,虽然生意做的很大,身上却没有丁点儿铜臭气。乔乔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生日那种虚假的气氛,就和他姐商量给我办了一场别开声面的海边焰火生日会,本来那种女孩子玩意儿我讨厌极了,可看到欢欢跳跳的乔乔,看到虽然总是沈默,看到焰火还是难免惊喜的娜娜姐女孩子特有的模样,我的心里原本就暖起来的感觉更强了,那一刻我知道,我放不下这个人,放不下了......"
杨凡沈默不语,他确实不了解,要怎麽了解呢?一个和自己认识了短短一个多月,相隔十几年又见面的幼儿园朋友,极普通极普通的那种朋友?
卢与振喃喃的,两瓶啤酒早已下了肚,都说啤酒是不醉人的,可那毕竟是酒,尤其是在人情绪低落,叫做"酒入愁肠愁更愁"的时候,便是酒精度数不高的啤酒,也是可以醉的。
原本眼神还算清明的卢与振,喝了将三瓶啤酒的时候,还是避免不了眼神涣散。
"小振,别再喝了。"杨凡轻声劝道,他不忍心看他喝酒伤了身子。
卢与振一把抓住杨凡伸到他身前的手,杨凡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因为拉力的缘故摔进卢与振怀里,幸亏他们喝酒的地方是卢与振哥哥的宿舍公寓,不会被不相关喜欢乱想的人看到。
杨凡要挣脱掉箍住自己的结实怀抱,他越用力挣扎卢与振箍得越紧,嘴里还囔囔:"娜娜姐,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学习成绩总保持前几名,最终考上好大学,那就等我吗?为什麽......为什麽不守信用?为什麽?......我不是已经做到了吗?为什麽不守信用?......呜呜......"
本来箍著杨凡的铁臂,忽的松开,杨凡松了口气的瞬间,以为卢与振的酒疯就这样结束了,岂料还没顺过气来,嘴唇便被人撅住。
"唔......小振,你......"换气的时候,杨凡质问,话还没出口,整个人便被卢与振那迷离慌乱的样子震住了。他从来不知道那沈著淡定的男孩,除了保护身边的人时愤怒的表情,还有这样的表情,不解、无措、慌乱、想要握住却有偏偏触手不及,那麽无能为力的样子,就像他对他。可,他又清楚地知道,他的无能为力和自己的是不一样的,至少对著的人不一样。却又是那麽相像,喜欢的感情那麽相像。
"给我......姐,给我......"卢与振眼神迷蒙地嘟囔,说著嘴又凑向杨凡,手上因为杨凡的不挣扎,开始迷乱地撕扯。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杨凡目光盯著天花板,想要问,最终只是怔怔躺著,任由卢与振在自己身上动作。
"我给你......给你......全部......"杨凡小声回答,更像自言自语。他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和卢与振都是错过的,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可还是静静地,静静地等待那知名或者不知名的一刻,他要一种释然,追求一种释然──自己感情,不是没有结果的释然。
身体传来剧烈疼痛的瞬间,杨凡颤抖著,为那突兀的痛楚,也为自己想要的释然,就像......一种解脱,初恋粉碎的解脱。
夜晚悄悄地过,很长也很短,当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过後,天空慢慢往青灰白色转变,人们都知道,那是要天亮了,人们都知道,新的一天......来了。
宿醉造成卢与振睡觉的死沈,杨凡撑著自己酸痛的身体慢慢下床,捡起地上自己的衣物,颤巍巍慢慢穿上。
打算离开地前一秒,还是不舍地回头了,看到床上赤裸著趴睡的男孩,或者现在应该叫男人了,像个孩子似的睡的恬静安心,又不安。
撇眼看到昨晚的狼籍,知道卢与振醒过来之後,一定会猜测,猜测到结果,一定要自责,自责之後......是他最不想看到的,负责任,无关男人女人,对别人尊重的负责任。
然而,恰恰是这样的责任感,他无法接受,更不想看到。
强忍著下身难言的疼痛,杨凡走到床边,在不惊动卢与振的前提下,抽走床单,捡起地上卢与振随手乱扔的衣服,看著整间屋子没有能让人怀疑的地方,才满意地离开,带著小小幸福感和浓浓失落感的离开。


(7)

天边的红云渲染出一片绚烂的色彩,天空下盛满绿树红花的公园枝繁叶茂,泛著雨後特有的光泽。
年轻英俊的男人和青春靓丽的女人相对而坐,眼神深深交缠著,高矮不同的额头慢慢慢慢靠近,眼睛慢慢慢慢阖起。
"昨天我打从你门前过~你正提著水桶往外泼~泼在了我的皮鞋上~路上的行人笑得咯咯咯~"突兀的古怪唱调歌声打段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
"哪儿来的声音?"女人不无恼怒地说,声音是女人发怒前兆的尖细。
男人赶紧掏出自己的电话,一副很忙的样子"啊,抱歉",按下接听键,"喂?......什麽,哦,哦哦,我知道了......我马上来......"
男人挂上电话,满脸歉疚地看看女人,嘴角撤出破坏整张脸的难看笑容:"这......"。
女人眼睛明显冒火,可转念又道:"算了,今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男人满脸遗憾地起身相送,看著女人离开公园,才常常吐出一口气,"呼!~~"
"昨天我打从你门前过~你正提著水桶往外泼~泼在了我的皮鞋上~路上的行人笑得咯咯咯~"铃声又响,男人笑著接起电话。
"喂?"男人还没说什麽,电话那头便传来连珠炮地怒骂。
"我说你能不能适可而止一点,你接不了吻,挨著我们什麽事情了?为什麽每次都要我们给你打电话解围?"
男人堆笑:"抱歉嘛!我也不想的啊,你很忙吗?是不是我打扰你干什麽了?"
对面的男人阴测测问:"你说呢?"字字咬牙,句句切齿。
男人干笑两声,便听一个稚嫩的声音脆生生慢慢叫道:"爸爸......",声音里没有不确定。
男人摇头看看左右,没人啊!
电话里男人问:"怎麽了?"
男人没有理会,因为那看上去三四岁的奶娃娃已经颤悠悠走过来抱住他的腿,嘴里还是那甜腻腻的声音:"爸爸!"
"小朋友,你在叫我吗?"男人疑惑地问,努力搜寻记忆里有没有那麽超出限制的记忆。
奶娃娃似受到鼓励,一声又一声叫著:"爸爸,爸爸......"e
电话里男人有些幸灾乐祸:"阿振,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麽厉害了,儿子都出来了啊!"
男人怒斥:"别胡说。"看了眼不到自己膝盖的小孩,没辙地说,"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孩,应该是迷路了吧!我看看能不能给找到他家人,先挂了啊!"
男人好像还说著什麽,无非是些看好戏的话,不听也罢!
男人把手机塞回口袋,把小男孩抱起来放到旁边长椅上,然後问:"小弟弟,你有没有你爸爸的电话,我打给你爸爸,让他来接你。"
小男孩歪了歪头,嘴里又开始嚷嚷:"爸爸......呜......爸爸......"声音渐渐哽咽。
男人有些伤脑筋,怎麽是个低能儿?只好抱著他往最近的派出所去,男孩偎在他身上,安静许多,手围著他的颈项,乖巧地就像他真就是他爸爸一样。
原以为到了派出所,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没想到,亲爱的警察叔叔,在毫无根据的前提下,无法接受这件案子,小孩子身上没有任何代表身份的东西,又说不全亲人的名字,让派出所的警察叔叔们好生伤脑筋,最後在万般无奈的前提下,男人只好把小孩子抱走。
"哎,阿振,这麽早就回来啦?还以为你要和那位张小姐顺便开......哈~~房呢~嗯~~"刚刚走进和同学合租的公寓,就听一个没睡醒的声音,说些下流不入耳的话。
"去你的,静胡说。"男人介於小孩子在场,平常的放肆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下。
趴在肩膀上的小男孩,一路跟他走得倒也安静,男人侧头看看男孩,这才看到原来小男孩已经睡著了,难怪那麽安静。
"呀!阿振,你什麽时候多出一个儿子了啊?呦!还不小呢。"沙发上看电视只穿大裤衩的同学惊讶地问,似乎一直都在等男人回来,好问问这个问题,满脸的奸笑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
"什麽儿子?这是我路上捡到的,可能是和他家人走散了,哎,你让开点儿,让这小孩儿在那儿睡会儿。"男人扒拉著沙发上懒散的身体。
沙发上的男人"哎哎"著"我还要躺著呢",被男人毫不留情扒拉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咦?阿振,哪儿来的孩子啊?"从浴室里走出来著浴袍的英俊男人,并不十分感兴趣地问。
"嘘!"男人示意说话声音小一些,然後小声说,"公园里捡到的,大概是走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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